第21章 劫數
随着童興賢結束致辭,主持人也宣布比賽正式結束,臺下的觀衆看完了熱鬧,開始逐漸散場。
也有個別大膽的學生,走到臺上詢問童興賢能否合影,現時心情頗好的童興賢自然是一口答應,跟他們走到舞臺的一邊合影去了。
評委席上的夏致遠和shawn都坐在原位,沒有離開。
“雖然不知道是哪裏冒出來的童家公子……但好歹是童興賢親口承認的。”shawn朝臺上揚了揚下巴,“你不趁機去讨好一下岳父嗎?”
夏致遠笑笑,站起身來,“如你所願,我這就去了,你要搭順風車嗎?”
“你!”
眼睜睜的看着他走上舞臺,shawn憤然轉身,離開了禮堂。
上臺後,夏致遠走到選手席上,和正在整理東西的組員一一握手,恭喜他們贏得比賽。
幾步外的童桦見狀,剛想過來,就被沖上臺的童琰從背後一下子抱住,脫不得身。
“哥,你真行。”童琰在他耳邊說,“比別人都厲害多了,老爸看的好高興。”
跟在童琰身後,剛剛走過來的秦正誼也對他說:“大少爺,恭喜了。”
“謝謝秦叔叔。”童桦禮貌的回了話,又低頭拍拍童琰纏在腰間的手,讓他松開。
“你弟弟?”
聽見夏致遠的聲音,童桦倏然擡頭。
放開童桦,童琰向前兩步,向夏致遠伸出手:“童琰。”
“夏致遠。”夏致遠和他握了握手,幾乎錯覺,耳邊同步響起那個讨厭的鈴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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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教授是我們隊這次比賽的指導老師。”童桦開口解釋道。說話的時候,他一直看着夏致遠,對方卻回避了他的目光。
“我在s大念書的時候,好像沒見過你?”
“你在s大的時候,也算在念書?”
那邊童興賢結束了和學生的合影,走過來打斷了童琰的問題。他主動和夏致遠握了手,客氣的說:“犬子承蒙夏教授照顧。”
“談不上照顧,”夏致遠笑笑,“童桦聰明又肯用功,出的點子也很到位。平時一直很低調,沒想到出身這麽著名的商業世家。”
“哪裏哪裏,夏教授過獎了。”面對別人誇獎自己的兒子,即使是童興賢,語氣中也有着掩飾不住的驕傲。
兩人又客套了幾句,童桦默默站在一邊,也不知該說什麽。
這時,一旁的秦正誼擡手看了看表,在童興賢耳邊輕聲耳語了幾句。
童興賢點點頭,對夏致遠說:“夏教授,非常抱歉,我有點事要先走,讓童琰代表我請各位吃頓便飯,聊表心意。”
夏致遠應道:“童先生太客氣了,您有事先忙吧。”
能跟童桦的同學有接觸機會,童琰很願意接這個任務,他乘機說道:“老爸下午放我半天假吧,吃完飯我想去看哥哥訓練。”
“在旁邊好好看着,別打擾你哥哥。”童興賢算是答應了,跟夏致遠告別後,他和秦正誼兩人就匆匆離開了。
童興賢走後,夏致遠仍是沒看童桦一眼。他轉身對衆人說道:“不巧今天中午我也有點事,你們去吃飯吧,下次我再補請一頓。”
※
“明莊百貨、童氏集團兩家原為世交,莊婉寧是明莊百貨當家人的掌上明珠,與童氏的獨生子童興賢青梅竹馬,情投意合,兩人成年後順利結婚,婚禮場面盛大豪華,是s市當年的一樁盛事,甚至被八卦小報稱為世紀童話。”
“婚後兩人感情甚篤,遺憾的是年輕時一直沒有懷上孩子。莊婉寧直到三十多歲才有了身孕,童興賢三十三歲時,長子出世。童老爺子親自取名為‘童桦’,孩子被莊、童兩家視若珍寶。”
“童話?和你家小朋友名字一樣?”駱傑一邊看着比賽,一邊插話道。
“姓童名話很正常,”夏致遠坐在吧臺椅上,面前支了個平板電腦,“這名字寓意挺好……但總覺得……不太吉利。”
“怎麽不吉利了?”景勳嚼着花生,正和駱傑一起看比賽。他今天是一個人來的,一到酒吧,就看到夏致遠一本正經的坐在那裏研究豪門八卦。
“唉,”夏致遠嘆了口氣,“你們兩個是本地人,知不知道二十年前,s市有一段黑道橫行的日子?”
