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知道
結果所有的食物過了一遍,蘇暮晚毫不動容,陸辰揮手把人都趕下去,單膝跪在床邊,輕柔的親吻蘇暮晚的額頭,求她:“乖晚晚,乖寶寶,你乖啊,吃點東西好不好,我知道你生我的氣,你打我罵我都好,別這樣折磨你自己。”
蘇暮晚不理他,他就一直做小伏低的求着,壓着脾氣柔聲哄勸:“你要是生氣,盡管打我耳光好了,別把氣憋在心裏,好不好,晚晚……”
陸辰這個人霸道兇狠的時候很是兇惡,做小伏低的時候也很能做小伏低,一直低聲下氣的求着,溫柔的吻蘇暮晚的眉眼。蘇暮晚本就難受,被他這樣纏着,本來沒有火氣的也要忍不住發火了。
她閉閉眼睛,深呼一口氣,冷笑:“你以為我是想不開要絕食嗎?”
陸辰低頭看了看蘇暮晚的臉色:“你不是要絕食為什麽不吃飯呢?”
蘇暮晚驀然睨他一眼,冷笑一聲:“我若是要絕食,以後《靈紀年》裏記載說‘靈尊上覺醒僅七年被強·暴後絕食而死’,我丢不起這個人!”
陸辰猛地一滞,‘強·暴’這兩個字像利劍一樣刺進他心裏,雖是得償所願,但還是有一股痛心在胸膛裏洶湧着,得到心愛的人的快樂像是長了翅膀一樣飛走了。
他嘆了口氣:“那你是因為什麽不肯吃東西呢?”
他焦躁地在屋裏來回走了幾圈,把剛才他讓人端着食物從蘇暮晚面前走過時蘇暮晚的臉色變化想了一遍,驀然走到床前,伸手到被子下面摸蘇暮晚的胃部。
蘇暮晚正用一只手捂着胃,不提防被他一下子握住。
陸辰恍然:“你果然是胃疼。吃不下為什麽不告訴我呢,看把我吓得汗都要出來了。”
蘇暮晚手被他緊緊握住,用力抽了一下沒抽動:“你這個人也知道害怕?”
“我當然也會害怕。”陸辰苦笑一聲,握着蘇暮晚的手摩挲,“我害怕得多了,比如說,我現在就很怕你。”
蘇暮晚聞言冷哼一聲:“你怕我是應該的,因為我早晚會殺了你!”
陸辰把她摟在懷裏,語氣輕柔帶着誘哄:“你殺我我倒不怕,我怕的你不懂,晚晚,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我怕的是什麽,你就會知道什麽是愛,就會知道我有多愛你。”
他說到‘我有多愛你’的‘愛’字時低頭親了蘇暮晚頭發一下,到‘你’字時剛好把頭擡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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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暮晚皺起了眉頭。她長久的生命裏不是沒有人喜歡她,不僅有,還有很多,但是她從沒把這些放在心裏。因為她的人生中有必須承擔的責任,有很多依靠她存在的人,她從誕生時就屹立在世界的頂端,凡人擁有的親情、愛情、友情,她全都沒有,也不需要。她是靈尊上,沒有人比她站得更高,她只需要低頭去俯視世界,庇護她的臣民們就好。
但陸辰,他好像與她曾經遇到的那些追求她的人不同。
最終蘇暮晚還是在不停的誘哄中,被陸辰喂了一小碗小米粥,然後又被殷勤伺候着擦嘴擦臉,按摩胃部,其服務之周到堪比訓練多年的小奴隸。
“乖晚晚,你再睡一會兒啊,我等你睡着再去把你住的那裏的東西拿過來。”陸辰輕輕拍着蘇暮晚,哄她睡覺。
蘇暮晚被他煩的不行,猛地睜開眼睛,把他的手推到一邊,語氣不善:“我從昨晚睡到現在,你是想讓我一睡不醒嗎?”
“別胡說!”陸辰聞言臉色一沉,“你再這樣詛咒自己,我真要生氣了!”
“是嗎?”蘇暮晚冷笑,一把推開他,慢條斯理的起身,斜倚在床頭背板上,“你生氣又能如何?難道你還準備和我動手?”
