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14)
白布遮起來了，看樣子像是沒人住的。
塗佩示意她去看看，南青走到一副架子面前，她掀開白布，這是一副油畫，畫上是她牽着鹿仲的手從幼兒園出來。
“這裏怎麽有這個？”
塗佩說：“這是他偷偷去看你和小孩的時候拍下的，是你接小孩放學吧。應該是最新的，他怕把照片丢了就畫下來了。”
她掀起第二張白布，那是她在練習室裏，頭上頂着一本書在練習走臺。畫的是背面，看角度應該是窗戶裏看過去的。
塗佩無奈搖頭，“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她繼續往下看，每一副油畫都是她過去所做的事情。
她将他從車禍裏救出來。
她被通緝。
她在亳山裏。
當她看到她和靈犀獸打鬥的油畫時，她虛弱瀕死的模樣那麽真切，就像他親眼所見一樣。她驚愕了一瞬，“他怎麽會知道這事？”
塗佩說：“他在你打衛星電話給他的時候，就已經讓尹哲帶人去亳山找你了。這張照片是一群冒險的人給尹哲的，尹哲帶回來給他。我聽尹哲說，他當時畫這幅畫的時候……”
他忽然不說了。
“他怎麽了？”
“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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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索性手一揮将所有白布都掀開，滿地的白布，白的刺眼，所有的油畫連成他對南青的思念。
這三年來的所有的思念都在畫裏。
塗佩看她動容了，繼續說：“他喝醉了，帶我來看這些。我和他是十幾年的朋友了，我了解他。或許他一開始對你居心不良，但他是雲墨銘，他從來不會被任何人牽絆。可那人一旦對他至關重要，他會拼死守護。他讓你救柳小姐，是因為雲家不能得罪柳家，老爺子當時快氣進醫院了，他沒辦法只能求你。他是多高傲的人，從不求人。他傷害你，可他這三年也過得很痛苦。他曾和我說過：他面對誰都可以得心應手，唯獨面對你，他無能為力。”
南青忍不住蹲下身，她忽然覺得很難受，眼淚淌了下來。
“你為什麽要和說這些？”
“你如果看到他現在的樣子就會明白了。”
“他在哪兒？”
“應該在機場，他要出差去法國，航班我不知道。”
117萬年老槐樹開花了
南青化作一道光消失在屋裏，她落在機場大廳，人頭攢動，拉着行李箱的行人來來往往。她在電子顯示屏上搜尋，去法國的航班在哪裏，可每一趟時間都不一樣，她不知道雲墨銘在哪裏。
顯示屏上跳出來CA578次飛往巴黎戴高樂機場的班次開始檢票登機，廣播裏也在報。她急了，想跑到候機廳去，被安檢攔住了。
“請出示您的登機牌和身份證，謝謝。”
“我……”她沒有，她情急之下，打了個響指，所有人都靜止了。她跑進去，在飛往法國的登機口一個個找過去，可那邊沒有雲墨銘。
她四處找，大喊：“雲墨銘……”
沒有人動，也沒有人說話，更沒有人聽見，一切都靜止，都沒有生息。
“你已經走了？”
空蕩蕩的大廳裏清晰的響起，規律的腳步聲。南青猛地轉過身，透過人群，一眼就看到站在安檢口的雲墨銘，他剛從外面進來，整個人完全變了，不似以前那樣風趣多情，周身籠罩着陰沉沉的氣息，胡子拉碴。
她來到雲墨銘身前，破涕為笑，“你不要我了？”
啪嗒--
他手裏的東西砸在地上，他愣了會兒才相信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南青，他将南青抱在懷裏，眼裏有驚喜和意外還有更複雜的東西。
