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許

第27章

門被反手摔上，劉晨曦和霍思邈都是一驚，迅速分開，劉晨曦下意識的飛快站起身，把霍思邈護在了身後，以至于霍思邈還沒來得及看清來人是誰，就已經被嚴嚴實實的護住，他感覺到劉晨曦扶在自己胳膊上的雙手猛地收緊了一下。

緊接着，就聽見劉晨曦的聲音低沉得簡直像是砸到了地上一般。

他叫了一聲，“爸。”

霍思邈一個激靈，叫了一聲“劉叔叔”，掙脫開劉晨曦的禁锢，掙紮着就要下床。

劉晨曦擡手，死死地按住他的肩膀，眼睛卻一動不動的看着父親，沉聲道，“爸，咱們出去說。”

霍思邈急了，也顧不上站起身，大聲道，“劉叔叔，您聽我說，我們倆個……”

“是真的。”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劉父這三個字生生打斷。七十幾歲的人，一輩的什麽樣的事情沒有見過，他吃過的鹽，要比他們吃過的飯多，他走過的橋，要比他們走過的路長。看到劉晨曦和霍思邈現在想要相互袒護的樣子，一切就都明了了。

這三個字一出口，劉晨曦和霍思邈心裏同時一涼，劉晨曦“嗵”的雙膝觸地，筆直的跪了下去。

霍思邈一驚，伸出手就要拽他，劉晨曦沒動，手在背後握住他的手，随即松開。

“爸。”

“好，好，好，”劉父怒極反笑，一連說了三個好字，“看來老王跟我說我的都是真的了。劉晨曦，你好，你很好。”

“劉叔叔，您聽我……”

話還沒有出口，“啪”的一聲，一巴掌已經扇到了劉晨曦的臉上。

霍思邈驚得說不出話來。

“爸。對不起。”

“對不起，你對不起我，你對得起你的母親嗎？！對得起你的女兒嗎？！對得起你的妻子嗎？！你，你，你做出這麽大逆不道的事情。”

“我對不起您，是因為我騙了您。但是，我沒做錯。”劉晨曦昂起頭，對上父親怒火噴發的目光，聲音堅定，‘我沒做錯’四個字，一字一頓。

“你，你沒錯？！你們，你們，”劉父指着劉晨曦，聲音顫抖，“好，你們沒錯，你們好得很。”

“爸，這不關霍思邈的事，”劉晨曦的聲音瞬間拔高，“您想知道怎麽回事麽，是我先招惹的他，我們在一起……”

霍思邈在劉晨曦身後一個勁兒的拽他，想讓他少說幾句，哪知道他越說越是火上澆油，心知這事情自己也有一半的責任，顧不得其他，開口打斷了他，“劉叔叔，這事……”

“這是我的家務事！”劉父猛地擡頭，雙目赤紅，大吼道。

霍思邈愣住，對于劉晨曦來講，他是他的愛人，是他的親人，可是真正對于和劉晨曦血脈相連的親人來講，他只是一個外人，一個沒有發言權的外人。

“爸，”劉晨曦此時也擡起頭，從父親進門時的那種冷靜蕩然無存，聲音前所未有的急促，生怕父親傷害霍思邈一分，“您說過，霍思邈救過您的命，是咱們家的恩人，您不能……”

話沒說完，意思卻已表達明白，劉父低下頭，眯起眼睛注視着跪在地上，昂着頭絲毫看不出愧疚的兒子，他一手養育大，從來都優秀孝順的兒子，此刻的目光堅定得讓自己覺得陌生。

“好，真是我教出的好兒子。”父親的聲音顫抖得不能自抑，聽得劉晨曦身體幾乎不可見的抖了一下，他可以承受怒罵，可以承受侮辱，甚至可以承受暴打，為了霍思邈，他願意承受一切，可是他怎麽能傷害自己的父親呢？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父親的失望和痛心，因為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毫無預兆的，高高舉起手中的拐杖，想也沒想的用力劈下。

劉晨曦跪立着一動不動，連躲都不躲，他知道自己對不起年邁的父親，對不起早逝的母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他一生都無法讓父親享受子孫繞膝的幸福，南南和自己再親，對于父親來講，都是一個沒有血緣的孩子，他能瞞住一時，又怎麽可能瞞住一世。

木質的拐杖狠狠地擊打在肩頭，發出一聲悶響，劉晨曦身子一晃，手撐住地，依舊跪着。

“劉叔叔！”霍思邈大驚，顧不得手上還紮着點滴，一個猛子撲過去，細細的針頭豎立起來刮開皮膚，鮮紅的血一下子流出來，劃過手背滴到白色的床單上，地板上。可是他顧不了那麽多了，他甚至感覺不到疼痛。那一聲打在劉晨曦身上的悶響，同時也打在了自己心上，也是一聲同樣的悶響，他疼的絕不比他少。

