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個不重要的人
顧廷鳳懷裏抱着那皮氅,也舍不得穿,深深的把臉埋在皮氅裏,感受着李卿河留下來的體溫。
他在心裏默默叨念,“我會在長安等你的,這次,不管你如何厭煩我,我都不會放手的。”
李卿河生着氣,推門的時候就忘了裏面還有兩個打情罵俏的人,所以,他進屋的第一眼就看到胡碩正捧着小松的臉,親的那叫一個起勁兒。
一時間氣氛尴尬到了極點,冷風從被推開的門呼呼的往屋裏灌。
作為當事人的小松,被自己從小到大最崇拜的人撞見他做這種事,瞬間羞紅了臉,他一下子就鑽進了被窩裏,縮着頭不出來。
另一個當事人呢,卻一臉坦蕩,說了句公子早點休息,又翻身上了房梁。
李卿河忍不住肺腑,“真不虧是顧廷鳳教出來的人,跟他一樣不要臉。”
一夜過後,荒涼的大地上生起了霜凍,薄薄的覆蓋了一層銀霜,顧廷鳳的大部隊出發時,天還沒有完全的亮。
回程的號角已經吹響,吵的李卿河再也睡不着,看着對面空空的床鋪,李卿河知道,小松肯定是去送胡朔了。
顧廷鳳的離開了,并沒有讓李卿河覺得松一口氣,反而更加惆悵,他知道以顧廷鳳的性格是不會就此罷休的,無力感從心底湧上,李卿河忍不住的想,為什麽就不能讓他清淨的過完下半生呢。
霜凍過後沒幾日便落了雪,雪下的不是很大,因為天氣不是那麽太冷的原因所以也站不住腳,一邊下,一邊就化了。
人出去走一圈,整個鞋襪都濕透了,所以他們幹活的速度又放慢了許多。
楊千遠眼瞅着李卿河那雙原本白皙的雙手,被凍成了紫紅色,心想,難道讀書人都這麽嬌弱的嗎,當然,他這想法裏可沒有貶低的意思,他只是微微的有點心疼。
“李卿河,你過來。”
“楊兄叫我何事?”李卿河很納悶兒,好端端怎麽突然把他叫了過去。
楊千遠一時頓住,心想,自己叫他幹嘛呢?忽然他捂住了腦袋洋裝頭疼,“我難受,你趕緊給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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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卿河抱着一臉懷疑的态度,随着楊千遠進了營帳,他仔細的給楊千遠把脈了半天,表情凝重的看着他。
楊千遠被李卿河看的有點發毛,心想難不成自己得了絕症?他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有些驚慌道,:“我咋了?”
李卿河看到楊千遠那副驚恐萬分的樣子,一下子憋不住了笑,“楊兄脈壯如牛,應該沒什麽大礙。”
看到李卿河那副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楊千遠才知道,自己竟又被他耍了,“我說,你這成天以捉弄我為樂趣,有勁嗎?”
李卿河不置可否,“相當有勁。”
楊千遠覺得他平生最大的挫敗感,都來自一個叫李卿河的男人了,偏偏自己對這人有生不起氣來。
“我前兩天在倭寇那裏繳獲了幾壇酒,改天咱們喝點,禦禦寒。”
李卿河見楊千遠說有酒,俊眉一挑,笑道,:“別改天啊,就今天吧,等晚上收工以後,在西山崖,我等你。”
一句我等你,聽的楊千遠心猿意馬,楊千遠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眼睛總是在李卿河身上移不開,有的時候他甚至懷疑這個李卿河是不是會蠱惑人心,要不然他怎麽就跟着了魔似的呢。
為了赴約,李卿河穿了一件極為厚重的皮氅,本來就清瘦的他,在那皮氅裏,顯得更為的瘦弱,小松怕他冷,特意的在手爐裏多給他加了兩塊碳火。
等李卿河到了西山崖的時候,楊千遠早早的就把酒準備好了,地上因為下過雪的緣故,所以地上濕漉漉的,楊千遠怕李卿河受了潮氣,還特意給他準備了個墊子。
楊千遠看到李卿河,就直接扔給了他一壇酒,“這酒雖然沒咱們本土釀的好喝,但是味道也還将就。”
李卿河舉起壇子,猛的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感覺直奔喉嚨,一口酒下肚後,他覺得的整個人都熱乎乎的。
“都忘問你酒量怎麽樣,一會兒喝多了,我可不管你啊。”
李卿河自信的說道,:“誰先喝多還不一定呢。”
二人相視一笑,碰杯而飲。
楊千遠越看李卿河越覺得好看,可能酒壯了膽,楊千遠不知怎的就把心裏話說了出來。
“我說,你怎麽這麽好看?比那秦淮館裏的小鳳仙還好看。”
雖然楊千遠是誇贊之語,但是在李卿河聽來确實調侃加嘲諷,他眯眼看着楊千遠,“楊兄是忘了點什麽東西吧?”
楊千遠喝酒喝的,反應有些遲頓,“啊?我忘了啥?”
李卿河壞笑着擡起了手,亮出雙指間的銀針,“那我可不介意幫楊兄提個醒。”
銀針在月光下發出一陣寒光,楊千遠想起上次的疼痛,心有餘悸,連忙說道,“不用了,不用了。
李卿河得意的表情讓楊千遠忍不住的想,這人還真是小心眼兒,他躊躇了一會兒,又開口說道,:“那個将軍……到底是你什麽人啊?”
