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節
無奈憐憫的月光,輕輕擁着自己的臂膀,仿佛就在眼前,睜開眼卻又不現,嘉瑞,我因你而來,你為何卻棄而不見?
緊握着竹簫的手微微有些顫抖,青蓮無法明白原本憧憬着的樂師生活會變成這般的冷遇,瑞嘉,嘉瑞,一個朋友,一位帝君,一道宮門,仿佛是一道天塹橫隔面前,若真是如此,何必把我招至棄置,而那湖心小榭相交又算是什麽?青蓮很迷惘,因為從來就缺少友情的他遇上了另一個疏于情感之人,或許還別有目的,一曲淇奧為誰而歌,真是可惜,此時青蓮還并不明白?
青蓮的思緒纏繞着縷縷哀音,亦是百轉千回,孤寂人生的哀嘆,流連靜好的思念,直至一只蒼白的手搭在肩上,背上披上的一件外衫,青蓮方才驚覺,轉頭一看,原是瀾臺服侍自己起居的老監,王禮。
“童樂史,請快回屋去吧,夜涼露重,莫要沾染了寒氣再得了病。”青蓮不在屋內,王禮最終還是尋到這裏來了。自從青蓮被送到瀾臺來,就一直由這位前朝的老監王禮看護,王禮一個守護着明宗梓烨成長薨逝,直至都最後都守護着自己君王生前最為珍愛的地方。
在這瀾臺喂藥送湯,問診延自會來人服侍,但都是侍候完就退下的,因此瀾臺平時只有王禮一人看守在這裏,若是以往倒也清淨,但是自從青蓮來了之後,王禮便要時時小心伺候着青蓮這位病人,換衣沐浴,喂水換藥,着實忙碌多事。
青蓮看着眼前這一位頭發灰白的老人,從自己來到這裏便時刻守護,看着月光下那一個微微佝偻着的影子,青蓮心中感激。“老爺爺,這幾日來真是謝謝您,我這就随您回去,叫我青蓮就好”青蓮輕聲道謝,由于青蓮向來少言,初來這陌生的宮廷又遭遇不公的對待,所以從未開口,這時對王禮的道謝,竟還是在這宮廷之中說的第一句話。
輕聲的話語如那夏日流螢,閃爍着點點光彩散入風中,原本恭敬低垂着頭的老奴就從青蓮啓齒說第一句話開始,霍的仰起他那幹瘦的臉,混濁的眼中放出攝人的光彩,盯看着青蓮。
那樣突然直視而來的灼熱目光,讓青蓮有些不知所措的垂下了頭,不知再說些什麽好,而王禮那瞬時爆發的目光也迅速寂靜了下去,無聲的在前面引路。青蓮此時略有些尴尬,但是這位無微不至照顧自己的老人讓青蓮心生信賴,問出了最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
“老爺爺,請問這是哪裏,原是誰住的屋子?我自己取了架上的一只簫,也未向這器兒的主人致意。”青蓮略低着頭緊張的發問,因為以前在童府青蓮是沒有好奇質疑的權利和機會的。
“這裏是瀾臺,是前朝梓烨帝君為月國質子顏瀾所鑄,一些舊事,還請童樂史不要再過問了。陛下吩咐,這樓裏面的所有東西,童樂史都可以自取賞玩”看着默默暗念的青蓮,王禮恭謹對答。
月國質子,顏瀾?當青蓮聽到這些的時候心中心中驀地一痛,繼續詢問“顏瀾?那這屋子裏所有的樂器都是為他所用?那,那樓中那一室刑器也是為他?”期期等待,可惜青蓮卻沒有聽到答案,王禮像是一個眼花耳聰的老人依舊故我在前引路。
眼前是王禮佝偻的背影,蹒跚的步伐,看着照顧自己的老人家這樣垂老,青蓮心中難過,走上前去開口說道,“老爺爺,您腿腳不好,讓青蓮扶您回去吧。”
“不敢當,請童樂史還是叫奴婢王禮,我的腿不打緊,不過是因為前幾日童樂史又病着了,老奴被教訓了四十板子罷了,以後奴婢一定盡心照顧童樂史。”王禮的一番話語平靜,聽不出一絲感情。
聽到這些,青蓮原本不忍的心現在變為了深深的內疚與自責,原來自己的到來竟然為這位盡心照顧自己的老人帶來了災難,青蓮默默無語,垂首跟随着王禮回樓內,不再發問。
王禮提着一盞琉璃宮燈在前引路,當發覺身後的步子停下來時轉身回看,只見青蓮微微仰着頭,在樓內珠光的映襯下依稀有着舊人的影子,王禮看着青蓮略似失望的垂下了頭,一頭青絲掩住了輕輕的惋惜,“那埙音停了,沒有了呢”王禮面無表情的轉身,其實他知道自己方才并沒有把話說完,這瀾臺其實是前朝梓烨帝君為月國質子顏瀾所鑄的,一座囚牢!
