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2(1)
人的生命被分屬于七個星君掌管,各人根據自己的生辰,就可以找到屬于自己的主命星,而他的那一顆就是搖光
天氣逐漸轉冷,夜裏有些涼意。搖光晚班出來已是深夜,鎖好店門往夜間巴士站走。她工作的這間咖啡店位于旺谷商業街,是市政府新開發的一塊寶地,風景秀美,幢幢高樓臨湖而立,北面是工廠區,再往前一些便能看到全市最昂貴的別墅群,星羅分布在半山腰的林間。
搖光慢慢走着,盤算着本月的各項開支,忽然身後傳來汽車的引擎聲,越近越明晰,十分嚣張。搖光往旁閃了閃,估摸着是輛跑車,夜裏開這麽快的車,不會是飙車黨吧?
轉瞬間,車燈已照過來,搖光回過頭,只見一輛已經失控的跑車呼嘯而來,大幅度左搖右擺,車身不停地随着馬路與石壁摩擦碰撞,發出尖厲刺耳的聲音!
醉酒駕駛?!
搖光來不及多想,馬上又看到失控的車正朝着道路拐彎處沖去,這樣的高速,車手不可能及時有效地打轉方向盤,可彎處底下就是深湖,沖下去必死無疑!
搖光下意識地捂住耳朵驚叫。
那部車仍像脫膛的子彈般呼嘯沖去,而就在彎處将近時卻突然轉向,車尾飛揚,整部車彈跳起來,車身重重撞在深湖方向的一跟隔離帶上,搖搖欲墜地停下。
搖光呆呆地愣着,反應過來後朝車輛飛奔而去,她沖到車前,伸手就去拉車門,車體已經變形,頭一下沒能拉開,她有點惶然,雙臂再次用力,車門終于砰的一聲被打開,迅速打量,只有駕駛座上有人,搖光抱住那人,連拖帶拽将他拖到車外,因害怕車體洩油引發爆炸,搖光将對方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撐起身子往後退,一直退出幾十步,才精疲力盡抱着那人倒在地上。她喘息不止,回頭去看那輛車,還沒爆炸,但酷炫的外形已面目全非。
搖光呼出口氣,想低頭看自己從車中救出的人傷勢如何,然而只一瞬,她整個人呆住,她竟對上了一雙清明冷靜的眼睛!
搖光怎麽也沒料到在這種危機狀況下會看到這樣一雙眼睛,她眉頭緊蹙,一時說不出話。
被壓在下面的人将她推開一些,雙手撐着地面坐起,在黑暗中打量搖光,許久,似乎笑了。沒有路燈,所以搖光看不清他的笑容,可是卻看清了他在黑暗中白得發亮的一排牙齒。
“女孩?”那人慢慢啓唇,清晰吐出一句,“很有膽色。”
搖光聽着他的聲音,身體略微僵硬,神情中現出一絲不真實的恍惚。
這個人,居然是盛晖。
搖光沒有說話,盛晖也一時無語,此時的他與那天飯局上見到時判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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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過,樹葉發出的輕微響動,在靜怡的夜晚格外突顯。
盛晖就着搖光略俯在他身上的姿勢,伸手摁住她的後腦吻上去,兩唇相抵,搖光沒有掙紮,只睜着一雙眼睛看他,盛晖似被她直勾勾的目光瞧得難受,于是伸另只手遮住。原本淺嘗即止的吻,因為搖光的配合變得放肆起來,唇舌交纏直至兩人皆有些喘息。
盛晖放開她,眼中掠過疑惑,卻什麽也沒問,他起身走向自己的車,圍着看了看:“你救了我,想要什麽?”
沒聽到回答,他轉身看向搖光。
搖光瞥一眼那輛淪為廢鐵的名車,看模樣,應該剛買不久。
盛晖注意到她的視線,只擡腳輕踹車身,本就搖搖擺擺的平衡立即被打破,車身晃蕩幾下,轟隆隆跌進深湖,激起巨大水花。
“你!”搖光吓了一跳,驚訝瞪着他。
盛晖模糊地笑了笑,繼續問:“說吧,想要什麽?我會感激你,就來最實際的吧,開張支票怎麽樣?”