“小青？你怎麽會來？”
“塗佩讓我看了些東西，讓我看到你隐藏起來的心。”她拿出那個水晶雕塑，“雖然你把我雕的太醜了，但我怎麽舍得丢呢。對不起，我把這個摔壞了。”
雲墨銘身上的憂郁和陰沉漸漸消散了，他沉默了很久，“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是，我不知道。”
“那讓我以後慢慢告訴你。”
“那你能等兩天再出差嗎？難道走了都不和兒子說一聲？”
他扶着南青的肩，忽然笑了，儒雅的笑容帶着三分原來如此的意味，“難怪我看那小鬼頭順眼。”
他雖然懷疑過鹿仲是他兒子，但南青的态度一直讓他捉摸不透。
“那我們回家吧。”
“好，回家。”
她再次打了個響指，機場的一切都恢複正常。等尹哲拎着東西過來，卻聽雲墨銘說不出差了，他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莫名其妙的又跟回去。
*****
鹿仲手裏攥着超大版鹵鴨腿，扭着小屁股往家裏跑，跑進門喊：“老媽，有個老大叔一直說我是他兒子，我懷疑他是拐賣小孩的，你快救我啦！”
南青拿着鐵鍁在後院翻土種花，斜了眼他手上的鴨腿，“吃了人家的肉，你就想趕跑人家？過河拆橋！”
鹿仲啧啧嘴，不是他忘恩負義實在是老大叔太有心機了，每天都拿着各種好吃的肉來引誘他。他對肉愛到無法自拔啊，偏偏老大叔拿來的肉都超級好吃。
小奶娃啃着鴨腿，嘀咕，“你還是不是我娘啦？莫名其妙冒出來個老爹，我才不要呢！”
“兒子你不喜歡吃鴨腿啊，我這兒剛做好一碗神仙雞，你要不要試試？”雲墨銘拎着一只砂鍋走進了，砂鍋裏飄出來的雞肉香味勾的鹿仲兩眼直冒星星。
乞小貍從屋裏出來，瞪了眼鹿仲，“再吃胖死你！”
南青已經懶得管雲墨銘了，他這一個月天天雷打不動的送吃得來攻略兒子，偏偏兒子很不争氣的每次都屈服在他的西裝褲下。
雲墨銘将砂鍋拎進後院的石桌上，氣定神閑的坐那兒，淡淡道：“兒子再胖爸爸也不嫌棄，你長得像你媽媽一樣漂亮，以後不擔心找不到老婆。況且萌萌總是和我說到你，改天帶萌萌來看你？”
“我不要見她啊！”鹿仲扔了鴨腿，很沒骨氣的爬到桌上，不停地對着砂鍋流口水，“你不帶她來，我就吃雞，不然我絕對不吃。”
“好，不帶。”
雲墨銘寵溺的揉揉他的頭發，微綠色，随他媽媽。
鹿仲智商随他爸爸，他很清楚雲墨銘說帶萌萌來只是給他個臺階下，他其實也蠻想那個笨丫頭的。
鹿仲歡快的吃神仙雞，南青種完花看了他們一眼，去廚房做晚飯。雲墨銘也走進來，他一邊挽衣袖一邊問：“你要做什麽菜？我幫你。”
南青也不客氣，天下沒白吃的晚飯，“你幫我泡一下雞翅，兒子愛吃可樂雞翅。”
雲墨銘開始洗雞翅，南青端着玻璃碗配調料。
她伸手拿鹽，一轉頭看到他側臉光潔潤白，纖長的睫毛随着眼睛的眨動輕扇，這麽仔細看他皮相還不賴。
雲墨銘歪着身子将雞翅放進盤子裏，她光顧着走神，忘記避讓，一不小心兩人就撞在了一起。她老臉紅一點點泛紅，她急忙說了聲對不起。
雲墨銘看着她一本正經的問：“你很熱嗎？”
“有一點。”臉熱。
他擡手，沾着水的食指慢慢擦過她臉上的紅雲，厚實的指腹觸碰着富有彈性的肌膚，那透明晶瑩的水珠在臉上留下一道水印，冰涼涼。
她幹咳幾聲，轉身加鹽，“好像是有點熱。”
“那我幫你消消熱。”
說着雲墨銘就俯下身來，對着她的臉頰輕輕吹氣，兩人距離不過幾厘米。鹿仲從玻璃窗裏看過去，兩人膩膩歪歪的湊在一起。
