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月亮 叫哥哥?
浴室傳出吹風機“呼呼”工作的聲音。
顧約淮坐在沙發上, 将剩下的可樂全數灌進喉嚨。
喝得太猛,些許順着脖頸向下蜿蜒。辛辣的液體滑過喉嚨,勉強喚回已暈頭轉向的神經。他放下可樂, 抽出紙巾,緩慢地擦拭着。
顧約淮半耷着眼皮, 又不由自主地失神。
這幾天發生的事, 像是坐過山車般, 跌宕起伏。
自那次裝醉之後,他多少心灰意冷。沒想到她終于住了過來,不受影響般地上門。
她似乎總是這樣, 若即若離。
讓人拿她,毫無辦法。
一股力不從心的挫敗感蔓延。
顧約淮将紙揉成一團,扔進紙簍。
幹飯又将碗裏的貓糧吃完,跑到腿邊叫喚,企圖讓主人再添點。
他沒搭理它。
浴室裏傳來一陣夏雲梨吃痛的驚呼,下一秒,吹風機的聲音倏然停止。
整個室內,恢複安靜。
顧約淮驀地起身,急忙走到門口。
門沒關緊, 尚有一條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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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豫一秒,他仍是敲了敲門, “怎麽了?”
沉默片刻。
傳出夏雲梨可憐兮兮的聲音:“我的頭發被卷進吹風筒了。你能不能幫我松一下?”
顧約淮哭笑不得。
這手笨的毛病,什麽時候才能好些。
他推開門, “……那我進來了。”
夏雲梨轉過頭, 對上了他的視線。
她右側的一縷發絲被卷進大半,正拿着吹風機,上不得下不得, 表情狼狽。
顧約淮走到她的身邊。
聞到一股頭發被燒的焦味。他搖了搖頭,玩味地道:“這一晚上你問題不斷。專門折騰我?”
“不是故意……”的。
眼見他逐漸似笑非笑,夏雲梨說出半截,消音了。
就連她自己也覺得,“不是故意”這個理由用的次數太多,站不住腳了。
顧約淮不吭聲。
彎腰,從盥洗臺底下的櫃子裏,摸出一把小剪刀。
這是他專門修發的剪刀。偶爾劉海長了,又懶得出門。他就會用這把神器解決。
顧約淮靠近她。
又是那股熟悉馥郁的氣息,夏雲梨一瞬間覺得,連指尖都泛着顫意。
他低下頭,手正要接過風筒。
手臂擦過她的,就似聽見流星燃燒夜空的聲音,夏雲梨的手腕一軟,頓時向下墜。
手正好蹭過顧約淮的掌心。
發絲抽緊的感覺,讓夏雲梨下意識“嘶”了一聲。
顧約淮将風筒接了過來,抓起她的頭發,微微擡高了手。
那股頭皮發緊的感覺,一下消散。
他與鏡子裏的夏雲梨對視。
那雙桃花眼,漸漸沾了點戲谑,“這回,故意的?”
夏雲梨小聲:“不……”
他以剪柄蹭了蹭她的鼻尖,輕聲:“說謊,會變匹諾曹的。”
她搖頭,“……真沒。”
仿佛質疑她的回答,顧約淮的臉微微湊近,來回打量她。表情若有所思。
他好像不信的樣子。
但,這也太近了……
夏雲梨感覺自己的臉好紅。她想轉開頭,但是一動,頭皮又會痛起來。
一時之間,竟像是動彈不得。
顧約淮不動了,就像要看她的糗态。
她一噎,求饒般地喚他:“顧約淮,你別欺負我。”
“今晚……”顧約淮語速慢悠悠的,“不是你一直欺負我?”
他明顯是指,剛才那個吻的事。
夏雲梨的呼吸一停,表情差點變色。
很難講他這算不算倒打一耙。但确實是自己親了他,又是他實實在在給自己當了肉墊。
她的鴉羽亂撲,“……你!那只是個意外。”
顧約淮慢吞吞地問:“你想賴賬?”
夏雲梨:“……”
他一副黃花閨女,被流氓糟蹋的模樣,夏雲梨被堵得一時失語。
但她向來是親兄弟,也明算賬的人。
她的神情警惕,“那你要我怎麽做?”