“你沒喝酒。”搖光望着他,緩慢地問,“所以,你想自殺?”
“想自殺就不會停下來。”盛晖随手自口袋裏抽出支票簿,用筆頭敲了敲腦袋,“寫多少好呢?”
“十萬吧。”搖光出聲,“給我十萬好了。”
盛晖再次看向她,半晌,諱莫如深地點點頭:“好吧,就十萬。”接着握筆一揮,撕下一張遞過去。
搖光接過,腼腆地道謝,然後拍了拍腦袋:“啊,巴士快收班了,我先走了!”
她對盛晖揮了揮手,匆匆告別,跑出十幾步後,又慢慢減速,終于忍不住回身看過去,只見盛晖早已背轉過身,毫無留戀地往與她相反的方向走去。
搖光靜靜注視着他的背影。
盛晖,這些年來,你不痛快嗎?
盛晖,你又把我忘了。
下午生意清淡,搖光與同事徐莎莎正閑聊着,已經立冬,徐莎莎望一眼玻璃門外穿戴密實的行人,下意識搓了搓手。這時恰巧有客人到,寒氣夾着風帶進來,搖光與她都縮了縮脖子。
“歡迎光臨,請問幾位?”徐莎莎迎上去。
“兩位。”一個溫和低沉的聲音答道。
搖光擡頭看過去,立即眼前一亮,這是一位年輕男子,他的樣貌英俊柔和,打扮也入時,深色格子襯衣外罩一件随意的駝色毛衫,再搭配奶油色羊絨大衣,妥帖合身。而男子身旁的人,搖光暗自嘆息,他也穿得太少了,一件單衣,外面只套黑色毛衫,領口還半敞着,他不冷嗎?
徐莎莎拿着訂單走過來時,搖光的視線還落在那邊桌上。
“看呆了?”徐莎莎将訂單交到她手中,“原來你也迷帥哥?”
“我當然迷。”搖光看一眼訂單,開始制作咖啡。
徐莎莎倚着吧臺,也将視線落到那邊桌上:“唉,真帥,又多金!”
“你又知道多金?”搖光笑。
徐莎莎用下巴指了指泊在門口的車:“雖然我不懂車,但一看就不便宜吧。”
搖光瞥了一眼那輛車,黑色凱雷德,雖也身價不菲,但相較那輛報銷的跑車卻便宜許多。
“是誰的呢?他們兩個之中。”徐莎莎注視着那輛車,若有所思,“不管是誰的,同一個階層的人才能成為朋友,他們兩個都非富即貴。”
“莎莎小朋友,分析得不錯!”搖光逗她。
徐莎莎也笑,單手托着下巴:“黑衣服那個,帥到沒天理,但眼神卻冷冰冰的,渾身都散發着高不可攀的氣場,使人望而卻步,這樣的帥哥就只能飽飽眼福。”她說着,又瞥了一眼對面,“對着我們這邊的帥哥就不同了,人長得帥,笑容又親切,使人如沐春風,正好介于夢想與現實之間。”
搖光噗地笑開:“那你可以去挑戰。”
徐莎莎挑眉:“別小瞧我,保不齊就撞大運!”
搖光扳過她的臉細看:“嗯,你面帶桃花,沒準兒今天就能撞上。”
徐莎莎啧一聲,摸着下巴繼續觀察。
搖光沒空理會她,做好了兩人份的咖啡,擺在托盤上端過去。輕輕放下咖啡時,溫和的男人擡頭笑了笑,盛晖只淡淡地瞥了一眼。
搖光沒有停留,她收起托盤便往回走,走得不快不慢,卻感到一絲冷意襲入胸腔,于是攏了攏單薄的領口。回到吧臺,徐莎莎仍舊與她閑扯,直到服務器亮起小燈,顯示客人招呼服務生,徐莎莎看了一眼,正好是那一桌。她沖搖光一笑,轉身開。
“您好,請問有什麽需要呢?”徐莎莎沖溫和的帥哥問。
“續杯。”回答的卻是另一邊。
徐莎莎轉頭看去,仍舊笑容滿面:“哦,好的!”
