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風流的十三天
陵柏和小二少了熱水,跟他一起将水拎上去。進了門,發現薛易潇已經穿戴整齊,坐到床上去了。
他換了新的浴桶,倒上熱水,自己跳到浴桶中。熱水泡的他四肢發軟,不由又往下沉了沉,輕輕吐出一口氣。
屏風後薛易潇坐了會兒,翻身倒在床上,蒙住被子睡了。
陵柏洗完澡出來,見薛易潇已經睡了,不由放輕腳步,将桌上的蠟燭吹熄。他靠近薛易潇,确定他已經睡熟,才小心地爬到床裏側,慢慢躺下身,将被子給薛易潇蓋好,閉眼睡去。
薛易潇睜開眼,望着他的睡顏,摸了摸自己的頸側,方才陵柏的氣息在上面留下的濕潤感,還很清晰。他挑唇笑了一下,抵着陵柏的頭,也睡了。
打更人拿着銅鑼在街上走過,在他身後,幾個人影一閃而過。他迷茫地悔過頭,卻沒看到什麽。他打了個寒戰,裹緊衣服,繼續往前走。
薛易潇睡到一半,突然睜開眼,俄日按聽着外面傳來的腳步聲,微微皺眉。他伸手推了推陵柏。
陵柏頓時睜開眼,坐起身望着薛易潇道:“公子,怎麽了?”
薛易潇遞給他一把匕首,将衣服遞給他,“有人來了,他們的目标是我,你藏在房中不要出來,我能應付。”
陵柏握着匕首,點點頭,幾下将衣服套好,藏到床柱後面,笑着對薛易潇比了個手勢。
薛易潇同樣笑着看着他,伸手拿過一旁的劍,靜立在房中。突然一側窗戶猛地打開,薛易潇身體一側,避開射進來的毒箭。手中劍一旋,勾住箭尖,一勾一挑,毒箭回射回去。
金屬沒入血肉的聲音響起,一個人影自窗上翻下去,沒了聲息。
薛易潇冷笑一聲,劍一橫,內力順着劍尖揮出。頓時,一群人無處遁行,全部落到她面前。
“省些時間,一起來便好。”薛易潇異常嚣張,半點不将這些人放在眼中,橫腳将沖上來的黑衣人踹出房門。
戰局頓時從房內轉到屋外。客棧中的人聽到外面的刀劍聲,全都識相地躲在房間裏不敢出來。
薛易潇面對一群人圍攻,卻沒有太吃力,只是一直被纏着不能脫身,讓他有些煩躁。他講人引到外面,為的是讓房中的陵柏的安全,但是現在這幫人的打法是纏住他,不由讓他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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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想着,對面的黑衣人驟然停手,像是同時接收到了指令,全部閃身離去。
薛易潇心中一跳,一腳踹開房門。就見陵柏被掐着脖子,脖子上海橫着把劍。身後站着的人正是方淩。
方淩看到薛易潇,嘲諷地笑了一聲,“大少爺回來了,你看到了嗎?”
說着他晃了晃掐着陵柏的手,陵柏雙腳已經離地,只是痛苦地掙紮了兩下,便沒了動作。
薛易潇眼睛瞬間通紅,直接提劍向方淩刺去。方淩卻不知最近修煉了什麽功法,輕功大漲,倏地就消失不見了。
薛易潇擡頭一看,方淩已經飛至數裏之外。他一腳踏上窗棂,飛身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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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柏躲在床柱後,手中握着匕首放輕呼吸。他能聽到外面傳來的刀劍聲,和薛易潇略帶張狂的嘲諷。他暗暗舒了口氣,公子還嘲諷的出來,看來問題不大。
他正因薛易潇稍稍放下心,突然他眼前閃出一個黑影,他還未反應過來,脖子就是一痛。他感覺到脖子上的手不斷用力,幾乎沒有力氣反抗。
“如果以你作為要挾,薛易潇會自刎而死嗎?”他話一出口,陵柏咬牙盯着他,方淩笑起來,“我喜歡你的眼神,憎恨卻無力。”
方淩拖着陵柏往外走,陵柏心中慌亂,如果他真的作為威脅公子的籌碼……
陵柏眼前隐隐發黑,他一咬牙,藏在袖中的匕首滑到掌心。他猛地暴起,匕首刺中方淩的胸口。
只聽“叮”的一聲,金屬相撞的聲音傳來。方淩冷笑一聲,手掌按在陵柏的肩膀上,輕輕一掰,頓時陵柏的胳膊就軟軟地垂了下去。匕首掉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輕響。
陵柏胳膊脫臼,疼痛讓他額頭密布汗珠。他暗暗咬牙,方淩帶了護心鏡。
方淩輕笑一聲,“不錯啊,連聲都出。怎麽?害怕你們公子聽見?”
