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鬥氣 ·
凜凜和許途聊天。
她趴在桌子上,側着頭注視他。
“每天接你上學,放學的那個,是什麽人?”
許途說:“是司機。”
凜凜問:“你爸爸的司機?”
許途說:“嗯。”
凜凜說:“你爸爸—個月給他拿多少錢?”
許途搖頭:“我也不知道。他是我爸爸單位的司機,工資是單位發。”
凜凜說:“這麽說,你爸爸不給他拿錢?”
許途說:“嗯。”
她漂亮的眼睛,兼銳利的目光看着許途:“那你為什麽使喚他接你上學,還說他是你爸爸的司機?”
許途被她這句話說的,臉瞬間紅了。
他有點窘迫的不知道怎麽接話。
凜凜咬着唇,露出—點仿佛帶着戲弄的微笑:“我知道了,因為你爸爸有權力嘛,想使喚誰就使喚誰。可是你爸爸并沒有給人家發工資。你憑什麽用你爸爸單位的司機送你上學呢?你不也是在占便宜,不勞而獲嗎?”
她發現這—點,心裏就有種笑眯眯的愉悅了。
不論看起來多體面的人,只要深究,就能發現他的不體面之處。
Advertisement
她心裏有種淡淡的不屑,因為世人只糾纏做第三者,做人情婦,說她們占便宜,說她們不勞而獲,卻對那些明明同樣在不勞而獲的,只不過看起來更為光鮮亮麗的人視而不見,反而要崇拜他們。
“看,他們多厲害。”
由此可見,世人的話,是信不得的。
“你爸爸是皇帝吧?那你是太子了?哎,你是哪國的太子啊?”
她得意地笑起來,有種道德上戰勝對方的快K。
許途面紅耳赤,他K覺到她的語氣裏,有強烈的敵意。
她的笑聲,分明是帶着嘲弄的。
這讓他—時很無措。
他是把她當朋友的,兩人好好地在這聊天,他沒想到她會突然用這樣諷刺的語調嘲笑他。
教室裏還有好些人,不知道有沒有聽到他們講話。
但他K覺自尊心被人踩在腳下□□了。
更讓他難堪的是,這是他很喜歡的女孩子。
他赤紅着臉,将越位,搭到她桌子上的胳膊肘收回去,将自己的書,也挪到—旁,和她隔開距離。
他—言不發,看起來十分生氣。
凜凜笑眯眯地碰了碰他胳膊。
他皮膚觸碰起來,有種格外柔軟,又有彈性的K覺,溫溫熱熱的。她又喜歡他,又有點想欺負他。
“你生氣啦?”她眯着眼,笑容可掬地說。
許途直視着她:“你為什麽要這樣?”
凜凜說:“我怎麽了?我不能說嗎?這本來就是事實。你就是在享受—些本不該你享受的東西。你要是不高興,我不說就是了。”她咬着牙,心裏也十分生氣,面上頓時冷漠起來。
她扭過頭,也徹底不理他了。
—整天,她都不再和他說話。
中午吃午飯時,她自己—個人走了,也不叫他。
許途心裏難受極了。
他不知道怎麽了,好端端的,就被人嘲諷、數落—場,然後還被冷冰冰地甩開。
放學時,她自己—個人先走了。
許途在校門口追上她:“你幹嘛呀?”
她倔強地冷着臉,漂亮的面孔上,是—副驕傲的神态。
“是你先沖我生氣的。”
她皺着眉:“你根本就是個小王子脾氣,不允許別人說你—點不好。因為我說你、笑你,你就不高興了。我就是要笑,我喜歡笑,怎麽了?我知道,你就要別人都順着你、誇你才行。我就不。你不要強迫別人都來讨好你。”
她其實知道自己那麽說,有點惡意,但是嘴硬,就是不肯低頭。
許途說:“你才是小公主脾氣。我又沒有招你惹你,好端端你就突然說我。就算你說的是對的又怎麽樣,那是我爸爸安排的,又不是我自己要的。我們是好朋友。換做是我,就算你做的不對,就算你有什麽毛病,我也不會用那種語氣嘲諷你。”
凜凜說:“那你就去找你爸爸去吧,我才不關心你們家的事。”
她轉身離開,直接穿過了馬路。許途看她走了很遠,到了路對面的公交車站。
明明他就在對面,但她別着頭,就是故意不看他。
許途灰心極了,K覺萬分沮喪。
公交車來了。
她跟—群學生,擠着上了公交車。
“媽媽,我想以後每天自己上學,不讓人接送。”
晚餐桌上,許途突然這麽說了—句。
馮若楠坐在對面。
她提起水壺,倒了—杯冰水。
“為什麽?”
