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尋書名、關鍵詞

第39章

裴行昭這邊, 韓琳剛走,張閣老過來了。

“天色不早了, 一起吃飯吧。”裴行昭引着他到宴席間, 吩咐宮人傳膳。

膳食不過八菜一湯一壺酒。張閣老又想到了皇帝,只要不設宴,平日食素, 擺上桌的也不過六味八味。他笑了笑,“太後和皇上的膳食, 要比諸多門第還要節省。”

“一兩個人,能吃多少?”裴行昭遣了宮人, 只留了阿妩、阿蠻和李江海,親自給張閣老斟酒, “我是酒管夠就成。”

張閣老哈哈一樂。

裴行昭又給自己倒滿一杯酒,坐下來, 仔細端詳着對面亦師亦友的人。面容清癯, 眉眼內斂沉郁,目光溫和澄淨,鬓邊卻已染了霜雪。“這幾個月, 着實辛苦您了。”

“這是哪兒的話,朝臣最怕的就是無事可忙。”張閣老對她端杯, 喝完後起身倒酒,說話也不與她見外,“前一陣你在宮裏七事八事的,倒是有些擔心,你受不住那等瑣碎。”

“怎麽會, 也挺有意思的。”裴行昭笑了笑, “再不濟, 我還能用身份壓人欺負人。”

“能是那麽簡單就好了。”

“不過,經了那些事,真理解很多朝臣治家無方了。”裴行昭坦誠地道,“有的事真是一聽就覺得煩,不想管。我是必須得幫皇後立威,不然也就只是看熱鬧了。”

“往後就好了,皇後也是聰慧明理的人。”張閣老頓了頓,忽地問她,“宮裏所有的嫔妃、公主,你都認齊了麽?”

“當然沒有。”裴行昭笑道,“親信倒是給我備了所有人的生平,可我只要一看,腦子就木住了,索性扔到一邊,誰跳出來收拾誰也就是了。”

“嫔妃也罷了,先帝留下的那些還在宮裏的公主,還是上心些,她們以後要是走上歪路,有些人就會說是你管教無方之過。”

裴行昭回想着那些公主,一個個的倒是見過幾次,都是與嫔妃一起給她請安的時候,從來是掃一眼了事,“行吧,聽您的,等有空了仔細瞧瞧。這一陣您也瞧見了,雞飛狗跳的,就沒氣兒順的時候,實在懶得理會那些。”

“明白。”

裴行昭問起張進之,“他在外頭可還好?”

Advertisement

張進之是張閣老獨子,兩榜進士,先帝末年考取功名,翰林院裏待了兩年,外放歷練,哪兒的差難當他請命去哪兒,也真有兩把刷子,政績斐然。

“好着呢。”張閣老笑道,“只是他祖母、他娘總是心急,說二十多了也不娶妻,愁死個人。”

“您是不是也挺上火的?”

“沒。”張閣老笑意更濃,“他正是有拼勁兒幹勁兒的時候,娶妻未必能錦上添花,随他就是了。”

“那倒是,萬一走了眼,挑中的以為是解語花,實則是個河東獅,也是麻煩。”

張閣老哈哈地笑。

“說是這麽說,過一兩年就循例讓他回來,到六部做堂官,依着他的意思張羅姻緣。”裴行昭婉言道,“在令堂和尊夫人,進之的姻緣是天大的事,總不能如願,保不齊病急亂投醫。萬一做出點兒叫人哭笑不得的事,總歸不好。您又不能時時留心家裏的事。”

“說的是,回頭我跟他們說說這意思,讓她們安心等等,她們是怕進之喜歡在外地辦實事兒,總不回來。”停了停,張閣老又道,“我怎麽聽着,你像是對宅門裏的人非常忌憚?”

裴行昭笑出來,“您也不想想我近來經手的這些事兒,怎麽樣的人物,家裏要是拆臺的,都難保被坑的無法翻身那一日。我怎麽能不忌憚。”

“被家族所累……你如此,淳風亦如此。”張閣老神色一黯,“你還好,要麽不理會,要麽就能出手料理停當,淳風卻是不能夠的。”

“他跟我說了一些經歷。”裴行昭複述了崔閣老講的第一個故事,“多年前的事了,他要是不說,我都想不起來要探究什麽,是不是那樣的?”