鹿仲一副養了多年的白菜被豬拱了的表情，深重的嘆氣，“老媽就要被拐跑了！我以後還怎麽辦呢？小皇帝的地位不保啊！”
他說着撕了塊雞肉放進嘴裏！
雲墨銘身上帶着淡雅溫暖的氣息，微弱的拂過她的臉頰，比雨後的蘭花還要醉人，那樣惑人的呢喃柔如潤玉。
南青捏着調料勺，心裏有些鼓動。
他溫熱的唇瓣就在臉頰邊，有意無意的蹭過她耳畔。南青全身竄過酥酥麻麻的感覺，她瞪他一眼，“別鬧。”
他唇邊含笑的拍上她的後背，“停下。”
“什麽？”
雲墨銘握住她的手，将碗拿過來放在水龍頭下沖洗。
南青故作輕松的問：“我剛泡好的雞翅，你怎麽把它給洗了？”
雲墨銘幽幽道：“我太太光顧着害羞，加了四大勺鹽。兒子就算是小神仙，也吃不消。”
“你自己做吧！”南青解開圍裙扔在他手臂上，灰溜溜的跑出去陪鹿仲吃神仙雞了。
窗外寒風呼呼吹個不停，屋裏也冷冰冰的，但怎麽也吹不散南青心頭的暖。
鹿仲盯着她看了眼，萬分可惜的搖頭，“萬年老槐樹要開花了！”
118我要減肥
啪！
南青手裏的扇子砸在地上，身子晃了晃才勉強定住。她撿起扇子在鹿仲頭上敲了下，“小兔崽子，人家一頓肉就把你收買了？”
他伸出食指左右搖晃，“不是一頓，一共是101頓肉！”
“沒出息！”
“老媽你這樣就不對了，我這可是遺傳老大叔的優良基因，能屈能伸識時務，幸虧沒像你。”
“我怎麽了？”
“糊塗！”
“兒子你叛變的太快了！”
“敵方條件太豐厚，我高貴的靈魂已經投降了。”
“你靈魂什麽時候高貴過？高貴是用來形容你小貍叔叔的，你別貼金。”
“老媽，我是不是你親生的啦？”鹿仲丢下神仙雞瞪着小腿跑進廚房裏。
南青支着下颚，透過玻璃窗看着在裏面的一大一小。
鹿仲氣鼓鼓的抱着雙臂，“老大叔我和你說，我娘一點也不愛我！”
雲墨銘把他拉開點，手腳麻利的切菜，“兒子，你對我的稱呼不對！”
鹿仲偷瞄着外面的南青，故意喊：“老爸我和你說，我娘一點也不愛我！”
雲墨銘很欣慰的把切好的菜裝進盤子裏，說：“因為你媽媽愛我！”
“老！大！叔！”鹿仲又氣呼呼的跑走了。
南青失笑，隔着窗戶說：“你這樣和他争寵做什麽？幼稚。”
雲墨銘不慌不忙的炒菜，眼鏡背後的雙眼卻隐藏着歡喜，“兒子腦經活絡，現在不挫挫他的銳氣，将來還不得尾巴翹上天了。”
南青嗔道：“他還不是随你，我可得提前教育他不能随便撩小姑娘，不娶不撩。”
他笑而不語。
“兒子，去叫小貍叔叔吃飯了！”雲墨銘圍着圍裙，将熱氣騰騰的飯菜端上桌。
鹿仲驚慌的抓着一份信從卧室裏跑出來，哭的稀裏嘩啦，“不好了，叔叔走了，老媽不好了。”
南青閃現到他身邊，從他手裏拿過信紙，黃紙黑字，她看完吐了口氣。
雲墨銘，“乞小貍去哪兒了？”
鹿仲抱着南青的腿哇哇大哭，“我要叔叔，臭貓說好了要帶我去海灘游泳的，它怎麽走啦？我要叔叔啊！”
南青拍拍他的背，安慰道：“聚散無常，人世間沒有永恒的，兒子你要明白這一點。小貍去辦自己的事情了，他會回來的。”
“不要不要，我就要叔叔。”
鹿仲雖然平時總和乞小貍鬥嘴，互看不順眼，但他和小貍感情最深，他還小舍不得分開，一個人跑到乞小貍房裏去哭了。
南青和雲墨銘倆人吃飯， 雲墨銘不知道她和乞小貍是什麽關系，但依然尊重她沒有多問。
南青有一下沒一下的吃飯，也有點食不知味，畢竟相處久了總是有感情的，她自言自語。
“我第一次見到小貍的時候，它還是只巴掌大的小奶貓。我看它快餓死了，就把它帶回天宮将它養大。這一晃幾萬年過去了，他陪了我這麽久，如今忽然走了，我這心裏也不是滋味。”
雲墨銘給她添了塊魚，“他看到你有我有兒子，平安幸福，他也放心了。他不可能一輩子都陪在你身邊，從今以後我來照顧你和兒子。”
