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修)
◎“溫小姐請放心,今日之事只有天地知,你我知,我不會說出去,溫小姐的◎
馬車已然行駛一段路,溫庭姝依舊規規矩矩地端坐在五色絢爛的坐榻上,面沖着車壁,一動也不敢動,她面前車壁上浮雕螭龍紋,那威武懾人的模樣更加令讓溫庭姝心慌腿軟。
想到自己此刻竟與一年輕男子獨處一馬車內,溫庭姝臉瞬間發燙起來,仿佛被火烤過一般,雙頰嫣紅,連那白皙瑩潤的耳朵都未能幸免。
經過前一夜以及方才他待她種種舉動,溫庭姝相信,這江世子是個正人君子,不會趁人之危。盡管兩人清清白白,可若讓人知曉她與他獨處一馬車之內,她仍舊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她感到害怕,羞恥,卻又莫名地心生期待。
期待着什麽?說不清,道不明。而這樣陌生的情緒令她坐立不安,溫庭姝撐在坐榻上的纖纖玉手微微收緊。
她如此輕易的上了江世子的馬車,江世子會如何設想她?
他會不會認為她是個輕佻不自重的女子?
溫庭姝心往下沉了沉,胃中有些犯惡,鼻子酸酸的。
溫庭姝不自覺地吸了下鼻子。
馬車內很靜,所以她這吸鼻子的聲音太過于突兀,讓人無法忽視。溫庭姝一僵,有些難為情。
正斜靠在榻上假寐的江宴鳳眸懶懶睜開些許,與溫庭姝偷看他的不安目光恰好對上。
溫庭姝心口猛地一跳,不知如何是好,随後想到自己并未道謝,剛想與他說一聲謝,卻不想江宴已若無其事的轉開目光,随意從一旁小幾上拿起一本書籍,垂眸專注地看了起來。
溫庭姝心神一松的同時,又莫名地感到些許失落。
如此才好,避嫌。她暗忖。
方才匆匆一眼,便看到這馬車內極盡靡豔,與這馬車的主人倒是極為相襯,他旁邊的幾上當着鎏金卧獅香熏爐,裏面不知焚了什麽香,香氣袅袅彌漫在車內,先前在他身上聞的那股香氣便是由此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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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庭姝不覺悄然溜去一眼,落在那一截兒籠在寬袖中執着書籍的手上,他的手很修長,溫潤白皙,若玉沉靜水之中。
再往上,他另一手輕輕抵着額角,修眉入鬓,朱唇挺鼻,端得一派雍容華貴之氣度,光線很暗,也不知曉書上面的字能否看得清楚,但他神色看起來很專注。
溫庭姝雖未見過多少男人,但也知曉他的容貌可以以用美麗形容,而且是世上少有的美麗。
“溫小姐請放心,今日之事只有天地知,你我知,我不會說出去,溫小姐的名譽亦不會受損。溫小姐不必胡思亂想。”江宴忽然開口,淡淡地說道,說話時,他仍舊看着書籍,并未擡眸看她。江宴知曉她面皮薄,她若因今日之事想不開尋短見,那他就白救了她,所以有些話還是有必要說出來。
他向來不喜歡多管閑事,甚至有些厭煩多管閑事,只是看到了,總歸是無法視而不見。
溫庭姝聽着他淡淡卻暗含着安撫的語調,內心所有的顧慮突然之間全部煙消雲散,沉甸甸的心變得前所未有的輕松。
溫庭姝想不通,如此溫柔體貼,又替人着想的男人怎麽會被人傳得名聲那般不堪。
這般想着,溫庭姝抓着羅帕輕按着朱唇,低着頭,小聲地說道:“你……你是個正人君子。”說完不由覺得羞澀難當,只将粉頸垂得更低。
正人君子?江宴擡起鳳眸微微詫異地看向溫庭姝,唇角不覺微勾,這小姐還真是天真。江宴好笑,內心很不以為然。
不過他們兩人之後不會再有什麽交集,讓她誤會又有何妨?江宴微微一笑,“那就多謝溫小姐的誇贊了。”
聽着他略帶玩笑的話語,溫庭姝芳心不禁怦怦的跳個不止,不由脫口而出:“是我該謝你。”溫庭姝星眸微擡,又與江宴深邃莫測的目光相觸上,慌得她忙錯開目光,壓下心中紛亂的情緒,她面容恢複沉靜,保持着端莊矜持的姿态,正色道:“承蒙世子兩次搭救,奴不知該如何感謝世子。”
江宴莞爾一笑,“溫小姐太過客氣,舉手之勞罷了,溫小姐不必挂在心上。”他放下手中書籍,正了正身,在溫庭姝以為他要做什麽而感到有些緊張事,他卻只是伸手将車窗簾挑開一線,随後提醒她道:“溫府快到了。”
溫庭姝聞言臉色微微一變,內心沒有想象中的高興,反而有些低落。
如果路程能夠再長一些便好了。
念頭一起,她驀然驚住,她這是怎麽了?