“是。”張閣老颔首,“我與他年歲相仿,崔家又不同于別的門第,年輕時有意無意的聽聞過一些事。

“他金榜題名之後,他家老爺子出手阻礙他的仕途,把他拘在了家裏。

“他生母為此吞金自盡,為的是用這橫死的由頭,讓娘家為她的兒子出頭,迫使崔家不敢再輕易打壓淳風。

“他為生母守孝一年後,回了翰林院做修撰。”

這件事,崔閣老只字未提。裴行昭默默地喝酒。

張閣老又道:“有些年,我總感覺崔家行事沒個章法,颠三倒四的,只看崔淳風,不論主張什麽,自有他的道理,可偶爾崔家又會出一兩件事,就覺得像是好好兒一個人平白被驢踢壞了腦袋。

“雖然對我沒有壞處,還是忍不住探究一二,才知在崔家,他是一回事,他爹和兩個手足是另一回事。

“也就是他吧,要是我,估摸着早被氣死了。”

“崔家老爺子還在府裏等結果?”裴行昭問。

“嗯。”張閣老見她眸中有戾氣,忙道,“那老匹夫不值得髒了你的手,我來,我去跟他念叨念叨。”

“……也行。”裴行昭彎了彎唇,“武夫都是這毛病,一殺人就收不住了。”

“不過是因惜才而起。”

裴行昭又說了福來客棧的事,請張閣老着人去辦,之後着重說了崔閣老講的第二個故事,末了道,“他說的這個人,您應該也知情。”

張閣老聽她複述的時候,眸色便有了細微的變化,思忖一下,幾乎已經确定,“他說的應該是付雲橋。”

“付雲橋?”裴行昭搜索着記憶,确定從沒聽說過此人。

“他成名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別想了。”

“也是。”裴行昭笑了笑,“那麽,付雲橋是不是與您同科,或是年歲相仿?”

本朝的首輔次輔,都是文人中的牛人。

崔閣老連中兩元,殿試中了探花。

張閣老則是連中三元,是開國至今唯一的一位。

文人的光輝,外人想起談起時,也不免心緒澎湃。

“與我同科。”張閣老笑容裏的意味頗為複雜,“我涉及的學問,自認比較實用,領會了便學的紮實些,為人為官不會意氣用事,懂得變通。包括下場考試、殿試的時候,也會針對主考官與皇帝的心思,調整答話行文的路數,投其所好。這說到底,文人得先出頭,得到認可,才能去辦自己想辦的實事兒,是不是這個道理?”

“自然。”裴行昭深以為然,“在軍中也是一樣啊,只有出人頭地了,才能給上峰提出作戰的建議,不然,一個軍士裏的愣頭青,誰搭理你?”

張閣老颔首,“就是如此。付雲橋卻是不同,許是被幼年起環繞在身邊的贊譽所誤,文采斐然,但又沒有十足的銳氣,便讓考官覺得稍微差了點兒火候,也就被我這圓滑的人壓了一頭。”

裴行昭一樂,“您少妄自菲薄了。論學問,誰敢在您面前張狂?”

“你懶得讓我下不來臺而已。”張閣老笑道,“或許對付雲橋那種人來說,不成為翹楚便是懷才不遇,私下裏處處攀比。進了翰林院,起初就看誰踏實勤勉,遇事又能靈活一些應對,剛進去就急着鑽營往上爬,同僚都難以認可。”

“有些急功近利,那他跌跟頭是辦了什麽糊塗事兒?”

“打點上峰,過從甚密也罷了,有了些交情之後,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兩人竟結伴去過幾次青樓。有同僚得知,直接告到了先帝面前。天子門生,卻有那等行徑,先帝怎麽忍得了?直接讓兩個人回家種地去,有三二年,誰提起那兩個人都會發一通脾氣。也是上火吧,明明有望成為國之棟梁,偏生犯那種糊塗。”

三二年間,名字成了先帝的忌諱,這也就難怪付雲橋被人們遺忘的那麽徹底了,尤其在京城的人,每隔三五個月就能看到什麽大戲,哪裏會總記着以前的人和事。

“那麽,崔閣老是要提醒我什麽呢?”裴行昭道,“是不是說付雲橋為長公主效力,暗中攪弄風雲?”

“很有可能。”張閣老若有所思,“可是這樣說來,那厮也藏的太深了,若非今日被提醒,我平時是惦記什麽也不會想起他。”

“情理之中。您不用放在心上,我這頭慢慢地找就行了。”

“也只能你費心了,我手裏的人這一陣被支使得滿城跑,沒得閑的。”

阿妩出去了一趟,折回來後禀道:“姚太傅又讓錦衣衛遞話,求見太後娘娘。”

“不用搭理他。”裴行昭道,“吩咐下去,看好那老匹夫,別給他自盡的機會。”

阿妩稱是而去。

張閣老一聽便知道她已在整治姚太傅,笑了笑,轉而說起朝堂上別的事。

兩人邊吃邊談,胃口都不錯,興致也很好,分喝了一壺陳年梨花白。

用過膳,喝了一盞茶,張閣老道辭:“我到崔家走一趟。”

裴行昭說好,親自送他到宮門外。

同一時間的裴府,二夫人正在三夫人床前說話。

兩個人已經有商有量地說好了三房所有私産的事,過一兩日,便将羅家的人請過來,将此事落定。

二夫人道:“我會請先生教她學學算賬理事的門道,閑來也叫她幫着管管內宅的事。想來多說三二年,她便能将産業接到自己手裏,至于前程,我會請示太後娘娘幫忙拿主意的。你看這樣可行?”

