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崔思道給莫玉笙夾完餃子後,自己安靜的喝身邊的一碗粥。
莫玉笙也只好壓下心裏的疑惑,開始用早膳。
她确實有些餓了,早膳又做得鮮香可口,不知不覺她就吃了許多,直到肚子飽了才停了下來。
崔思道見她放下筷子,他也放下了,令人收走殘羹剩飯。
莫玉笙抿了一口香茶,才看向崔思道:“不知道綠蘿做錯了什麽,為什麽師兄不讓她再伺候我了,反而把她叫到莊子裏去?”
崔思道又将方才的話簡短的說了說,他面色決絕,不用莫玉笙置喙:“她在小事上可以違抗你,豈知日後她不在大事上違抗你?”
他起身,緩緩踱步了一會兒,才坐到一旁的桌案前,開始批閱從他書房搬來這裏的奏折。
小皇帝是他親自教導的,如今他已經能對政務日漸上手。只有一些他無法決斷的政事,一些讓他為難的折子,崔思道才會處理。
他提起筆來批閱,偶爾還分神聽着莫玉笙的動靜。
綠蘿到底服侍了莫玉笙兩年,她雖然有錯,但莫玉笙也顧及着主仆之情。
她忍不住走到崔思道旁邊坐下,偷偷觑他沉靜端肅的眉眼,小聲道:“好歹我對她還是有些情分的,等她到了莊子裏,可以只做些輕省的活計嗎?”
她絮絮叨叨的念:“到她走的時候,我還要給她一副嫁妝,讓她以往若是看上了誰,也能有底氣的嫁出去,這樣也算全了我們主仆之間的感情了。”
想起方才綠蘿看他的眼神,崔思道心中生厭,他提筆的手頓了頓,擡眼看向莫玉笙明亮清澈的眼兒,若有所指道:“你到是會關心別人,這般做法倒不知是在罰她,還是在獎勵她了。”
又給人安排輕松的活計,又給人準備未來的嫁妝,便是一些心氣不高的丫頭,也覺得這是頂頂好的前途了吧。
莫玉笙嘆氣:“她往日對我也盡心,我自然要為她做一番打算。”
雖然她也不喜歡綠蘿将她的話當成耳旁風,我行我素的做了決定。但往日沒起沖突的時候,她對她的照顧也不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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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思道掃了她一眼,又低頭批閱奏折,淡聲道:“罷了,既然師妹已經做好決定了,那麽就照你說的話去做。”
莫玉笙點點頭,她小聲道:“那我就不打擾哥哥了,我先回我的房間小憩了。”
她說完就起了身,打算要走。
崔思道卻頭也不擡道:“怎麽這幾日那麽愛叫我哥哥?你坐下,我有話要問你。”
崔思道快速批閱奏折,奏折上只批了否與準,至于原因為何他并未寫,主要是為了考教陛下一番。
他看的快,很快那折子就看完了幾本。
崔思道看着莫玉笙乖乖坐了下來,她小臉上帶了些不解的神色。
他将毛筆放下,擡起桌案上的香茶抿了一口,然後将茶杯輕輕放下。
那白瓷的茶杯磕在桌案上,發出一聲清脆的碰撞聲,那聲音很小,但卻讓莫玉笙心口跳了一下。
果然下一刻,崔思道雙手随意搭在太師椅的扶手上,瞧着她出一個淡淡的笑來。
他含笑的問:“我還是想要問問,師妹為何突然就同我生疏了?”
莫玉笙聽他又說這話,連忙道:“哪有生疏,我只是覺得我年歲大了,真的不能再與哥哥沒大沒小的。”
她小心翼翼的試探道:“這也是為了你我二人的名聲考慮,畢竟日後哥哥要娶王妃娘娘,我也要嫁與他人的。”
她竟然說自己要嫁與他人?她想得美!
崔思道唇邊的笑全部收斂了,心中翻江倒海的醋意與滔天怒意,讓他再也維持不住自己平靜的神色,臉上的線條好像都冷硬緊繃了起來。
他緩緩起身,慢慢走近莫玉笙,然後在她訝異的眼神裏,緩緩捏住她的下巴,風光霁月的面上此刻蘊了陰沉沉的冷笑。
“師妹才及笄就想要嫁人了,你想要嫁給誰?”
他若知道是哪個人勾了他的師妹,定饒不了他。
莫玉笙看到他的神色,就知道師兄發怒了。
可是他又在生哪門子氣呢?他對她應是兄妹之情,聽了她方才的話,難道不應該像很多哥哥一樣,打趣她早早就想着嫁人一事嗎?
