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等到了祁州,姚沐星才驀然發覺,原來自己想的還是太輕松了。
街上過年的氣息依舊濃郁,只是戚家的宅子已經算是斷壁殘垣。
明明……先前還是完好無恙的。
沐星屏住了呼吸,雙拳在袖裏握了又松,只感覺早春寒冷的空氣透出刻骨銘心的疼痛。
路邊有人似乎驚訝地抽氣,他回頭,是當日遇到的那個鄰居,他緩步走過去,那人看着他猙獰的表情顫顫後退,卻又有些腿軟地走不動,最後竟是跌在了地上。
沐星蹲下身,臉隐在陰影裏,聲音嘶啞,殺氣凜然:“你們把他弄到哪裏了?”
鄭嫂被吓得臉色煞白,顫抖着伸出一只手指着一個方向道:“他……他因為偷東西被關到牢裏了……”
沐星全身一震,跌跌撞撞後退幾步,惡狠狠吼道:“他怎麽會偷東西!一定是你們!你們……大牢……你們竟将他關入大牢……我恨不得讓他住在全天下最舒适的地方,你們卻竟把他關在大牢裏!”
鄭嫂看着他癫狂遠去,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最後惡狠狠地“呸”一聲,急急忙忙地回了家。
等到沐星終于花費心思和銀兩終于将流螢救下,看到大牢裏蜷縮成一團的流螢時,強裝的冷靜終于潰不成軍。
他知道流螢一直畏寒,早在慕府遇見他就知道,可是,如今他放在心尖尖上的流螢被關在大牢,穿着單薄的囚衣,在瑟瑟寒風中幾乎失去意識。
流螢本該是笑着的,長身玉立,只是站在那裏朝着人笑便讓人如沐春風地感覺暖心,可是現在,他被拿枷鎖拷着,面色蒼白如紙,倒在地上呼吸微弱,仿佛下一刻就會死去。
獄卒站在旁邊,看着這位公子将他們眼裏的罪人如同抱着心愛的瓷器般抱起,在鄙視間又夾雜了些莫名的同情。
沐星用狐裘将流螢包住,踏出衙門,卻見衙門外圍滿了百姓。
他站住,對因為移動及冷風影響而有些醒來的流螢溫柔道:“你再堅持一下,我馬上帶你到醫館。”
流螢發着高燒,半夢半醒地将頭動了動,恰巧倚在了他肩窩,恍恍惚惚覺得熟悉,呓語輕輕脫口而出:“沐星……”又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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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沐星對他微笑,将淚水忍住,複又擡起頭朗聲道:“我不知諸位現在圍在這裏是要做什麽,不過……我姚沐星向來是睚眦必報的人,此次是誰将流螢害成這般樣子的,我必會讓他加倍償還!”
人群靜悄悄,突然有人大喊:“他敗壞倫常!這是活該!是報應!”
姚沐星沉着臉望過去,見那人已經被同伴制止,便只是陰森森地笑了笑道:“有什麽報應,以後我姚沐星受着就是!”
他說罷擡步,人群自動現出一條道來。
他走的堅定,到頭突然又停住,看着一位老人。
那是祁州一位告老的國家一品大員,德高望重,此次營救流螢沐星也是拜托了他的,沐星對他淺淺地恭身:“多謝先生,沐星此番帶流螢離開,就不回來了。”
老人淡漠地點點頭,不作回答。
沐星将手臂收得緊了緊,走遠後微微低頭,看着淺淺呼吸的流螢,抿抿嘴唇,湊下去一吻。
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老人轉過身,威嚴的視線掃視一圈:“這事,就到此為止,這本是戚家私事,爾等卻是管的寬了。”
人群噤聲,員外嘆口氣,看着跟前的知府,知府是他的得意門生,他也就不假辭色:“你作為父母官,怎可由着他們胡來?罔顧法紀,該當何罪?”
知府躬腰認錯,他便緩了緩語氣,見周圍人散的差不多了,又道:“以後,你也要多加注意才是,姚家雖不是廟堂中人,卻也不是随便能招惹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