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元景行沒有心軟,緊攥着時月影的手腕。
他的皇後在床榻上永遠被動,侍寝時什麽勾引的手段統統都不存在。雖已經人事,依舊純粹得如同一張白紙,每個月初一的夜裏他只能在鳳榻上規規矩矩以同樣的姿态抱她,還得哄着,偏偏就這樣還能撩撥得他欲罷不能。
天底的事情可真不公平。
有次她的無心之言惹怒了他,皇帝獨自在寝殿喝悶酒,德樂嘴碎,“陛下是否想過,天底下過于嬌縱的女孩子,都是身邊親近人之人慣的。”
“恩,她家裏就她一個女孩,父母難免嬌縱。”
“不不不,奴才的意思是皇後這麽嬌氣任性,都是陛下慣的。”
都是他慣的......捏着她手腕的粗粝大掌加重三分力道。
時月影瓷白小臉浮起懼意,卯足了勁意圖掙脫,“碰過了,可以了麽?今日并非初一,臣妾不想。”
“朕知道啊,你看朕碰你衣裳了麽?”她越如此單純,他越狠心捉弄她,攥緊了一雙白皙小手,與她額頭相抵,幽深眼眸之中升起邪氣,“沒有對不對?”
......
禦書房內室裏傳出斷斷續續的低語聲。
時月影嵌在寬大的胸膛裏,顫顫悠悠的小手被一雙粗粝的手掌完全攥着。
“臣妾想回自己寝殿,臣妾困得很......”驚慌的小皇後斷斷續續地找借口,卻不知道輕柔的語調更引人入勝。
君王傾身輕吻少女雪頸,細碎額發間的汗滴落冰涼雪肌。
如同瘾、君子一般貪戀着少女發絲間的淡淡馨香,“影影......”
他輕嘆着喚她的小名。
破碎的雪鍛衣料纏在她掌心,耳邊君王的氣息不勻,她垂眸,隐隐啜泣。
......
何為溫柔鄉?
何為醉生夢死?
何為甘之如饴?
......
風雨漸消。
時月影因為太過震驚而神魂天外,整個人呆愣楞的坐在皇帝懷裏。
元景行抽出雪鍛,用自己錦袍的一角為她仔細擦拭一雙柔荑。時月影漸漸回過神,水眸凝視着男人,詫異、譴責、埋怨......自己方才被帶着做了這世上最最邪惡龌龊之事,好好的一雙手......足足小半個時辰之久,髒了!不幹淨了!
皇帝平時逮住一件小事都能訓斥半天,這會兒緊緊抿着唇一言不發。
白皙軟滑的小手被擦得幹幹淨淨,有種完璧歸趙的意思。元景行在皇後震驚的眸光下仰起頭,“小衣就是這樣用的,皇後還有什麽問題麽?”
盛氣淩人,理直氣壯。
時月影身形僵直,跟個牽線木偶似的搖了搖頭。沒有問題了,這輩子都不會有什麽問題了!
不,還有一個問題的。
“所以那件小衣也是這麽用的麽?”時月影看向地上那件與內室華貴擺設格格不入的紫色小衣。
元景行正脫着自己皺巴巴的外袍,随意咕哝了聲說不知道。
下一瞬腿上一輕,小皇後下了龍塌走過去将小衣拾了起來,“這繡的似乎是木槿花?”
反正已經這樣了,他在她眼裏早已經成了衣冠禽獸,元景行一股腦破罐子破摔,将衣袍狠狠一丢,“木槿花怎麽了?朕就喜歡木槿花,看着有感覺不行?而且這布料結實,不跟那金貴的雪鍛似的,弄幾次就破!”
行,怎麽不行!時月影捏着小衣,幽幽地轉過身,“新來的禦前宮女,似乎就叫木槿?”
男人赤着上身,剛從衣櫃裏找到衣裳,臉上的神情如同被踩到尾巴的餓狼一般驟然風雲變幻,手裏玄色的幹淨錦袍瞬間落了地。
“是麽?朕不知道。”微滞一瞬,利落彎腰拾起衣裳。
“臣妾聽見你喚她名字了。”小皇後想起自己的那番遭遇,宮女的小衣是怎麽到皇帝玉枕下的?他是不是也仗着權勢欺人,如同對她一樣對宮女?
衣櫃邊身影颀長的男子披上玄色錦袍側過身,看向他的皇後,困惑她究竟是個什麽意思?
“而且陛下怎麽知道這布料牢不牢?”她溫溫吞吞的問了一聲,視線投向寬綽而淩亂的床榻,她領略過這個男人的霸道。皇宮的深夜、權勢滔天的君王、任人魚肉的孤女......
“你也與她試過?”
半知半覺之後,男人如夢初醒,瞬間炸裂。
“你的腦袋裏在想什麽?!朕沒有!”
“既然要了人家小宮女,就要給她名分。”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她根本不給他解釋的機會,“......不能叫人家清清白白的女子吃悶虧啊,诶?”