“嗯。”
雲墨銘在廚房裏洗碗，南青幫着擦幹碗上的水。
他問：“你準備什麽時候搬回家住？”
南青拉開碗櫃将碗放進去，想了想，“不着急。”
“你是不是在怕老爺子不接受你？”
南青沉默着，她隐隐約約記得雲家老爺子不太喜歡自己。上次去雲家，老爺子對她可沒拿正眼瞧。
雲墨銘将她拉進懷裏抱着，一點也舍不得放開，溫柔道：“過年我帶你和兒子回去見見他，相信我，他會接受你們的。”
南青嗯了聲，醜媳婦遲早要見公婆的。
深冬早晨寒氣很重，今日下小雪。
南青看時間差不多了，就将鹿仲喊出來。
自從乞小貍走後，鹿仲似乎受了不小打擊。他覺得一定是乞小貍覺得自己太胖，貪吃又懶惰，為了不照顧自己這個麻煩所以開溜了。他下定決心要減肥修煉法術，他這些天竟然忍者饑餓，每頓只吃一碗飯。南青看着兒子的褲子松了一點，有點欣慰。
“走，咱們去買年貨了。”
“老媽，我們買什麽呀？”
“看着買。”
南青牽着他徒步走去商場，倆人都只是穿着薄薄的衣褲，仿佛和周圍的人生活在兩個季節。
鹿仲小朋友心理素質過硬，對于這些奇異的目光置之不理。
倆人走到糖果店，他看着各色各樣的糖果眼都花了，“你愛吃什麽？”
鹿仲仄仄嘴，抓了一把巧克力忍了忍又放下，“我不愛吃糖。”
南青知道他的決心就不引誘他了，她挑了一盒巧克力又選了兩盒棉花糖。鹿仲看到她買棉花糖就不樂意了，“梁萌萌再吃牙都要蛀光了。”
“你挺了解萌萌喜好的啊。”
“我才沒有，誰稀罕了解她。她煩死人了，天天帶不重樣的棉花糖給我。”
“萌萌天天念叨你，你要去看看人家的。”
她付了帳帶兒子去逛別的店，她想起來還沒給鹿仲買新年衣服，就帶着他去兒童服裝店。店員很熱情的上來介紹各種衣服，店員拿了套大碼的羽絨服過來，說：“你們看看這件喜歡嗎？這是新到的羽絨服，穿着很保暖的。”
鹿仲看都不看羽絨服，“我不怕冷。”
“那我去挑薄一點給你看看。”
南青拎着東西坐在沙發裏，讓鹿仲自己去挑衣服。鹿仲逛了一圈，看中上面一件皮衣，但目測穿不上。他站在試衣鏡面前，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肚子，有點憂傷。他從鏡子裏看向身後的南青，“老媽，我真的想瘦了。”
南青不解，“為什麽？”
“你、老大叔還有叔叔都很瘦啊，我當然也要瘦了。”他捏捏肚子上的游泳圈，一臉堅毅。
南青拿出一枝朱砂色的果子來，朝他招手，“過來，把這個吃了。”
鹿仲看到果子有點興奮，他跑來仔細端詳，“鹿木果！”
“嗯，幫你塑形定顏。你只能吃一顆，減肥要靠你的毅力，後面自己多運動控制食量吧。”
119去萌萌家吃飯
鹿仲吃下果子，他正好被牆壁擋着在死角裏，別人看不見他的變化。店員拿了號薄的大碼呢子大衣來，一看到鹿仲眼睛都快驚訝的凸出來了。
“怎麽……怎麽變瘦了？小朋友你剛剛不是這樣的啊。”
鹿仲坐那兒溫溫潤潤的，活脫脫一個翻版的雲墨銘，“我就是這樣。”
他瘦下來，大眼睛高鼻梁，還有美人尖。往那兒一坐自有一股貴氣。
店員驚訝了半天，南青提醒她，“幫忙拿那套皮衣來，我兒子喜歡那個。”
她看方才鹿仲瞟了幾眼那皮衣，心知他喜歡，再珍貴的靈丹妙藥也比不上兒子開心重要。
店員将皮衣皮褲拿下來，給鹿仲試試，他去試衣間。南青就幫他挑鞋子，可男孩子和女孩子的眼光差太多，她看現在是吃午飯的時候，就發短信問雲墨銘男孩兒該買什麽樣的鞋子配皮衣好看。
雲墨銘問了她在哪兒，十分鐘後就來了。他還套着大衣和圍巾，看樣子來的很匆忙。
鹿仲從試衣間裏出來，可愛的鍋蓋頭，帥氣硬朗的皮衣皮褲，将他的小身板襯得筆挺。雲墨銘看他這樣都快認不出了，他走過去一把将鹿仲抱起來。
