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崔珉被崔思道吓得手忙腳亂的,他身上沉穩溫和的君王儀态,如今半分也沒有了。
馬上,太醫院正就匆匆趕來了。
楊院正見到攝政王殿下躺在地上,生死不知時,自己也被吓得臉色發白,額頭冒冷汗。
崔珉忙拉力他一把:“你快來聽皇叔瞧一瞧,他到底怎麽了?因他病情不明,朕一時半會兒也不敢讓人搬動他。”
楊院正立即拿出了脈診放到崔思道手腕邊,神色凝重的替他診脈。
崔珉一臉焦急的觀察着楊院正的表情,他見到楊院正臉色越來越重,最後連他眉眼間也有了驚色和恐懼。
楊院正手指有些顫抖,嗓音凄苦:“這……王爺怎會遭此毒手啊!這可如何是好?”
心裏越發沉了,崔珉顧不得其他的,直接問他:“王爺到底怎麽了?你還不速速道來!”
楊院正起身,一臉滄桑道:“王爺暫時是可以挪動的,如今雖是春日,但地氣寒涼,還請陛下先讓人将王爺扶去榻上再說。”
崔珉立即讓幾個手腳伶俐的太監,小心将崔思道挪到了自己的床上。
楊院正這才撲通一聲跪倒在陛下面前,驚慌難抑道:“陛下,王爺并非是身患疾病,而是中了毒了!”
崔珉臉色冷了下來,他心裏轉了幾轉,這也想不出來皇叔是在什麽地方,被人下了毒手。
他心裏又恨又怒,只能壓抑這殺氣問楊院正:“既然是中了毒,那你還不快點幫王爺解毒!莫讓人抓住下毒的人,否則朕定将他碎屍萬段!”
一向溫和的帝王此刻暴跳如雷,楊院正身子抖了一下。他知道茲事體大,可是他也萬分無奈,因為這毒他解不了。
楊院正只好磕頭,臉色急得發白道:“陛下恕罪,此毒乃是南疆早年出現的一種奇異詭毒,它并無名字,一旦發作卻會讓人傷及肺腑,體內如刀割火焚一樣疼痛。伴随着咳嗽嘔血的症狀,人的身體也會日漸衰敗下去,最後氣血衰竭而死。”
他也實在不願剛剛為國立下大功的王爺就這般去了,但又深恨自己無能為力,只艱澀道:“這毒按理說早在十多年前就應該被禁了,也被銷毀了,但不知為何會重新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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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珉臉色也白了,他如今只有崔思道一個血脈至親,更何況他還将他看作了父兄一般。聽聞這個消息,他心裏心痛焦急萬分。
崔珉急急看了眼昏迷的崔思道,失神悲哀的嘆息:“皇叔到底怎麽中毒的?為何上天總不眷顧朕?朕幼年父母身亡,好容易得了皇叔看顧,如今他又身中劇毒,真是讓朕悲痛欲絕。”
楊院正思及攝政王的功績,他也滄桑的抹了眼淚,哽咽着說:“老臣方才仔細把了殿下的脈,發現這無名之毒是從王爺肩上的傷口滲入的,昔日那射.進王爺肩膀的箭.簇上,應當抹了劇毒。只是這毒前期不顯,這才讓随行的禦醫忽略過去了。今日殿下氣急攻心,一時才提前誘發了這毒。”
南疆的毒,怎麽會被北漠人用着?之前那個合歡蠱也是出自南疆的,可見南北邊地早有人勾結。
此時卻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崔珉無論如何也不能看着崔思道出事,他勉強冷靜下來,眼神沉沉的看着楊院正:“那你覺得,皇叔還能支撐多久?”
楊院正咬牙道:“最多一年,王爺身子很好,但這無名劇毒一旦發作便會摧枯拉朽的毀壞人的五髒六腑,這樣的衰敗速度,實在是讓人束手無策。”
崔珉悲從中來,連眼底也有了水光。
他狠狠吸了一口氣:“朕不管這些!天下最好的大夫都入了你們太醫院了,難道集思廣益,你們所有禦醫都拿這毒束手無策嗎?”