“再妥當不過了。”三夫人感激地望着二夫人,“我便将宜家托付給二嫂了。明知多餘,我還是要說一句,勞煩二嫂叮囑下人,不論到何時說起我,都是染了瘧疾,病死的。”

以往再怎麽不待見,到了此時此刻,二夫人也是唏噓不已,“你放心,我曉得。”

“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愚人,眼前明明有個能帶着自己站穩腳跟的妯娌,卻一直只求相安無事,一味把自己和宜家關在房裏,我怎麽都無妨,宜家卻實在是被我耽擱了。幸好,還不算晚吧?”

“不晚,小孩子麽,早幾年晚幾年學些東西都是一樣的。”

“我還有個心結,問過太後娘娘,她卻不告訴我。”三夫人懇切地望着二夫人,“我想知道,她那些年是怎麽過的,想知道自己到底曾把她害到什麽地步,真的。二嫂可知道?”

“我也不知道。”二夫人如實道,“她不是願意談及自己的性子,而且我覺得不是能讓人高興的話題,就從沒問過她。”

“是這樣啊……”三夫人揉着手裏的帕子。

“我倒是聽一個人說過一些,”二夫人是聽以前的管家周興禮說的,“人牙子把她送到了地方上一個富戶家裏,做小丫鬟。在那時,已經算是不錯的結果。老夫人的本意是,把她送到地方上的庵堂落發,了斷塵緣,也就等于與家族再無牽連。”

“做小丫鬟?”三夫人一點一點的用力,攥緊了帕子。離家前再如何,也是錦衣玉食的嬌小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卻被賣去做了丫鬟……那種雲泥之別的落差,行昭是怎麽忍下來的?

她深深地呼吸着,打定了一個主意,“二嫂,讓我去佛堂,見見那三個人。”

“這……”二夫人有些為難。

“他們到如今,都以為落到這境地,是太後娘娘報私仇嚴懲,卻不知始作俑者是誰。就他們那樣子,根本不配記恨太後娘娘。”

二夫人沉思片刻,“也好,我陪你過去。”

三夫人誠摯地道謝。

二夫人安排了一番,命人用軟轎擡着三夫人,陪着去了佛堂。

妯娌兩個進了佛堂,随行的只有二夫人三名親信。在佛堂一側的椅子上落座,一名丫鬟去裏間傳話。

片刻後,老夫人和大夫人走出來,都是形容枯槁,看起來比以前蒼老了不止十歲。

婆媳兩個見到妯娌兩個,俱是不屑的冷笑,老夫人更是道:“當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以前在我面前卑躬屈膝的賤人,也來落井下石了。”

“‘虎落’平陽被犬欺?”二夫人眸子亮閃閃的,哈一聲冷笑,全然變成了在婆媳兩個面前慣有的潑辣形象,“您還真是瞧得起自己,只怕那獸中之王只覺得平白被埋汰了。要說勉強對得上的言語,最多是痛打落水狗,只是也要分什麽狗,好多狗長得讨喜又忠心護主,你們啊,最多是那性如惡犬的人豢養出的惡犬。”

“賤婦!”老夫人冷冷地逼視着她,“我這輩子最大的錯,就是讓你這賤婦進門,攪和得家宅不寧!”

“您要是這麽說,我還就鐵了心在這裴府過一輩子了,風風光光底氣十足地做當家主母,裴顯要是争氣,過三二年,我就是名正言順的宗婦。信不信的,您往後瞧,慢慢兒瞧。那些髒話,我就當沒聽見,畢竟,人不與瘋狗鬥。只是,您可要當心啊,我大可以命下人估摸着時間送飯,一兩日給你們倆馊饅頭。您說這樣可好?”

老夫人抿緊了唇,不敢搭腔了,她總不能給行浩雪上加霜。

三夫人出聲道:“你們別把矛頭對着二嫂,是我要過來見你們,說一些事。”語聲有些氣力不足,卻透着冷冽。

“你要說什麽?”大夫人有些意外。做了多年悶葫蘆的人,在這檔口,一副病得快死的樣子,要對她們說什麽?

“這可真是說來話長。”三夫人定定地瞧着大夫人,“我被你們欺辱,在那之後小産了,你們還記得麽?從那之後,我恨你們入骨,發毒誓要報複。”

婆媳兩個愕然。這個在她們眼裏一向是面色不陰不陽、行事逆來順受的人,竟也有膽子起心報複她們?那麽,她是如何報複的?她們落到這步田地,有她幾分功勞?

