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個溫柔體貼的情人。◎
未見江宴前,柯無憂只聽聞這男人生得比女人美,行事乖戾且花名在外,與他傳出風流韻聞的女人不計其數。相識後,她才覺得,有些事還是要親眼所見才能相信。
她看到的那些上位者,鮮少有人能夠做到同情弱小,他們只會向往更高處,然後剝削底下的人。
但江宴與那些權貴不同。或許在多數人眼中,他放浪邪氣,品行不堪,因為靠着父母才能夠擁有權勢,而他本身并無可取之處。
其實不然,若是你真正熟知他,會發現,他是讓人信服的領袖,作為他的同伴,他總是讓人心甘情願,義無反顧地追随他。
至于他的感情方面,柯無憂無法替他說好話。這男人的确是風花雪月,百無禁忌,他似乎從來不會專注一段情感太長時間。
一個與他好過的女人評價過他,他是一個溫柔體貼的情人,但你若想成為他的唯一,那最終傷的只有自己,他宛如一艘在大海之中漂泊不定的船,有朝一日也許會靠岸,也許終生都不會。
柯無憂關上店門,準備前往知府宅邸,為知府的繼夫人陳氏看病。柯無憂懂醫術,能幫女人看一些雜病。
在這汴陽城內,幾乎看不到女大夫,有時候婦人得了一些難以啓齒的隐疾,躲躲藏藏不敢尋醫問藥。
知府錢同郅是她的買主,有一次她去他的宅邸送藥,恰好撞見他的繼夫人,那陳氏詢問她關于她丈夫的事,後來得知道她懂醫術,又知她是女人,便一直暗暗地請她給她看病,原來這陳氏有經水不利,少腹滿痛的症狀,柯無憂一直為陳氏調理身體,不到幾月便好了。
前段時間陳氏找到她,說是她秘處瘙癢,而且有異味,柯無憂診斷出她染上不幹淨的病,根據陳氏的述說,柯無憂懷疑很有可能知府有病,又将那病傳染給了她。那錢同郅男女不忌,前段時間迷上一兔爺,兩人形影不離,吃住同行。
柯無憂拿了一盒如意套準備給陳氏,讓她勸錢同郅用這東西,以免把府中女眷都傳染了。
江宴從柯無憂那裏取走的東西就是這如意套,柯無憂給它取了一個通俗易懂的名稱:避子衣。
用時,将如意套冠于龍陽之首,再行交-媾,可達到避子目的,亦可防止染疾,不過戴上它卻不如赤身爽快。柯無憂認識的那些達官貴人幾乎都不願意購買此物,就算買也買得很少,那些達官貴人更願意讓女人喝避子湯,盡管避子湯對女人的身體有害,他們卻不以為意。
如意套其實有點像平常人家用的魚鳔,對于普通老百姓而言,魚鳔容易得,且比避子藥更便宜。不過那魚鳔太腥氣,還是有很多人不願意用。
柯無憂用的是羊的盲腸,制作過程十分繁瑣,需要将腸子用藥物浸泡清洗至幹淨無異味,以後把腸粘膜刮掉使它變得輕薄,再用藥物熏蒸,之後晾幹,最後還要抹上一層油脂,使其變得柔軟光滑,甚至散發着異香。可惜了如此好的東西,怎就沒什麽男人愛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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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宴的馬車一到天香院,立刻有人殷勤地上前伺候他進門,随後引他到了一座玲珑小巧的小院裏,袅袅靡靡的聲音自前方閣樓裏傳來。
江宴單手負後,一手輕搖玉骨折扇,凝目看着眼前那塊隸書‘飛瓊仙閣’的匾額,唇角不明意味地彎了下。
簾鈎一響,卻是桃夭夭掀開簾子袅袅娜娜地自裏面迎接出來,看見江宴那一刻,她眼底卻不覺流露出幾分驚豔,她蓮步輕移步下臺階,朝着他福了福身子,“世子,您來了。”
自從前夜花會上江晏拍下她的初夜之後,桃夭夭這兩日都不曾見客人,只一心等着江宴到來。三千兩銀子的初夜,這讓她成為了院中所有姐妹羨慕的對象,連院主都百般誇贊她有能耐,這兩日拿她當菩薩一般供着。
桃夭夭殷勤地将人請上二樓正間,讓他坐在西施榻上,又笑盈盈地命人奉上香茶點心。姐兒愛俏,此話不假,與這樣的男人共度良宵,莫說付錢,就讓她們倒貼銀兩也是願意的。
“世子,請用茶。”桃夭夭坐到他的身旁,軟語嬌聲道。
“多謝。”江宴微微一笑道。看向她的目光親近溫柔,但若細看,便會發現他似乎對所有人都如此,哪怕是站在他身邊端茶倒水的丫鬟,他都會沖着人微笑颔首,以示感謝。
桃夭夭有些不高興,将一旁伺候的丫鬟揮退了下去。
桃夭夭今日穿了素色交領褙子,雪青色馬面裙,挽着随雲髻,面上脂粉雅淡,不似前夜那般濃妝豔抹,妩媚嬌嬈。微微擡眸往江宴身上看去一眼,眉蹙春山,眸凝秋水,別有一番楚楚動人的風韻。
若單論容貌,她比溫庭姝更加姣美,不過若論氣質,溫庭姝卻比她更勝一籌。
江宴的目光落在桃夭夭的身上,指尖随意撫摸着茶杯,卻莫名給人一股意味深長的感覺,桃夭夭心尖兒一顫,被他的眼神弄得心砰砰直跳。
桃夭夭轉開視線,“世子,可要聽曲?”眼前男人一語不發地看着她,那深沉的眼神讓她禁不住有些緊張羞澀,她原是能說會道之人,可此刻卻覺自己笨嘴笨舌,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麽,便想借唱曲改變自己被動的局面。
江宴放下茶杯,唇角噙着輕淺的笑,“《錦堂春》可會?聽說這曲子講述的兩位世家公子愛上同一位花魁娘子,不僅求娶花魁娘子,最後還搶婚的故事。”
桃夭夭心猛地跳了下,擡眸看去,見江宴眼眸中含着幾分興味,似乎對這個故事挺感興趣,不由含羞帶怯道:“是的。世子若想聽,妾身便給您唱。”
“不切實際的故事。”江宴語氣并無諷刺,只是陳述的口吻,随後淡淡一笑,“若是将花魁娘子改成千金小姐,倒有幾分可能。”
桃夭夭面色微變,又覺得他此番言語暗含深意,她笑侃道:“世子爺莫不是看上了哪家千金小姐,也想着去搶婚?”
