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該說你真的太能忍,還是說你可笑◎
面對表弟的詢問, 白少微只能勉強的說;
“鲛人王族……或許有他們的規矩,你我此刻不便多言,旁觀便是了。”
委實來說,也是真的想說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其實, 這樣的事情, 若說從未見過, 那也不可能, 人間界有人若有姬妾,也是常事, 只是顯然徐氏并非這樣的人家,尤其與這位鲛人王母有染的是夫君的親生兄弟——那就更多一層震撼了。
鲛人王母等不到任何一個人的開口說話,就已經明白他們對這個問題的看法,于是有些凄涼的笑了一下,而後又低聲說道;
“果然,這種事情, 在人間界是一種錯誤, 所以,我只能忍受徐郎對我的懲戒, 他是希望我能離開,然所以才趕我下來,但是,我不願意結束與徐郎的情誼,我堅守至今, 只是想以此來告訴他,我是真心要為他做真正的人族, 我的心中只有他而已。”
“素聞鲛人多出情種,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不過王母大人既然這樣說,我有一問,還請王母大人作答。”
莫挽真走了過去,語氣輕忽,仿若要說的問題,實在簡單尋常不過;
“如果要你在表現自己的鐘情與這位徐郎的性命之中做出選擇,你又會怎麽選?”
“莫挽真!”
周弦青狠狠的看了過去,他委實無法理解為何莫挽真這麽喜歡火上澆油。
而這位鲛人王母不怎麽了解人族,顯然更不會了解與正常人族不一樣的莫挽真,聽到這樣的話,也只是疑惑的看過去,問;
“你的話,是什麽意思?”
莫挽真的目光看向周弦青,在他的注視之下,還是将話說了出來;
“你該問,此刻在這洞穴之外的人,究竟要做什麽啊。”
——
“小叔,你帶這些人來,是想要找我上去的嗎?”
沖出洞穴,站在父親與小叔中間,徐若錦心中雖然有很大的不安,卻還是問出來自己覺得應該是——或者說,他最希望,能夠得到的答案。
回應他的,是一聲溫和的輕笑。
“若錦,你真是傻的可愛。”
徐風絮看向他的目光可稱之為溫柔了,那是讓徐若錦感到熟悉的神色,只是不等他放松,徐風絮便以他陌生的口吻說;
“既然如此,你閉上眼睛吧,這樣你死的時候,或許傷心會少一些。”
“小叔!”
徐若錦是真的被他吓到,有些哆嗦的說;
“你瘋了嗎,你在說什麽啊,到底要做什麽?!”
“做什麽,很簡單啊,報仇,以及,奪回本屬于我的權利,還有一件事——”
徐風絮深深的看着他,眼中漸漸凝聚了冰涼的仇恨之意;
“你不應該叫我小叔的,我和你一母同源,父親是親生兄弟,怎麽論,才能論得到叔侄啊。”
“你說什麽?”
徐若錦睜大眼睛,惶恐不安,又疑惑不解的看着他,不住的搖頭,說;
“我不懂,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沒關系,我可以解釋給你聽。”
徐風絮話音落下的時候,他已經一把撤去身上披着的厚重鶴氅,同時抽出劍只,帶起一陣寒光,天地起烈風,劍氣迎面劈開,衣衫鼓起,發絲散開。
徐若錦瞠目欲裂,他在過度的震驚之後,竟然漫無目的的想,小叔什麽時候練過劍呢。
他看着徐風絮朝着自己逼近,在一瞬間的交接之後,徐風絮已經越過他揮劍劈斬到了族長——他名義上的兄長,實際上的小叔身上。
他徐風絮不是徐若錦的小叔,卻要喊徐若錦的父親一聲小叔——
荒唐嗎?可笑嗎?
那就大笑吧!
徐風絮的聲音在風中響起;
“記事的時候,我常想一個問題,為何我的父親這麽蒼老,為何我沒有母親,就算生我的是身份多麽不堪的人,為什麽沒有一個人會和我說母親是誰呢,而又為什麽,大我太多的兄長一個對我視而不見,游蕩在外,一個對我總是兇狠,直到十八年前的雨夜,我才明白了為什麽!”
兩道劍在風中交錯相擊,聲音铿锵不斷;
無數藤蔓花草被劍風掃過,漫天飛舞,與不間斷的劍風之中,連飄落都是一種奢望,只能在空中飛舞,被斬的更加細碎,若一場密密麻麻的大雨,或者沉重染泥的雪花。
“那個時候,我生病了,自夢中醒來,腦袋昏沉,想要叫人,卻無一人回應,茶水太冷,于是我只能跑出去找人燒水,雨下的太大,我跑到了別的院子,我看到血在雨水之中流淌,回來不到一天的大兄倒在地上,而你——”
徐風絮身上青筋暴漲,劍只甚至因為太過于激動而顫抖——那并非叫族長感到勝券在握,甚至生出被壓制的恐懼,他看着那劍上泛起的光輝,方才明白自己小瞧了徐風絮。
“你練成了秘術?學會了神跡?!”
“而你提着劍,伸手掐着嫂嫂的脖子,說,你說什麽呢。”
徐風絮對他的疑問充耳不聞,因為沒有意義,因為他已經完全沉浸回憶之中;
“你說,【真不愧是可以奪王位的王母啊,我錯看你,你瞞着我,與我的好兄長珠胎暗結,我愛你,所以我可以忍下,我爹愛我的兄長,卻不信我會真的容忍這孽障,竟然認徐風絮到自己的名下,哈哈哈好,好,我都忍了,但是你不該又和我的好兄長牽連,若錦他連走路都不會,你怎麽忍心,該死,該死,都該死啊!!】你這樣說,然後便提着嫂嫂——不不,你提着娘親的脖子拉着她一路到了這懸春崖,将她推了下去,然後你看到跟着你一路走過去的我,看到我病死,暈死過去,你都能殺了我的父親,也能扔下我的母親,卻真的心軟留下我的性命,該說你真的太能忍,還是說你真的有夠愚蠢可笑啊!!”
徐風絮大喝一聲,劍上光華無端大盛,照耀整個崖底,那是所有人都感受到對靈臺修為徹底的壓制,甚至竟生出要俯跪的沖動。
那幾乎肉眼可見另外一個人完全無法抵抗這突如起來的靈氣暴漲——
“徐郎!”
鲛人王母猛地大喝一聲,預感到自己癡愛之人要遭遇無法抵抗的攻擊,再也無法堅守自己的誓言,破洞而出,帶起一陣藤蔓飛舞,帶起一陣水起潮漲。
一時間波濤洶湧,海水從洞穴深處不斷的湧現出來,不過片刻之間,已經彌漫到了腳下,甚至要淹沒整個洞穴,而又朝着洞外不斷的翻湧而出。
鲛人王族——且是鲛人王母的力量,本身也是不能輕忽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