“謝謝。”盛晖的聲音低沉,還有些清冷,卻異常好聽。
第5節:只識搖光星(2)
徐莎莎近距離仔細看他,再次感嘆他長得真是非常俊朗,神情淡漠,卻藏着一種難以言表的特殊魅力,她有些蒙,呆呆地愣在原地,反常表現終于引起盛晖的注意。他看向她,靜靜地,然後笑了一下。
這一笑,等于火上澆油,本就邁不動的雙腿更是死死黏住。徐莎莎漲紅了臉,一句話也吐不出,渾身僵硬。眼看着盛晖拿出筆來,在咖啡杯墊的硬紙片上寫下一串號碼及姓名,從容地插進她的圍裙口袋裏。
“這是我的號碼,你可以選擇打給我,或是不打。”盛晖看着她緋紅的臉頰,輕聲說。
徐莎莎仍舊無言,她還處在突如其來的驚慌之中,嘴唇蠕動兩下,似要開口,卻又忽地轉身快速走回吧臺。
搖光看到剛才那一幕,手上動作只頓了頓,便繼續幹活。匆忙逃回來的徐莎莎躲在她身旁,半晌也不見出聲,搖光側頭看她,只見她表情恍惚地沉默着,還陷在剛才的事情裏,于是也不做聲,只安靜工作。
直到盛晖與溫和的帥哥離開,徐莎莎也沒敢再看他們一眼,縮着身子将自己藏在搖光身後,盛晖并未往這邊看上一眼,便推門離開了。搖光擦着手中的玻璃杯,看着他們打開車門,驅車駛遠。
徐莎莎這才敢站出來,默默掏出口袋裏的紙片,呆看着上面行雲流水的名字及號碼,一改之前的靈巧,如夢似幻地吐出兩個字來:“盛,晖?”
搖光放好擦幹淨的玻璃杯,認真打量起徐莎莎,她個子小巧,巴掌大的瓜子臉,嘴唇紅潤飽滿,鼻形也不錯,原來是個美女。
搖光笑了笑,稍微活動酸硬的背,數着還未清潔的玻璃杯呼出口氣,繼續埋頭工作。
同所有戀愛中的女人一樣,徐莎莎的小臉整日紅撲撲的,時常發呆或是傻笑。她的帆布手提袋換成品牌新款提包,裏面裝着昂貴的化妝品和從國外訂購的智能手機。眼見着徐莎莎突如其來的改變,聽她說着男友的種種大手筆,同事們驚詫萬分,又羨慕不已。每到這一刻,徐莎莎都表現出很滿足的樣子,像一只哺乳期的袋鼠。她不再認真上班,這份服務生的工作令她厭煩,每月微薄的薪水更是無法入她的眼。
徐莎莎吹了吹豔麗的指甲,伸到搖光面前:“漂亮嗎?”
搖光忙着做咖啡,只稍微瞥了一眼,提醒道:“經理好像回來了,你別讓她看見。”
“看見就看見,正好辭了我。”徐莎莎不以為然地繼續小心塗着甲油,“本來我也不想幹了,阿晖會養我的。”
見搖光沒有反應,只注意手中的活兒,徐莎莎有些氣悶。無論其他同事如何羨慕巴結自己,她總一副無所謂,全不在意的模樣。徐莎莎不信搖光就真的一點也不羨慕,畢竟那天她也看了盛晖好半天不是?想到盛晖,她立刻浮現出一臉柔情。
“真像一場夢,那樣完美的人居然愛上我。”徐莎莎微嘆,伏在吧臺上,“還記得那天阿晖來咱們店裏嗎?我當時真覺得他和我完全是兩個不同世界裏的人,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我甚至連一點點僥幸的心理都不敢有。可是現在,他卻活生生融入到我的生活中,真不可思議,不是嗎?”