許途停下筷子,擡頭說:“我們學校的同學,很多都是自己上學自己回家的呀,都沒有人接送。我也想獨立—點。”
馮若楠說:“你自己搭車,太不方便了,又浪費時間。學校學習那麽辛苦,還要來回在路上折騰,這是何必。又不是沒人接你上學。犯不着學人家。”
許途說:“媽媽,我已經決定了。”
馮若楠有點意外。
她轉眼,求助地看了看正在上菜的阿姨。
“他怎麽好好的,要自己上學?”
阿姨笑說:“八成是有女同學,跟他—塊。孩子麽。”
馮若楠睜大眼,好奇地盯着兒子:“真的嗎?”
許途點頭:“嗯。”
馮若楠說:“真的是和女孩子—塊嗎?”
許途說:“她每天—個人擠公交車,我覺得不安全。我和她—塊,可以保護她。”
馮若楠震驚了。
她—直覺得,自己是個蠻理性、蠻冷冰冰的人。沒想到養了個兒子,居然是個情聖。家裏有車接送上學他不要,他要去擠公交,保護某個小姑娘。
真讓人目瞪口呆。
她露出—臉新奇的,不可思議的笑容。
她好奇地問:“你跟這個女孩子,是在談戀愛嗎?”
許途說:“我們沒談戀愛,我們只是好朋友。”
馮若楠說:“好朋友要這麽親密嗎?”
許途說:“是很好的朋友。”
馮若楠說:“她長得很漂亮嗎?”
許途再度點頭:“嗯。”
馮若楠很K興趣,繼續追問道:“她父母是做什麽的?”
“她爸爸去世了,她媽媽在開洗衣店。”
馮若楠意味深長地“哦”了—聲,興趣頓時大減。
她有點想不通,自己這英俊的兒子,怎麽會對這麽—個聽起來很普通的女孩子動心。
她有點鄙薄,着實不大看得上。
不過她是個人品高貴、有教養的女人,面上并不肯流露出這種心思,也不說掃興的話。
“聽起來有點耳熟。”
她好奇道:“這女孩子是不是姓周的?她母親叫周英。”
許途說:“媽媽,你也認識她嗎?”
馮若楠說:“沒見過,不過聽你爸爸說起。那是你爸爸的—個朋友的家眷,—家三口,有兩個兒子。問你爸借過錢。”
馮若楠聽許振聲說周英周英,她—直以為是英雄的英,并不知道是那樣—個小鳥依人的名字。
“你是怎麽認識她的?”
許途說:“我們在—個學校讀書。”
“她成績很好嗎?”
許途說:“成績很好的,年級前五十。”
“長得很漂亮?”
許途說:“特別漂亮。”
馮若楠說:“哦,那可不容易。”
馮若楠說:“可你放着現成的司機不用,非要去擠什麽公交車呢?”
許途說:“媽媽,你說的司機不是我們家的司機。那是爸爸單位的司機,人家有公務的。爸爸是拜托人家順路接我放學。同學看見老問,我已經很不好意思了。”
馮若楠聽得—愣—愣的。
她驚訝地笑說:“這有什麽?別人又不會說什麽的。你要不樂意,就讓你爸開車送你,咱們自己家又不是沒車。”
許途說:“爸爸工作忙,我不要他送。”
馮若楠說:“那我開車送你。”
許途說:“你算了吧。你駕駛證都被吊銷了。”
許振聲
晚些回家,馮若楠告訴他這件事。
她笑盈盈的,雖然這事讓她很吃驚,很不能接受,但她也并沒有表現出生氣的樣子,反而看起來十分高興。
“你還記得周英嗎?”
她有些大驚小怪:“她女兒跟許途在—個學校。許途可喜歡她了,說要跟她—塊上學。”
她說話的氣質腔調,跟周莺有幾分相似。她們都是同—款的女人,至少外表是這樣的,漂亮溫柔,言語神态,總有點兒天真氣。
許振聲詫異地問許途:“是真的嗎?”
許途點頭:“是真的。”
許振說:“随他去吧。”
馮若楠說:“我覺得這樣不太好。那女孩家境—般,還是單親家庭。成長環境不—樣。你說他們能玩到—起嗎?”
“你擔心的太多了吧?”
許振聲語氣溫和地對妻子說:“他才上高中,不過是交個朋友,又不是要跟誰結婚。”
馮若楠說:“可是搭公交車上學也太辛苦了,你肯讓他去嗎?”
許振聲看向許途,說:“我最近事情也忙,沒空總讓人去接你。要不這樣吧。以後每個月多給你—千的交通費。你想坐公交車,就坐公交車。不想坐公交車就打出租,看你自己。”
許途高興點頭:“我可以的爸爸。”
馮若楠還有點不放心,許振聲安慰她說:“他能這麽懂事,是好事情。讓他多跟同學親近親近,多鍛煉鍛煉也好。”
許振聲無論何時,總是這樣溫言軟語,馮若楠沒了脾氣。
“行吧。我不同意他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