三夫人說了靜一與羅家的淵源,說了她與靜一合謀致使行簡枉死行昭被逐,又說了近些年來行浩那些龌龊行徑皆是被靜一與羅家等人慫恿之故。

老夫人與大夫人一直聽着,一直做不得聲,過度的震驚惱怒,使得她們不知作何反應。

“我是害得長房衰敗的罪魁禍首,你們卻是害得裴家多年不得安寧的罪魁禍首。”三夫人滿眼鄙夷地望着她們,“你們這等蠢貨,根本不配嫁人,不配生兒育女,到了誰家,便是誰家的禍根。對了,我嫁入裴家,也是你們做主,如今看來,是不是引狼入室?這麽蠢的人,怎麽還有臉活着?這麽該死的人,怎麽還有臉怨怪太後娘娘無情?”

語聲落地,那對婆媳發出很怪異的嘶吼,沖向三夫人。她們想殺了她!

二夫人帶進來的下人早就防着這種情形,當下護住三夫人,毫不留情地用力推搡。

婆媳兩個雙雙摔了個仰八叉,一時間起不得身,在那裏掙紮着,不自主地哼哼唧唧。

二夫人冷眼瞧着禍害了裴家多年的三個人,實在不知說什麽才好。幸好一個要死了,兩個生不如死,要不然,她一準兒被氣得吐血三升。

瞧着三夫人有些支撐不住了,二夫人吩咐兩名丫鬟送她回房,自己則慢悠悠地踱步到老夫人跟前,滿帶輕蔑地俯視着。

老夫人掙紮着坐起來,“賤人!毒婦!我要殺了她,殺了她……”

二夫人轉到她面前,勾出一抹笑,“老夫人,挺多年了,我都想做一件事,今兒您就成全我吧。”語畢,狠力揮出一巴掌,結結實實地掴在對方臉上。

老夫人被打得再次倒在地上。兩個她鄙棄多年的兒媳婦,輪番到她面前示威,甚至出手打她,焉能不怒火滔天。可她如今這身板兒,已經不得情緒的大起大落。

喉間湧上一股子腥甜,她想壓下去,卻不能如願,下意識地一偏頭,嘔出一大口鮮血。

二夫人漠然以對,瞥一眼香案上的符水,“藥每日都給你們備着,自己用吧。”說完轉身,踩着平穩的步子走出去,命守門的把門關緊,落鎖。

不是那個老妖婆不把媳婦、女孩子當人,不是她急功近利,打着信佛的幌子走捷徑以圖實現心願,當年事情何至于走到那地步?也就是如今她已走至鈍刀子磨心的地步,要不然,二夫人真想每日賞她一通巴掌、一頓竹筍炖肉。

至于三夫人……二夫人想,死就死了吧。

三夫人被欺淩的時候,稍稍腦子轉個彎,便可以将事情暫且應承下來,去找裴洛,甚至找二房,在那個時候,誰會不幫她?

那婆媳兩個那一段缺錢用,就是二房和裴洛聯手促成,你羅氏難道不知道?不外乎是明知如此,當時有了幾分底氣,才與婆媳兩個對着幹,結果反倒被人家收拾了。

再往深一步想,當時三夫人不定說了怎樣的話,才使得一向自诩高貴的婆媳兩個惱羞成怒到了那等地步。

三個拎不清的混帳到了一處,卻把兩個孩子害到了那等地步,合該有今時今日!

月光如銀。張閣老踏着月色,走進崔家老太爺住的院落。

崔老太爺病了,自從崔閣老及崔家男丁相繼入獄,他便知大難臨頭,又如何能不病。也就是他已經年邁,子嗣又斷不會把任何事往他身上扯,不然,也早就吃牢飯去了。

見到張閣老,崔老太爺很意外,想起身,卻被張閣老擺手阻止:

“免了,我只是過來看看,與您說說話。”

崔老太爺也實在沒有力氣,從善如流,“閣老寬和大度,老朽多謝。”

“言之過早。”床前有座椅,張閣老也沒坐,只是負手望着對方,“淳風為着崔氏不至于被滅族,今日進宮面見太後。”

“有這種事?”府邸有軍兵把守,崔老太爺早已與外界斷了音訊,“那麽,太後那邊——”

“崔家的事,我知道一些。我知道多少,太後就知道多少。”

崔老太爺不知道這話指的是什麽。

“淳風年少時的事,我在想,如果他與您那嫡子調換,您又當如何?”

“……”

“兒子對妾室起了色心,已經動手用強,哪怕是嫡出,也該逐出家門。被人意外失手致死,也是自找的。”張閣老說道,“怎麽您會就此恨上了淳風?要是反過來,您的正室被庶子觊觎,嫡子失手致使庶子身死,您也會這樣麽?”