他反正不敢相信,往日擋在他的身前,為他鎮住魑魅魍魉,滔天波浪,待他如父如兄的皇叔,會就此喪去。
崔珉視線壓迫性的看向楊院正,又問了他一遍:“難道你們整個太醫院都沒有辦法嗎?”
楊院正苦笑:“同僚的醫術,老臣心裏都有數。最多就能把這毒稍微延緩一點,替王爺過于受罪疼痛時止痛一二,除此之外,再無他策了。”
崔珉決斷道:“那就先延緩毒性,再止痛。你們盡快商量一陣,若是實在不行,朕自會令人到南疆,到天下各處去尋訪名醫。”
他就不信,天底下就沒人能解得了這毒!
崔珉稍微鎮定了些,他沉聲吩咐:“王爺中毒之事,先不要外傳,該如何延緩藥性,如何止痛,你快去辦。”
陳院正只好領命,他匆匆離去,過了一會兒又親自端了藥來。
攝政王還在昏迷,他便親自用一根小竹管子,慢慢将藥喂了崔思道。
崔珉守在一旁,過了好一會兒,他見到崔思道睫毛顫動,他才如同驚醒一般,小聲又緊張的喚道:“小叔叔,小叔叔,你怎麽樣……”
崔思道原本五髒六腑仿若火燒刀割,如今喝了藥後,倒是稍微緩解了一些。只是疼痛不能全消,他耳邊卻好似還能聽見莫玉笙方才那些傷人的話。
崔思道方才混混沌沌之時,也從楊院長和崔珉口中聽了幾句話,他現下也明了,自己大概是活不長了。
一股濃重的無力感襲來,他只覺得身心倦怠。
崔思道沒有睜開眼睛,他自己的心力,不知是被這突然發作的無名之毒給消耗殆盡,還是因為莫玉笙方才的話而感到失望至極,心痛至極,以至于他有些自我厭棄。
聽着陛下越來越急切擔心的呼喚,崔思道這才不得不睜開眼睛,對上崔珉微紅的眼睛。
他心裏嘆了口氣,語氣卻如平日裏一般嚴肅冷淡:“你淌天抹淚的,難道我往日是這般教你的不成?”
崔思道下意識斥責他:“你并非普通男子,而是大肅的陛下。無論何時何地,不管發生了什麽,你都該喜怒不形于色。我現在還沒死,輪不到你在我眼前哭。”
崔珉被噎了一下,他沉默了一下,大顆大顆的眼淚就從眼裏掉了下來。
崔珉心裏不是滋味,又覺得崔思道口中的那個死字過于刺耳,他不由泣道:“小叔,你嘴巴太硬了,你怎麽可以這麽咒自己?”
那眼淚掉到崔思道衣裳上,他神色有些無措。陛下自從先帝先皇後去後,再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如今一哭,他倒不知怎麽辦了。
崔思道一把推開他,身體極不舒服,卻依然若無其事的爬了起來,避開他要扶他的動作,淡聲道:“先前你與楊院正說的話,我聽到了好些。”
他心口刺痛不甘,面上卻半分情緒不漏的道:“我果然要死了,這不算咒我自己。”
現在崔珉最怕聽到“死”這個字,崔思道這話太戳心了。
崔珉一時沒有繃住,他語氣高了起來,滿是激動憤怒:“你胡說什麽?這毒是難解了一點,但我不信天下無人會解這毒!事情還沒有到絕路,小叔你就自暴自棄,你是不是想要氣死我?你要真是想氣我,你也不要提死不死的,我就你一個親人了!”