“兒子瘦下來果然是個帥哥！”
鹿仲抱着他的脖子，昂着小下巴，“那是當然，也不看看是誰生的。”
南青道：“這話我愛聽。”
一家三口走到鞋區，南青拿了一雙英倫風的黑皮鞋在二人眼前晃了晃，“這雙怎麽樣？”
“不好看，俗！”鹿仲跳下來，自己背着個手像個小大人一樣去挑鞋了。
雲墨銘走到南青身邊，“你出來買衣服怎麽不叫我？”
“今天周一。”
“老板也是可以偷懶的，陪陪妻兒情有可原。”
南青挽着他的手臂，“好，下午陪我們挑衣服去。”她要去雲家總不能穿這麽随便。
鹿仲買好鞋子，雲墨銘拎着東西去付賬。
店員看到他們一家三口，更是一張嘴驚訝的合不攏，“難怪小朋友長得這麽好看，是爸媽基因好啊，你們一家真有福氣。”
鹿仲發現瘦下來真是好，至少到現在欣賞他的美貌的阿姨大媽小姐姐們已經換了一輪了，難怪小貍叔叔總是怼自己胖，瘦子真的待遇好！
雲墨銘客氣的說了謝謝，刷卡拎着東西走了。
鹿仲走在中間，兩只手分別牽着南青和雲墨銘。
南青掃了眼鹿仲，他心裏樂開花，面上卻一派鎮定，果然和他爸一樣。她心裏也欣慰，雖然平日鹿仲很懂事從不提父親，可她知道孩子想念爸爸的。他抓着雲墨銘的手抓得很緊，不喜歡他怎麽會這麽親近呢？
“老大叔我要買熊本部長！”
“好！”三人走到一家玩具店，雲墨銘問：“你喜歡玩偶？”
鹿仲不回答，他去挑了一只和他差不多大的熊本，跑回來，“我就要這個了。”
雲墨銘去付了錢，左右看不出這熊有什麽可愛的，甚至有點驚悚。
南青解釋說：“萌萌喜歡。”
雲墨銘哼笑一聲，“行，晚上帶你去看萌萌，正好她來了。”
鹿仲抱着熊本走出去，嘀咕，“我才不是特地送給她的呢，上次我弄壞了她的熊本鉛筆，在我耳邊啼啼哭哭一下午。我好歹是男子漢，不能欺負小女孩啊。”
南青挽着雲墨銘，揶揄道：“兒子這口是心非的性格也是繼承你的？”
雲墨銘一本正經的說：“我只會把黑的說成白的，把是的說成非的還真不會。老婆你可冤枉我了，鹿仲小朋友是無師自通。”
南青低着頭哦了聲，忽然親了他一下，跑上去追鹿仲了。雲墨銘一愣，追上他們母子倆。
三人走到女士服裝店，鹿仲跑到沙發上坐着玩手游順便看東西。
雲墨銘和南青倆人再店裏逛衣服，南青問：“我穿哪件好看？”
雲墨銘看着面前一排裙子，一本正經的說：“不穿最好看。”
南青俏臉緋紅，杵了他一下，勾着他的脖子妖嬈道：“想看嗎？”
雲墨銘呼吸一滞，猛地圈住他的腰，一只手在她腰上不緊不慢的游走，“不要在大庭廣衆下勾引我，不然我會失控。”
南青嬌笑一聲，從他臂彎裏躲開，他倒是忘了他是個極其會調情的人。
“說認真的，你幫我挑挑衣服，不知道穿哪件去見老爺子比較好。”
“回家吧，我讓人定做一套給你送去。”
“定做？”他不知道自己穿多大的衣服吧。
“79、60、89。”
“……”
******
南青本想帶鹿仲回家，等過年再去雲家，可桑阿姨打電話來請他們去吃飯，算是提前請的年飯。他們不好推辭就盛裝出席了。
車子開進梁家所在的小區，遠遠的就看見梁萌萌和桑阿姨再門口等着了。車門剛打開，鹿仲就抱着熊本下來。雲墨銘和南青拎着禮物下來，随着鹿仲一起走進去。
梁萌萌歡快的朝他們跑來，禮貌的喊：“叔叔新年好，阿姨新年好。哇，哥哥買的熊是給我的嗎？”
鹿仲将熊本塞進她懷裏，“不然我買給桑奶奶嗎？”
“謝謝哥哥！”梁萌萌早就習慣了他這種怼人模式，很開心的抱着熊本跟着他們走進去。她一進門就大喊，“爸媽，哥哥給我買熊本部長了，還有很多棉花糖呢。”
梁萌萌的爸媽和雲墨銘認識，南青倒是頭一回見他們。