崔老太爺道:“手指尚有長短,何況膝下兒女。沒有發生的事,便不需想。”

張閣老的目光轉為深沉莫測,“在您心裏,既然嫡庶的區別這麽大,您為何要納妾添庶子?如果有的選擇,誰又會願意做您的子嗣?”

崔老太爺轉眼望着別處,眉宇間現出幾分不悅。各家有各家難念的經,既然是家事,哪裏有什麽道理對錯好講?

“您不服氣?這可糟了,這本是太後的意思。”

崔老太爺的視線立刻轉回到張閣老面上,“他到底跟太後說了些什麽?”

“您以為他說了什麽?”張閣老笑微微的,“把一切罪責推到您頭上?沒有,他想收拾您,早十年就能辦了,可是爛攤子已經鋪好了,有沒有您都一樣,他犯不着動手。丁憂二十七個月,也實在耽誤他辦正經事。”

崔老太爺蹙眉,這才發現,首輔大人也有着一張能誅人心的利嘴。

“淳風只是想留下後輩裏的好苗子罷了。至于您,其實也能推得幹幹淨淨,橫豎近些年來只是躲在府裏生事,也沒人提及,照常來說,能得個回祖籍種地的結果。”

崔老太爺眼裏有了點光彩。

張閣老卻是怒意頓生,是以話鋒一轉,“不過,太後與我都不想留着您了。長公主勢必要被落力打壓,陸、楊一案不是昭雪便能了結,這等是非您都摻和了,還想活?真要為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現身說法?對不住了,太後與我從不成全這種人。”

崔老太爺的眸子很快變得渾濁黯淡。

張閣老語氣冷冽如冬夜裏的寒風,“寫份招認參與謀害忠良的遺書,自己選個死法。不然,我就親手把你這把老骨頭拆了!”

翌日一早,裴行昭就聽說了裴府佛堂的事,以及崔家老太爺留下遺書、服毒自盡的消息。

對崔老太爺的死,裴行昭稍微有點兒意難平,“這就死了?他倒是會找便宜。”

阿妩抿了嘴笑,想不出尋常人聽到這種話,會不會吓得腿肚子轉筋。

裴家內宅的事,裴行昭琢磨了一下,“給那三個請個大夫,死了就不好玩兒了,我那個好二叔剛有個樣兒,被耽擱三年實在不值當。”

“是。”阿妩轉身傳話下去,之後問起羅家夫婦,“您到底打算把他們晾到什麽時候?不會忘了吧?”

兩個人進宮來,就被帶到了花園,已經站了整夜。

“等皇後皇上請過安再說。”

這天,皇後皇帝相繼來請安時,說起了同一件事:

之前誣告王婕妤的周美人的知府父親已然問斬,王婕妤的生母原東家得了皇帝親筆寫就的義商二字,在同行間洗清了曾經受的質疑排斥,生意又能回歸正軌了。

如今她來了京城,送了些生意上得來的一些上乘品相的物件兒,托人送進宮來,以示對皇家的感激。

皇帝皇後想再給她些恩典。皇帝一時間卻不知道該賞什麽,要是給她做內務府生意的機會,保不齊引得同行妒恨,反倒是害了她,賞銀錢吧,人家又不缺。

皇後是個務實的,想到的是可以安排原東家與王婕妤見上一面,只是不好找由頭,大概需得私下裏安排一番——原東家畢竟與王知府和離了,王婕妤已經又有了一位名義上的嫡母,這種情形的母女在宮裏相見,至今還沒有過前例。

裴行昭覺得皇後的想法好,決定給王婕妤立個替太後、皇後去雲居寺上香供奉經書的名目,放她出宮兩日,與原東家團聚——裴行昭這不信那不信,卻與不少道長、住持有交情,到如今,誰都不會介意幫她圓謊。

皇後笑逐顏開,皇帝也滿口贊同。

皇後回到宮裏,從小庫房裏挑選了幾樣賞賜的物件兒,親自送到王婕妤宮裏,把這喜訊當面告知。

王婕妤喜不自勝,由皇後陪着,來壽康宮磕頭謝恩。

裴行昭也已備了賞賜之物,讓王婕妤出宮時一并帶上,“是哀家對原東家的一點兒心意,記得替哀家帶個好。錦衣衛送你過去,不要怕,是為了你的安危着想。”