崔珉受崔思道教導,往日從不曾如此情緒外露。随着他年歲的增長,他越發像一個帝王,可以面帶淡笑的與朝臣指點江山,在危機時刻也能冷靜應對。
這麽多年了,他第一次如此失态。崔珉好像又變回了以前那個依賴小叔叔的皇子,而非如今羽翼豐滿的陛下。
崔思道看他激動得臉色有些猙獰,唇邊卻突然露出淡笑來:“珉兒,你大了,身老病死本是常态,那名醫能尋到便尋,尋不到你也無需太過執着了。”
并非是崔思道自暴自棄,而是他聽到楊院正說的話。他最多只能活一年了,便是用這一年去尋名醫又能有什麽用?
天下名醫大多都在太醫院之中了,民間就算有名醫,也不好尋得。
一年時間,自然太短了。
崔珉才不聽崔思道的話,他起身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小叔教我人定勝天的,如今你洩氣了,我卻沒有!我會想辦法,幫你把毒解了。莫姐姐那兒,我也想辦法,讓你抱得美人歸。”
崔思道身子一頓,聽到這一聲“莫姐姐”,好像漫天的痛意又席卷了他,讓他面色慘白,心裏疼痛無比。
他實在不甘,實在氣憤失望。
不甘再與日後他再無法陪伴在莫玉笙的身邊,氣憤在與她欺騙他,故意哄他說願意嫁給他。
崔思道只消一想,日後陪伴莫玉笙賞花用飯,溫柔纏綿的是別的男人,他心中就湧出無數的不甘與嫉妒。
這情緒讓他想要發瘋。
崔思道眼底微紅,他悶悶的咳嗽了幾聲,吓得崔珉又要叫禦醫。
“罷了,別喚他們了。”崔思道打斷了他,嗓音啞啞道,“此時晚宴該散了,我該回去了。我與師妹之間的事,你也無需再過操心。”
崔珉不依不饒:“莫姐姐實在過分,若當真不喜你,幫你解了合歡蠱之後,她就該明明白白的和你說明白,又何苦騙你?”
“縱然她擔心你戰場上分心,但她也不該這樣做。皇叔性情沉穩,也能分清輕重緩急,早告訴你,你能如早些将死心,就不必急着回來同她成婚了。”
皇叔他性情沉穩,若是慢慢打仗,說不定他也不會中了這毒。
崔思道緩了一口氣,他沉吟片刻,只平靜道:“我中毒的事情,你不要讓你莫姐姐知道。”
崔珉臉色一變:“你連她也要隐瞞?這事她該知道的,你應該告訴她。縱然她不喜歡你,但也把你當成兄長,生死關頭的事,你到底該和她說一聲。”
崔思道走到銅鏡旁,見自己唇上的血跡已經被擦拭幹淨,他淡聲道:“我說了,這是我與你莫姐姐的事,你不要插手。”
崔思道不顧崔珉的臉色,徑直吩咐夏太監備車,還對他道:“我先回去一趟,過會兒你讓人送你莫姐姐回家。你告訴她,我先去找徐尚書了,讓她不要等我。”
他說着,自己避開夏太監想要扶他的手,緩步出了交泰殿。
慶功晚宴結束的時候,莫玉笙沒等到崔思道,等到了照顧先皇後的文嬷嬷,特意來送她回家。
文嬷嬷對她笑說:“攝政王殿下半路上被徐尚書請去了,說是兵部還有些關于後續的軍務要與王爺詳談。所以王爺先讓老奴送姑娘回家,以免姑娘憂心。”
莫玉笙不疑有他,只溫和的謝了文嬷嬷。
一路回了王府之中,此時天色已經晚了,莫玉笙下意識往崔思道的院子裏走去,想去瞧瞧他有沒有回家。
走到一半,周恒就自己提着燈籠迎了上來,天色昏暗,莫玉笙好像看到他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只是一掃眼過去,又見他笑意如常。
“姑娘可回來了,王爺剛回來不久,現下正在書房裏。”
這時候不早了,莫玉笙不由皺了皺眉頭,下意識道:“天色晚了,師兄才打了勝仗,正該是放松之時,怎麽一會兒去尋兵部尚書辦事,一會兒又到書房裏?公務是處理不完的,一張一弛才是文武之道,他不該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周恒嗓音低了一些,被春日的晚風一吹,顯得有些空茫:“姑娘說的是,不如姑娘去瞧瞧殿下。”
莫玉笙想到自己對陛下說的那一份話,她壓下心裏莫名的心虛,朝周恒點了點頭:“那我去瞧瞧師兄,讓他早些休息。”
莫玉笙不緊不慢的走向了書房,跟在她後面的周恒快速抹了抹了眼睛,又若無其事的站到門口長廊處守着。
莫玉笙輕輕敲了敲門,裏面就傳來崔思道平靜的嗓音:“進來罷。”
她面上露了笑意,自己推開門走了進去。
莫玉笙這才看到,師兄他已經換了朝服,自己穿了一身閑适的長衣穿着,頭發松松用一根玉簪束好,見了她來,他卻沒如往日一般起身牽她的手,只自己靠在軟榻上翻書。
莫玉笙見狀,不由笑道:“這樣晚了,什麽書不能明日再看呢?若是傷了眼睛,可怎麽辦?”