他們互相打個招呼，讓他們進來坐下。桑阿姨給他們泡了紅棗茶，笑的起了皺紋，“萌萌聽說鹿仲要來，今天連懶覺都不睡了，穿的漂漂亮亮的趴在窗戶前等一天了。”
南青端起茶吹涼，笑說：“萌萌脾氣好，就她能受得了鹿仲。鹿仲就是嘴硬心軟，去逛商場的時候，繞了一大圈才說去買熊本，可他心裏一直記着呢。”
“這倆孩子真是，一物降一物！”
鹿仲在沙發上看電視，完全不理他們說的。梁萌萌從熊本的驚喜中回神，她蹭蹭蹭的跑到鹿仲身邊，一看他的模樣尖叫起來。
“哥哥你怎麽變樣了？”她沖過去對他又是摸又是捏的，“你瘦了啊，哇，哥哥好好看看啊，和叔叔一樣好看。”
120見老爺子
“我知道我好看，你不要再吵了。”鹿仲白了她一眼。
梁萌萌嘻嘻笑笑的坐在他身邊，一直歪着頭盯着他看，看的鹿仲不耐煩的瞪她，“再看我就不理你了。”
“好，我聽你的話，不看。”她乖乖的和他一起看電視，心裏卻美滋滋的想着開學可以天天看他了，反正他們是同桌。
雲墨銘搖頭失笑，這兒子的脾氣倒是挺像自己。
今晚有雨夾雪，三人從梁家出來已經九點了，雲墨銘有點喝醉了，他搖搖晃晃的走去開車。
南青扶住他，“別開車了，我讓尹哲來接你回去。”
“尹哲在公司加班。”
南青朝外看了看，小區裏熱熱鬧鬧都在準備新年，還有很多小朋友在放煙花。她扶着雲墨銘往外走，“那我打車送你回家。”
“沒事，我沒喝醉，我能開車。”
“好好好，你沒醉。”
南青讓鹿仲留下來照顧他，自己先去打車。
鹿仲看她走了，說：“老大叔別裝了。”
雲墨銘靠在牆壁上，眼神清明，他伸手揉了揉鹿仲的頭發，“想讓媽媽早點搬回家住，就幫我瞞過去。還有今晚可能有仗要打，你怕嗎？”
鹿仲一拉皮衣，哼了聲，“根本沒在怕的！”
“不愧是我兒子，有膽識。”
南青打車将雲墨銘送回雲家，她想讓張管家出來扶他，他醉醺醺的靠在南青身上，“你送我進去。”
“你還是讓張老來吧。”南青被他身上的白酒味熏得難受。
鹿仲搓搓小手，“老媽我好冷，我們先送老大叔進去啦。”
南青看兒子不耐煩了，就扶着他走進去，積雪都被清掃幹淨，路面上濕漉漉的都是水。她穿着高跟鞋，踩在路面上沒事。她來到門前，敲敲門，張老來開門了。
“大少爺喝醉了，快進來。”張老心思通透，他說：“我還有急事，麻煩你幫我送大少爺上去。”
說完他就走了。
這屋裏空蕩蕩也沒個人，南青讓鹿仲現在沙發上坐會兒，她扶着雲墨銘上樓去，找了會兒将他送進卧室，将他放在床上。
她搖了搖雲墨銘，“你醒醒。”
回答她的不是雲墨銘而是門外響起的人聲，蒼老而熟悉，“你是誰？”
南青轉身，老爺子站在門外。
“墨銘喝醉了，我送他回來。”
雲墨銘扯了下圍巾，幽幽醒了。他坐起來，摟着南青的肩膀朝外走，“爺爺有事嗎？”
老爺子用拐杖杵了下地面，“下來！”
老爺子坐在沙發上，看到鹿仲眼神不善，南青和雲墨銘坐在他對面。這氣氛怎麽看都有點緊張。
老爺子，“你公司的事情不管，下午人家打電話到家裏來找你，你去和這個女人鬼混了？”
雲墨銘點頭，“公司的事情我會處理，但她也很重要。爺爺你不記得了？她是南青。”
老爺子眯眼看她，“忘不了，讓我雲家丢那麽大人。”
“爺爺那不是她的錯，你要怪就怪我，況且那都過去了。”
“禍害！你被她迷昏頭了！”老爺子舉起拐杖就朝雲墨銘身上砸下去。
南青伸出骨扇架住拐杖，兩人站着，直視對方。南青絲毫不讓，淡淡問：“我敬你看起來年紀大，尊稱你一聲老人家。你不問緣由就說我是禍害，這是什麽道理？”
老爺子一棍子沒砸下去，吼道：“老張，叫保安進來，沒規矩了！你是什麽貨色還想進我們家門？”
雲墨銘站起來，臉色不好看，“老爺子，我說過很多次了，我喜歡南青不喜歡別人，你尊重我的意見行嗎？”