江宴沒說話,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才輕慢地笑道:“夭夭姑娘說笑了。”
桃夭夭想到了自己昨日聽到的那個傳聞,再聯想到他這番話,心當即沉了下。
“妾身聽聞前夜元宵節,世子與一位千金小姐在白玉湖畔幽會,所以才沒有到妾身這裏來。”桃夭夭笑着打趣道。
“夭夭姑娘……” 江宴微挑了下眉,将茶盞放下,漫不經心地笑:“道聽途說的風流韻事便不要在本尊面前提起了。”
輕飄飄的語氣讓人感受不到其中有任何的不滿,只聽出一絲揶揄。
桃夭夭聞言笑容微滞了下,随後又嬌嬌地笑了起來,“是妾身放肆了,還請世子見諒。”
桃夭夭一直以為這江世子只是個風流不羁,容易掌控的男人,可一番對話下來,桃夭夭只覺眼前這男人與她想象中的人不一樣,他溫和随意的言語讓人聽着有股捉摸不透的感覺,像是在隐藏着深意,叫人雲裏霧裏,不禁陷入迷障之中。
“世子,可還要聽曲?”她看不穿他的心思,因此也不敢太過于放肆。
因為方才的對話,江宴有些掃興,卻仍微笑道:“不聽了,夭夭姑娘跳支舞吧。”
桃夭夭在心中揣度他的心思,但對着他溫柔含笑的眼神,卻很難判斷出他是否在生氣。桃夭夭沖着他妩媚一笑,起身福了福身子,“是,世子,能否容妾身先去換身衣裳?”
“可。”
得到江宴的同意,桃夭夭轉身出了正間,往自己的閨房而去。
屋內變得安靜下來,先前被桃夭夭屏退的侍女并未進來伺候。
夜幕降臨。江宴目光掠向外邊暗色的天,內心隐隐升起煩躁,他沒了欣賞歌舞的情興,站起身,獨自走出屋子,尋着桃夭夭的閨房而去。
外頭廊間壁上掌上了燈,走廊一片光明,鳳宴記得來時有人告知他桃夭夭的閨房在南邊第五間。
毫不費力地,江宴找到了桃夭夭的閨房,還未等他出聲,裏面倒是傳來院主王翠娘的聲音,“夭夭,你可把這江世子徹底拿下了?”
江宴唇角若有似無地揚起,沒有出聲,反而饒有興致地倚在門邊,等待佳人出來。
若在平日,他沒有探聽別人私話的閑情,但此刻他真的無聊得很。
“這江世子與傳聞中的不大一樣。他對妾身的态度有些暧昧不清。”裏面傳來桃夭夭低柔婉轉的聲音,“妾身覺得,這江世子不好拿下。”
江宴輕搖了搖頭,無聲失笑,似乎不贊同桃夭夭的話。
“你倒是學學那蘇雁兒的手段。”王翠娘恨鐵不成鋼道。
桃夭夭語氣有些不屑,“不是蘇雁兒手段多高明,是那宋公子見過的女人太少,才會如此容易上鈎。”
“夭夭,雁兒也是我帶出來的,你莫要小瞧了她。那宋公子原是個兢兢自守,嚴于律己的貴公子,多少女人投入他的懷抱,他都不屑一顧,最後卻拜倒在雁兒的石榴裙下,為她壞了規矩。這便是她的手段。夭夭,三千兩的初夜不是大能耐,你若能讓江世子為你放棄一衆莺莺燕燕,那才能顯出你的手段。”
“我可不想當江世子的外室什麽的。”桃夭夭頻頻冷笑,“你且看吧,待那溫府小姐進了宋府的門,可容得下那蘇雁兒。”
江宴目光微閃,眼底的笑意漸漸退散,他沒想到在這也能聽到關于溫庭姝的事,原就不大爽快的心情更加壞了。
“真是陰魂不散啊……”江宴低聲呢喃,頓覺沒意思,直起身子,一掉頭卻看到李擎。
李擎一擡眸,便看見了江宴的臉,見他一側唇角微微挑起,雖在笑,卻讓人感到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
李擎動作一滞,正要開口,便見江宴伸出一根食指,輕抵唇間,他立刻噤聲,待江宴先行之後,默默地跟随在江宴身後。
作者有話說:
白楓:聽聞您與知府的繼夫人有染?
江柿子:背的鍋太多,懶得辯解。
柯無憂:聽聞您買下了花魁桃夭夭的初夜,這真不像您會做的事,您不怕名聲傳得更差?
江柿子:無所謂。
桃夭夭:聽聞你與一千金小姐幽會?
江柿子:道聽途說。(江柿子內心表示毀我名譽可以,毀我心上人名譽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