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心

第17章

流螢從渾渾噩噩中醒來，是在溫暖的室內，滿室淡淡藥香，前方依稀可見是忙忙碌碌的佝偻身影。

是醫館吧。他又閉上眼緩了緩，忍不住苦笑：竟然夢到了沐星……

夢裏的情形真實的可怕，他感到了沐星溫暖的體溫，在他萬念俱灰的時候，幾乎讓他的心燃燒。

正想着，有一只溫暖的手放上了他額頭：“醒了麽？起來喝藥吧。”

他錯愕地睜眼，沐星坐在榻邊，微微垂頭，只是燈光昏暗，看不見表情。

可是隐隐約約，他感覺沐星是動怒了。

他便坐起，伸手接藥碗。

沐星紋絲不動。

靜默片刻，他也不堅持，默默地等沐星舀了藥喂他。

如此休養過了半月，他才可以下地。

沐星早晨來看過他，到中午他出門曬太陽，發覺平日裏幾乎從不離開的沐星不見人影，終究按捺不住問了醫館的大夫，大夫答：“姚公子回涼州了。”

流螢愣了一愣。

大夫又道：“姚公子托我轉告您，戚家的宅子已經不能住了，他在附近買了套房，等您病好了就可以住進去。”

流螢點點頭微笑：“多謝您了。”

安排這麽詳盡……大約不會回來了罷……

流螢呵呵苦笑，轉頭回屋。

經歷了這麽一場，流螢的身子到底是落了病根，天一陰便咳嗽不止，若不注意便會發熱。

還是阿飛留下來，每日為他熬了養身體的藥，流螢從不推辭，只是入夜總是失眠，如此反反複複，身子總也養不好。

到底是春暖花開了。

沐星選的宅子是在郊外，幾日天晴，流螢的心情也愉悅了許多，得空了便到外邊散步。

這一日照舊，他出門，到後邊的河邊坐着，阿飛并未跟着，流螢便就那般默默坐着，只是偶爾嗓間透出幾聲壓抑不住的咳嗽。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有輕輕的腳步聲傳來，他便笑着起身：“午飯好了？今日我……”

未完的話生生止住。

姚沐星手裏拿着外衣走過來：“你身子不好，怎麽也不注意些。”

他語調平淡溫和，仿佛此前他們便一直這般，從未分開過。

他為他披上衣服，擡手拂過流螢眉眼：“休息不好麽？黑眼圈都出來了。”

流螢怔怔站着，似乎驚訝，又有些驚吓。

沐星也随他沉默，許久道：“我回了趟家。”

他坐下，扯了扯流螢的衣擺，流螢也跟着他坐下，聽他緩緩道：“我求大哥将生意到祁州移了些，以後我就不用回去了，就在此陪着你，你願也好，不願也好，我是不會走的。”

他用一種狠絕的語氣道：“我知道你喜歡慕楊哥，我曾經也想，若我變成他那個樣子，你會不會喜歡上我，可是我用了很久，我去學習你感興趣的話題，我學着像他一樣處理事務……可是我發現我做不到。”

他望着遠方，語氣輕松，只是身側的手握緊：“我想讓你喜歡我，我是姚沐星，我不愛學習那些東西，我不是慕楊……我喜歡你，便想要你陪着我，即使粉身碎骨也不想放開……”

至此，他像是終于忍不住一般顫抖起來，手中的草被糾結地拽起，流螢微微偏頭，春風拂過，連帶着他的心情也不再那麽糾結。

沉默了很久，他才輕輕執起沐星的手，将他手上的草屑一一清理掉。

“我知道的。”他看着沐星，蒼白的臉上浮起了些血色：“我知道，你是沐星，你不是慕楊，也不是其他任何一個人。”

姚沐星顫抖着，長久以來的僞裝突然再堅持不住，眼底甚至閃現了淚花：“我……不管你喜不喜歡我，我一定不會走的！”

流螢依舊微笑着看他，他咬牙惡狠狠道：“我告訴了所有人，你戚流螢是和我姚沐星在一起的，你想走也走不了的！”

流螢看着他這個樣子，突然想起當初那個倔強又蠻橫的姚二公子，又想起後來那個沉默而穩重的姚沐星，原來後來的那個是假的。

他這麽想着，頭卻緩緩靠過去，直到倚到那個溫暖的肩。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