話音剛落,手裏紫色小衣被人抽了去,在男人的手掌中被輕易化成碎片,“不是說困麽?不是手酸麽?!你不去睡?”
時月影別別扭扭地,他這樣急着毀滅證據就是掩耳盜鈴,“這樣的床榻臣妾不要睡。”
呵!行啊!元景行胡亂扣了衣裳攥起她的手腕往外走,“那今夜誰也別想睡了!時月影你要再敢瞌睡一下,朕親自提着刀去你家。”
沒完沒了地冤枉他!
小皇後沉着臉站在禦案邊,“那往後,臣妾叫繡房改用別的料子做小衣,陛下喜歡什麽樣的?”
“油紙傘用什麽布,朕就喜歡什麽布!”元景行力透紙背批閱奏折,一邊咬牙與她搭話。小衣這件事在她這兒是不是徹底過不去了?!
時月影聽不懂氣話,繼續看着硯臺,“啊?油布做的小衣?陛下不嫌磨麽?若是磨出血來,那不大好吧陛下......”
禦座上的男人将青玉禦筆往煙臺上一扔,扶住了額頭,有意思,本來用來批閱奏折的枯燥夜晚有了皇後的加入格外生動有趣!
元景行緩緩擡頭,冰眸沉沉,暗如濃墨,“掌心攤開。”
“恩?”
軟軟的掌心被塞進一塊比雞蛋大的冰涼物什,一塊未經雕琢的血紅寶石,恍若塊澆了朱砂的冰糖,在琉璃宮燈的映照下散發着妖冶的光亮。
“你拿好。”皇帝命令着包緊她的掌心。
時月影小雞啄米一般點了點頭,收攏掌心,可這塊寶石大到她一個手掌握不過來,“臣妾拿好了。”
“拿好了就住口。你給朕把小衣這件事徹底從你腦袋裏忘記。”元景行一字一句,“若再提小衣這兩個字,你以後就再也不準你穿這種東西!”
“嗯?”這人怎麽不講道理呀,小皇後無辜清純的眼神看着又逐漸暴躁的男人。
他翻開下一本奏折,咬牙切齒地自言自語,“全天下的女人都不準再穿!要是她們責怪起來都是皇後的錯!”
“這不是焚書坑儒麽?明明是陛下偷小衣。”
年輕的君王再次扶上額頭,漂亮的眼睛瞥向他的小皇後,“再說一遍,朕沒有偷小衣,氣死朕對你究竟什麽好處?”
好像沒什麽好處......
鑒于如今朝臣們視她如妲己褒姒之流,他于她而言既是枷鎖也是護盾,故而氣死皇帝确實弊大于利,他暫時活着比較好。
時月影悻悻然閉上嘴繼續研墨。
***
次日晌午,等時月影一離開禦書房,元景行傳德樂進殿,“你将那個叫木槿的宮女調走,不對,送她出宮,随便給她百八十兩銀子,現在就去,往後不許她再出現在朕和皇後眼前。”
德樂這幾日巴結木槿,就等着皇帝下令給她個位份,“木槿一直本本分分的,是不是發什麽事?”
“沒有!”元景行道,“朕和宮女之間能發什麽?!皇後不喜歡她,你趕緊讓她在朕與皇後眼前消失,最好打發她離開皇宮。”
原來是小皇後吃醋了。哼,平日裏就霸占着皇帝,如今皇帝有了新歡,她出手倒是快,難怪昨夜禦書房裏不寧靜,小皇後擱這鬧呢!
德樂抱着拂塵應了聲是,一出門就往未央殿去。
未央宮裏一掃前幾日的冷清幽靜,皇後複寵,宮人們正忙着灑掃裝點。時月影歪在美人榻上看話本。
“手怎麽傷了呢?”白霜剝了個葡萄送到時月影唇邊,後者懶懶地張嘴吃了下去。
“就研墨傷的、咳”葡萄還沒嚼,囫囵個兒咽了下去。
德樂來了。
先是恭恭敬敬行了個禮,“聽說皇後要将宮女木槿逐出宮?這事本不難。只不過皇後禁足這幾日,這宮女承過龍恩,倘若過了一兩個月查出身孕,怕是說不清楚。奴才不忍皇嗣流落在外,替木槿求個恩典,求皇後留她在宮裏,即使繼續做個宮女服侍皇後也好!否則叫朝臣知道,給皇後冠個善妒、謀害皇嗣的罪名,那就不妙了。”
這番話铿锵有力,明嘲暗諷到了極致。
這也坐實了時月影的猜想,皇帝确實臨幸了那個叫木槿的宮女,還私藏了人家的小衣在枕下,這事昨夜被她拆穿,他就心急火燎地用紅寶石賄賂她命她閉嘴,轉眼毀滅人證物證趕人家宮女出宮。
他怎麽是個如此不堪的男人......
小皇後咬了咬唇,決意為那小宮女出頭。
“既然皇上寵幸了木槿,那本宮就自作主張封她為槿美人吧。”
作者有話說:
皇帝:是真的會謝:)感謝在2022-04-14 18:41:48~2022-04-15 19:19:5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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