搖光終于停下手看過來,狀似哀怨地皺起臉:“是挺不可思議,鑲鑽的白馬随便就給你拿下了,我怎麽沒這種運氣?”
徐莎莎聞言感到格外舒爽,那種幸運者的施恩感湧現上來:“別說姐妹不幫你,今天我就成人之美,為你制造良機。晚上阿晖來接我去寶琛路的餐飲酒吧,你和我一塊兒去,我介紹柏然給你認識!就是上次那位溫柔的帥哥。你可得給我把握住,知道嗎?”
搖光詫異,推脫着:“還是改天吧,我今晚答應姑媽回家吃飯。”
“一起去吧!等會兒下班陪我去商場挑件衣服,去吧去吧!”徐莎莎雙手合十,撒嬌似的拜托。
見搖光還在猶豫,徐莎莎趕緊補充:“柏然真的很不錯,如此不待見帥哥要遭天譴的!”
搖光拗不過,只好答應下來。
臨近下班,有位外國男人走進來,神情焦急,他看到站在吧臺前的徐莎莎便開口說起了英文。
徐莎莎滿臉尴尬,用僅能說出口的幾句英文向他解釋着自己英文不好,并對搖光使着眼色,示意她過來解圍。
搖光連忙繞過吧臺走出來,聽着外國人并不娴熟的英文,稍微打量他的外貌,便自然而然地對他說出一句法語,問有什麽可以幫助他。
男人聽到母語,驚喜萬分地看向搖光,接着叽裏呱啦講了一通。搖光聽着,點點頭,原來他是迷路了,和一位中國友人走散,兩人住的酒店就在附近,出來散步忘記帶手機,現在聯絡不上對方,又找不回下榻的酒店。
搖光請男人描述酒店的外形,初步分析後寫下一所酒店的名稱遞給男人看,他看着複雜的中文字,在腦中回憶,點頭表示應該沒錯,搖光于是畫下一張地形圖,指導他如何走。男人感激得要給搖光一些幫助費,搖光拒絕,男人于是又謝了幾次,才匆匆離去。
“原來你不止英文好,還會其他國家語言?”徐莎莎驚訝地睜大眼睛。
搖光無辜地眨眼:“其實我們在講潮州話。”
徐莎莎不理她的玩笑:“你到底是為什麽要做這份服務生的工作啊?怎麽我覺得,認識你越久越不了解你呢!”
搖光歪着頭:“是啊,為什麽我要做服務生?”
“我在說正經的!”徐莎莎嗔怪。
第6節:只識搖光星(3)
“好吧,我坦白,不論是剛才的法語還是英語,我都只會皮毛罷了,點份單,問個路,還能有多專業?”搖光走回吧臺,“前段時間玩skype,認識了一位法國網友,跟他随便學了兩句。不瞞你說,剛才大部分都是猜的!”
徐莎莎笑起來:“聽你瞎掰,走吧,陪我買衣服去,今晚咱們可得閃亮登場!”
兩人來到市中心,因周末的關系,商場裏人潮湧動。徐莎莎很興奮,花蝴蝶般滿場飛舞,在鏡子前一件件比試着各類新款服飾,偶爾回頭詢問搖光的意見,待她購到滿意,已過去近三個小時。搖光長籲一口氣,幫她接過手中拎不下的幾只大手提袋。
徐莎莎感激地沖搖光笑了笑,忽地想起什麽:“啊,看我!光顧着自己,都忘了給你挑一件!”
“不用不用,我不需要。”搖光拒絕着,拎好手提袋往外走,今天商場顧客太多,擠得她頭昏腦脹。
“那怎麽行!一定得買一件,沒關系我有卡,刷我的!”
搖光笑了笑,扶住她的肩膀:“真不用,我這樣挺好,天然美女一枚!”