王婕妤再次謝恩,離開時腳步歡快,似是将要飛出籠的小鳥。

裴行昭瞧着,也覺歡喜。

書房清淨下來,她又批閱了半個時辰折子,方起身去了花園。

羅家大老爺、大太太身在一片草地上,草地中央有一棵合抱粗、枝條低垂的大樹,這裏本是用來給年歲小的人放風筝的。

夫妻兩個從進宮到此刻,水米未進,始終記着傳旨的女暗衛那張緊俏得透着殺氣的臉,因而心驚膽戰。

看到裴行昭玄色的身影趨近,二人彎了早已僵硬的腿,跪地請安。

裴行昭沒讓他們起身,站在五步之外,打量一陣,道:“羅大人想升官,為何不與哀家直說呢?你當初大可以寫信給哀家,說要是不能如願,便會出下策,連累裴家。

“你沒有,你甚至都沒正經與哀家來往過。

“當時是不是想,橫豎是個粗鄙的女屠夫,橫豎是裴家老夫人、大夫人的孫女、女兒,橫豎只是你們手裏的棋子,根本不配你們假意應承。”

羅大老爺慌忙道:“微臣萬萬不敢。”

“不敢看不起哀家?”裴行昭背着手,緩緩踱步,“是否也不敢承認你們暗中做過什麽事兒?”

“請太後娘娘提點一二,微臣愚鈍,不知您所指何事。”羅大老爺看着她玄色的衣擺、同色的薄底靴,在眼前來來回回。

裴行昭撇下他,“羅太太怎麽說?”

羅大太太磕磕巴巴地道:“臣、臣婦也請太後娘娘提點,實在、實在不知該如何回話。”

“好,哀家提醒你們。”裴行昭一字一頓道,“裴行浩,裴榮,靜一,黛薇,紅柳,付雲橋。想到了什麽?敢不敢認?”

羅大老爺的脊背已被冷汗浸透,手下意識地用力,扣入泥土之中。

羅大太太發起抖來。聽這話音兒,太後什麽都知道了?那麽,是主動招認,還是三緘其口?太後應該不會降罪羅家吧?羅家畢竟是她三叔的岳家。

這樣想着,羅大太太轉頭,看着身邊的夫君。

羅大老爺察覺到,匆匆回視,微不可見地搖頭,用眼神警告。

一丘之貉,總會有些相同的毛病,例如死鴨子嘴硬。裴行昭語帶笑意,“你們為何這麽看得起哀家?為何認定哀家會在意顏面,維護親族,照拂親戚?”

羅大老爺道:“那些人名,微臣聽得雲裏霧裏,是他們之中有人指證羅家什麽罪行麽?微臣願意與他們當面對質。”

“既然聽得雲裏霧裏,剛剛怎麽會怕成那個樣子?怎麽會與你發妻眉來眼去的?”裴行昭擡手按了按後頸,又晃了晃頸子,走向不遠處的大樹,信手折了一根枝條。

枝條三尺多長,剛吐綠,很是柔韌。

裴行昭折回來,修長白皙的手指撫着枝條,“授業恩師曾與哀家說,習武的化境是手中無兵器,卻如有兵器一樣殺敵于瞬息。次一等,便是萬事萬物都可做傷人的兵器。哀家還沒到那種火候,只能以草木樹枝這些充作刀、劍、刑具。”

羅大老爺大駭。這還沒說幾句,怎麽就要親手動刑了?“太後娘娘,您到底要問微臣什麽事?微臣……”

裴行昭一拂手,他一旁的羅大太太就落到了阿妩近前,阿妩不等人落地,穩穩接住,将人帶離到遠處。

裴行昭道:“哀家很是好奇,羅大老爺血管裏流的,到底是紅的還是黑的,是血還是污水。”

語聲剛落,枝條揮出,抽在羅大老爺身上。

手法輕靈優美,也不見她有殺氣,任誰看來,那枝條落下的力道都不會重。

該剎那,羅大太太松了一口氣,想着太後只是要小懲大誡,用這種手段羞辱羅家而已。

可有時候,親眼所見的,未必是真的。

枝條落下,羅大老爺便是一聲慘呼,身形倒地,蜷縮又舒展地掙紮起來。他的感覺,就如被一把鈍刀的刃硬生生地在身上割了一記,簡直要将他的皮肉刮去一條似的。

裴行昭不給他喘息的機會,輕盈地移步到他近前,枝條再度落下。

沒挨幾下,羅大老爺便痛苦地嘶號着在草地上打起滾兒來。

裴行昭亦步亦趨,手裏的枝條是刑具,亦是長了眼睛的鞭子似的,控制着他不脫離自己要控制的範圍。

羅大太太瞧着那情形,活似見了鬼似的。太後始終是輕靈優美的身法手法,始終令人看不出施力的樣子,可自家老爺的衣袍已被割破了一道又一道,不消片刻,已渾身是血。

太後要做什麽?要讓他血盡而亡麽?

