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1若我會見到你，事隔經年
她擡頭看了看面前的人，目光悄悄地停留在他的臉上，那的确是張能令女人心潮澎湃的臉，卻似乎缺了些什麽。
搖光端起托盤正要朝客人走去，便感覺手機隔着衣料震動，她停下來接聽。電話是姑媽李紅芬打來的，催問她幾點下班，叮囑不要遲到。搖光合上手機，輕噓出聲，今晚的客人确是個響當當的人物，在全市都有着極高的知名度，但這與她有關嗎？搖光正思忖，餘光瞥見經理正盯着她看，忙又投入工作。
到達酒店，搖光步入富麗堂皇的大廳，燈火璀璨如同宮殿，這樣的地方，一頓飯資能抵得上平常人數月的薪水，摸摸幹癟的口袋，她忽地一樂，賺到了不是？反正今天來充數當配角的，既來之則安之，努力将這金碧輝煌吃進肚裏去。
尋到姑媽交代的包間，裏面已經坐了幾個人，除姑父，姑媽及表妹管娜外，還有一位五十出頭的中年男子，着一身名貴西裝，氣度非凡，他正揚眉對姑父說話，雖是禮貌地微笑，神情卻難掩高傲。不必說，這人就是盛懷龍，天龍集團的董事長。
“啊，搖光來了！”李紅芬看到她，露出笑臉，拉住搖光的手來到桌旁，沖盛懷龍介紹，“盛董，這是我侄女，李搖光。”再轉向搖光，“這位是盛伯伯，著名的天龍集團的董事長！”
盛懷龍聞言看過來，搖光最怕這種場合，勉強扯開嘴角：“盛伯伯。”
盛懷龍略微端詳她：“你好。”
搖光招呼完便要去管娜身邊坐下，卻被李紅芬拽回來，繼續沖盛懷龍賠笑，道：“這孩子言語少，其實人挺聰明，又能幹，最要緊的是吃得苦！”
“哦？現在的年輕人，能吃苦的倒不多見。”盛懷龍點頭，表示贊許。
李紅芬得到鼓勵，捏了捏桌下搖光的手：“是啊，搖光自小就吃得苦，成績也好，可惜身子弱，高考時生病，要不怎麽也能和娜娜念同一所大學！”
“那目前在哪裏就讀？”
“唉，哪還有讀什麽書！當年高考失利，這孩子便放棄求學，如今還在一間咖啡廳裏做服務生。沒辦法，高中文憑，想找個像樣的工作也難！”
管建華聽出妻子的用意，心中惱怒，想這合作的事還沒談成，她倒好，先扯到別的事情上！今日盛懷龍肯來吃飯已經很不容易了，她居然不管不顧，在這兒讨起人情來了！思及此，管建華不由得遷怒于搖光，狠狠地瞪她一眼。
搖光察覺，垂下頭窘迫得要命，她怎麽也沒料到姑媽催她來是揣着這樣的心思，頓時感到難堪又無奈。
“既然如此，如果你願意，可以到天龍來工作看看。”盛懷龍望向搖光，一臉慈愛與寬厚，“雖然學歷很重要，但我們最注重的還是個人能力，只要你有能力，公司就會給你發展的平臺。”
搖光來不及謝絕，李紅芬先喜出望外，拉着搖光起身，向盛懷龍斟酒：“只要能進天龍，就是做個清潔工也有發展前途！真是太感謝了！來，搖光，快敬你盛伯伯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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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光被迫端着酒杯，正不知所措的時候，包間的門被推開了。包間裏頓時鴉雀無聲，衆人轉頭去看，似乎被來人光華所懾。走進包間的男子身材修長，清俊脫俗，只穿一件款式簡單的白襯衫，黑色棉質長褲，随性的打扮絲毫不削減他勝于常人的出衆氣質，反而更加彰顯他本身的魅力。
他輕輕帶上門，環視一眼包間，目光落在盛懷龍臉上：“爸。”
管建華反應最快：“原來是盛公子！啧啧，真是一表人才！快過來坐，都等着你呢！”
盛晖微笑，徑直走到空位坐下，他的樣貌此時在光照下越發清晰，燈光勾勒出精致的輪廓，眉目深邃，使人心馳神往。若非親眼所見，管建華實在很難相信居然有人生得如此完美，比那受萬人追捧的明星，過之而無不及。
“不好意思，堵車來晚了。”盛晖坐下後道歉，禮貌自然，卻也如他父親般透着難以察覺的高傲，偏偏這類人，讓你覺得他的傲慢也是理所當然。