被他捏着下巴,疼是不疼,心裏卻有一種不适的感覺。她身子往後掙紮了一下,卻沒能掙開他的手。
莫玉笙被迫擡眼看着崔思道,微微蹙眉道:“現在我還沒有想要嫁的人,但是往後總會有的。如果以後我有了心儀的郎君,就不用師兄再替我操心了。師兄應該對我放心才是,你又什麽生氣呢?”
她粉嫩柔軟的唇開開合合,吐出來的話卻讓崔思道心肝肺都被氣疼了。
崔思道恨恨的放開她的下巴,轉而用雙手捏了捏她的小臉,氣道:“你的心是石頭做的不成?我的心思你就一點感覺不到,若是感覺不到,又為何悄悄喚我的字,為何總是纏我?”
他認為雖然他們都沒有把話挑明了說,但是朝夕相處間的默契,以及日益親密的距離,早已經能夠讓對方明白了。
崔思道不信師妹對他沒有男女之情,對于這一點他還是有信心的。
誰知莫玉笙聞言,滿臉驚愕的瞪大了眼睛,好似聽到什麽難以置信的話一樣:“師兄在說什麽胡話?我們難道不是單純的兄妹情嗎?”
這話還是他之前日日挂在嘴邊的,怎麽現在他又否認了。
崔思道:“???”
往日他一貫面不改色,從強硬的推拒皇位,一手扶持他侄子登位,到遭到朝臣攻讦,都沉靜以對,迎刃有餘,連半點慌亂的無。
如今卻因為莫玉笙的一句話,面色大變。
莫玉笙卻想起以往她沒死前,師兄還對她說,她誤會了,他對她是兄妹情,因為父親的臨終托付才過度照顧她,以致她誤會了。
可現在師兄一臉的震驚憤怒,又是什麽情況?
不過無論是什麽情況,莫玉笙都已經将師兄的話當真了,死而複生之後,她都将師兄當成親哥哥一般,以避免半年後的一切重蹈覆轍。
莫玉笙肯定的點頭:“所以我才叫你哥哥啊,就是因為師兄像親兄長一樣。”
崔思道還以為她口中的此“哥哥”是普通女郎對情郎的叫法,沒想到師妹他竟然真的将他當成親哥哥了。
崔思道瞳孔微縮,心口湧出無數的失落與痛意。
他重新捧住莫玉笙的小臉,直視她的眼睛,咬牙道:“你說你将我當成親哥哥了?可你以前還總喚我檀郎。”
莫玉笙點頭,微微抿唇,露出精致的梨渦:“哦,那是因為我同師兄開玩笑呀。我沒大沒小的,師兄別怪我無禮。”
崔思道有些失去理智了,他急切道:“可是你眼裏分明有我,那決不是什麽兄妹之情!”
之前不是,現在不是也得是了。經歷過上一輩子的言不由衷,掩飾言行的鍛煉,莫玉笙已經能用純澈無辜的眼兒瞧着崔思道,嬌嬌柔柔的同他辯說。
“想來師兄是看錯了。”莫玉笙笑意淺淺,眼裏帶着幾分歉意,“師兄對我太好了,以至于我在行事失了分寸,習慣性的過分依賴師兄,但這都是我将師兄當成哥哥的緣故。”
末了她還疑惑的看着崔思道,理直氣壯的問:“難道師兄沒有将我當成妹妹嗎?”
崔思道心口一滞:“……”什麽妹妹?
他今日真是要被師妹氣死了!
再也維持不住風度,崔思道眼底凝沉,他擡手揉了揉莫玉笙柔軟粉.嫩的唇,氣得氣息急促道:“師妹好好看看,我是不是将你當成妹妹了!”
莫玉笙沒有反應過來,唇上已經貼上了他溫熱柔軟的唇。
這是此世第一次吻,崔思道有些急促且毫無經驗,又像是心裏有氣而帶着怒意和懲罰,以致于他牙齒偶爾會磕在莫玉笙牙上,他力道也控制不好,将她弄痛了,嘴巴甚至破了皮,還嘗到淡淡的血味。
莫玉笙怔了怔,她因為刺痛很快回神,然後一把推開了崔思道。
她耳邊卻好像突然響起了,上輩子師兄吻她時說的話。
——“我只是想在确定一下,我是不是沒那種心思。”
——“果然,我親近你也沒什麽感覺。再說南疆女子一貫熱情潑辣,你我自小長在南疆,一個吻而已,你不會多想了吧?”