“二十年前我才幾歲,上哪兒去知道?”駱傑說。
景勳則點點頭,“幹我們這行的都知道——s市因為是沿海重要口岸,有一段時間黑道猖獗,各方勢力盤旋割據,別說國內那些著名黑幫了,當時連東南亞和俄羅斯的黑幫也都在這裏分一杯羹。”
“警察管不了嗎?”夏致遠問道。
“當時警局*嚴重,不誇張的說,幾乎是爛到根子。直到出了幾件讓中央震怒的大案子,才把整個系統的官員從上到下大換血,又建立了廉政公署,先清理了警察隊伍,再慢慢清除了黑幫勢力。”
“這麽誇張?”駱傑驚訝的問道,“還有這麽段黑歷史?”
“嗯,童氏的那起綁架案,就是你說的幾件大案子之一吧?”夏致遠問景勳。
“是,童家、還有其他家族,一系列的富豪綁架案都算在裏面。”
“童家是最早出事的,”夏致遠看着平板電腦,繼續說道,“小少爺八歲的時候,放學後貪玩,和同學跑去學校附近玩耍。等司機開着車,帶着保姆找到他的時候,歹徒正把他往車上拖。兩人上前阻攔,卻被人用自動步槍和手槍指住腦袋,同夥還向車子連開五槍,然後綁架了小少爺揚長而去——事後歹徒致電童家,要求童家不得報警,并支付十億現金贖人。”
“十億?!”駱傑驚道,“二十年前的十億啊!他們給了沒?”
“給了,但沒給成。”夏致遠說,“童家和莊家緊急湊了十億現金準備支付贖金,但幾天後歹徒傳來消息,說他們不守信用報了警,因此單方終止了交易。”
“啊!那童家的小少爺呢?”
“據說是被撕票了。他媽媽莊婉寧因為這件事一病不起,兩年後去世了。童、莊兩家也因為一直在猜測是誰報警,互相指責對方,自此交惡。在兩家長輩去世後,幾乎斷絕了交往。”
說到這裏,夏致遠問景勳,“這件案子,警局還有什麽說法嗎?”
“當年給我們上課的老師說,最後查到犯案的人是東南亞的黑幫,撕票後逃到海外去了。但因為小少爺的屍體一直沒找到,所以童、莊兩家一直在給警局施壓,不過去國外查實在是大海撈針,案子最後也只能不了了之。”抛了顆花生到嘴裏,景勳說,“這麽說來,小少爺的名字果然不怎麽吉利。”
“這麽不吉利啊……夏致遠,要不要給你家小朋友改個名字?”駱傑說道,“我看他什麽都聽你的,你讓他改姓夏估計他都願意。”
“改姓夏?叫‘瞎話’嗎?”夏致遠問道。
景勳“噗嗤”一聲,差點被花生噎住。
合起平板電腦,夏致遠對駱傑說:“不用改名字了,他命裏劫數已經過去了,叫什麽都行。”
“哎,還算劫數呢,你什麽時候變得神叨叨的!”駱傑說着,忽然想起來,“你家小朋友呢?他那個什麽演講比賽怎麽樣?”
“那還用說,當然是第一名。”夏致遠淡定的說,“他和同學慶祝去了,等會兒就來。”
“哦對了,”夏致遠說着,打了個響指,“小家夥今天不乖,等他來了,你們配合我演場戲。”
※
臨近期末,天氣已是日漸寒冷。今天傍晚之後,天空中竟然飄起雪花來。
童桦訓練完之後,又被童琰纏着一起吃了晚飯。好不容易找了借口出來的時候,天色已晚,雪也開始越下越大。
然而,周五的晚上,“翡翠”裏卻沒有一絲寒意。勁爆*的舞池裏,年輕人盡情揮霍着旺盛的荷爾蒙,舞到興奮時,恨不得脫光了滾作一團。
吧臺這邊較為安靜的區域,多被年紀稍大的人占據,童桦裹着寒風沖進來的時候,看見夏致遠和景勳在那裏喝酒聊天,駱傑則在吧臺裏算賬。
見他過來,夏致遠瞥了他一眼,又回過頭去繼續跟景勳聊天。
與往日不同的是,連駱傑和景勳也沒跟他打招呼,駱傑擡頭看了他一眼,就繼續低下頭去算賬。
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別的原因,童桦的臉色煞白。
他默默走到夏致遠身邊,一言不發的站在那裏,夏致遠也不搭理他。
明明有個認識的大活人站在旁邊,非要裝着沒看見,駱傑和景勳已經快要忍不住了。景勳聊天聊的辛苦,駱傑則是低着頭忍着笑,肚子都快抽筋了。
又過了一會兒,景勳覺得自己實在聊不下去了,他暗自踢了一下夏致遠,結束了話題。
就算沒東西可聊了,夏致遠還是背對着童桦,默默喝酒,也不跟他說話。
熬了幾秒之後,他終于聽到背後傳來童桦微微發顫的聲音:
“你是不是要跟我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