本就是随意逗逗她,她卻擺出一副說吧你想要什麽條件的樣子。顧約淮覺得好笑,但一個念頭緩緩浮上腦海。
他的心頭一動。
“幫你可以。”他的嗓音像摩挲後的喑啞,拉長尾音,拿腔拿調,“叫聲哥哥。”
夏雲梨呼吸一窒。
他倆有過一段失敗的戀愛的經歷。哥哥對于兩人來說,是一句愛稱。
夏雲梨低下頭,不吭聲了。擺明了是想賴賬。
顧約淮的臉色瞬間變得不太好看。
他低下頭,小心将卷進去的發絲抽出些許。
“叫黎渡倒是叫得那樣歡。”顧約淮拿起剪子,語氣不是很痛快,“到我這,反而金口難開。”
夏雲梨小聲反駁:“那又不一樣。”
“……”
解決完頭發問題的夏雲梨,出來客廳,又開始撸起貓來。
她今天準備就住這了。
比起外面的酒店,她甚至覺得顧約淮的家裏要安全得多。
不知道為何,可能是太過了解他。她對他,總是過于信任。
顧約淮洗淨剪刀,歸回原位,從浴室出來。
他頓了一秒,像是想到什麽,轉了個方向,從冰箱拿了個東西出來。
然後又換往次卧走去。
夏雲梨沒注意他的動作。
等他從次卧出來的時候,見她蹲在地上,和幹飯玩得正歡。
落地窗外景色绮麗。
她腳穿一雙粉色拖鞋。
顧約淮怔了一秒,想起鞋櫃還放着這雙拖鞋,甚至浴室裏還放着她上次用的洗漱用品。
他忘記處理了。
東西都在,好不容易等來它們的主人。
聽見他出來的動靜,夏雲擡起頭,看着他。
她像是有話有說,顧約淮眉梢輕挑,“怎麽?想叫哥哥了?”
夏雲梨的神色有一瞬的無語,“我是想問你。明天通知物業,他們會派人來開門吧?”
“會。”顧約淮的眉尖蹙起,他像是想到什麽,不太贊同地問:“你給他們留備用鑰匙了?”
女孩獨居,給他人備用鑰匙,總是危險。
尤其漂亮的女孩。
夏雲梨愣了下,才想起自己就這麽一把鑰匙。
她有些苦惱,“我忘了他們沒有。那豈不是還是要叫鎖匠來開門。”
她低下頭,小臉挂滿了“嫌麻煩”三個字。
“不用。”顧約淮語氣淺淡,“我給你換把鎖。”
夏雲納悶地擡眼,強調道:“我的鎖沒壞。”
顧約淮輕擡眉眼,“你那把鎖是開發商裝的,安全系數太低。直接換指紋鎖吧。”
夏雲梨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大門上鑲嵌着一個精致的密碼鎖。
“支持指紋、數字、聲控三種解鎖方式,也比你現在的鎖方便。”
聽着好像不錯,安全感十足的樣子。
夏雲梨動心了。
她的心情好了不少,“那你給我品牌方的聯系方式,我明天去聯系。”
“不用。我明早讓人直接給你裝。”
“啊?”夏雲梨反應過來,“謝謝。那我明天給你轉錢。”
顧約淮的表情淡了下來,“不用。本來就是我關的門。”
夏雲梨納悶。
但這不是兩碼事嗎?
瞥見顧約淮的面色不虞,夏雲梨沒敢說出口。
免得又惹得這尊大佛不是出言諷刺,就是來逗她。
兩人沉默一陣。
顧約淮也沒了閑聊的興致。
他擡腳,打算進卧室。像是想起了什麽,他停下腳步,轉過頭來。
他的眼皮動了動,“幹飯有和人睡的習慣。晚上記得關緊房門。”
“好。”
見他似乎要睡覺的意思,夏雲梨站起身子,遲疑地說了句,“……晚安。”
顧約淮的腳步停了一秒,複又往前走。
低啞的聲音敲落在空氣裏,“晚安。”
“吱——”
門被輕輕阖上,隔絕了兩個空間的空氣。
客廳安靜了下來。夏雲梨摸了一把幹飯,顧約淮不在,她漸漸覺得沒趣。遂起身,走到玄關,關了燈。
她這次還是睡上次過夜的卧室。對顧約淮家裏的方位還算熟悉。
借着落地窗外的光線,她摸黑往次卧走。
手在牆壁找了一會,終于摸到了凸起的地方,她摁下開關。
卧室亮了起來。
夏雲梨一把躺在床上,床軟軟地掀了下去。
她翻了個身,聞到了一股淺淡的玫瑰清香。這個被褥,像是剛被人換上去的。
困意漸漸襲上眼皮。她看了眼腕表,已經快一點半了。
明天還要上班。
她支起身子,準備去摸床頭櫃另一個開關。
目光順勢落在了床頭櫃上,一串紅彤彤的東西放在她的床頭。
冰糖葫蘆。
她怔忡起來。
也不知道顧約淮是什麽時候拿進來的。
夏雲梨高一是很愛吃冰糖葫蘆的。
但以前念書,沒錢,她很少吃。後來不經意被顧約淮知道了。
有一個周末,剛剛考完期末考。夏雲梨的成績是年級第一。
夏雲梨很高興。
那時候,學校已經放假了。
顧約淮過幾天,就要和母親出國探親。
他每次一探親,見面的機會就不多。所以去之前,顧約淮總會頻繁将她約出來。
夏雲梨則看情況。李清茉不在家的時候,才會和他出來。
那天。
她和顧約淮出去壓馬路。在她家附近的一個小公園。
她記得。
天氣很熱,蛙鳴蟬噪。就連不怕熱的夏雲梨,都有些心煩意亂起來。
兩個人邊聊,邊散步,時間過得很快。
夏雲梨捋了捋耳邊散落的發絲,“你這次去米國,去多久啊?”