崔思道瞧見莫玉笙含笑的眸子,他眼神在她唇邊甜蜜的梨渦處頓了頓,才笑道:“我不過是無聊罷了。”
只是百無聊賴,好死不如賴活着罷了。
莫玉笙沒感到什麽異樣,只坐到了崔思道旁邊,輕輕從他手裏抽出了書,卻看到這是一本《詩經》。
她不由有些訝異:“沒想到師兄竟然在看這個,《詩經》的內容,你不是早已爛熟于心了嗎?”
崔思道本不欲看她,心裏頗有些恨恨的,只是莫玉笙一站到他面前,他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
縱然她騙了他,縱然她不喜歡他,他也無法對她狠下心來。
她眉間鮮活靈動的神色,令崔思道眼神有些貪婪,他小心翼翼的收斂着自己的愛意,只用溫和如兄長一般的眼神看她,對她說笑。
“不知道師妹還記不記得,我遇見你時,你剛剛開始學《詩經》。”
莫玉笙自然記得,想到昔日溫馨無比的畫面,她甜甜的笑了笑,随意接口道:“那時父親忙碌,是師兄教我《詩經》的。師兄文采實在好,不像父親講得晦澀,你一講我就聽明白了。”
崔思道也笑了了,他下意識擡手要去摸了摸他愛極的那兩枚梨渦,只是手到半空,又被他硬生生的收了回來。
他是真的很不甘心。
她為何就不能看一看他,不能喜歡他一點?
崔思道想到自己身上的毒,心裏越發不甘了。
莫玉笙一下子察覺到了崔思道的掙紮遲疑,他分明是想要靠近她的,卻又被他生生克制住了。
她眼神不解的詢問:“師兄,你怎麽了?”
崔思道嘆息:“只是想到往事,心裏不由有些傷懷。”
他不等莫玉笙詢問,就笑着轉移了話題:“笙笙知道師兄年歲大了,這婚事也拖延不得,不知道你可想要嫁給我?”
崔思道還是有些不信莫玉笙不喜歡他,分明他們相處時,她眼中的歡喜那樣真實。
莫玉笙一聽此話,心裏一突,她忽然想到晚上同陛下說的那些理由。一時間她又是心虛,又是為難,就沒有立即回他的話。
崔思道不錯眼的看到了她臉上的心虛和猶豫,他心裏這才沉了下來。
她的猶豫不定,像是一盆冷水,徹底熄滅了崔思道心裏微弱的火光。
他心裏無邊蒼涼,五髒六腑好像又疼了起來。
他有些自嘲,如今他也就只一年時間了,師妹卻還年輕貌美。別說她不願意嫁給他,就算是她現在願意,他也不會同意的。
他根本不忍心,大好年華的師妹嫁給了他一個将死之人。他害怕等他死了,她不能展露笑顏,不能玩鬧歡暢,只能日日夜夜伴着他的靈位,自己孤寂哀傷的度日。
他的師妹,她就應該高高興興的笑着,無憂無慮的做着她喜歡的事,吃着她喜歡的美食。他寧願往後她同自己喜歡的人相伴一生,也不願她日日悲傷。
可是他的決定和他的情感想違背,崔思道萬分不甘心,也嫉妒得要死。
他臉色一瞬間黯淡,很快又忍住想要咳嗽的欲.望,朝莫玉笙笑道:“師妹原來真的不願意嫁給我,這回我看得分明了。”
莫玉笙臉色突然有些慌亂,她想要解釋,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崔思道別開眼,若無其事的笑着道:“師妹何須難過,這回我是要對不住師妹了。”
莫玉笙神色茫然:“不知師兄何出此言?”