+A -A

同類推薦

  1.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古代言情 已完結 514.3萬字
  2.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62.0萬字
  3.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古代言情 已完結 303.8萬字
  4.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古代言情 已完結 388.1萬字
  5.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76.9萬字
  6.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06.1萬字
  7. 女奸臣杠上假太監

    女奸臣杠上假太監

    她是女扮男裝的“小丞相”,游刃朝堂,臭名遠揚;他是把持朝野的東廠督主,前朝後宮,一言九鼎。“朝堂玩夠了,留下給我暖床?”他抓住她,肆意寵愛,滿朝盛傳東廠死太監喜歡男人,他樂了:“你也算男人?”“我不是男人,你也不是!”他挑眉,呵呵,這丫頭自己撩火,可別怪他辣手摧花!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30.0萬字
  8. 盛唐小炒

    盛唐小炒

    穿越唐朝當廚子會是一件倒黴事嗎?白錦兒回答——絕對是的。什麽,你說自帶系統還能成天下第一,還附贈一個俊俏上進溫柔體貼的竹馬?好吧,那就值得好好斟酌斟酌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17.5萬字
  9. 啓禀陛下:愛妻又跑跑跑路了

    啓禀陛下:愛妻又跑跑跑路了

    他是手握重兵,權傾天下,令無數女兒家朝思暮想的大晏攝政王容翎。她是生性涼薄,睚眦必報的21世紀天才醫生鳳卿,當她和他相遇一一一“憑你也配嫁給本王,癡心枉想。”“沒事離得本王遠點,”後來,他成了新帝一一“卿卿,從此後,你就是我的皇後了。”“不敢癡心枉想。”“卿卿,我帶你出宮玩,”“沒興趣。”嗯,我的皇後真香!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79.5萬字
  10. 傲嬌小萌妃:殿下太腹黑

    傲嬌小萌妃:殿下太腹黑

    “公子,一起洗澡吧!”時年五歲的葉七七拖着墨寒卿進了浴桶中,并且……帶着驚奇的目光毫不客氣地拽了他的小蘿蔔。
    墨寒卿臉色鐵青,咬牙切齒,奈何技不如人,居人籬下,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八年後,他是殺伐決斷、冷酷無情,號稱墨國第一公子的靖安王,世人都說,他極度厭惡女人,且有斷袖之癖,殊不知,他的眼裏心裏滿滿的都只有一個人。

  11. 一胎二寶,腹黑邪王賴上門

    一胎二寶,腹黑邪王賴上門

    作為海城人民醫院外科二把手,雲若夕一直覺得,自己救人無數,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誰曾想,一朝穿越,家徒四壁,左臉毀容,還吃了上頓沒下頓?
    最關鍵,腳邊還有兩只嗷嗷待哺的小包子?


    雲若夕有些偏頭疼!
    好在上天可憐見,讓她一出門,就撿到個免費勞動力。
    只是這免費勞動力有毒,自打她說,他是她弟後,這十裏八鄉的女人都發了瘋,成天往她破屋鑽。
    被弄得不厭其煩的雲若夕後悔了,早知道就說是相公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363.0萬字
  12. 上邪

    上邪

    傅九卿心裏藏着一個大秘密,自家的媳婦,是他悄悄撿來的……
    她為他雙手染血,為他心中的白月光,做了一回解毒的藥罐子。
    可是那日匪寇圍城,他說:你去引開他們,我去救她。
    後來,他悔了,她卻再也沒回來……
    再後來,她遇見了他。
    靳月不願意嫁入傅家的,可父親下獄,她一個弱女子又能如何?
    只是嫁過去之後,傳說中的病秧子,好似病得沒那麽嚴重。
    尤其是折磨人的手段,怎麽就……這麽狠?
    某日,靳月大徹大悟,夫君是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
    我心三分:日、月與你。日月贈你,卿盡(靳)天下!——傅九卿。
    ★鑽石每200加一更!
    ★鹹吃蘿蔔淡操心,架得很空莫考據。
    ★男主是大尾巴狼,女主原是母老虎!
    更新準時準點,麽麽噠!!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90.7萬字
  13. 重生燃情年代

    重生燃情年代

    再次睜開眼睛,梁一飛回到了似曾相識的90年代。然後,一飛沖天!新書已發,書名《逆流驚濤》‘網上每年各種挂法穿越的小夥伴,手拉手可以組成一個中等規模的城市;而他們創立的偉大事業,加起來可以買下整個銀河系!其實吧,才穿越那幾天,陸岳濤滿心憤懑,恨不得和這個世界同歸于盡。很快的,他釋然了。算了吧,又不是不能過。雖然大學落榜在複讀,爹媽鬧離婚,家裏還欠了一屁股債……’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80.9萬字
  14.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蘇邀一遭穿越,成了替嫁小可憐,無才無德,奇醜無比!
    夫君還是個廢了雙腿的病嬌王爺!
    廢柴小姐嫁給了殘疾王爺,天下再也找不出比他們更配的了。
    婚後,蘇邀與趙霁約法三章:“我治好你的病,你與我和離!”誰知治好這戲精王爺後,蘇邀卻被一把抱起,丢到軟塌之上。
    某個扮豬吃老虎的王爺眼神纏綿:“這兩年委屈夫人了,有些事也該辦了...”蘇邀瞪眼,怒吼:“辦你二大爺!
    和離!”趙霁一臉受傷:“如今夫人把為夫該看的都看了,該碰都也都碰了,難道要不負責任、始亂終棄嗎?”蘇邀:“......”原來這兩年她被這戲精給騙婚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81.5萬字
  15. 掌家福運小嬌娘