“不清楚。我媽可能會讓我去加強□□格。”顧約淮踢開腳邊的石子,聲音有些沉悶。
夏雲梨知道,一旦被拉去訓練武術,顧約淮便是不到開學,就回不來了。
見他那樣不開心,夏雲梨忍不住笑了。
“那你注意別受傷。我等你回來。”
顧約淮不吭聲,眼睛卻是亮了起來,“我回來,給你帶禮物。”
“不用了。”夏雲梨搖了搖頭,“人平安就好。”
她看了下時間,預估李清茉還有一個小時就下班。她還要回去給做飯,于是她匆忙地擺了擺手。
“阿月,我先走了。下學期見喔。”
正準備往家裏跑時,被顧約淮捉住了手腕。
她奇怪地轉過頭。
在她的注視下,顧約淮的臉慢慢紅了起來。
“我今天有個東西要給你來着。”
沒等她出聲,顧約淮松開她的手,低頭,拉開斜肩的挎包,将一個透明的玻璃碗拿了出來。
裏面五顏六色的,還有些許透明的液體在晃動。
見顧約淮像是有些緊張,呼吸都放輕了。
夏雲梨垂眼,還沒看明白,“是什麽?”
“我倒騰了好久,才勉強成功。色素吃多了對身體不好,我就沒加。可能看着比較寡淡。”
顧約淮邊說,邊掀開蓋子。
他的雙眼緊盯着夏雲梨,像是在期待她的反應。
夏雲梨目光一頓,這才看清。
玻璃碗裏躺着五顏六色的水果片,但最多的是山楂和草莓。沾染着不少粘稠的透明液體,在陽光下,閃爍着誘人的色彩。
冰糖葫蘆啊。
碗底融化的糖積成了水。
夏雲梨想,本應該是很好看的。
但這天氣太熱,讓糖化開,粘軟地裹在水果上。
顧約淮見她的唇角微彎,止不住的笑。
這笑看着不像欣喜的樣子,反倒帶了些調侃。
他有些慌張,目光落在碗中。
臉色頓時垮了下來,将玻璃碗往身後藏了藏,再不讓夏雲梨看。
“你信我。我剛做出來的時候很漂亮的。”
夏雲梨心裏有點感動,伸手去搶,“快讓我仔細看看。”
“都化了。太醜你別看了。”
“……”
夏雲梨現在回想起來。
那次的冰糖葫蘆和草莓,是自己這輩子嘗過最甜的甜。
次日醒來。
昨晚睡得太沉,夏雲梨覺得骨頭都泛着懶散。
睡眼惺忪,夏雲梨等待意識回籠。
她側過頭去。
窗簾的縫隙透進一絲光線,隐約能聽見鳥叫聲。
夏雲梨從床上爬起來,拉開窗簾。陽光争先恐後地鑽入室內,驅散一室的黑暗。懶洋洋地伸個懶腰,又捋了捋淩亂的頭發。
她拿起手機,拉開房門。
看見顧約淮的房門緊閉着,不知道是還睡着,還是已經出門了。
夏雲梨直接進了浴室。
昨天好像看見上次用的洗漱用品,顧約淮還沒扔。正好省事了。
她照常點開八卦論壇,刷了一會。
網友仍在津津樂道扒皮顧約淮前女友。照片什麽都沒扒出,唯獨那個被爆出的微博號還在瘋狂漲粉。
夏雲梨邊刷着牙,點進那個微博,這回認真地翻了翻資料。
坐标是在北城,職業是記者。
這個微博的號有些年頭了,發博的次數很少。直到直播專訪的前幾天,才開始每日更博。
無非是一些少女心事,精英日常的既視感。
一股立人設的既視感。
夏雲梨攥着手機,她其實已經大致猜出是誰了。
只是她不想相信,仍在等着調查的結果。
微信提醒來了信息。
顧約淮:【走了?】
夏雲梨剛睡醒,一時沒反應過來。
她把牙刷和手機互換了個手,右手打字。
夏雲梨:【沒有。浴室。】
顧約淮:【吃什麽?我去買。】
夏雲梨看了眼時間,七點,還早。
夏雲梨:【不用了。我來做。】
顧約淮沒回了。夏雲梨将手機放到島臺上,開始漱口。然後拿了條毛巾,擦臉。
她思考着,目光不經意,落在了牆壁上的挂籃上。
上面只放了伶仃的清潔産品。唯獨,一個銀白色的瓶子格外引人注目。
瓶身銀白,夏雲梨看着很眼熟。
她忍不住拿起來仔細端詳。體積很輕。裏面的液體被噴得幾乎見底。
她一怔,瞬間想起這是銀色泉月。
足足5年。雖然好聞,但這牌子他用得也太久了吧?