她看到崔思道眼裏有些愧疚。
他果然語氣也有些愧疚的意味:“原先我以為自己深愛師妹,可惜原來是我錯了。我在北漠遇到一位我們大肅的女子,并同她相處了一段時日。”
崔思道言不由衷,眼神卻柔和下來,很是愧疚的望着她:“今夜不知怎麽,我又控制不住的想她。可我已經與師妹互許終身了,也答應過要娶你為王妃。但我回來之時,總是頻頻思念她,想來是我先移情別戀,見異思遷,是我對不住你。”
他将所有過錯攬到自己身上。
莫玉笙突然怔住,她看着師兄用愛慕的語氣,說着另一個人,心裏突然一陣陣難受。
崔思道緩緩起身,朝她做了個揖:“可我終歸占了師妹的身子,我給你賠不是。我想着自己終歸要負責的,若是師妹還願意嫁我,那我立即斷了自己別的念想,只娶師妹,往後再不與那位姑娘相見。”
這分明是莫玉笙希望發生的事,她也心急的想要回南疆去。但現在師兄果真是不喜歡她了,她心裏卻沒有自己以為的那般輕松。
她也沒想到,人心如此易變,不過幾月,師兄就真的不喜她了。
莫玉笙站起身來,虛虛扶了一下崔思道的手,壓下心裏的酸澀,眼睛看着他,大方輕柔的對他笑了笑。
“師兄不需要對我負責,因為我對師兄也不是男女之情。當日只是因為師兄中了合歡蠱,我才不得不救了。這一點上,我不曾怪罪你。既然你有了喜歡的姑娘,大可以直接娶她。”
崔思道見她真心實意的樣子,險些忍不住喉間的咳嗽。
他知道自己的師妹一向想着什麽,臉上就顯現什麽,她聽了他的話,既不生氣,也不吃醋,可見是真的不喜他了。
再次認清了這個現實後,崔思道心情越發糟糕。他只能朝莫玉笙笑了笑:“多謝師妹諒解我,既然話已經說開,今晚天色也晚了,那我們就不好在獨處一室了。”
莫玉笙聞弦而知雅意,她心裏悵然若失,只規規矩矩的朝崔思道欠了欠身,溫和又疏離的将他們之間的關系确定下來:“那哥哥好好休息,小妹先行告退了。”
崔思道等莫玉笙走了,才用帕子捂住嘴,自己悶悶的咳嗽起來。
不一會兒,他臉色就蒼白如紙。
崔思道忽然想起來,昔日師妹的及笄時,她就一直喚他哥哥。當時他還以為是愛稱,自顧自的甜蜜了許久。
沒有想到,原來她果真只将自己當做了兄長。
崔思道咳了一會兒就眩暈了起來,口中開始嘔血。
周恒見狀,連忙進來扶住了他,語氣又心疼又着急:“殿下為何不對姑娘說明病情,你要是說了,姑娘定然會與殿下在一起。”
崔思道坐到軟榻上,待止了咳嗽,他有些心灰意冷道:“将死之人,死便死了。師妹年輕貌美,自能再覓得如意郎君,我又何苦拖累她?”
周恒聽得眼睛發酸,不由落下淚來,只一個勁兒念叨:“殿下會沒事的,一切都會好的。”
崔思道面色從容,并不反駁他,但他卻知道,自己的心已經是空寂荒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