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月亮 “讓讓,我要進去
根據夏雲梨提供的地址, 劉胥言開了導航,往目的地駛去。
搬運貨車亦步亦趨跟在身後。
手機正在導航。
夏雲梨盯了半晌,驀地冒出一句:“我怎麽老覺得這個地址這麽耳熟呢。”
前方是個拐彎, 劉胥言打了下方向盤。他笑道,“什麽傻問題。耳熟多正常。難不成你購置的時候, 當甩手掌櫃啊?”
“那倒沒有。”夏雲梨低睫, “我哥去看的房子, 照片和視頻我還是親自過目過的。”
這房子當時是精裝修。
看了設計圖和視頻,夏雲梨也挺喜歡的,就直接定了下來。
“……”
劉胥言忍不住又笑, “傻丫頭,連房子都懶得去看。”
“我那時候在國外忙畫展,看不了。”
這房子雖是黎渡親自去的,錢卻是夏雲梨全款出的。
購置後,她也只來看了一次。因為有門禁的原因,她幾乎沒有在那過夜的機會。時間長了,就幾乎把這事忘了。
“……”
一路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時間流逝得很快。
約莫半個多小時,終于到達了目的地。
Advertisement
劉胥言先把車停在車庫, 兩人又回到小區正門口。
這個樓盤物業很森嚴,陌生人不給進。在夏雲梨出示相關的證件後, 才取得準入許可。大貨車就更是不給進了。
夏雲梨讓搬運工人在這卸貨,等會用推車統一拉進去。
她和劉胥言先進去看看房子。
兩人一路疾行。
小區位于市區中心, 生活自然便利。
內部風景绮麗, 庭院深深,步移景換,頗有幾分蘇州園林的架勢。
環視一圈, 劉胥言贊了聲,“眼光不錯。這房子倒是沒買虧。”
夏雲梨斜晲他,“這兩年,都漲了兩千萬了。”
劉胥言打趣,“那豈不是成了小富婆。”
兩個人繞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C棟二十樓。
兩人乘着電梯上樓。
這棟樓是一梯兩戶,是小區內最高的配置。
出了電梯。
劉胥言站在夏雲梨身後等着,她用鑰匙打開大門。
客廳一片昏暗。
夏雲梨拉開遮光簾,室內頓時亮堂起來。
和煦的陽光從雲隙探出頭,又透過落地窗,灑落在地板上。
滿地斑駁,光耀奪目。
“胥言哥,你随意坐。我這還沒拖鞋,但我哥前幾天讓人打掃好了。”
劉胥言散漫“嗯”了一聲。
環顧一周。
這房子沒有灰塵,看得出剛被人打掃過。
房子的裝修風格偏暖,是田園簡歐風。淺色牆壁,圓形吊頂,木質地板,松木家具遙相呼應。
他在沙發坐下。
茶幾上放着一束向日葵,嬌豔欲滴,生機勃勃。
一看就知道剛擺上的。
他微挑眉梢,“黎渡倒是難得心細。”
“這是他身為哥哥唯一的價值。”
夏雲梨看看腕表,時針指到十點。計算了下時間,她挂了個電話。
“您好。麻煩給我留個包廂,餐标挑好些的。”
劉胥言疑惑兩秒。
還沒搬完,這就操心請自己吃飯的事了?
挂斷電話,夏雲梨怕外頭的搬運工人等太久。給工頭挂了個電話。
怕他們找不到,她又急匆匆地出門,“胥言哥,你在這等我。我先下去一趟。”
他想說我去吧,沒來得及叫住人,夏雲梨風風火火出去了。
劉胥言:“……”
出門的間隙,夏雲梨瞥了一眼隔壁。
大門緊閉,看不出有沒有住着人。
希望對面住着鄰居,這樣獨居的安全感反而會增加不少。
夏雲梨下了樓,走到小區門口。
和工頭大致交代了小心事項,一群人開始搬家。
這一搬,就搬了兩小時。
工人們都渾身是汗,就連夏雲梨都出了薄汗。因為款項是黎渡結的,夏雲梨問工頭又要了二維碼,支付了一筆小費,
“現在是飯點了。我在附近給你們定了午餐。願意賞臉的話,地址在海岸風情街的秋釀餐廳。”
工頭微愣,“這……”
他從業多年,之前也不是沒有遇到大方的雇主,但态度這麽真誠的,還是頭一次見。他也不想過于矯情,連忙道謝。
等他們都出門走遠了,劉胥言才緩緩開口,“我原來還當午餐是給我訂的。”
夏雲梨不以為意:“不是說請你吃星月樓嗎?”