夏雲梨有些迷惑,轉了轉瓶身。
正面的Logo的漆掉得差不多了。看着就像是,在經年累月中,被指尖漸漸磨得圓滑。
她屏住呼吸,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湧上心頭。
為了印證自己的猜想,她迅速将瓶底翻轉過來。瓶底的字跡已有些老舊模糊。
她湊近看。
上面明晃晃地,刻着“阿月”兩個字。
是她送他的,大學禮物。
心像是被香篆鐘狠撞一下,指尖撫過那個刻印,她心中頓時五味雜陳。
……
夏雲梨從浴室出來。
她看了眼,顧約淮已經不在主卧。門開着,又看到了那個被鎖的衣帽間。
她歪了歪頭,往客廳走。
雖然不知道顧約淮有沒有出去,但夏雲梨還是輕手輕腳。哪知,一擡眼就看到顧約淮坐在沙發上,阖着眼睛。
與昨天的居家不同,他今天穿着魚尾灰的襯衫,黑色的長褲。
他好像特別喜歡藍色和灰色的常服。
睫毛在他的眼睑下灑下一層剪影,臉上帶着點倦意,他看上去似乎沒睡好。
夏雲梨相反。
她遲鈍地發現,在他家她好像總是睡得很沉。
幹飯“喵”了一聲 。繞着貓碗打轉,擡頭盯着她。
夏雲梨收回眼。
顧約淮好像加貓糧是去的廚房?
她走到廚房,輕輕翻找起來。不小心碰到個塑料袋,“刺啦”的一聲。
夏雲梨吓了一跳。
停了一會,客廳沒傳來任何動靜。她松了口氣,繼續找。
“奇怪。應該是這,怎麽看不到的。”
下一刻。
“不在那。”話音還未落,男人滾燙的氣息襲上脖頸。
夏雲梨下意識屏住呼吸。
顧約淮在身後彎下腰,長手一伸,看着像是把她攏在懷裏似的。
她低眼。
顧約淮像是沒有察覺出她的異樣,手輕輕用力,将櫃子拉了出來。裏面赫然放着貓糧桶。
“在這啊。”
這櫃子設計得完全融于在島臺下,她都不知道這能打開。
顧約淮完全沒發現他剛才的動作,給夏雲梨帶來了多大的沖擊。
他舀了杯貓糧,起身,走出了廚房。
夏雲梨起身,竟然覺得有些腿軟,及時扶住島臺。她甩了甩腦袋,開始強迫自己開始做早飯。
大約在七點半的時候,夏雲梨做完了早餐。
顧約淮家裏剩下的食材不多,她只能簡單地下個面條。
顧約淮沒提那根糖葫蘆的事,夏雲梨自然也不會提。
兩人默契地用着早餐。
短暫的沉默後。
顧約淮主動開口,“我剛給品牌方打電話了。你今天要上班,我讓他們晚上八點左□□人來裝鎖。”
夏雲梨昨晚睡得太舒服,差點忘了這事。她點點頭,“好的。到了怎麽聯系?”