徐莎莎看了看她簡單的外套及牛仔褲,随意紮起的馬尾,幾縷發絲滑下來,雖不施脂粉卻清麗照人,心中驀地劃過一絲陰郁,有些不甘地輕咬下唇,便也不再勸說。付款時,她狀似無意地将手中的VIP卡亮于搖光眼前,見後者不以為意,才讪讪地收起。
剛走出商場徐莎莎便接到電話,她瞥了一眼連忙接起,通話時語氣嬌昵而小心翼翼,一種戰戰兢兢的親密。搖光望着她,沉默不語,有些替她感到難受,這樣的相處方式,真的開心嗎?搖光微仰起頭,望着布滿星辰的夜空,少許冷空氣自領口鑽進來,她閉上眼睛,覺出些寒涼。
“搖光?”聽到徐莎莎喚她,搖光睜開眼睛看過去。
“阿晖有事忙,一時半會兒過不來,讓我們自己去酒吧,他晚些才到。”徐莎莎解釋,又自我安慰,“他總是比較忙,公司裏事情多走不開,好像是做網絡還是軟件之類的。”
搖光腳下微頓,正視徐莎莎:“他沒告訴你他在什麽公司?”
徐莎莎垂下眼睛,略一點頭:“他很少談起自己的事,好像不太想讓我知道,不過他對我很好,別看他眼神冷冰冰的,但出手很大方。至于公司具體經營什麽,好像是軟件開發吧?他雖然沒說,不過聽他和柏然談話能猜得出。其實我自己也沒問,如果我問了,他還是會告訴我的。”
搖光歪了歪脖子,不置可否。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卑微?”徐莎莎嚴肅地看着搖光,“我承認,我很在意他,很害怕失去他,所以,我也會好好抓牢他。”她自嘲地笑了笑,“他那樣的人,能看上我已經是天大的幸運,我怎能不知足?他希望我怎麽做,我就怎麽做,只要他開心,我怎樣都無所謂。我很愛他,搖光,你沒有接觸過他,所以你不了解他的魅力,換做是你,你也會愛他。搖光,不要看不起我,在他那樣的人面前,你也不會做得比我更好!”
搖光靜靜地看着她,徐莎莎小巧的身形透着冰涼,在冬夜裏忍受寒意穿着新買的單薄衣裳,也不過為讓了盛晖多看一眼。搖光輕嘆,稍微摟住她,想要給她些溫暖,即使這溫暖看來薄弱而多餘:“是啊,我肯定不會比你做得更好。”
來到寶琛路的餐飲酒吧,徐莎莎推開落地木格子的玻璃門:“還不錯吧?我來過一次,感覺還行!”
搖光點點頭,略微打量,酒吧面積不算大,但環境舒适,燈光也柔和得恰到好處,配合着輕巧悅耳的爵士樂曲,很讓人喜歡。
徐莎莎朝裏面張望,很快發現柏然,便拉着搖光走過去。搖光乖乖地跟在後頭,聽到徐莎莎為他們介紹,于是笑說:“帥哥好。”
徐莎莎汗顏,斜眼瞪她。搖光無辜地眨了眨眼睛,試圖糾正地再次說道:“帥哥你好!”
“美女你也好。”柏然有趣地答。
“嘿嘿,她就是挺幽默的。”徐莎莎尴尬地說,看向搖光的眼神有些咬牙切齒。
柏然溫和地請她們坐下,喚服務生送菜單過來。他今天仍舊打扮得清新俊逸,自有股書生般的儒雅氣而又不失風度。如果男人的長相可以用夏利、桑塔納、豐田以及寶馬等來劃分的話,他無疑是一輛法拉利。搖光想到這裏,被自己的比喻逗樂了,不由自主地牽起嘴角,那麽盛晖呢,豈不是媲美飛機?
“什麽事這樣好笑?”柏然注意到搖光的表情,體貼地問,“如果是猶豫不知道喝什麽,我幫你推薦?”