莫玉笙忍不住捂住自己紅腫嬌豔的唇,眼底卻有了晶瑩了的淚意。
崔思道強迫自己不去安慰她,反而立即闡明心意:“這樣的話,師妹應該知道我的心意了。日後王府的王妃也只有一個,所以你別再說什麽,将我當成親哥哥之類的話來氣我了。”
他覺得自己已經說得夠明白的,所以師妹這次一定懂了他的意思。
莫玉笙對于他此刻的話已經不太相信了,若是他當真對她是男女之情,那為什麽上一輩子他又态度決絕的拒絕了她。
這麽自相矛盾,想來是師兄弄錯了。因為師兄一向對這些情情愛愛的,不太了解,所以他現在認為自己喜歡她。可是等到半年後,他卻能明白,他對她不是男女之情。
莫玉笙想到師兄後來養在莊子裏的沈西柔,她忍不住了淚意,抿唇道:“師兄方才在确定你對我的心意嗎?想來師兄弄錯了,往後師兄就會明白的。”
崔思道剛剛緩和的面色又有些茫然:“我沒弄錯啊,我以後會明白什麽?”
為什麽往日他一眼就能看穿師妹在想什麽,怎麽現在卻連她在說什麽都聽不懂了。
莫玉笙緩緩嘆了口氣:“罷了,你我自小長在南疆,一個吻得磕磕絆絆的吻而已,沒什麽的。反正日後師兄也會明白,我們之間沒什麽愛慕之情的。”
崔思道聞言,只覺得不可思議,他被她這一番言辭氣笑了:“一個吻?還沒什麽?莫玉笙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她還說什麽磕磕絆絆的吻,難道他吻得如此糟糕?還什麽他們自幼長在南疆,便是南疆風氣開放,但也沒見人家不把親吻當回事啊!
今日一定是哪裏不太對,所以導致師妹也有些奇怪。
崔思道氣得表情都維持不住了,莫玉笙卻覺得自己沒說錯話,她只是将師兄以前說過的話重複一遍而已。
崔思道見她一臉不明所以,只覺得自己臉色都控制不住的扭曲了一下。
他正想好好壓下情緒,同她分說分說,偏偏此時周恒進來通報,說陛下宣他進宮。
崔思道只能擡手,摸了摸莫玉笙的紅腫的唇,壓着氣勉強道:“師兄現在有事,等師兄回來了,定讓你認清我們之間到底是什麽情。”
莫玉笙不以為然,忍不住小聲道:“還能是什麽情,自然是兄妹情,總不可能你還想當我爹吧?”
崔思道耳朵靈,一字不落的聽完這話,他身子一僵,胸膛氣得起伏起來,但又沒辦法對莫玉笙發火,他只能咬了咬牙,振袖而去。
再待下去,只怕他今日要被氣死了。
崔思道本來想速去速回,但因為北漠的使者冬日要來大肅,以及還有一些朝事纏身,以致于宮門落鎖他還在與陛下商議,所以一夜未歸。
莫玉笙只将師兄表明心意的一番話,當成了風吹湖面的一點漣漪,不多時漣漪就平靜了下來,她也沒有将那一番話放在心上。
只在第二日換了耐穿耐髒的衣裳,同宋箬、宋幼文彙合,一起去了宋家買下的小半座荒山裏挖冬筍。
冬日的鮮筍質嫩味鮮,清甜脆爽,在北方冬日少綠菜的情況下,也算得是一道新鮮菜了。
師兄不在,莫玉笙背着背簍,帶着一把小鋤頭,如同撒歡一樣,高高興興同宋箬、宋幼文一同到了後山。
天氣雖然冷,但爬了一會兒山,竟然覺得回暖了起來。
宋箬将一個水壺打開,自己喝了一口後,又遞給了莫玉笙:“給你喝這個,喝了就暖了。”
莫玉笙拿過水壺,看也不看的灌了一口,卻嘗到香醇綿長的葡萄釀的滋味,酒不濃烈,但是她酒量一向淺,所以剛喝下一口,酒氣就上臉了,熏得她兩頰洇紅,眼睛泛水光。
莫玉笙後知後覺:“啊,這是葡萄釀呀!滋味不錯。”
全身都暖乎乎的,說着話,莫玉笙又喝了一口。
宋箬見她喝了後,便将裝酒的水袋又奪了回來:“暖暖身便好了,就你那酒量再喝下去,我怕最後你還要我背你下去。”
莫玉笙并未醉,她聽了這話笑了笑,也立即搖手:“那我不喝了,不喝了!”
走到了竹林裏,宋幼文打了個哆嗦,文雅質弱的臉色微白:“開始挖筍吧,早點挖早點去莊子裏弄了吃。”
于是三人放下背簍,手腳麻利的挖起了冬筍。
他們都是挖慣了草藥的,所以挖筍對于他們而言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不過一會兒,三人各自挖了一背簍嫩嫩的,新鮮的筍子。
莫玉笙朝冰冷的手心呵了一口熱氣,雖然天冷,但她瞧着新鮮的筍子心裏就開心。
冬筍素有“金衣白玉,蔬中一絕”的贊美,想到幹煸冬筍,冬筍炒肉的滋味兒,莫玉笙就笑着朝跺腳的宋箬道:“既然挖好了,那我們下山吧。”
宋箬點頭,對磨磨蹭蹭的宋幼文道:“你跟上,我們要下山了。”
山上路滑,他們選擇繞了一點卻比較遠的路,莫玉笙率先往前走着,踩過蕭瑟的草叢時,突然感覺自己腳腕碰到什麽,她被絆了一下,然後就踩進了一個湯盅那麽大的洞裏。
莫玉笙踉跄栽倒,背上的冬筍倒了一地,一陣劇痛從腳腕處傳來,她臉色白了白,沒有忍住痛呼出聲。
宋箬連忙放下背簍,跑到莫玉笙旁邊:“怎麽了?笙笙摔哪裏了,我看看?”