“我會通知你。”顧約淮用餐也很優雅,“記得看微信。”
“……好。”
再度靜默下來。
夏雲梨突然想起剛才經過主卧,又看見那個被鎖的衣帽間。
她實在好奇,沒忍住問:“對了。為什麽主卧的衣帽間你也要鎖起來。”
顧約淮夾面條的動作,一頓。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眼神是明顯的審視。
他的語氣漫不經心:“誰說是衣帽間?”
夏雲梨咕哝,“那難不成是嬰兒房啊?”
說不定是為了以後做準備呢。越想越有這個可能,女孩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顧約淮見她聯想到這個方面,臉上閃過一絲無言。“小姑娘沒見識的樣子怪好笑的。”
夏雲梨:“……”
她有些憋屈,“那到底是什麽,能說嗎?”
“算是書房吧。”
“書房有必要鎖着嗎?”夏雲梨挑眉,“難道裏面放着什麽奇珍異寶?”
顧約淮的動作頓了頓,“很重要的東西。”
夏雲梨微微一愣。她從未見過顧約淮這樣鄭重的神情。
喉頭幹澀,她輕聲問:“不能給人看嗎?”
顧約淮緩慢擡頭,緊盯着她。
他認真地說:“誰也不能。”
當天晚上。
夏雲梨早上将冰糖葫蘆也一并帶走,放在公司的冰箱。
下班後,她拿着糖葫蘆,六點半不到就到小區了。
她沒有鑰匙,回不了家,便在花園裏随便找了個長椅坐下。
她低下頭,又去看那個微博發了些什麽。
十一月的北城,晚上格外涼爽,帶着冷意。夏雲梨穿得不多,覺得胳膊有些冷。
風吹過,樹葉簌簌作響。
小區的環境很好,這個點很多人下來遛彎,要麽遛娃遛狗。
煙火氣很濃郁。
晚上七點半。
顧約淮那邊還未有任何動靜。
夏雲梨坐得有些累。
這個時候肚子又餓了起來,她猶豫一下,打算先去吃飯,顧約淮的信息如期而至。
顧約淮:【半小時。】
夏雲梨反應了好一會,才明白他的意思。
夏雲梨一時有點糾結,不知道要不要先去吃飯。
她又嫌麻煩,只能坐下來,再等一會。屁股還沒坐下,顧約淮又發來一條信息。
顧約淮:【你現在在哪?】
夏雲梨:【小區花園坐着。】
他好像很忙的樣子,隔了大約十分鐘,才回複。
顧約淮:【521224】
夏雲梨發了個問號。
顧約淮:【家的密碼。進去等。】
夏雲梨的腦子霎時停了機。從心頭,一股細微的甜咕嚕嚕地冒起泡。仿佛聽見他劃過耳邊的氣音,她的耳朵頓時深濃地燒了起來。
她咕哝:“對誰都這麽沒有防備的嗎?”
話是這麽說,她的唇角卻是一彎。
夏雲梨沒再回複,也沒去顧約淮家等着。
她提前買好水,才上樓。恰好八點,鎖匠就到了。
夏雲梨将手裏的烏龍茶遞給鎖匠,“今天麻煩您了。”
鎖匠看着約莫四十來歲。
穿着一身工服,身上挂着一個沉重的工具箱。皮膚黝黑,發根有些白。他笑起來的時候,樸實憨厚,眼角有笑紋。
“謝謝。您客氣了。應該的。”
他接過茶,也不喝。半蹲着,就開始拆原裝鎖。
夏雲梨在一旁垂眼,安靜地等着。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她拿出手機,告訴顧約淮鎖匠到了。顧約淮一直沒有回複,感覺還在忙。
鎖匠的工作效率很高。大約不到半小時,他就全部換好了。
耐心地教夏雲梨如何進行數字、聲控和指紋設置後,夏雲梨又仔細問了具體費用,他才拎着飲料,離開。
夏雲梨根據教程,設置好聲控和指紋密碼。
當要輸入數字的時候,鬼使神差的,她輸入了剛才顧約淮報的數字。
反射弧極長,一分鐘後,她才發現自己做了些什麽。
臉紅起來,她按了确認,火速關上了門。
咚。
咚。
心頭鹿撞。
小臉酡紅,夏雲梨捂着左胸口,低下頭,惱怒地道:“不準跳!”
心髒完全不聽使喚。
叫嚣着,雀躍得,恨不得跋涉無限光年,立刻飛去他的身邊。
她暗罵:沒出息。
腦海突然閃過男人英俊的眉眼,以及那顆惑人的淚痣。
夏雲梨的呼吸一窒。
周邊的空氣像是逐漸被抽空,腦海徹底斷了線。
完蛋。
她好像,被那個吻攪亂了心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