搖光随意翻閱着菜單,聽到他的話忙請他做主。
“一杯百利甜酒。”柏然對服務生說道,然後笑着解釋,“這種甜酒産自愛爾蘭,可以加入冰塊或是冰激淩,很适合女孩喝。”
“是嗎?聽起來很不錯。”搖光回應。
“嗯,味道很好,上次我嘗過。”徐莎莎也将菜單遞還給服務生,“請給我一杯椰子酒,謝謝。”
“盛晖會晚點到,你們吃晚飯了嗎?要不先用點餐?這裏的簡餐味道還不錯。”柏然繼續體貼地問。
搖光感激地看向他:“有些什麽簡餐?我早餓得不行了!”
徐莎莎咳嗽兩聲,斜眼看去,卻懊惱地發現搖光根本不顧自己的暗示,只惦記着挑選食物。于是她心一橫,幹脆暗裏拉扯搖光的衣角,在她耳邊低語:“陪我去衛生間!”
搖光還來不及猶豫,已被徐莎莎拉離座位,随她走進衛生間。關上門,徐莎莎确定衛生間裏再無其他人後,抱起雙臂,匪夷所思地盯着搖光:“你怎麽了?有那麽餓嗎?!在鑽石白馬面前就你這種表現,再來一個連你也逮不住一個!”
第7節:只識搖光星(4)
搖光慢慢走到水槽邊,打開水龍頭:“從下班到現在,我們粒米未進,你就真的一點不餓嗎?”
徐莎莎有點心虛地挪開視線:“就算有那麽點餓,還不至于完全不能堅持,你說你剛才那樣兒,多丢人,跟小市民似的!”
搖光将手沖幹淨,抽出兩張擦手巾揉了揉,絲毫不被徐莎莎的說法激怒:“我就是小市民啊,餓了要吃,吃了要拉,沒什麽問題嘛。”
徐莎莎被搖光的粗俗吓了一跳,半晌才憋出一句:“你!真不知怎麽說你了!你今天來的目的是什麽?如果柏然看上你了,還能少了你吃的?你的眼光能不能長遠一點啊?”
搖光頓時樂了,對着鏡子稍微整理自己的發型,轉向徐莎莎:“知道你為我好!行了行了,我們出去吧,真得吃些東西,我餓了嘛!”
徐莎莎見她服軟,自己也覺得有些餓,于是小聲嘟嚷:“沒說不讓你吃啊,只是點餐的時候含蓄點,別跟沒見識似的。”
“好了好了,知道了!”搖光推她出去。
再回到座位上時,柏然身邊已多出一位十分惹眼的美女,化着極精致的妝,露出些歐式的風情來,聽到動靜,她往徐莎莎與搖光這邊看過來。
柏然起身為兩邊介紹,提到徐莎莎的名字,美女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敵意,挑剔地将徐莎莎上下打量,只一瞬,很快又歸于平淡,一副不願理人的高傲模樣。
“這是我的女友,陶青,職業是模特。”柏然說着。
徐莎莎聽後側目看了一眼李搖光,做出個抱歉的表情,說明自己并不知情。搖光收到她的歉意,安慰地笑了笑,表現并不在意。
徐莎莎暗暗打量着陶青,對方的美貌與氣質都明顯蓋過自己,而那張俏臉也很眼熟,似乎常出現在某本知名的時尚雜志上。她咬住下唇,不甘心地想着,柏然的女友已經如此出色,自己與盛晖站在一起,只怕是雲泥之別。
四人閑聊着,徐莎莎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連肚子餓的事情也忘記了,只沉浸在自己假想的較量中,全神戒備地應付着陶青偶然會冒出的尖銳問題。無人問津的搖光泰然自若地點了一份肉醬意大利面,待服務生端上後便旁若無人地開吃。徐莎莎這時已沒心情再管她,只是有些後悔帶她來駁自己的顏面。