“沒關系！我們沒等多久，這個時段是容易堵車！”管建華笑着接話。
“哎呀，盛董，令郎可真是…真是風度翩翩英俊潇灑啊！”李紅芬睇着盛晖，不由得贊嘆出聲。
“哪裏，只是模樣長得比較好，随他母親。”盛懷龍笑笑。
盛晖聞言，眼中閃過一些厭惡，修長的手指在茶盞上繞了繞，不動聲色地緩解了怒意，無人察覺。
“哦？那盛夫人一定貌美如仙！”李紅芬繼續恭維。
這句怎麽想也出不了差錯的客套話，卻使盛懷龍臉色微變，他含糊兩聲，眉宇間透出尴尬與不悅。管建華暗叫不好，連忙打哈哈關心盛晖的就業情況。
盛晖逐一回答，談吐有致，透着不屬于他這個年紀的沉穩與氣魄。
“原來小晖也是華大畢業！呵呵，這可巧了，我女兒管娜也念華大！”李紅芬說着拍拍管娜的肩，“娜娜，你原來在學校沒碰見過盛晖嗎？”
“媽，盛師兄哪有那麽容易碰到，照片倒是滿校都是。”管娜羞赧地笑笑，“盛師兄名氣太大，華大誰不知道，我是一直聽說，卻沒見過本尊！”
管娜早在盛晖進門的那一刻便激動不已，帶着近乎膜拜的心态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若僅是驚絕的外貌已讓人心悅誠服，那麽要是再得知盛晖在華大的光輝事跡，恐怕任何人都會與管娜一樣，一臉如見大神的神情。
這世上總有一些人，命中注定被上天挑選出來，向我們昭示人類生命的某些奧秘，他們天資聰慧，目光長遠而獨到，具備與生俱來的領導能力，盛晖無疑就是其中之一。作為華大一名普通學子，管娜對這位叱咤風雲的前師兄自然無比崇拜。雖已畢業兩年，但盛晖的名字仍時時被人提及，他的照片印在校刊及宣傳冊上四處散布，本尊卻是難得一見，自從大四組建自己的公司後，盛晖便很少回學校，後來畢業考結束，更沒了蹤跡。
盛晖在校時，曾是全國計算機職業技能大賽最年輕的金獎得主，還發明了“超鏈接分析”技術，獲得專利。大三時甚至受聘于世界五百強企業瑞泰軟件在中國地區的首席執行官，當時消息一出，全市媒體都炸開鍋，争相采訪卻遭到婉拒。兩年前，盛晖毅然離開瑞泰，與同專業的四個人一道創辦了自己的公司，注冊名“騰晖”，如今公司已由當初的五人發展至百餘人。
盛晖對小師妹的印象不壞，難得有興致地問道：“你念什麽專業？”
“我念新聞。”管娜乖巧地回答。
盛晖點點頭。
“信息管理是華大最好的專業，但很難考進去，我要能有師兄的萬分之一就好了！”
“這可不一定，行行出狀元。”
李紅芬的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轉，忽然心思一動，開口道：“既然都是校友，小晖你留個電話給娜娜，以後有什麽學習上的問題也好請教，你看行嗎？”
“請教不敢，可以交流。”盛晖拿出手機，與管娜互留了號碼。
搖光擡頭看了看面前的人，目光悄悄地停留在他的臉上，那的确是張能令女人心潮澎湃的臉。
開席二十分鐘，盛晖便收到電話走出包廂接聽，近十分鐘才再進來。盛懷龍臉色已經不佳，誰知他剛坐下，便表示要先行離開。
“不能緩緩？”盛懷龍很不高興。
“朋友那裏出了些事，很緊迫，正等着人過去。”盛晖為難地解釋，“真抱歉，突發狀況，我也沒料到。”
管建華張了張嘴，剛要說沒關系那你趕快去吧，卻聽到盛懷龍再次開口：“那也不耽誤，怎麽也要先吃飯。”
管建華話鋒一轉，連忙附和：“是啊，吃點東西再走吧。”
“真的不了。”盛晖起身，移開椅子微一颔首，“實在不好意思，各位請慢用。”又轉向盛懷龍，“爸，我先走了，您吃好。”
盛懷龍沉着臉不做聲，表示他的不滿。盛晖卻仿佛沒注意到，禮貌地離開。管建華夫婦起身迎送幾步，待再坐定時，都敏感地察覺到盛懷龍情緒的變化。
盛晖離開後，盛懷龍便沉默寡言，直到臨別，他都沒再提起為搖光安排工作的事，李紅芬自然更不敢問，飯局就這麽在壓抑中草草結束。局面演變至此，最難受的當屬管建華，他挖空心思請到盛懷龍，就盼着在這飯桌上能與天龍集團達成合作，沒想到這幾千塊的宴席，竟吃到不歡而散。
