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蔣先生,您看什麽呢? 颉 〗野被護士帶着上樓, 在拐角的地方多停留了一會。
“蔣先生,您看什麽呢?”
“池顏川已經走了嗎?”
“是啊,池總這個時候應該已經走了, 您需要找他的話我可以聯系一下,他說只要您有要求告訴他就可以。”護士的聲音很軟, 聽起來舒心。
蔣野搖搖頭, 坐在了醫院的長椅上, 讓護士也陪着坐了一會, “平時你們也辛苦, 以後小铮有什麽事要多費心了。”
“您說這是哪的話, 太見外了。”
“你多大了?有二十歲嗎?”蔣野問。
小護士被他這一句話逗的笑起來:“我都二十五啦, 今年都已經結婚了。”
“奧…”他有些恍惚“二十五就結婚了啊。”
“是啊, 我大學談的戀愛。”
“我要是有女兒, 一定舍不得她二十五結婚,好像太早了。”
“什麽呀,我媽天天念叨說我嫁不出去,說女beta再晚點就沒人要了,催着我結婚, 不然天天□□我!”
蔣野被女孩的語氣逗笑:“都是開玩笑的, 只有你父母放心,所以才會放手吧,不然怎麽舍得。”
“唔…”女孩想着也對, 說着自己和男友的戀愛長跑幾年, 嘴上嫌棄,其實滿臉甜蜜, 是愛的苦盡甘來。
之前作為吃瓜一員的小護士也不了解蔣野, 網上将他幾近妖魔化, 說他手段多麽高明,為人多麽心機,為了嫁給池顏川步步為營,可如今和這位瓜主本人坐在一起,她只覺得放松。
蔣野更像是鄰家總會出現的溫柔大哥哥,靜靜的傾聽她講話,偶爾搭話兩句,誇她漂亮,誇她可愛。
直到冷風灌進來,她才想起來蔣野身體差不能久坐受涼,帶着人回到病房。
蔣野只是坐在外面一會,手腳就冰的可怕,突然失去腺體讓他的內髒和神經都不太好,反應遲鈍總會控制不住抖着手,拿不起東西。
護士接過他手中拿着一直在抖的蘋果,翻箱倒櫃的找不到削蘋果的刀。
“您要不然等我一會,應該是誰收走了,我去切好了給您拿進來吧。”
“不用麻煩了,我睡一覺,晚上再叫我吧。”
護士看了看時間,指針才過十點,中午十二點的時候需要補止痛劑,她貼心的給蔣野蓋好被子才出,關門的聲音都很輕。
密不透風的窗簾外是廣袤無垠的天。
蔣野将枕頭下的故事書翻找出來,剛剛好讀到了睡美人。
中間的夾層中藏着那把失蹤的水果刀。
他認真的将故事讀完,這樣以後給女兒講故事的時候才不會顯得笨拙。
在有些昏暗的房間裏,蔣野下床,掀開一點點窗簾,那一刻他不再羨慕外面的白鴿,十年來他終于也能為自己活一回。
小铮以後會有池顏川照顧,而且會保護的更好。
他的女兒還沒有人照顧,那條路太黑,蔣野舍不得。
單人的病房中都有獨立的衛生間,他在裏面反鎖了門,背影在半透明玻璃中顯得那樣黑,那麽孤獨。
——
天色有些陰沉,烏雲疊加在頭頂,窗外綿密的冷雨順着車玻璃上凝聚成一條縫隙流淌進邊緣。
池顏川開着車等紅燈,藍牙裏言卿彙報接下來的行程:“今天上午和霍總的視頻會議已經推遲,下個月需要去分公司查賬,老董事長那邊說如果三號之前不确定下來,可能會派副經理去。”
池老爺子的私生子已經開始逐漸接手總公司的項目負責。
整個寰盛集團當年初始的啓動資金絕大部分來自于池顏川母親的嫁妝,所以他很排斥外人插手。
“知道了,我考慮考慮。”他看着窗外的雨滴凝成線。
跑車在雨幕中轟鳴,心裏總是壓着不舒服。
這次如果不去國外分公司查賬,幾乎是将手中海關外的項目拱手讓人,可若是去,他現在又不想挪身。
街道上零散的人們倉促的走着,站臺前也有人等車。
聖誕節好像快到了,不少的商店裝飾起來,白天也點着炫彩的燈。
車子停在街邊一處,窗子緩緩落下看了半天店中櫥窗,最後下車:“老板,這款毛線還有新的嗎?要暖黃色。”
“有的!”老板笑迎過來:“這個顏色怎麽樣?!這款粉色和藍色買的最好嘞!”
池顏川摸了摸毛線的手感:“要暖黃色。”
“好好好,我家今天買還送教程嘞,自己織還是送人呀?”
池顏川猶豫的想了想,輕聲道:“送人的。”
禮品店旁邊是個剛營業的花店,女孩正搬着幾朵向日葵放在門口。
今天又沒有太陽,陰雨綿綿。
他看了一會,最後繞過了向日葵,駐足在藍玫瑰前,包了兩朵。
打電話給蔣野,想要問問他餓不餓也沒有人接電話,重新回到車上的時候,他調轉車頭向醫院走,告訴言卿可以派人去分公司了,自己在留在國內。
“那您今天還來公司嗎?需要我去接您嗎?”