南青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她笑道：“老爺子你無非就是看中門第，可偏偏我不是什麽豪門巨賈。你覺得我侮辱了你雲家的門楣，可你怎麽不想想你雲家是否高攀了我南青？”
老爺子氣極反笑，“你一小丫頭哪來的底氣說這話？墨銘年輕糊塗，被你這狐貍精勾住了魂，你除了這張臉還能幹什麽？”
南青手腕一擡将他的拐杖給甩開，她沒為難老爺子，只是看着雲墨銘，“我走了。”
他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還留着做什麽？
雲墨銘拉住她，看向老爺子，“我的婚姻你讓我自己決定，當初為了救小曼我已經犧牲太多了。是我，是你，也是雲家欠了小青十年。”
“你胡說什麽？混賬東西！”老爺子上來一巴掌扇在雲墨銘臉上，“你爸媽去的早，我是怎麽教育你們的，一個兩個不成材，是不是要氣死我？”
雲墨銘暗中瞥了眼鹿仲，意思不言而喻。鹿仲從沙發上跳下來，跑到老爺子身邊，拉着他的手，軟糯糯的叫道：“太爺爺，你不要生氣啦，我都被你吓到啦。”
老爺子一開始不喜歡這小娃娃，但他拉着自己的手，小手軟軟的卻讓他的心也跟着軟了。
鹿仲仰頭看着他，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太爺爺，媽媽不是壞人，你不要讨厭媽媽和我好不好？”
老爺子到底年紀大了，不忍心對孩子發火，他坐下來拉着重孫子的手，問：“你叫什麽？”
“雲鹿仲。”
“幾歲了？”
“過年就五歲了。太爺爺你還生氣嗎？不開心鹿仲給你講故事聽好不好？”
老爺子好像忘記要趕南青走了，反而和小家夥閑聊起來，“給我講什麽？”
“我腿好酸，我要和太爺爺一起坐。”
“好，上來。”老爺子一把把鹿仲給抱起來坐在自己身邊。
鹿仲趴在他腿上，眼睛靈光閃閃，“從前有個老神仙她從天上掉下來了，她回不去天上就在人間住着，她有一只貓，也是神仙……”
南青詢問的看向雲墨銘，這算怎麽回事？兒子倒是機靈，知道在老爺子面前裝乖巧，自動給自己添了個雲的姓。
雲墨銘贊賞的看着鹿仲，拉着南青坐下，讓張老出來泡壺茶過來。
鹿仲講的故事都梁萌萌講給他聽得，他正好講給老爺子聽。老爺子倒是聽得津津有味，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121什麽時候結婚
等鹿仲講完，壁鐘也敲響了，老爺子拍拍鹿仲，“時間不早了，你還在長身體要早點睡覺。老張啊，去幫他鋪好床，讓小鹿去洗澡睡覺。哦對了，給他泡杯牛奶。”
鹿仲很乖巧的抱着老爺子，“嗯，我和媽媽去洗澡睡覺了，太爺爺也要早點睡。”
“去吧。”老爺子沒看南青，但默許她住在雲家了。
雲墨銘讓南青帶鹿仲去他卧室裏睡覺，老爺子和雲墨銘坐在客廳裏。
老爺子，“這孩子看着讨巧，要留下可以把他留下，那個女人不行。”
雲墨銘暫行緩兵之計，“老爺子說的在理，我明天再和您細說。不早了，您先歇息吧。”
老爺子上樓了，雲墨銘喝了口茶定定神，要搞定老爺子還需要點時間。
他上樓，南青已經和鹿仲在床上睡着了。他去客房洗澡回來，輕手輕腳的躺下，兒子睡在中間。他在黑夜裏看着熟睡的母子，他伸手摸着南青的頭發，他手指沿着鎖骨下滑，輕輕挑開她的睡衣領口。在肩骨處隐約能看見一朵槐花，和初見時一樣。
