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只剩尴尬了
柯白挂了電話,看着車窗外不斷變化的景物出了神,旁邊的艾斯見他一副眉頭緊皺的樣子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你說你提卡蘭将軍幹什麽?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師跟卡蘭将軍是多少年的好友。也不是不知道字行三十年前冥星上那一戰之後卡蘭将軍消失不見,到現在都沒有消息,老師當時急得多少天吃不下東西。”
艾斯打了個方向盤左轉,頓了頓接着說道:“你現在提,不是揭老師心裏的傷疤嗎?!”
“呃……”柯白沉默着沒有說話,看着窗外,街道兩旁不斷倒退的招牌和建築,記憶也似乎跟着倒退的事物回到了當初年少,他還在老師手下當兵的日子。
有一天拿着好不容易收集好的資料去老師辦公室找對方的時候,剛推開門,第一眼,就看見了站在窗邊回頭望向他的,傳說中的戰神。
雌蟲金發灰眼,身形颀長,光是站着就自有一番氣勢。
“你好。”卡蘭看着呆楞在門口一動不動的小雌蟲率先笑着開口,招呼他進門,“你就是柯白吧。”
“是!是的将軍!”
“過來坐吧,”卡蘭拍了拍他旁邊的沙發,沖他挑了挑眉,“我不是你那規矩多到死的老師,坐這兒喝口水吧,你老師開會去了,還要一會兒才能回來。”
“好,好的。”柯白拿着資料坐下,第一次見到只存在在星網上和戰友口中的戰神,內心不免有些激動,緊緊抱着資料的樣子有些不知所措。
“我經常聽你老師提起你。”
眼前的桌子上出現一只骨節分明的手,一杯溫水被輕輕放下,柯白看着站在旁邊的卡蘭笑着對他說道:“你以後肯定會很有出息的。”
陽光透過玻璃灑在雌蟲身上,襯得他的身影都虛幻了幾分,柯白怔怔地看着卡蘭,想到平常自己那平平無奇的成績,從未被肯定過的他有些勉強地笑了笑,“是嗎?”
“你別不相信,”卡蘭靠在窗戶旁邊,雙手環抱在胸前,“雖然說軍雌數量年年增加,往上爬的也不在少數,但我相信,你會是一個好将軍。”
雌蟲鼓勵下屬的時候還不忘自戀,笑着指了指自己,“就像我一樣。”
“将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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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白說不清楚當時的自己內心是什麽一種滋味,只知道因為老師進來打斷了他們之間的對話。
而且,還像今天勸他一樣勸着那位将軍,“你也知道你自己的精神識海再也撐不了幾次崩亂了,怎麽就不聽勸呢?!”
“撐不了就撐不了呗。”
金色的陽光之下,脫去那身禁锢雌蟲的黑色制服,将軍穿着一身簡單的黑色休閑服裝,一雙灰色的眼睛之中充滿了張揚的笑意,“結婚了就不痛苦了嗎?比起讓那些腌臢東西虐待到痛不欲生,我還不如多上幾次戰場,戰死沙場才叫好,”
他像是想要尋求一個幫手似的,轉過頭來看向柯白,“你說對不對啊,小雌蟲。”
“滾!別帶壞我的學生!”
“這怎麽能叫帶壞呢?!”
……
能好死絕不賴活。
他以後即使是結婚了,肯定也是因為那位雄蟲和其他的不一樣,是要他自己願意才會結婚,要不然,就算是精神崩潰而死又有什麽關系。
幹淨圓潤的手指輕輕敲擊了幾下窗臺,卡蘭将軍當時說的話還清晰地印在自己的腦子裏,他以為自己能夠像卡蘭将軍那般,活得潇灑自在,只可惜……柯白閉了閉眼睛,慢慢開口,“你說,為什麽那麽多雌蟲明明都知道婚姻就是個不知深淺的火坑,怎麽還願意往裏面跳呢?”
“我們從小的教育不就是這樣嗎?洗腦一樣,你以為又多少雌蟲跟你我一樣清醒自知,多得是将雄蟲奉為天的同類。”
沒辦法。
這就是一個雄蟲至上的時代。
一個只吃雌蟲的時代。
郁黎從權限中心出來,伸個懶腰準備招呼艾澤走的時候就看到剛才因為插隊問題跟他争論了兩句,叫什麽墨然的黑發雄蟲正低頭在道路兩旁找着什麽,出于好奇,他随口問了一句,“你找什麽呢?”
“垃圾桶啊,”墨然随口回道:“怎麽這麽大的院子裏都沒有見過垃圾桶呢?”
“這裏沒有垃圾桶。”郁黎回答。
“嗯?”墨然拿着手中剛剛擦手的紙巾擡頭看向郁黎,“沒有垃圾桶。”
“對啊。”
郁黎點頭,徑直走過去将對方手中的垃圾扔到地上,幾乎是眨眼之間就竄出一個掃地機器将垃圾收進肚子裏,然後擡起頭沖墨然笑了笑,“你……”
“怎……怎麽了?”墨然很是緊張,以為自己是暴露了些什麽,正當不知道該怎麽的時候,就聽到面前的金發男人開口說道:“沒什麽,我覺得你回去多看看書會比較好。”
“啊?”
墨然覺得面前的男人有些莫名其妙,但他剛穿越過來還沒來得及接收記憶,剛才還不容易将他二叔支開就怕自己表現出與這些人不一樣的地方,現在又來了個讓他多看書的陌生人,正當他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就看到面前的男人沖他笑了笑,然後轉身走了。
艾澤跟在郁黎身邊,看着黑發雄蟲愣在原地好久才撓了撓腦袋走進權限中心,扭頭好奇看向郁黎,問出了從剛才他就想問的問題,“教授,什麽是垃圾桶啊?”