“你記得就行。”劉胥言笑她,“你自己才賺多少錢啊,這樣充大款,瞎撒錢。”
夏雲梨有些不滿,小聲咕哝:“只不過想起以前的自己罷了。”
不是同情,更不是所謂的聖母。
她只是覺得人活着太辛苦了。
如果……如果是顧約淮,他才不會笑自己。他對自己要做的事情,從來都是鼎力支持的。
她遽然一愣。
說起來,她和顧約淮好像足足有兩天沒有聯系了。
但她總覺得,像是過了很久。
他……最近好像也沒更新過朋友圈,一點也聽不到他的消息。
項目結束之後,她和顧約淮像是恢複了陌生人的關系。
一股煩躁湧上心頭,她甩了甩腦袋。
餘光瞥到那一堆山一樣的行李,想到還要拆開,收拾,分類,心中的煩躁更甚了。
不願再想,她嘆了一口氣:“胥言哥,今天辛苦啦。走,我們去星月樓。”
劉胥言往裏頭走,“成。你等我會,我去用個廁所。”
夏雲梨剛已經洗過手了。她走到門口,挎着包,靠牆等着。低下眼,思緒飄忽。
今天是周末,顧約淮也會在加班嗎?
意識到自己又在想他,她擡起臉,目光落在了對面的門上。
門上的把手挂着一個白色塑料袋,可能是風吹來的垃圾。
夏雲梨上前,準備拿下。
身旁突然傳來一句清冷的詢問。
“你在幹什麽?”
她猝不及防地側頭,下意識地解釋,“抱歉,我沒想偷東西。只想把這個拿下來。”
她手突然僵在空中。
“顧……顧約淮。你……你怎麽會在這?”
空氣靜滞。
男人眼皮懶懶地微斂,星眸帶光,
搶眼的五官,在光線下,顯得極具驚豔感。顧約淮穿着黃昏灰的長袖T恤,下身是藍色寬腳牛仔褲,腳上一雙黑色拖鞋。
慵懶又家居。
他今天沒有打理頭發,腦袋中間有一縷呆毛翹起。
竟然顯得十分可愛。
這才注意到門口女人的模樣。
顧約淮的眉宇閃過一絲意動,他冷淡地道:“我沒說你偷東西。”
“嗯。”
指尖微蜷,夏雲梨覺得自己的解釋有點傻,微微垂眼。
這才注意到,他的手上拎着塑料袋裏,放着兩串冰糖葫蘆,看樣子像剛買完東西回來。
糖葫蘆?
他不是向來不愛吃這個的嗎?
發覺她的目光,他拎着袋子的手不着痕跡往身後藏了藏。
他漫不經心地道:“讓讓,我要進去。”
“哦哦。好的。”
夏雲梨連忙點頭。
下一秒,她才反應過來,“你住這裏?”
顧約淮冷淡地“嗯”了一聲。
如雷轟頂。
夏雲梨的呼吸都停了一秒。
那豈不是……以後就成鄰居了。
萦繞心頭的疑問終于揭曉,她拍了下手掌,“難怪我覺得這眼熟來着,我上次來你家,怎麽就沒意識到對門是我的房子。”
顧約淮:“……”
他不耐地強調,“讓開。”
夏雲梨回過神,慌張地取下塑料袋,往旁邊讓了讓。
顧約淮走到門口,她發現兩人的距離太近,還有些擋着他。
她又往旁邊躲了躲。
攥塑料袋的手一緊,她局促地道:“抱歉。”
顧約淮的眉頭一跳,他深吸一口氣。
強壓下胸口積壓的情緒,他淡淡地道:“沒事。”
顧約淮背對着她,正準備解鎖大門。
也沒能想到這麽巧。
夏雲梨又忍不住小聲地道:“那……那個我搬過來這了。以後就是鄰居,多多指教。”
啊。救命。
什麽多多指教。又不是第一次認識,這愚蠢的寒暄用語。
夏雲梨慘不忍睹地撫上額頭。
沉默須臾。
顧約淮背對着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她只是隐約覺得,他的背脊似是一松。
“為什麽搬過來?”