就在搖光解決完一大盤意大利面,腹飽體暖之際,盛晖來了。他的到來總能引得所有人頻頻側目,仿佛耀眼的光體,無形地牽引着周圍人的視線。盛晖與柏然傳遞一個眼神,便傾身坐在沙發上,微呼出一口氣,周身還帶着些室外的涼意。
“你來了!外面冷嗎?”徐莎莎殷勤地握住盛晖的手,似在測量他的體溫。
盛晖沒出聲,稍微搖頭,不動聲色地抽回自己的手,輕捏眉間的穴位,雙眸低垂着。
“又在公司待一天?事情解決了嗎?”柏然喚服務生端來提神茶。
“都解決了。”提起這件事盛晖似乎有了些精神,扯出一絲微笑,視線滑向陶青,招呼一聲,再淡淡地掃過李搖光,并不多問,略點頭帶過。
“阿晖,你忙了一天還沒吃東西吧?要不要先吃點什麽?”徐莎莎再次問道,盛晖剛才冷淡的表現讓她覺得尴尬,于是迫切地想要扳回面子。
好在盛晖這次給予了回應,聽到徐莎莎的話随即沖服務生點了份餐,服務生正欲轉身,一旁的陶青忽然開口:“再加一碟五人份的荷葉香蝦。”
她看向盛晖,笑着說:“師兄你也太拼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可不要因小失大!這兒的荷葉香蝦不錯哦,滋補好,你嘗嘗。”
盛晖微笑,解開兩顆襯衫領口的衣扣:“有些日子沒見了,近來好嗎?”
“瞎混呗,和師兄是沒法比,以前學校那點東西全還給教授了!”陶青嘆道。
盛晖笑着搖頭,朝柏然看了一眼,後者溫柔地撥開她的劉海兒:“不耽誤,你現在的事業也是如日中天。”
“那可不一樣,十幾年寒窗苦讀啊,白白浪費了。”陶青無奈地眨眼,眉目間妩媚之色盡顯。
華大畢業的三人相談甚歡,堪堪将徐莎莎和李搖光隔絕在外,中途徐莎莎試圖改變這種窘境,但他們的對話卻像無縫的蛋,老友間舊事長談。她不知其中曲折,自然插不上嘴,郁悶地坐在一邊,臉色不太好看,又極力掩飾,唯恐表現出來。
服務生很快将餐上齊,擺好荷葉香蝦的同時還為每人送上一份盛吐司的瓷碟。五人皆神情自然,只有陶青不露聲色地瞥了一眼徐莎莎,後者全然不覺,只略感意外地看着瓷碟中的吐司,輕輕将之拿起。
“服務生,請等等!”搖光突然出聲,她的聲音略大,引得其餘四人注意,也成功地打斷了徐莎莎的下一步動作。
已離開幾步的服務生折回來,禮貌地詢問李搖光有什麽需要。
“這荷葉香蝦怎麽不配備一次性手套?難到要我們直接用手抓着吃?”搖光柳眉微蹙,一臉為難的模樣。
“小姐,您誤會了。”服務生指了指瓷碟,客氣地解釋,“我們特意為客人準備一片吐司,就是方便擦手去油的,這樣更衛生。”
搖光聽後,哦了一聲,用拇指與食指夾起面包嗅了嗅,遺憾地說:“多浪費啊,這還是麥寶寶家的吐司,我一聞就知道,他們家的吐司既新鮮又軟口。”然後沖服務生笑道,“我還是吃掉好了,能麻煩你替我拿副一次性的手套過來嗎?”