陸辰盯着她片刻,笑了:“你是我的寶貝,我怎麽會和你動手,我怎麽舍得,但是,晚晚……”他說着,手指順着蘇暮晚的肩膀往下滑,眼看着就要摸到大腿時,危險的打了個圈,停住了。
“以後你要是惹我生氣,我可是會在別的地方‘打你’了。”他的語氣說不出的暧昧,帶着某種隐藏的暗示。
蘇暮晚面色不改,哪怕是陸辰快要摸到她大腿時也還是氣定神閑的模樣:“你用不着吓唬我,我長久的生命裏,還沒有害怕這兩個字。”
陸辰搖搖頭,不僅沒把手收回來,還要再往下滑:“我知道你不怕,晚晚,我也很矛盾,我不想讓你害怕,但你真的不害怕我又感覺很難過。”
他說着,伸手把蘇暮晚往自己懷裏摟,把下巴放在她頭頂上,喃喃:“晚晚,我愛你。”
蘇暮晚手指微微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掙紮,任由陸辰抱住。她并不是感動到接受了他的愛意,而是突然想起曾經記憶深處的一些回憶,幾幅畫面倏忽間從腦海閃過。
畫面中有她站在倒塌破碎的宮殿裏,面無表情的沉默靜立;有她高高的站在雲端,腳下是無數跪拜哀求的人;有滿地的鮮血流過她的腳下,血裏是一具殘破的屍體;有黑暗星空中一顆一顆毀滅的星體,迸濺的碎片從她身側劃過;一直到最後,畫面定格在幽深黑暗的星際底部,那旋轉着的吞噬一切的深淵,在深淵中心仿佛有一雙眼睛閃過。
蘇暮晚閉了閉眼睛,突然抓住陸辰的手:“陸辰……”只是叫了一聲,又是沉默。
“怎麽了,晚晚?是我太用力,抱痛你了嗎?”陸辰詫異,怕自己傷了蘇暮晚,急忙松了手勁,焦急的問。
蘇暮晚沉默,她也不知道自己剛才是想說什麽,只是覺得心裏沉甸甸的,仿佛看到了什麽,又仿佛沒有,她從來沒有過這種失去控制的不安,一時間竟梗住了。最後,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淡漠,道:“沒什麽。”
往下躺了躺,蘇暮晚對陸辰說:“你去忙你的吧,讓我自己休息一下。”
陸辰扶着蘇暮晚躺好,又給她蓋好被子:“好,那你好好歇歇,等過兩天身體好了,我帶你出去逛逛,散散心。”
蘇暮晚不答,兀自閉目養神,一時間屋裏安靜的落針可聞。
像是過了好久,蘇暮晚睜開眼睛,發現陸辰還是站在床邊,竟沒有走。
“嗯?你不去了嗎?”蘇暮晚微微揚眉。
陸辰在床上坐下,伸手握住蘇暮晚垂落的手,沉默了一會兒,手上用了些力道:“晚晚,你知道我是愛你的吧?”他突然鄭重的問了一句,語氣雖是疑問的語調卻堅定不移。像是感覺到蘇暮晚之前沉默的不安,又或者是意識到有什麽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某種變化。
蘇暮晚嘆了口氣,不得不承認:“我知道。”
她說的簡潔明了,不推搪不含糊,直接了當的回答使陸辰忍不住笑了,像是心突然安定下來,高興的起身:“那我去忙了,晚晚,你好好休息吧。”
說完,高高興興的走了。
蘇暮晚望着陸辰大步離開的背影,覺得他連走路間帶起的衣角都仿佛在飛揚,可見是真的從心裏感覺高興了。
——
陸辰果然很高興,也不讓人幫忙,自己開車到了蘇暮晚原本的住處,去收拾心愛的人的東西。
蘇暮晚的東西很少,屋裏只有一些必須的用品,簡潔的一眼可以望盡。陽臺上放着一把椅子并一張桌子,桌子上放着幾本書,是《詩經》《楚辭》之類的古詩文書。
将幾本書收好,陸辰打開主卧旁邊的小屋子,應該是書房的樣子,看到裏面放着一個拼到一半的積木拼圖。拼圖是一座氣勢恢宏的宮殿,高高聳起的屋檐,殿裏立着的柱子,還有精致細膩的雕刻,無不顯示出這座宮殿的壯闊。
陸辰看到整個宮殿整體呈黑色,以拼到一半的體積和周圍散落的拼圖碎片來看,并不是市場上流通的簡化版宮殿模型。而且看這個宮殿的梁柱以及一層層屋檐,又伸手丈量了宮殿地基的尺寸,果然,長寬高都是十一、九這類的單數,毫無疑問,這是聖廷的某座殿宇。
聖廷的宮殿建築都極盡恢弘,無論什麽尺寸都是用單數,尤其是蘇暮晚這個聖廷之主居住的宮殿,更是大部分用十一、九這樣數字,寓意獨一無二、至高無上。就像蘇暮晚的自稱“孤”,意為:孤者,獨也。世間僅此一位,無論在時間、空間的涵蓋範圍內,都只有這一位。
陸辰沒想到蘇暮晚會在這裏玩拼圖,還是拼的她自己住的宮殿。是只是拼着玩消磨時間,還是有其他的用意?又或者這宮殿的存在有不同尋常的含義?他對蘇暮晚的事情了解的太少,蘇暮晚有太漫長的時間是他沒有參與的,所以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就像他不知道蘇暮晚為什麽會受傷?又為什麽會淪落到京城?
怕拼到一半的宮殿在移動的過程中散了,陸辰打電話給秦越讓他來幫忙。
秦越接到電話覺得自己真是一個勞碌命,不僅要負責老板工作上的事,還要為老板追人提供各種服務,如今都把他當小工使了。
但作為一個深受陸總信任的全能助理,就是要随叫随到,才不辜負陸總對他的信任啊。當然,主要還是因為陸總給他開的有好幾個零的工資。
兩人拿一個雖然薄但質地結實的板子放在地上,慢慢的将拼圖平移到板子上,不大的工程卻使他們大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