夏雲梨揪着手指,“和……和媽媽吵架了。”
“哦。那恭喜你。”
顧約淮自嘲地微扯嘴角,沒了說話的興致,他低下頭,輸入指紋。
夏雲梨微怔。
機器人的聲音響起:“主人,歡迎回家!”
半只腳正要邁進大門,他突然聽到熟悉的“咕咕”聲。
他神色一頓,轉過頭去。夏雲梨正抱着肚子,面紅耳赤地看着他。
顧約淮默了兩秒,“餓了?”
她點了點頭。
心頭的情緒反複拉扯,顧約淮暗吐一口氣。他解開塑料袋,抽出一根糖葫蘆。
“買多的。”
夏雲梨有些愣了,“給……我的?”
顧約淮語氣淺淡:“拿去。”
她有些驚訝,正要伸手去接。
身後突然傳來細微的腳步聲,緊接着是劉胥言的聲音。
“小梨,我好了。可以出發去星月樓吃飯了。”
顧約淮緩緩轉過頭去,對上了劉胥言的視線。
劉胥言的腳步頓時一滞,他下意識放慢腳步。目光落在顧約淮手上的冰糖葫蘆上,短暫停留一秒,又移到夏雲梨準備接的雙手。
他的臉色微妙起來。
下一秒。
他又如常地打了個招呼,“顧總?你怎麽在這?”
顧約淮的眼裏沒有絲毫的溫度,“我住這。”
簡短地回答劉胥言。他瞬息恢複往日疏淡的神情。斜瞥一眼夏雲梨。他收回了手,嗓音極冷,“看來你不需要這個了。”
夏雲梨讷讷放下手,“不是的。我挺喜歡糖葫蘆的。”
比起軟糖和可樂,她以前最喜歡吃的其實是這個。
後來,每當她看到冰糖葫蘆,情緒總是不好。
漸漸便不愛吃了。
這兩人之間有莫名的氣氛在暗流湧動。
暧昧又模糊。
劉胥言眉尾一跳,他試探,“你倆,現在看起來挺熟?”
顧約淮斂眸,慢悠悠将糖葫蘆放回塑料袋。唇角小幅度的彎起,笑容沾了嚣張。
他吐出兩個字:“很熟。”
“是嗎?我聽小梨說和顧總的合作還算愉快,看來确實如此。”
顧約淮上下打量他,慢條斯理道,“劉總,挺閑。貴司新游營收不佳,看來是謠言。”
又諷他能力,又刺他閑。
劉胥言晲了眼夏雲梨的神色。
暗自磨了磨牙,他又忽地笑了,“小梨拜托我搬家,我再忙也是要來的。”
夏雲梨:“???”
怎麽突然就唇槍舌戰起來了?
她插嘴:“那、那個……”
顧約淮:“烽火戲諸侯,有趣。”
夏雲梨:什麽東西?
劉胥言眉頭直跳。
顧約淮這家夥暗指,他扔下一堆員工加班,專程來給小梨搬家。又無法反駁,他的員工今天确實在上班。
他笑:“顧總,你也挺閑。Bug修完了嗎?”
顧約淮微挑眉,“我司雙休。”
劉胥言:“……”
輸了。
他的公司是大小周。
夏雲梨來回觀察兩人的神色。
漸漸回過味來,視線落在劉胥言的臉上,她若有所思。
察覺到她端詳的目光,劉胥言眉心一擰。
他道:“既是如此,那祝貴司的新游營收起飛。”
說罷,劉胥言一把抓住夏雲梨的手臂,腳步飛快,輕扯着她往外頭走。
電梯正好打開,劉胥言把她拎了進去。
“诶。胥言哥,你放開我!”
夏雲梨掙脫不得。回頭朝顧約淮揮揮手,她喊了一聲:“顧約淮,幫我關下門。拜托拜托了!”