聽楊千遠再次提到顧廷鳳,李卿河垂下了眼眸,半晌他緩緩的說道,:“不是說以後不提的嗎”
“行不提就不提,我的錯,我喝酒。”楊千遠提着酒壇子咕咚咕咚灌了兩大口,他看李卿河手裏把玩着一塊拇指大的玉佩,有點好奇的問道,:“我看你手裏總是拿着它,這是誰送你的啊?”
那塊玉已經被李卿河捂的發熱,李卿河輕聲道了句,“一個不重要的人。”
李卿河的話讓楊千遠突然壞心思的說了句,“既然是不重要的人,那你還留着幹嘛。”
本事一句玩笑話,卻沒想到李卿河嗤笑了一聲,“你說得對,留着又有什麽用,”說着,李卿河就随手把那塊玉佩扔下了懸崖。
楊千遠沒想到李卿河竟然這麽不識逗,他忍不住爆了聲粗口,“草,你真扔啊!”
李卿河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要不然留着他幹嘛?”
其實李卿河想的是扔了也就扔了,本來早就應該扔掉的,他站起身,掃去衣服上的塵土,對楊千遠說,“這酒還真不能貪杯,喝多了頭疼,我就先回去了,楊兄也早點回去歇着吧。”
看着李卿河那灑脫的背影,楊千遠突然覺得,李卿河這個人很絕情,明明那麽喜歡那塊玉,卻說扔就扔了。
踏着泥濘的道路,楊千遠來到了懸崖之下,雖然剛下過的雪已經融化了,但是北風依舊涼的人骨頭疼,楊千遠在崖下的枯草裏翻找了兩個時辰也沒看見那塊被扔下來的玉。
枯草上殘留的雪水打濕了他的衣衫,就在他要放棄的時候,允的看到了一根紅繩,楊千遠提溜起一看,正是李卿河扔的那塊。
看着上邊淺淡的花紋,楊千遠就知道李卿河一定是很喜歡,所以日日摸索才會這樣的,可是他不明白,難道就因為自己的一句話,李卿河就把他扔了嗎?
楊千遠實在搞不懂李卿河這個人,他把那塊玉小心的踹進懷裏,想着,以後有機會再還給李卿河吧。
顧廷鳳回到長安的第一件事,就是向覮帝給李卿河請功,覮帝知道後,當即下令免了李家的罪責,允許他們返回長安。
可是朝堂之上也有反對之人,這人正是丞相柳為全,自己的侄女自打回去之後就杳無音信,更不見顧廷鳳有扶持她的意思,現在又要把李家的罪責免了,他怎麽能放的下心。
但是,覮帝旨意以下,又意志堅決,柳為全只能悶聲吃了這個啞巴虧,他本以為,把李卿河弄走,讓顧廷鳳扶持自己的侄女上位,這樣他就有了顧廷鳳的勢利,卻不曾想,這顧廷鳳竟然還是不為所動,前幾天還傳話說自己的侄女與人通奸,這讓他怎麽還能坐的住。
柳為全氣憤的在顧廷鳳家裏大發雷霆,說什麽都要顧廷鳳把他的侄女交出來。
顧廷鳳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茶,告訴柳為全讓他稍安勿躁,“柳相,你這般生氣,好似犯錯的是我顧廷鳳。”
“哼,我家素素是什麽人老夫清楚,縱使她再嬌生慣養,也不會做出那等下賤之事,肯定是你,是你誣陷于她。”
“呵,柳相還真是能為自己女兒開脫呢。”
柳為全聽了顧廷鳳的話大偉震驚,“你,你胡說什麽!”
“是不是胡說柳相自己心裏清楚,十八年前的臘月初三,柳相做了什麽,應該還記得吧?如果忘了,我可以幫你回憶回憶,那天好似柳丞相醉了酒,誤進了自己哥哥的卧房,把自己的嫂嫂……”
柳為全惱羞成怒,他大喊着,“你有什麽證據!”
顧廷鳳淡然的說道,“是,這個證據我是沒有,可你柳家女與他人為奸可是事實,我這裏有口供。”
顧廷鳳拍了拍手,那兩個老媽子把柳素素架了進來,此時的柳素素早已沒有了大家閨秀的樣子。
她皮膚蠟黃,發如枯草,神情呆滞,嘴裏還一直念叨着,“是我犯了七出之條,是我勾搭了別的男人,我有罪,我有罪。”
柳為全看名為侄女實是女兒的柳素素,怒火中燒,“你究竟對她做了什麽!”
顧廷鳳鄙夷一笑,“柳相為何這麽生氣?我們不是已然告知你,你柳家女因心中有愧,已經神智失常了啊。”
柳為全恨得牙根直癢癢,“既然如此,那我把我柳家人帶走。”
“這恐怕不行,就算她七出有過,但是我這個人念舊情,她還是我顧府的小妾,柳相冒然領回家,怕是不方便吧?”
柳為全沒想到顧廷鳳竟然這麽絕情,若是他女兒在繼續留在這,那肯定必死無疑。
“說吧,要怎樣你才會放過素素。”
顧廷鳳反問,“你覺得呢?”不想再跟柳為全浪費口舌,無論怎樣,柳素素必死。“胡碩,送客。”
柳為全被趕了出來,顧廷鳳的狠辣,氣的他咬牙切齒,既然如此,那就別怪他心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