“就是用來盛放垃圾的桶呗。”郁黎随意回道。
“可是,”艾澤皺着眉頭,在腦子裏搜尋了好幾圈,“咱們不是一直都用的掃地機器嗎?”
“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叫法呗。”
郁黎不以為然,看艾澤還是百思不得其解,将對方一把摟過來,“別想了,趕緊開車去,還有好多東西沒買呢!”
“哦!好的教授。”
“呃……”郁黎笑了笑沒有說話,扭頭望了一眼已經消失在盡頭處的權限中心,眼睛眨巴了兩下,回過頭來将手臂從艾澤肩膀上拿了下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累死我了,誰知道開通個權限需要填那麽多資料。”
“等您蛻變期過了以後還要再來一次呢,”艾澤邊坐進駕駛位邊說道:“不過教授,大多數雄蟲如果不是逼到迫不得已是不會在蛻變期之前開放權限的,畢竟萬一等級提升了,匹配的雌君等級也會再高上一截,您怎麽還沒蛻變就急忙過來開通權限了?”
“你不懂。”
郁黎坐在副駕駛閉上眼睛,端的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但其實他這麽做的目的只不過是為了膈應膈應某個東西罷了。
某個被膈應到的系統:“……”
【你等着,你這種性格,不聽我的話,有你吃苦的時候!】
看着自己因為沒能阻止炮灰開放權限而被扣除的一大把積分,系統雖然沒有心,但依舊覺得自己身體上的某個零件正在滴血。
不過想到今天郁黎和主角的對話,本着自己的職業素養和好奇心,它忍不住開口問道,“你今天,為什麽讓主……墨然多看看書?”
還有那個垃圾桶……
郁黎又是怎麽知道的?
【多看看書怎麽了?把他那副在屋子裏呆久了的沒見識樣子去一去不好嗎?】
郁黎打了個哈欠,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周圍燈紅酒綠的招牌,無所謂地說道,“還垃圾桶,那都是帝國前多少年的東西了,要不是我喜歡看一些散書,準要把他當成什麽外來生物抓起來。”
腳尖輕輕踢了踢前面的車兜,正巧車子駛進了一處隧道中,黑暗的空間內,雄蟲臉上的神情晦澀不明,“不過這墨家到底是什麽年代的啊,怎麽還用垃圾桶呢?”
【……】
系統罕見地沒有說話,郁黎也沒跟着追問,身子後仰舒舒服服地窩在駕駛位中,他心情不錯地沖旁邊的艾澤說道:
“不去商場了,直接回去吧,太晚了,反正休假還有兩三天,咱們明天再去。”
“好。”
黑色的車輛打了個方向盤之後右轉駛入了朝往研究院的大道上,郁黎迷迷糊糊在車上睡了一覺,還是艾澤叫他,他睜開眼睛才發現研究院已經到了。
和住在助手宿舍的艾澤告別之後,郁黎揉着眼睛朝着研究院給他分配的公寓走去,原本還有幾分迷迷糊糊的。
但是夜黑風高,他走着走着就覺得身後似乎有腳步聲就在他不遠不近的地方跟着。
身為一個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是系統拿生命要挾他都能眼睛不眨一下的雄蟲,郁黎看似什麽弱點都沒有。
實際上,因為有一個在他小時候喜歡開玩笑講一些鬼故事吓唬他的雄父,什麽辦公室驚魂,夜半歌聲,一雙紅色的高跟鞋等等,以至于什麽都不怕的郁黎,就對黑夜裏一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兒有些發怵。
緊趕慢趕進了電梯,看着空曠的公寓門口和逐漸關上來的電梯,郁黎松了一口氣,只是等他到了自己公寓所在的那層樓之後,還沒等他踏出電梯門剛走兩步,身後第二部 電梯就傳來「叮」的一聲。
熟悉的腳步聲再次響起。
“呃……”郁黎硬着頭皮往前走,在內心安慰應該是和他同一樓層的,但因為他住在走廊的盡頭,而身後的腳步聲又一直跟着,內心深處的那股子害怕勁兒随着時間慢慢往後推移逐漸變成了不耐煩。
要弄死就痛快點兒,這麽折磨人賤不賤啊!
況且……
怎麽就找上他了!
看着他好欺負是不是!
艹了!
這他雄的能忍?!
只能說……真不愧是郁黎。
原本逐步放輕的腳步突然踏實了下來,越想越生氣的郁黎在走到自己公寓門口的時候終于爆發,扭頭閉着眼睛将一直跟在他身後的不知名生物一把壓在旁邊的牆壁上,“幾個意思?!一直跟在我身後!幾個意思?!”
最後一句是喊出來的,原本應該是氣勢十足,但是因為他那雙閉着的眼睛,卻怎麽看怎麽好笑。
“閣下……”
被郁黎禁锢住的不明生物緩緩開口。
很熟悉的聲音!
很熟悉……
郁黎悄摸摸睜開一只眼睛,卻正好對上一雙熟悉的酒紅色的眼睛。
“呃……”歐……
“怎麽是你?!”郁黎急忙将雌蟲松開,尴尬的同時又有些惱火,“你就不能說個話?!再說了,你一直跟着我又是什麽意思?!”
“閣下誤會了。”
“我怎麽誤……”
“滴——指紋确認成功,歡迎回家。”
離郁黎公寓不到一米的距離,緊緊挨着的隔壁屋門,在雌蟲默默放上手指之後,響着歡快的聲音慢慢打開……
好了。
郁黎默默想着。
現在只剩下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