電梯迅速關上門。
聲音還彌漫耳邊,人已然看不見了。
顧約淮唇角的笑容頃刻淡下來。他往前走了兩步,目光落在對面的客廳。
室內的行李小山似地堆着。
眸中的情緒浮浮沉沉,他低頭看了眼冰糖葫蘆。又擡起頭,下颚頓時收緊,猛地關上她的房門。
笨蛋,引狼入室。
劉胥言拉着她,走出電梯。
靜默少焉。
劉胥言終于松開手。夏雲梨甩甩手臂,皮膚上還泛着疼痛感。
穿着長袖她看不見,不過體感應該是紅了。
劉胥言他抱歉地說,“對不起,小梨。剛有沒有弄痛你?”
“沒事。”夏雲梨不想計較這個,她擺擺手,“走吧。”
兩人并排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夏雲梨右手撫了撫衣袖,随口問:“胥言哥,新游上線後流水不好嗎?”
劉胥言一愣。
事實上,最近上的一款游戲确實情況不佳。Bug比較多,員工都在加班優化版本。
另一方面,推廣也受阻。最近顧約淮搞的那個直播專訪,奪走不少的熱度。導致他們的營銷事件都泛不起多少波瀾。
注冊用戶量不達預期,就更談不上營收了。
他不想多聊這個,于是敷衍一句:“還好。”
因為星月樓不在這個區,離得比較遠。劉胥言開了半個多小時才到。
現在正是飯點,星月樓座無虛席,人聲鼎沸。
兩人走進去。星月樓是偏茶樓的裝潢,分上下兩層。夏雲梨提前三天就在星月樓預定了包廂位置。
跟随服務員的指引,入座。
星月樓包廂的桌子是圓桌,能容納七八人就餐。但夏雲梨吃飯時不喜吵鬧,便沒考慮太多,直接定了包廂。
兩人先後點單,等待服務員上菜。
劉胥言拆開餐具包裝,有條不紊地燙好碗筷,推給夏雲梨。
夏雲梨指了指面前的餐具,“不用了,胥言哥。我已經燙好了。”
劉胥言:“……”
他無奈地收回手。起身,拎起茶壺,給她倒茶。
夏雲梨食指中指并攏,在桌面敲擊三下,回以茶禮。
劉胥言驚異,“小模樣倒是學得挺像的。”
“這就叫學富五車。”夏雲梨晃晃腦袋,拿起茶杯,戳飲一口。
見她這副無憂無慮的樣子,劉胥言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想起剛才兩人之間的氛圍,思索幾秒,他還是刻意問,“你最近網上沖浪了沒?”
“沒怎麽看。怎麽了?”
“有人在網上扒顧約淮的前女友。”
夏雲梨:“啊?什麽情況?”
不是吧……
只是一場簡單的直播,至于到扒皮的地步嗎?
“那姑娘被扒出來了。微博號猛漲粉,還有人拿你倆一起比較。”劉胥言喝了口茶,多少有點諷刺的意思,“她有什麽能和你比的。我看顧約淮的眼光也沒傳說中那麽高啊。”
夏雲梨聽糊塗了,“什麽?”
哪來的前女友?
不就她一個嗎?
難不成聚會那天,沈以冬說顧約淮沒和別人好過,是騙自己的?
她想到這,唇角的笑容倏然淡下來。
夏雲梨放下茶杯,摸起桌上的手機。她點進app,搜索關鍵詞。浏覽近期的八卦信息。
她擡起眼,聲音有些冷。
“那個姑娘的照片有嗎?”
“好像還沒扒出來。”劉胥言回憶幾秒,整理信息,“信息不是很具體。只是說那姑娘考上了清北大學。但是很奇怪的是,才念了三個月就退學了。順道甩了顧約淮。聽說那姑娘的成績很優異。想不通怎麽輕易放棄了華國最高學府的學位。”
這說的不還是我嗎?
聽着他說着,夏雲梨又點開微博“我”的頁面,看了下粉絲數量。
紋絲未動。
她遲疑兩秒,輕聲問:“胥言哥,你剛說那姑娘微博在瘋狂漲粉?”
“對啊。怎麽了?”
夏雲梨放下手機,“那個姑娘不是顧約淮的前女友。”
劉胥言臉色一滞,“你怎麽這麽肯定?”
像是一陣熏風吹來,帶走胸中的澀意。
夏雲梨肯定地道:“網上現在扒的那個前女友。”
“——是我。”
劉胥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