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午夜高塔14
血粼粼的現實, 讓原本還心存僥幸的玩家們瞬間分崩離析。
血腥混戰拉開帷幕,又有獵犬環伺擇人而噬。
溫姚覺着還遠未到山窮水盡,也不想硬碰硬跟那幾個戰鬥能力特別突出的人對上,跟周謙用了道具溜了。
他們想尋找其他脫身的方法, 比如找到獵場裏從前留下的屍體。
其實這思路不錯, 讓上交頭皮, 又沒說必須是新鮮的,從這屆玩家頭頂剝下來的,從前的屍體不也能物盡其用麽。
但蘇千裏知道,這注定是無用功, 畢竟五花村副本是第一次開放。
後來,周謙和溫姚目睹了邵禾被“獵犬”和厲鬼圍捕追殺, 溫姚的胳膊,就是在救人的時候受的傷。
雖然不能打開系統商店, 但他們并不缺補充劑, 只是在受傷後, 經過實踐才發現補充劑失效了。
獵場裏其他道具都能正常使用,唯獨恢複道具都被限制, 顯然這厲鬼沒什麽耐心,不想看他們打持久戰。
沒法快速愈合傷口,就只能手動正骨了。
周謙是個純輔助, 溫姚則是平衡型的玩家, 什麽都會一點,如今戰鬥力被廢了一半, 至于邵禾, 她被吓破了膽, 只能當個後勤。這三人組成了妥妥的弱勢群體, 只好躲起來。
邵禾當然不是第一批主動進入獵場找線索的人。她說自己本來也不願過來,只想在村裏茍命,但是入夜之後,有個靈媒體質的玩家突然逃出了帳篷,說帳篷活了,還說這一夜留在村裏必死,之後就飛奔去了獵場方向。
就這樣人心惶惶,沒人敢睡。
接下來沒過多久,村裏就出現了穿着玩家衣服的無皮活屍,開始無差別的獵殺玩家。
連帳篷都不可靠了,又被活屍驅趕,只能往獵場逃。
這時邵禾還抱着僥幸心理,畢竟在獵場的玩家多,可游蕩的活屍才兩三個,或許,其他人直接通關離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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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萬萬沒想到,之前只要不觸死路就行,可進了獵場之後,卻要面對生還率不足50%的殘酷淘汰。
邵禾問蘇千裏是不是最後來獵場的,村裏後來又怎麽樣了。
蘇千裏簡單說了關于屍毒的事,邵禾心有餘悸的抱着手臂:“所以我來獵場歪打正着了,不然以我的本事,強留在村裏更難活下去。”
在邵禾來獵場的玩家,要麽是後來茍不住也進來了,要麽就是死在屍毒和活屍的雙重夾擊中。
邵禾聲音很低,幾乎是自言自語的開口:“我不明白,我們總不可能是全員觸發死路了呀,所以能保證活過一個循環的規則,到底是什麽啊……”
蘇千裏對上周謙和溫姚低沉的眼神,就知道,他們其實已經捋順全部規則,只是沒将這個絕望的結果告訴邵禾而已。
她卻沒有這麽溫柔。
“其實規則已經由boss親口說明了,活下去的方法,就是在獵殺之夜裏上交一張頭皮。
獵殺之夜會在固定時間開啓,除非在這之前擊破怪談核心,否則誰都逃不了。”
邵禾哭了起來,無聲的抹着眼淚。
這番話可說是判她死刑了。
她到現在為止,一直都是靠小心翼翼,在規則下茍活來度過一個個副本的,因此積分始終不夠用,道具也都是靠舔包積攢起來的。
她沒殺過人,也很少直面鬼怪,她做不到的。
背包裏有槍又有什麽用,在找到能偷襲的人之前,就會先被獵犬們活活撕了。
蘇千裏沒心思去安慰她,只是又看向周謙,問他之前那一串問題裏,“她有沒有看到那兩人”指的是誰。
溫姚先前沒注意到這句話,也好奇的看向周謙。
周謙道:“是森傑西和許知州,他們兩個是我眼睜睜看着殺過人剝過頭皮的,然後……他們卻都沒離開獵場,至少到你進來時,還沒離開。”
蘇千裏早就通過她無所不能的ai,得知了信息流這一天賦的使用方式,她并不懷疑周謙的話。
“既然如此,我出去看看。”
在三人詫異的眼神中,蘇千裏如同流線型的魚,鑽出了苔藓形成的屏障,将熱成像眼鏡又帶回了臉上。
那兩個人,蘇千裏都不打算去直接接觸。
那兩人是再明顯不過的積分獵人,不急着離開副本可以理解,但肯定是有點冷血病在身上的。都打算留下來破解怪談核心了,何必先殺人?就為了握住随時可以離開的船票兜個底?