服務生還未表态,柏然便接口:“拿五副手套過來吧。”然後看向搖光,“我還沒嘗過麥寶寶家的吐司,今天正好試試。”
第8節:只識搖光星(5)
搖光朝他一笑,轉向徐莎莎,小聲地說:“你也愛吃麥寶寶家的吐司不是?咱沒那麽講究,用手套也是一樣的,先把面包給解決了!”說着就咬下一口。
徐莎莎面頰微紅,剛才要不是搖光及時叫住服務生,她險些就直接将吐司吃了,好在挽救及時,虧得搖光無知卻敢問,幫了她大忙。徐莎莎想到這兒,感激地朝搖光笑笑,也大方地吃起手中的吐司來。
盛晖看一眼搖光,似乎此時才真正将她納入眼中。陶青盯着面前的吐司,如臨大敵,既不願吃,也不便拿來擦手,硬是将它原封不動地冷落在旁,直到服務生收走餐盤。
餐至一半,盛晖借口到二樓側面的陽臺,酒吧內播放的音樂頃刻變得隐約,他傾斜着身子靠在石柱上,眺望城市遠景,一片燈火霓虹。他摸了摸口袋,想起香煙在樓下外套裏,又不想動彈,只是懶洋洋地靠在原處發呆。
搖光自衛生間出來正好看到盛晖拾級而上,猶豫片刻,還是跟了過來。見他靠着不動,她也就站在稍遠處駐足看他。盛晖用左手食指一下一下輕輕扣着陽臺上的扶欄,清冷的月光灑在他身上,透出不經意的性感。現在的他不像那次飯局上表現得那麽成熟沉穩,也不似那晚山路上的張揚不羁,倒是給人一種寂寞的錯覺,這種無聲的寂寞從他身體周圍一絲絲,一縷縷散發出來,滲透在空氣中,擴散在夜色裏。
忽然,盛晖看了過來,他的動作那麽自然,似乎早就知道身後有人。搖光接觸到他的視線,立刻從思忖中轉醒,扯開嘴角,從容地走了過去:“嘿,王子殿下。”
盛晖微愣,稍眯起眼睛打量面前的女孩,她紮着簡單的馬尾,面容素淨,一雙明眸卻如星辰。
“來一支?”搖光單手揭開一盒女士香煙遞過去,見盛晖沒動,便笑說,“湊合着吧,我沒別的。”
盛晖笑了一下接過,搖光為他點燃,女孩靠過來時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不是任何一種香水,而是沐浴乳的味道。盛晖擡眼看她,微弱的火光映亮她的臉,白皙的肌膚上連細小的茸毛也清晰可見。
“你叫什麽名字?”盛晖緩緩吐出一口煙來。
搖光靜了靜,她為自己也點上一支,夾在纖細的指間,空氣中浮起淡淡的煙草味,很快又被風吹散:“我姓李,名搖光。”
“搖光……”盛晖重複,微仰頭望向郁黑的夜空,今夜清朗無雲,繁星遍布。他尋找了一會兒,看到大熊座的北鬥七星,然後指向位于鬥柄最末端的一顆:“是它嗎?”
搖光也看過去,發出輕微的笑聲:“嗯,是啊,原來你懂星象。”
盛晖搖了搖頭:“不算懂,但北鬥七星還認得,不是有一首認星歌嗎?”他想了想,念道,“認星先從北鬥來,由北往西再展開。”
搖光颔首:“的确,看得懂北鬥七星的人很多,但知道它們每顆星的名字的人卻很少。”
“不,我只認識搖光。”盛晖看過來,許是酒精的作用,他漆黑的眸有點迷離,輪廓分明的側臉在月光下顯出柔和的光澤。
“瑤光宮破軍星君。”盛晖慢悠悠地說着,“小時候家裏有本道書,母親很愛看,她說人的生命被分屬于七個星君掌管,各人根據自己的生辰,就可以找到屬于自己的主命星,而我的那一顆就是搖光。”
“這樣說來,我們是有緣分的。”李搖光語氣篤定。
盛晖轉過身,背倚在扶欄上,諱莫如深地看住她不語。
搖光被盯得有些不自然,繞開視線:“這間酒吧是你注資開的嗎?”
“為什麽這麽想?”盛晖眼中閃動。
“Porunacabeza,譯成中文是一步之遙的意思吧?”搖光稍微皺眉,“其實沒有特別的原因,就是直覺這間酒吧與你有關,不是說女人的直覺都很靈驗嗎?”
“你能看懂西班牙文?”
“當然不,我只是聽過這首探戈名曲,它出現在衆多電影的配樂中,又是最負盛名的卡洛斯?加德爾所作,想不知道也難。”
盛晖不置可否,眼前的女孩神情随意,絲毫沒有顯示的意味,像個優雅自然的藝術生,而這樣的她卻只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