    掌家福運小嬌娘

    現代醫生蔣勝男死後穿越到異域時空,立志不婚的她睜眼便是人婦,入贅夫君又瞎又瘸,在她的努力下,改善了生存環境,也融入了這個家,并且收獲了愛情
    天有不測風雲,當日子越來越紅火時,災禍悄悄降臨,她又帶領全村走上了逃難之路,為了救治百姓,重新撿起前世的專業,成為一方名醫,幫助百姓度過災情
    就在重振家業之時,仇家又來了,為了自保,只好拿起武器,加入戰鬥,經過艱苦卓絕的鬥争,最後取得了勝利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33.5萬字
  16. 女配來襲:惡魔王爺請接招

    女配來襲:惡魔王爺請接招

    閨蜜給夏曉雨看了一本,超時空宇宙霹靂無敵無聊的小說,剛吐槽完這本書有多菜,結果竟然穿越到了這本小說裏!這比喝了假酒更讓人難受好吧!雖然穿越到女配身上,而且還是必死的那種女配,但是夏曉雨可不認命!不就是嫁給了一個惡魔王爺嗎...只是奇怪了,為什麽男主還是對她窮追不舍,難道非殺她不可嘛?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16.3萬字
  17. 君寵不休:夫人要爬牆

    君寵不休:夫人要爬牆

    夫君,我有身孕了。”
    某女摸着小皮球一樣的圓肚子,笑眯眯道。
    “……誰的!”某男咬牙切齒,臉黑成了夜。
    “……君子修,我要跟你和離,敢質疑我!”
    “不可能,我都三年沒碰你了!”
    “好巧,我正好也懷了三年了……”
    标簽:寵文、君主、專情、寶寶、權謀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92.7萬字
  18. 馭獸狂妃:皇叔纏上瘾

    馭獸狂妃:皇叔纏上瘾

    “本王救了你,你以身相許如何?”初見,權傾朝野的冰山皇叔嗓音低沉,充滿魅惑。
    夜摘星,二十一世紀古靈世家傳人,她是枯骨生肉的最強神醫,亦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全能傭兵女王。
    素手攬月摘星辰,殺遍世間作惡人。
    一朝穿越,竟成了将軍府變人人可欺的草包四小姐,從小靈根被挖,一臉胎記醜得深入人心。
    沒關系,她妙手去胎記續靈根,打臉渣男白蓮花,煉丹馭獸,陣法煉器,符籙傀儡,無所不能,驚豔天下。
    他是權勢滔天的異姓王,身份成謎,強大逆天,生人勿近,唯獨對她,寵之入骨,愛之如命。
    “娘子,本王想同你生一窩娃娃,我們什麽時候開始實施?”某人極具誘惑的貼在她耳後。
    生一窩?
    惹不起,溜了溜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42.0萬字
  19. 天下謀妝

    天下謀妝

    【正常簡介】
    一場宮廷陰謀,将太醫楚家卷入其中,滿門獲罪。
    父親枉死,又親眼看着母親被殺,昔日好友露出真面目,對她施加非人折磨,而那與她傾心相愛的男子卻轉身娶了害她之人……
    楚清含恨而死。
    可一睜眼,她卻從小小的太醫之女搖身成了言國公的私生女——言清漓。
    天未亡我,這一次,她用盡手段,也必要讓那些害她滿門的仇人血債血償!
    【一句話簡介】
    一個小太醫之女在全家被害後又重生,使用了這樣那樣再那樣這樣的手段完成了複仇的NP文╮( ̄⊿ ̄")╭
    【友情提示】
    1.這篇文的劇情占比會多一些,肉肉都是慢慢炖熟。
    2.男主六個,這次男主全處。
    (非強行處,是這次男主們的性格設定所致,我寫文對于男女主是不是處完全看他們各自的性格與經歷,我前面也有寫男女都非處的,也寫過男非女處的,一切設定都為劇情服務,不上升到現實層面的道德三觀哈)
    3.女主不是傻白甜不是聖母,性格屬于古代女子中比較異類的,對三綱五常和男尊女卑的思想不太能認同。
    NPHNP古代爽文重生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38.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