他知道，老子教育兒子，是天經地義。這世界上有幾個人像自己一樣，從小到大沒挨過打呢。可那個跪在地上，一聲不吭的挨打的人，是他的愛人，他想要竭盡一生保護的人。他無法控制自己就這麽眼睜睜的看着他挨打，哪怕那是來自他父親的責罰。

抱住劉晨曦按到自己懷裏，霍思邈閉上眼睛，準備好迎接暴怒之下的擊打。

正要落下的拐杖一頓。

一陣天旋地轉，再次聽到了木棍瞬間撞到肉體上的悶響聲，卻沒有感到預期中的疼痛，霍思邈睜開眼，劉晨曦正看着自己，漆黑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深邃，那是一潭深不見底的柔情和愛惜，甚至還有一絲帶着寵溺味道的笑意。

我怎麽可能再讓你受傷，餘光瞥到霍思邈撲過來的那一刻劉晨曦就知道他想要做什麽，一霎間心疼的暴怒，在遇上霍思邈的目光的剎那融為溫柔。他想要保護他，他又何嘗不是，只是他知道這一切是自己應該承受的，他不能再讓霍思邈代替自己受過。

霍思邈掙紮了一下，發現自己被劉晨曦死死地箍在懷裏，他聽見拐杖打在劉晨曦腰背上的聲音，劉晨曦抱着自己的手臂越來越緊。笨蛋，自己是一個外人，劉叔叔就算再生氣，也不可能打傷一個外人，更何況還是一個曾經對自己有恩的外人。

“別哭。”低不可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霍思邈鼻子一酸，本就微微發紅的眼眶輕閉了一下，發鹹的液體已滑過面頰，流到唇邊。

霍思邈張了張嘴，他發現自己發不出一點兒聲音，口中一片苦澀。

沉悶的擊打聲沒再響起，劉晨曦一怔，回頭看去，父親頹然的退了兩步，面色難看。

“爸！”

“劉叔叔！”

兩個人一齊站起來沖過去扶住老人的手臂，做醫生都有一種特殊的職業敏感，劉晨曦又叫了幾聲“爸”，老人雙眼緊閉。擡手翻開父親的眼皮，和霍思邈對視了一眼，霍思邈迅速按響床頭的急救鈴，急促的鈴聲在原本靜谧的走廊中響起，兩人把老人扶到床上，劉晨曦看到床上的血跡，面色一沉，霍思邈不等他問起自己，撂下一句“我去通知手術室。”人就跑了出去，全然不理會劉晨曦在身後喊着自己的名字。

兩個人都清楚，老人現在的情況必須馬上急救，霍思邈不知道該怎麽樣面對沉重的劉晨曦，他讓自己跑得快一點，再快一點，從住院部一直跑到神經外科的辦公室，也不理會一路上遇上熟人同事們的詫異，只是在經過護士臺的時候喊了一聲“通知手術室，有病人要馬山搶救。”

撐着熟悉的辦公室大門，霍思邈喘着粗氣，辦公室裏只有谷超華一人，他驚詫的擡頭看着氣喘籲籲地霍思邈。

“老二？你，”目光一下子掃到他血跡斑斑的手背，倏地站起來，“你手怎麽了？”

霍思邈深吸了一口氣，搖頭道，“劉叔叔，劉叔叔不行了，要馬上搶救。王教授呢？”

“不在。你的手……？”谷超華擔憂的看着他。

“別管我！”霍思邈大吼，随即撐住額頭，遞給他一個歉意的眼神，“主任呢？”

“有手術。”

“谷老師。”

谷超華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準備手術。”

霍思邈點頭，緊蹙的眉頭稍稍松動了一下，神色堅定。

谷超華小跑出去，不忘回頭指指霍思邈，“手要包紮一下。”

霍思邈點頭，看着谷超華的背影消失在樓道的拐角處，終于松了一口氣，他相信他的兄弟。

眼前一陣發黑，大病未愈的身體怎麽禁得起這樣的折騰，身體剛剛恢複了一點的體力便被透支到了極限，霍思邈伸手撐住桌子，手上的血跡基本已經凝固幹涸。

擡起腿想要走出一步，腳底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撐着桌子的手臂一軟，只覺得頭上鈍痛，耳邊是一邊淩亂的撞擊聲，人已經暈在了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

我已經分不清是在虐誰了……

沒什麽兩樣………………囧

還有……

我明天要飛回HK，之後可能就要開始上課，沒法保證更新了，我會努力争取在9月1號正式開學之前完結，但是目測難度很大，估計還要大概五個章節回憶的部分才會結束，之後可能還要幾章現在的內容，包括按照電視劇裏發生的一些事情，要按照時間軸一點一點交代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