初會
入夏天白早,不過才卯時剛過,雖未見日明,但天色卻已敞亮起來,天幕上僅餘下昨夜淡淡月影,惠風清和,一聲尖細的通報聲夾在其中也未見可惡,“皇上駕到——”,嘉瑞龍袍玉冠,一身清爽的跨入宸禧宮的宮門。
所謂晨昏定省,本就應該是在初晨這個時候躬身在側,問候長輩,不過向來散漫的嘉瑞此時卻一反常态的出現在宸禧宮,頂着一個頑愚帝王的名聲來向皇權的掌握者慧敏皇太後問晨請安。
只可惜此時慧敏不在宸禧宮中,昨日十五月圓,慧敏鳳駕移抑齋處修禪。抑齋,位于紫微殿宮閣第三進院落西南角,坐北向南。紫微殿向來是帝王長居之所,處理政務,召見大臣一般都在此處,而抑齋是先帝明宗常常用來罪己靜思之地,雖僅二間餘,卻是步步錦隔,處處琉璃,端的是修飾精致,畢竟也是明宗政事煩累時用來略靜心神之處。
由于抑齋并不是大的宮閣,加之昨夜又是童景瑜休職的日子,所以慧敏并沒有點童景瑜随行,帶着王義等随行侍從過午就到那兒去了,現在時辰尚早,還并未回宸禧宮來。
帝王駕到自然是驚動了休職中的童景瑜,盡管現在時間尚早,休職要到午時才止,還未當值的童景瑜仍然可以在榻上安卧休息,但是自由秉承黎明即起家訓的童景瑜,此時已經束紮停當,在他的小院落裏習武練劍了,所以當聽聞嘉瑞帝臨,作為宸禧宮最高武官,童景瑜自然迎到前殿去了,因為宮內向來不住文官。
嘉瑞饒有興趣的看着配劍而來,微有薄汗的童景瑜,眼光像是賞玩一件新得的珍玩一般,而童景瑜則是回報了皇太後不在宮中的情況後,恭謹的垂首侍立在側,不再言語。
“哎,難得朕今日認真來向太後問晨請安呢”嘉瑞語氣中似微微有些遺憾,懊惱白走了這一趟,“童侍衛,聽聞這宸禧宮幾株栀子開的正盛,莫要辜負了這大好晨光,你可願意領着朕去賞花?”嘉瑞說話間又顯神氣,但語氣卻極盡随意。
皇帝這樣發話,除了童景瑜驚愣當場,一幹衆侍皆松了一口氣,原不知這一位撲空的帝王呆在這宸禧宮內會怎樣發落,現在可好,有了賞花的去處。
童景瑜随着嘉瑞走向宸禧宮的小花園,而其他的人則遠遠的避在後面,嘉瑞帝君偏好男色在宮中是出了名的,适才挑逗的語氣和恣意的眼神是那樣明顯,衆人自然不會現在湊到皇帝面前去破壞那即來的“賞花”雅興。
君臣二人沿着花圃曲曲折折的小徑走着,那一叢淺淺淡淡的素白栀子清香撲鼻。童景瑜恭謹的跟随在嘉瑞的身後,時不時回望兩眼,看着漸行遠去的衆人微微有些擔心,不過好在是在宸禧宮中,不然自己和皇帝走在一塊兒,在皇太後哪裏會有很多說不清楚,而自從上次嘉瑞出言警醒,童景瑜更覺着眼前這位帝君莫測非常。
嘉瑞雖走在前面,但是卻時刻關注着身側神思不矚的童景瑜。突然嘉瑞停下了腳步,童景瑜見嘉瑞在前停下了腳步便擡起頭看這位帝君有何吩咐,卻對上了那不再輕佻慵懶卻英氣逼人的目光。一邊是驚訝,好奇,驚鎮,一邊是探尋,審度,考究,兩注君臣的目光就這樣膠着在一起。
“陛下,你是知道皇太後不在宸禧宮才現在過來的吧?”童景瑜首先開口,因為他已經從年輕的帝王眼中看到了不再掩飾的英睿,而聰明人說話自然是切中要害的。
嘉瑞看着眼前這一個質疑自己的臣子,并不愠惱,事實的确是這樣,安慣例本該在十五之夜定要向皇太後請安的帝王卻在昨夜未曾出現在宸禧宮,今天似是致歉般一早過來這裏,雖然并沒有見到慧敏。
“這樣不是很好嗎?”嘉瑞哂笑的答道,眼光瞥向身邊花叢。童景瑜看着眼前的帝君,總覺得那不恭的話語中透漏着些許落寞。的确,這樣做是很好。一個皇帝向皇太後請安撲空等見,可知這一個帝王連一個耳目都沒有,哪有明知主人不在還白跑一趟的皇帝?或者說就是這一個嘉瑞帝君随性之至,從沒有帝王擺駕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