“我晚點去。”他想先回醫院把花送給蔣野。
本質上池顏川并不會讨好人,除了笨拙的找找話題以外就只能靜默的陪着,昨夜能夠抱着蔣野睡一會已經很知足,以至于他到現在心裏都還藏着幾分雀躍。
他想着,自己或許可以多用一些時間,讓一些事去遺忘。
意外的折返回醫院,池顏川拿着花捧,聽護士說他還在睡,所以走路格外輕。
病房裏的聲音靜靜。
“蔣哥?”床上沒有人,叫了一聲也沒有回應。
衛生間的燈亮着,他放下花等着人出來,水池中嘩啦啦的聲音持續至少半分鐘,池顏川去敲了敲門:“蔣哥?你在裏面嗎?”
無人回應,他擰動把手的時候從裏面已經反鎖。
池顏川感到喉嚨陣陣發緊,好像鼻腔中捕捉到了很淡的血腥味從裏傳來,一種不可名狀的情緒瞬間蔓延全身。
“蔣哥?!開門!”他的聲音不自覺的加大。
等不及幹脆一腳踹開了衛生間的門,上面玻璃破碎四濺,聲音刺耳。
面前的一幕像是給了池顏川當頭一棒,第一次恐懼讓池顏川的呼吸都感覺到刀割般的疼。
紅色的花開遍雪白刺眼的磚上,蔣野的手中涓涓流出,那把昨天他還在給人削蘋果的刀就插在他的胸口,将上半身的病服染成同一種顏色。
頹敗在地的男人消瘦而讓人心疼,蜷縮的成團靠在了牆角。
昨天的蔣野不是原諒他了,只是把自己的靈魂封閉,裝作正常,他的軀殼在漫長的十年中累的枯竭。
蔣野的臉上沒有任何波瀾,只是驚訝他怎麽回來的這麽早,一瞬間他慌張,卻心口劇痛失血過多已經起不來。
他第一次看見池顏川痛哭,疲累的雙眼實在睜不開。
Alpha緊緊的按住他的手腕卻怎麽也止不住,猙獰可怕的傷口幾乎見了骨頭。
他大喊着醫生,蔣野沉重的食指湊近他的唇瓣,示意他不要喊。
喃喃的聲音有氣無力,“顏川,別哭啊…”
池顏川木然的把他抱在懷裏,顫抖着喊着他的名字,求他不要睡。
“不疼,馬上就不疼了,蔣野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別這樣,蔣哥你昨天還說會給我機會,你不能這麽狠心,你不能…”
蔣野的眼尾也掉出一滴淚,他的唇角勾着,滿足的弧度:“我想休息一下,不要吵,好不好…”
男人劇烈起伏的胸膛很熱,加速的心跳和蔣野成反比。
他以前從不知池顏川竟然會為了他紅了眼圈,也有求他的時候。
這一刻蔣野心底竟然有些小雀躍和輕松,閉眼就什麽都有了。
醫生和護士沖進來想要帶走他,蔣野在他的懷裏無力的搖頭,他拽着池顏川附身下來。
熱烈滾燙的眼淚滴在他的臉上,池顏川像是快要瘋了一般抱着他大哭着,吻着,蔣野卻像是置身事外的靈魂,就靜默的看着他。
“放我…”
“什麽……”
“顏川,放我走,讓我…走。”
“別救我,別…讓我恨你。”
池顏川僵住,他耳邊嗡鳴做響,蔣野的眼中只有平靜和幾分歡愉,撕心裂肺的痛苦将他淹沒。
蔣野閉上眼的時候,最後說出的便只有這句話。
醫院走廊的腳步聲雜亂,一個月內蔣野進了幾次急救?
池顏川像是一個失敗者,也如同被主人丢棄的金毛犬,直到臉頰上的血液凝固,中午的太陽光從走廊的盡頭照射進,空中被折出彩虹。
不是因為救命之恩,而是因為他是蔣野。
這人就是這樣好性子,也許是兩個人第一次易感期那一夜,是看着他陪着自己的每一天,這個男人是夜晚等待着他唯一的燈。
瞬間明白了為什麽蔣野執着十年守護蔣铮的理由。
如果能夠重來一次能夠讓他回到曾經的那個人,只要是正常的,讓他池顏川現在做什麽都願意。
樓下的保镖在醫院大面積搜索,蔣铮跑了。
一個大活人,半個小時內消失的無影無蹤。
憑借他的信息素能力足夠放倒一層的人,這次是他自己一個人離開的。
池顏川也終于明白了蔣野要看看他,是告別。
而蔣铮也明白了蔣野想要離開人世的想法,他做了太多年蔣野的絆腳石,臨了不想聽他去世的噩耗一走了之。
“找啊!快去找!”言卿匆匆趕來,準備去調監控先找人。
池顏川坐在長椅上用力揉亂着自己的頭發,他長嘆一口氣,沙啞道:“別找了…”
他們兄弟倆說好的,以後不會再見面了。
蔣野好狠心,如果不是他今天提前回來,甚至不想和他告別。
他不能讓蔣野死,他要讓這個人在自己身邊活着一輩子。
作者有話說:
蔣铮:再見了老鐵,我出去當豪門貴婦了,8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