溫庭姝抿着唇,陷入思索。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一聲“籲”,馬車停下。
溫府到了,依舊是停在上次的地方。
“溫小姐到了。”
聽着江宴沉穩而優雅的語調,溫庭姝心忽然升起不舍的情緒。
這也許是她最後一次聽他的聲音。
也許,她與江宴一而再的碰面是上天注定。
也許,江宴鐘情于自己,否則先前又怎會她家提親?
如果當時父親同意,那麽她嫁的人便是他了。
溫庭姝心口忽然噗通噗通劇烈地跳動起來,內心紛亂如麻。
她這一下車,也許以後再見不到他。
她想再見他,想再聽到他的聲音,想他用那般溫柔的語氣與她說話,想……嫁給他!
她的腦袋一片混亂,情緒突然間激動起來,這一刻她忘了女兒家的矜持,忘了禮教大防,
“敢問世子,先前你父親向我家提親,那……那可是江世子的意思?”溫庭姝說完,不禁被自己的話驚住,這是一個大家閨秀該說的話?她感到無比的嬌羞,香腮亦飛起紅暈。
江宴微訝地看了她一眼,一個嚴守禮法的大家閨秀自然不會随意問這種出格的話語,江宴內心明白她的想法,略一遲疑過後,仍舊是如實回答:“這門親事乃是我父親做主,并非我所願。”
江宴閱人無數,并不會見到一個美麗的女子便會心動,繼而去撩撥她。他的行事做派向來是‘來者不拒,去者不留’。眼前佳人若是主動,他也許會願意與其來一段露水情緣。只不過江宴很清楚,溫庭姝不是露水情緣的對象。
他名聲雖不堪,卻也沒有惡劣到要毀去一個無辜女子的清白與一生,這也是他在她面前保持着正人君子的緣由。
只不過,他沒想到,這些行為卻讓眼前這女子誤以為他是能夠托付終身之人。
溫庭姝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樣的答案,期待,忐忑,緊張萬分的心瞬間跌落至谷底。
溫庭姝眼眸瞬間蒙了一層霧水,雙淚毫無征兆地似斷線的珍珠般墜下,她此刻只覺丢臉得想死,他一定覺得她很輕浮,竟然向一個陌生男人詢問這種問題,是她太不自重。
溫庭姝櫻唇輕輕顫動,“我明白了。”眼淚低落在手背上,溫庭姝忙用羅帕拭去淚水,逃也似的掀開車簾,臨去前卻留下一句話:“世子且放心,我不會尋短見的。”
江宴面無表情地看着那車簾片刻,才靠回到榻上,他阖上雙目,修長的手指輕按額角,他沒想到自己的一番話竟如此惹得那女子哭泣,回想着她方才在自己面前傷心欲絕的模樣,江宴內心感到有些煩躁起來,又隐隐升起一絲後悔,但後悔什麽,他也說不清楚。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睜開雙眸,看着簾外,淡淡道:“去天香院。”
* *
秋月回到溫府,匆匆趕到溫庭姝的閨樓,卻見春花在庭院中訓斥兩名粗使丫鬟,忙上前問道:“春花,小姐回來了麽?”
春花看了她一眼,讓那兩名小丫頭離去後,
随後蹙眉不高興道:“秋月,我問你小姐怎麽自己獨自一人回來的?你是不是又偷懶了?我勸你少慫恿小姐出府去,若小姐有個好歹,看你怎麽向太太交代!”
秋月聽聞溫庭姝已經歸來,心頭大石才微微放下,但仍舊有些着急,又怕被春花瞧出什麽端倪,便故作鎮定道:“小姐怎麽說的?”
春花冷哼一聲,“小姐若說了,我還用問你?”
秋月早已打好腹稿,聞言便道:“春花,你別冤枉我,是小姐遇到吳千金,坐她的轎子回來了。小姐想吃北街的糖炒栗子,我給她買去了,你看這不是?”說着揚起手給她看手上的紙包。
春花不疑有它,“也不知怎麽回事,小姐一回屋便将自己關在屋中,不許任何人打擾她,莫不是與吳小姐吵架了?”
秋月內心暗叫不妙,她家小姐一定是被江宴欺負了,她勉強對春花道:“我先去看看。也許小姐吃了糖炒栗子心情便會轉好。”說着上了樓,輕手輕腳地打開屋門,又拉上門闩。
作者有話說:
話放在這,柿子你會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