陵柏低着頭,牙齒死死咬住嘴唇,不發出一點聲音。
方淩面部陡然猙獰,“可惜,薛易潇終究會看到你這幅樣子。”
他走到床邊,推開窗戶。陵柏勉強撐開眼,看到外面的人像是接到序號一樣,紛紛退去。他眼前已經漸漸模糊,最後只看到薛易潇破門而入的場景。
他緩緩閉上眼,又給……公子惹……麻煩了……
等到他再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被綁在架子上,脫臼的手臂被拉扯着,更加疼痛。他擡起頭,眼睛因為冷汗流進去,不是很好睜開。
他的眼前站着一個身着黑衣,滿頭灰發的男子,陵柏不認得這個人,興許是公子得罪的人。
那男子可能是感受到陵柏已經醒過來了,轉身走到陵柏身邊,仔細看看陵柏,對身旁的人點點頭。一個蒙面男子走上前,從腰間抽出一個竹筒,打開塞子,将竹筒貼在陵柏脖子處。
陵柏感受到脖子上一陣刺痛,随即好像有什麽東西鑽到了他的身體裏。這東西好像有麻痹的作用,陵柏漸漸感覺不到胳膊的疼痛,但是人卻愈發清醒。
正當他疑惑着,樹林中突然刮來一陣風。薛易潇手中執劍,踏枝而來。他速度極快,并無和人纏鬥的意思,直沖陵柏而去,想要砍斷他身上的繩索。
灰發男子冷哼一聲,手一揚,強悍的內力直接打中薛易潇腰腹部。薛易潇被擊得連退數步,猛地吐出一口血來。
他用劍支撐着身體,身形有些不穩。只此一招,他便知道自己不是對面灰發人的對手。
薛易潇直起身,偷襲的機會已失,他必須找出機會帶陵柏離開。正當他飛快思考時,對面的灰發男子卻開口了。
“秦越。”
薛易潇頓時愣住,這人如何知道他的另一個名字?
薛易潇心中緊張,面上卻裝作不知,“你說什麽?閣下莫非找錯了人?”
灰發男子笑了兩聲,聲音沙啞,像是将死的老人,聽起來令人很不舒服,“你不必防備我,我與你父親是多年好友,我不會害你。”
陵柏被綁着,心中無奈,一見面就綁人打架,現在說是父親好友,是誰會信啊。
的确,薛易潇也不相信他的話。不過他倒是會順着杆往上爬,“既然如此,我便是秦越了,請問能将我的童子還給我了嗎?”
灰發男子卻沒有理會他的話,只自顧自的說:“當初秦家的大火,只救出薛骨和你,一直是我的遺憾。你的父親一定希望我能連同你母親一起救下。近些年,你在碧血山莊還好嗎?薛骨又好好照顧你嗎?”
他每說一句,薛易潇的臉色便差一分。這個人知道所有的一切,知道秦家的滅門知道薛叔,知道碧血山莊。
“你究竟是誰?”
灰發男子又笑起來,“秦無蒼,我的名字。”
薛易潇有些詫異,“原來是魔教教主。”
秦無蒼搖搖頭,“你不該這麽稱呼我,我是你的叔父,你的父親乃是我的結義兄弟。”
他說着,向薛易潇走去。薛易潇想要後退,卻發現身體動彈不得,秦無蒼的內力将他牢牢壓住。
請秦無蒼走近他,将手上的布抖開,那是一塊披風。薛易潇這才注意到這件披風,灰色的披風洗的很幹淨,布料柔軟,針腳細密。
秦無蒼幫他披上披風,系好帶子,摸了摸他的頭道:“你和你父親真是愈來愈像了。”他拍拍薛易潇的肩膀,“天寒,不要受涼。”
說完,他重新退回去。薛易潇感受到周身壓力頓消,又能活動了。
他望向秦無蒼,“不知魔教教主親臨,所為何事?”
秦無蒼聽到他的稱呼,嘆口氣,随後似是放棄了,轉身道:“那份藏寶圖,是你父親留給我的最後一條線索。我的身份不方便進一步調查,否則他身上勾連魔教的罪名便真的洗不清了。”
薛易潇知道秦無蒼口中的“他”值得是誰,秦烈——他的父親。
薛易潇沒有關于父親的記憶,只是自幼他就知道他的父親被奸人害死,被滅滿門。薛叔帶他逃出,隐姓埋名生活在碧血山莊,他隐藏了秦越這個名字,改叫薛易潇。從他第一次握起刀,就必須尋找出滅門的兇手。
秦家,曾經是江湖上一流的用刀門派,二十年前一場大火,秦家滿門被滅。大火之後,正當所有人以為武林正派要為秦家讨一份公道時,廢墟中居然找出了不少與魔教想通的內容。就此,秦家的滅門就被掩蓋,再無人去追尋。
薛易潇垂下眼,“藏寶圖的事,我會查清。現在,将陵柏還給我。”
秦無蒼皺起眉,手一揮,陵柏便從架子上倒了下來。薛易潇急忙上前将人護在懷中。
“他無大礙,只是中了蠱蟲。”薛易潇頓時握緊劍,秦無蒼卻閉上了眼,“我已經手下留情。他可不是秦烈的後人。”
薛易潇一咬牙,将陵柏背到背上,要帶他離開。
秦無蒼在他背後冷冷道:“你不該有束縛你的人,這個人不該活。”
薛易潇擦掉陵柏臉上的冷汗,“他不是束縛我的人,而是救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