他摸了摸兒子的臉，摟着他們安心的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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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大早就坐着喝早茶了，南青睜開眼時雲墨銘正好穿戴好。她把鹿仲給搖醒了，雲墨銘把一堆小孩的衣服抱過來放在床上。
“這是老爺子剛剛讓人送來的，你幫兒子挑一件穿上。”
鹿仲打了個哈欠，站起來張開手臂，迷迷糊糊的說：“叔叔我要尿尿。”
他平時都是和乞小貍睡，這習慣一時改不了。
雲墨銘把他抱起來，揉揉他的臉，“爸爸帶你去。”
鹿仲趴在他的肩頭，嗯了聲。
南青起身換衣服，挑了件得體的刺繡長旗袍，将頭發挽成發髻，用簪子攢着，怎麽看都是個古典美人。
雲墨銘抱着兒子出來，南青挑了套淺色衣服給鹿仲換上。
“老爺子在下面？”她問。
“在，別怕，感情都是培養出來的，慢慢磨合，老爺子會接受你的。”
南青嘆了口氣，“就當是為你了。”
否則她幹嘛受一凡人的氣？和兒子過逍遙神仙的日子不要太舒坦。
雲墨銘吻了她一下。
“我也要mua~~~”鹿仲調皮的抱着雲墨銘的脖子吧唧親了下他的左臉，又吧唧親了下南青的右臉。
“小鬼頭！”他揉揉鹿仲的腦袋，帶着他們下樓。
老爺子笑着朝鹿仲招手，“小鹿過來，太爺爺給你準備了好吃的。平時在家是不是老吃沒營養的東西，看你瘦的。”
南青直翻白眼，鹿仲先前不要太營養過剩啊！這麽罵自己虧待兒子實在是不厚道！
鹿仲跑過去坐在老爺子腿邊，啵唧親了下老爺子，可把老爺子樂的合不攏嘴。老爺子拿了個翠祥記的糕點給他。
鹿仲咬了一口，“這是媽媽上次給我吃的，我最不喜歡這個味道了，都送給隔壁爺爺吃了。”
鹿仲朝南青暗暗擠眼，幫她掙回面子。
老爺子臉上有點挂不住，又拿了杯鮮牛奶給他喝。
鹿仲喝了一口，搖搖頭，“我喝慣了叔叔給我泡的桄榔面奶，這個腥味太重了。太爺爺你知道什麽是桄榔樹嗎？”
“是什麽？”
“那是一種生在海邊的樹，樹葉上會長面，桄榔面和鮮牛奶一起泡最好喝了。”
産面的桄榔樹平常可找不到，那都是南青種出來的，凡人可喝不到。
老爺子嚴肅道：“小孩子家不能亂撒謊，誰這麽教你說話的？”
南青面對他的指責不以為意，她走到老爺子對面坐下，從手裏拿出一張桄榔葉，她用勺子将桄榔葉上面的一層白色粉末給刮下來，泡進鮮牛奶裏。她還加了點蜂蜜。她将泡好的一杯棕色桄榔面奶遞給老爺子。
“您嘗嘗，這東西能強身健體，鹿仲正在長身體所以我每天給他喝這個。不過對老年人強筋健骨也是有好處的。”
老爺子沒搭理她，鹿仲拿過牛奶，“太爺爺你喝喝看，鹿仲不騙你的。”
“好。”老爺子勉強喝了口，但入口奶味甜而不腥，有一股果樹香味，他放下杯子，“還行。”
雲墨銘吃完早飯過來，“老爺子我去上班了，我先送他們回去。”
南青站起身，老爺子拉着鹿仲沒動，“你先送她回去吧，小鹿在這裏先玩會兒吧，正好梁家小丫頭也要來，讓他們倆認識一下。”
“太爺爺，我認識萌萌，我想回家了。”
老爺子耐心的幫他裏衣服領子，“這裏就是你的家，還回哪兒去啊？好了，你們去忙去。下午我帶小鹿去玩。”
雲墨銘伸手拉着南青，看向鹿仲，“你好好陪太爺爺，不要太調皮。”
鹿仲看懂他的眼神，“知道了，爸爸媽媽再見。”
南青和雲墨銘出來，她癟嘴搖着扇子扇風，外面的寒風吹不息她的火。她這十幾萬年的老仙女，年齡也不是癡長的，誰見着她不是畢恭畢敬，一句老祖宗尊稱着。如今倒好，世道變了，她這老神仙卻要受窩囊氣，她能不降降火嗎？
雲墨銘身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