悶悶不樂的管建華回到家裏便開始與李紅芬争吵起來，開始時聲音還算小，慢慢地便無顧忌地嚷嚷起來。
“沒你的事？今天這事就是你攪黃的！你以為我請到盛懷龍容易嗎？他是什麽人！随便就能請到？我正事還沒來得及說！你就開始給我瞎摻和！現在好了，什麽都不必說了！”
管建華銅鑼似的高亢嗓音自客廳透進來，搖光頓了頓，繼續開電腦。
第3節：若我會見到你，事隔經年(2)
李紅芬又低聲說了句什麽，管建華的嗓門更大了：“怎麽，還怕人聽見？這鍋裏有了碗裏才能有的道理你不懂？撿芝麻丢西瓜！你說說，這些年我風裏來雨裏去都是為了什麽？你一點忙都幫不上也就算了，還扯我的後退，真是個敗家貨！”
“你小聲點，她會聽見！”李紅芬急了。
“聽見就聽見，這日子還就不過了！”管建華越發大聲，聲音從客廳裏傳進來，整間屋子裏的人都能聽見，“自己的女兒還沒管好呢，倒總惦記着別人的孩子，有你這麽當媽的嗎？！”
“管建華！你不要太過分！”李紅芬的聲音驀然尖了起來，“我怎麽不管娜娜了？她才大三，又是重點大學，過兩年還要出國，我還要怎麽管？再說了，她讓我管過嗎？她能瞧上我為她找的工作嗎？”李紅芬頓了頓，似有一絲哽咽，“搖光就不同，高中畢業，做到現在還是個服務生。當年大哥對我們不薄，這孩子又聽話，從不給我們添麻煩，我關心關心她怎麽了？建華，做人不能這麽沒良心！”
“我沒良心？這幾年她在咱們家吃過苦嗎？吃的穿的，哪一樣少她的了？”管建華打斷她，“是，大哥當年幫過我，那又怎麽樣？這幾年我還沒還清嗎？對你們李家，我做到仁至義盡，問心無愧了！”
“好，好啊！”李紅芬冷笑兩聲，“好一個仁至義盡，問心無愧！當初是誰非要娶我？來給我哥提親，就差沒跪下，你當初是為了什麽？你以為——”
“砰——”
東西碎裂的聲音傳來，搖光怔了怔，望向緊閉的房門，猶豫着，是否該出去勸勸？轉頭望一眼靠在床上的管娜，她戴着耳機，手裏攤着托福考試的複習資料，正若無其事地背單詞，似乎對客廳裏的争吵習以為常，懶得過問。
搖光轉頭，再次對上電腦屏幕，一下一下地繼續敲字。
客廳裏安靜了好一會兒，才聽到李紅芬再次開口，聲音疲倦而單薄：“建華，你現在不冷靜，我不和你吵，這次沒談成我們可以下次再想辦法，你心态好一點，可以嗎？今天我是有錯，我不該沒和你商量就那麽做，但你把罪名都安在我的頭上還是過分了吧？今天的事只能說我們運氣不好，要怪就怪盛懷龍的好兒子！”
良久，管建華淡淡地開口：“好了，你早點休息吧，我出去走走。”
接着便是大門開啓、合上的聲音，屋裏重新恢複安靜。
搖光聽着外面的動靜，仍是一動不動地坐在電腦前，不曾出去安慰李紅芬半句。有些事，她知道自己沒有立場，無能為力，越摻和只能越亂。
“姐！”管娜的聲音鑽進耳裏。
搖光轉頭看她：“怎麽了？”
管娜只比搖光小一歲，通常是直呼其名，但也有例外，如有事需搖光幫忙，就會甜甜地喊她姐，很惹人開心。
“姐，我們系好幾個班都在組織漂流，大家一起去可以便宜不少！”管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本來我是不去的，但同宿舍的幾個人都吵着要去，我不想掃她們的興。媽才給我換了臺筆記本電腦，現在……我不好意思開口。”
搖光白了她一眼：“裝什麽可憐？需要多少，你說吧！”
管娜笑嘻嘻地說：“我自己還有點錢，你借我五百就夠了，以後我做家教再給你！”
“誰讓你給，我有錢。”搖光說着掏出錢包，将裏面僅有的五張紅票子遞過去，“喏，玩開心點！”
管娜應聲接過，收進自己的小包，慢慢打着哈欠：“不早了，你還不睡嗎？”
“我發個電郵，馬上就睡。”
“哦，那我先睡了。”管娜躺下。
搖光替她拉了拉被單，将房裏的燈關上，只餘下電腦屏幕熒熒的一點亮光。
第4節：只識搖光星(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