她連忙扶了莫玉笙坐起來,小心翼翼的觸摸、檢查着她的腳腕。
宋幼文蹲下身子,只見地上有捕獵小動物的陷阱,方才莫玉笙不慎絆了一下踩到了裏面。
莫玉笙疼得臉色微白,淚珠在眼裏晃,但她勉強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腿道:“放心吧,只是脫臼了,還有些紅腫。”
她說着就利索的給自己來了一個複位,只聽輕微的“咔嚓”一聲,莫玉笙臉色更白了,淚珠在她眼裏直打轉兒。
宋幼文打了個哆嗦:“莫姐姐,你複位怎麽不叫我呢?自己給自己做,我看着有點瘆人。”
宋箬心疼的摸了摸莫玉笙的小臉,白了宋幼文一眼:“我要背笙笙下去了,你先去找人幫忙,順便通知一下莊子裏的紅藥姑娘,讓她來幫忙。”
莫玉笙一向喜歡親力親為,她想着紅藥平日照顧她辛苦,帶她來莊子裏就該給她放放假。所以把她留在了莊子,沒有讓她跟來。
宋幼文聞言,立即先朝山下走去,道:“我馬上帶人來,你們別着急。”
宋箬點點頭,然後蹲到了莫玉笙面前道:“上來吧,或許稍微動一動會疼,但是這裏太冷了,一直呆着怕你得了風寒就更遭了。”
她一貫力氣大,所以莫玉笙擡手勾住宋箬的脊背,然後一下就被她避開傷處,穩穩的背了起來。
下山沒到一半,便見紅藥眼眶紅紅,急急忙忙的上山,她身後還跟了一頂人擡着的小轎子。
宋箬見了,不由贊道:“好丫頭,來得真快。”
紅藥着急的走到莫玉笙面前,又急切又輕柔的讓跟着的兩個有力氣的仆婦,将她抱進了轎子裏。
莫玉笙安慰她:“別擔心,我的腳扭了,只是有些紅腫,養一段時間便會好了。”
紅藥抽泣了一下:“我就是心疼小姐,好好的遭了這罪,該多疼啊!”
莫玉笙确實是痛,她勉強安慰了別人幾句,才隐忍的閉上了眼睛。
此時,護衛将她受傷的消息早已傳到了宮裏。
小皇帝一向信任這個小叔叔,對他手裏的親衛也不陌生。
崔思道聽到莫玉笙受傷的事,立即将手裏頭的事情全部放了下來,小皇帝見狀忙道:“莫姐姐定然遭罪了,小叔叔去看她吧。剩下的事,朕也能處理的。”
崔思道輕輕颔首,随意說了幾句,便壓不住心裏的擔憂,出了宮門便帶着人縱馬朝着宋家的莊子裏跑去。
轎子剛到山腳放下,莫玉笙還未下轎子,就聽到宋家姐弟,以及周遭的人齊齊道:“草民見過殿下。”
匆匆趕來的崔思道下了馬,大步走了過來,吐字時還呼出冷氣:“無需多禮。”
莫玉笙怔了怔,師兄不是再宮中議事嗎?怎麽他這麽快就來了。
轎簾被一雙因縱馬風吹,而凍得發紅的手掀開了,莫玉笙瞧見崔思道擔憂又心疼的臉色,她剛想開口,卻見他快速急切的搓了幾下手,待手的冰涼緩解,才對莫玉笙道:“師妹被怕,師兄抱你出來。”
一股酸澀湧上心間,莫玉笙方才一直沒落的淚,此刻撲簌簌掉了下來。
崔思道見狀,以為她疼得厲害,一時間心裏也擔憂心疼非常,恨不能以身代之。
他小心翼翼的彎腰,将莫玉笙抱在懷裏,柔聲哄她:“不疼了,不疼了,師兄在。都怪師兄不好,師兄本不該進宮的,應該時時刻刻陪着笙笙,這樣笙笙就不會摔了。”
她摔倒又和他有什麽關系?
莫玉笙聞言,她忍不住笑了笑,又因為擡眼瞧見他眼中毫不掩飾的焦急和心疼,卻繼續掉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