等距離隐藏道具一段距離,不管做什麽都不至于波及那三人組之後,蘇千裏自顧自的往樹林最濃密處走去。
唐枕漠的身形出現,似乎是為了配合山林獵場的氣氛,他穿着維多利亞風格的長風衣,衣擺在混雜了血腥味的風中獵獵作響。
月光映在他臉上,泛出冷白色調,猶如優雅又游刃有餘的吸血鬼。
“其實,現在最好的選擇是等待,等其他玩家破解副本,或者用死亡來給你探路,但如果你想加入狩獵,那就容我給你提供一些指引吧。”他躬身行了一禮,略微浮誇卻不做作。
蘇千裏倒是不讨厭這突如其來的戲瘾爆發,她将唐枕漠這反常的支持,歸結成他想看戲了。
她可沒忘,這家夥內心鐘愛鮮血飛濺的場景。
她輕笑一聲,催促他快一些。
唐枕漠指引的方向,是一棵高大的樹。
乍一看這棵樹跟其餘樹木沒什麽不同,最多就是粗壯了些,走近卻能發現,樹幹上有很多粗而長的釘子,這些釘子在過去肯定是固定梯子用的,現在梯子沒了,釘子卻頑固的保留下來,承住成年人的體重不成問題。
蘇千裏手腳并用的爬了上去。
曾經被用作獵場瞭望點的地方,視野果然非常好,帶上夜視儀之後,輕而易舉就找到了在附近互動的活人。
說是附近,其實也是幾百米開外,其中有兩個單獨行動的,一刻不停在移動,速度非常快,移動過程中甚至會偶爾徹底從熱成像儀中消失,不知是用了什麽道具。
還有兩個速度比較慢的,他們似乎是被牧羊犬驅趕的牲畜,強行彙合之後,很快扭打到了一處,不久就分出了勝負,其中一個人影手舞足蹈的,驟然消失,另一個則在地上扭曲着,等爬起來之後緩緩走向遠方,身上的溫度也逐漸變低。
獵犬們有意識的驅趕着玩家們短兵相接,以至于到現在為止,算上她在內,獵場內只剩下留個活人。
蘇千裏站得高看得遠,很快就從森傑西和許知州的行動軌跡上,推測出他們的搜索規律和盲區,剛想找個方法提醒一下他們,突然間,一股寒涼爬上脊背。
濃厚的惡意自腳下浮現。
她低頭,就見樹幹上,一個頭戴誇張粗糙的枯萎花冠的女人,正擡頭看她。
女人身體內沒有骨骼,因此也沒有肩膀,粗糙的花冠就能将軀幹全部擋住,眼上蒙着一層白色的膜,看起來就像一條即将蛻皮的肉蛇。
只可惜,她沒有一丁點美女蛇的魅惑美好,只有怨氣萦繞。
仔細看就能發現,這花冠的主體是荊棘編成的,尖刺卡進肉裏,縫隙之下沒有頭發,露出灰白的顱骨。
就是說,現在為炸了她收藏品這件事道歉來得及嗎?
蘇千裏在樹上站的位置很高,厲鬼則伏在她腳下的樹幹上,她仿佛無路可逃的樣子,從這麽高的地方直接跳下去,很容易就一命嗚呼。
雖然女鬼看起來連骨頭都沒有,可鬼怪的行動力不能以常人來揣度,在她自由落體期間給她一爪子,讓她傷胳膊斷腿,就會讓她失去保命能力,成為俎上魚肉。
但蘇千裏并不慌。
她的直感沒瘋狂示警,唐枕漠也還沒說話。
蘇千裏後退一步,整個人蕩了出去,同時,魔術師一般,兌換處信號彈發射到了天上。
不是一個,是很多個。
絢爛的煙花炸開,在獵場裏那兩個活人沒瞎沒聾,肯定會注意到這兒的異狀,也能注意到信號彈指引的方向。
而蘇千裏也沒落地,任由早就挂在樹杈上的勾爪,蕩到了另一棵樹上。
雖然還是有一丁點冒險,因為她在半空中那幾秒鐘,是沒地方借力的,倘若厲鬼追上來,她就只有一張黃符了。
踩在第二棵樹上之後,蘇千裏利落的從樹枝另一邊落地,解開卡扣之後,轉頭看向女鬼。
女鬼仍舊趴在先前那棵樹上,沒直接追過來,似乎沒想通蘇千裏的行為有什麽意義。
蘇千裏的眼神中甚至帶了幾分悲憫,低聲道:“你根本沒辦法殺掉我,對吧?”
別管生前的遭遇有多凄慘,一旦轉化為另一維度的存在,都不再需要人類假惺惺的同情了。
這只會激怒它。
話音剛落,空氣中的血腥味倒是更加濃郁了,看來厲鬼還不打算親自動手,而是召喚了獵犬過來。
厲鬼的神情一瞬間變的更加扭曲,它磨着牙,發出令人骨縫酸澀的聲音。
借由三番兩次的挑釁,蘇千裏能确定,厲鬼沒直接出手殺她,不是因為它涵養好,而是它确實沒這個能力。
至少暫時沒有。
溫姚先前從它手裏救走邵禾只用了一條手臂作為代價,也不是巧合。
女鬼塑造了bug,但它本身仍舊受副本框架束縛,狩獵之夜開始後,它對于環境的影響太廣,驅使的獵犬也無疑是從前的數十倍。
但力量總有上限,分的數量越多,每一個個體的力量就越弱。
在這種情況下,弱小的人類,似乎也有一戰之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