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院子裏的藍莓花一直開的很好,謝硯與舟舟每日用完晚膳都會在院子裏散步消食,每次路過那從藍莓時他總會駐足,然後笑着說好像開的更好了。
甚至有一天舟舟路過謝硯書房時,看到他新作的畫,畫中正是院子中那叢藍莓,連那圍着藍莓的小籬笆也沒有落下,畫的分外可愛。
他好像格外鐘愛它們,舟舟心想。
時間便恍然過了三月,田中稻谷愈漸飽滿,連吃着稻花長大的魚兒也長得格外肥美,山上的藍結了小小的果子。
就在這個等待豐收的年月裏,舟舟收到了一封信,來信着正是她的弟弟,當今趙王秦蕭暄。
梅縣位屬青州,秦蕭暄奉旨前往颍州徹查當年赈災銀貪污一案,事畢想起她這個就在颍州旁邊青州梅縣任職的姐夫和姐姐,準備來看看,大約三日內就能到。
聽聞秦蕭暄要來,謝硯顯得有些焦慮,拉着舟舟來來回回看,看的舟舟有些哭笑不得。
“郎君,蕭暄只是過來看看我們,不是什麽大事啊。”
舟舟對于這個從小看着穿開裆褲長大的弟弟沒有一點敬畏之心。
謝硯則不然,他們這些世家對于上位者的權利更替總是格外敏感,趙王雖然在陛下衆多子嗣中并不出彩,甚至極為低調,但耐不住他有一位享盡陛下二十餘年恩寵的母親。
當今仁善,乃重情之人,何況趙王行事作風隐有陛下的影子,這不得不讓人懷疑陛下此舉之意。
謝硯不好同她說自己的猜測,他不想讓夫人過分窺見其中暗濤,他的夫人自然只要好好做她自己就好,于是笑着說。
“硯是怕趙王過來看見夫人跟着硯過着這般苦日子,怕是要找硯算賬。”
舟舟聞言哼了一聲,“他敢找你算賬,得先被我算賬!”
聽聽這話,當真是胳膊肘往外拐,而被偏愛的謝硯卻笑着抿了一口茶,甚覺夫人可愛。
果然,人都是屁股決定立場。
Advertisement
第三天趙王如期而至,卻并沒有坐他的馬車,也沒有騎他的良駒,而是一個人風塵仆仆的帶着侍衛踏進了梅縣的知縣衙門。
舟舟瞧着自己向來金尊玉貴的弟弟滿面風塵,心想這颍州一案難不成真有那麽難搞?
直到秦蕭暄一臉便秘的吐槽,“姐姐,謝硯也太會挑地方了,我那匹千裏馬自父皇賜我起便陪我上刀山下火海,什麽歧路沒走過,居然敗在去梅縣的路上!”
說着悲憤的指了芝自己灰頭土臉的模樣,“您瞧瞧您這親弟弟!哪裏還有半分身為皇子的金貴,若非這身蟒袍,怕是和那地裏的田舍郎沒甚區別!”
可見是委屈極了,一見面話都沒敘先是一頓牢騷。
舟舟被吐槽的有點心虛,卻嘴硬道,“說什麽說!這麽窮的地方總要有人管,你是不知道我們剛來時那會兒,這知縣衙門的門匾都搖搖欲墜,大小好歹是個縣,能窮成這樣也是少見。”
秦蕭暄聞言一臉震驚,“真的嗎?假的吧。我一路來看倒也沒到你說的那種程度。”
至少一路走來,田間稻浪金黃,勞作者勤懇,一處處瓦房屹立,百姓安居樂業,怎麽也想不到幾月前還是窮的叮當響一縣。
舟舟輕嘆,這幾月謝硯早出晚歸,經常在書房一待便是半夜,人是可見的憔悴了,但精神氣尚好。
“梅縣之貧困,是我在京城從未聽見過也未聽過的。”
她說這話時,神色顯然沒了剛剛的淡然,而是染上了絲絲縷縷的迷茫。
作為當今最寵愛的玉華帝姬,她所見最貧窮的也是皇城根下住着低矮瓦房的賣魚翁,哪裏見過這些連瓦房都沒得住,只能住草屋的人家。
秦蕭暄沒說話,舟舟卻接着說。
“我一直以為父皇治理下的江山河清海晏,國泰明安,畢竟京城裏的人總說父皇仁善,是天下少有的仁君……”
“姐姐。”秦蕭暄突然出聲打斷了她的話。
“父皇是仁君,他知人善任用人不疑才造就了如今盛世,但天下那麽大,總有陛下顧及不到的地方,陛下已經做到了他能做到的最好,這大秦的江山是要一代又一代的君主去造就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裏閃着光,舟舟愣愣的看向他,良久忽然一顫,“蕭暄你……”
秦蕭暄打斷了她的話,“我也想讓它變得更好,姐姐難道不希望嗎?”
舟舟目光複雜,“可是大哥哥他……”
秦蕭暄輕笑,“大哥哥他只愛他的琴棋書畫。”
舟舟沉默,複又道,“那你應該知道三哥哥一直都虎視眈眈。”
秦蕭暄伸手輕輕扯了扯舟舟的袖子,這是他小時候向舟舟撒嬌時常做的動作,只是長大後就不常做了。
這讓舟舟想起了秦蕭暄小時候乖巧的模樣,怎麽也想不到小時候乖乖巧巧的弟弟長大後有了這麽大的野心。
“姐姐不要擔心,就算……也有謝硯護着你。”
至少因為這點,秦蕭暄不會看不慣謝硯,謝家之權勢底蘊,區區皇權更替根本影響不到他們。
謝硯本想着這幾日陪着舟舟一道迎趙王,但梅縣如今的發展正是如火如荼時,好些事情都離不開他,收到信的第二日他因公務不得不離開。
當日忙到下午才勉強收工,便見家中小厮前來,說趙王到了。
謝硯回知道了,便打算攜下屬回府,卻在路過一處草叢時瞧見一只蹲着不動的白兔,見人來了也一動不動,頗感奇怪,于是上前細看才發現兔子的腳受了傷,動不了才蹲在原地。
他瞧這白兔子,不知道為何想起了家中那位夫人,她同他說話時有時候也像一只兔子,軟綿綿的。
心思一動便讓建為抱着兔子一道回府了。
謝硯回來時不出意外的看到了門口迎他的夫人,夫人每日都會等他回來,早些回來她便在門口等他,晚些回來她便在房中候他,而夫人今日似乎格外開心,他心想許是趙王來看她,見到了自己的親人,所以才這般開心。
他看着她笑,自己也禁不住想笑。
“郎君今日怎麽如此開心?”
謝硯聽到夫人的話抿了抿嘴克制道,“今日路上撿到了一個小東西,見到第一眼不由想起夫人,于是便帶了回來。”
若是夫人喜歡,那他就送給夫人,她送他莓樹,他便送她白兔。
想到這謝硯又不由的想笑,在京城時他所見平常夫妻相贈,妻子贈丈夫的常是親手做的荷包或衣衫,而丈夫贈妻子的常常是些金釵首飾,要是往常,他定然覺得這沒什麽,如果讓他選一樣贈給夫人,他或許也會送金釵首飾。
但成婚至今,夫人送給他的第一件禮物不是親手做的衣衫或荷包,而是她親手種的莓樹和圍着莓樹的籬笆。
很讓人意外,但他卻十分喜歡,如此他若送了金釵首飾,似乎有些過于一般。
本想着送些什麽好呢,沒想到今日便被他碰見了,只是第一次送姑娘禮物,他內心依然有些忐忑,但平日裏表情溫和慣了,別人竟也瞧不出他的忐忑不安來。
夫人眨了眨眼,露出一抹疑惑。
“這世上居然還有和我相像的東西?”
她的聲音格外疑惑不解,令聽了的謝硯心頭浮起淺淺的得意來。
當然有啊,今日便被他遇到了。
想到此他轉身小心翼翼的将藏在建為懷裏的小兔子抱了出來,低頭輕輕撫過它的絨毛,小兔子乖乖的呆在他的懷裏,一時相得益彰到說不上誰襯了誰的風光。
但在舟舟眼裏卻覺得,若天上的嫦娥是男子,怕就是謝硯這般模樣。
是風姿迢迢,玉樹琳琅。
她總是控制不住的想,謝硯這般好的人居然成了她的郎君,這麽好的人,可不得好好疼着些。
“夫人?”
“舟舟?”
“啊?”,舟舟回過神看向謝硯,見他眼中疑惑,舟舟深吸一口氣再次看向他懷中白兔,忽然心裏升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來。
——謝硯居然這麽溫柔的抱着一只兔子。
——要是兔子成精了還不得和她搶謝硯!
莫名看這只兔子有些不爽起來的舟舟左看右看,越發覺得不對味。
而謝硯卻道,“路過一叢草地時看到的,第一眼便覺得像極了……”
他似乎有些羞赧,看了舟舟一眼,小聲道,“像極了舟舟……”
“故讓建為抱了回來,想要贈予夫人,只是不知夫人喜不喜歡。”
他說這話時才表露出些許忐忑來。
“若是夫人不喜,待它傷好我便差人放了它。”
舟舟一聽,那哪成!
這是謝硯送給她的禮物,她供着都來不及這麽能放了!
不成不成,就算吃了也不能放!
“我當然喜歡啊!我向來喜歡這些毛茸茸的小東西,只是在宮裏母親不喜歡便不許我養,謝謝郎君相贈!”
完全不知道舟舟殘忍的就算吃掉兔子也不能放走的謝硯,以為舟舟真心喜愛它,頓時松了一口氣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夫人喜歡就好,以後夫人若是想養些什麽就養吧,硯不會不喜的。”
聽聞舟舟以前想養卻被貴妃拒絕,謝硯心想,夫人既然嫁給了他,即便不及陛下給的萬分之一,但只要他有,他一定給她。
作者有話說:
舟舟對謝硯:我疼你!
謝硯對舟舟:我給你!
求收藏打滾求評論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