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節
第 24 章節
經揚起一拳将青年輕佻的笑容打飛(這沒意義,只是徒增口舌罷了)。重要的是慎二知道多少——或者說,這件事根本上就是他所安排的。
慎二極其無辜地笑了。
“看起來很不順利……”
“不用你說。”他勉強壓下怒火,“你挑選的這份工作。”
慎二看了看維克多仍然殘留着血跡的面龐,臉色很快變了一下。
“別這麽說。我只是不想再去沙漠了,你知道,上次……”
絮絮叨叨的青年跟了上來,慎二一心虛就會話多——這點他也逐漸發現了。他背着維克多往裏走,根本沒想過搭理他,而是一間間推開屋門,任它們和牆壁相撞發出巨大的聲響。
“……喂,喂,不用這麽暴力的。”
慎二抖了一下,連忙追上來。
他沒理會青年,手剛搭上門扉就聽見裏面一聲慘叫:“不要進來——”
“父親!”
維克多激動得掙紮起來。他索性一腳踹開門,看見躲在書桌後的那個魔術師。昨天晚上那個沉穩的魔術師像個肥皂泡般被戳破,剩下的是在輪椅裏蜷縮成一小團的男人:灰白的頭發亂蓬蓬、可笑的帽子一般地頂在男人頭上。在失敗的陰影裏,男人的注視像是濃縮的毒藥——他幾乎都已經習慣這種目光了。
即使他們什麽都做不到。
“你的魔術回路早已經衰退了。”他将維克多放在一邊的沙發上,冷淡地注視着失敗的魔術師,“就算你獲取再多的刻印,也對你沒有任何用處。”
“這是胡說八道。”蘭德喃喃地念着,“總有一天——總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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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懶得理會,索性轉身走出門外,将默然無聲的少年和仍不停詈罵着的老人都關在了身後。慎二一臉不明所以的樣子——他甚至覺得慎二已經接近影帝級別了。但是他仍是鬼使神差地說:“今天差點就回不來。”
慎二打個哈哈:“怎麽可能呢。真沒想到這種窮鄉僻壤的山溝裏也能藏着陰謀家。真是,看樣子後續定金是打了水漂了。”
他定定看慎二半分鐘,不發一言。慎二幾乎被他看得心虛起來:“……那現在怎麽辦?好好,我去收拾東西。”說完他匆匆跑上樓去,不一會兒就拎着裝好的背包下來:“走吧走吧。回城裏我請你吃好的賠罪,上次我發現了一家正經不錯的餐廳。”
他仍然什麽都沒有回答。慎二笑嘻嘻地拉着他往外走,只是一直到村口公車站他們之間的氣氛都詭異而冰冷。慎二的笑容僵硬起來,最終落了下去。
“真是倒黴。”自顧自地,慎二抱怨着,“我當初可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
一聲悶雷切近地響起。他們跳了起來望向來路:劇烈的火焰從村中騰起。
“蘭德……”他恨恨念一遍那魔術師的名字,丢下背包大步奔跑起來。村人們已經因為這聲響紛紛出動,少數幾個年輕力壯的農人已經打開了消防栓,拖着軟管跑過來,只是那點可憐的水柱在這熊熊火勢前幾可忽略不計。
“叫了消防車嗎?”
“叫了也來不及吧——”
“可憐的老蘭德,他和他兒子似乎都在裏面……”
他聽到這裏,劈手奪過一旁人手裏軟管将自己徹底淋濕,然後用衣衫下擺捂住下擺就沖了進去。身後的人們紛紛驚叫起來——可是他此時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也許慎二叫了他,也許沒有。他依靠着些許的小魔術一路破開障礙沖進去,不知從何而來的火焰将這宅邸所剩下的一切都無情吞噬進去。
“維克多!”
他呼喚着,盡力在煙霧中睜着眼睛。
“怎麽辦呢?父親說他不再需要我了。”
維克多的聲音如幻影般在耳邊滑過。他轉回身,看見坐在樓梯上的少年。他笑得很輕松,像是他們昨天遇到時候的樣子,但是濺在他臉上的血卻讓他變得猙獰起來。
“沒辦法呀。我只知道他希望的事情,只會做他希望的事情。抱歉了,衛宮先生。”
他一動不動地看着維克多舉起了槍支。下一刻,燒斷的橫梁掉了下來:他甚至沒聽到槍聲。
——慎二開始和他一起旅行——更恰當地是說,慎二非要跟着他出發是在“那件事”之後。事先沒有任何說明,青年推着一車行李大大咧咧在登機口等着他,一臉“咱們哥倆誰跟誰”的谄媚笑容。
他太清楚慎二在躲避什麽。那是他在某種程度上也在躲避的東西。
——是我的話,也許我會做出和你一樣的事情。
臨走之前的那一天凜的話在他耳邊響起。然而總是毫不退讓的凜在說那句話的時候少有地錯開了視線。
不,你不會。
他在心裏回答了凜,然後告訴她自己沒有問題——行李都已經收拾好,他将乘坐明天一早的飛機出發。
凜定定看他片刻。
——衛宮同學,你是我從來沒見過的蠢貨。
說完這句不怎麽優雅的話之後凜就離開了,甚至一句再見也沒說。他明白自己拒絕了什麽,卻也知道失去的東西絕對無法再複原。
慎二卻從沒這麽想過,至少——在這張谄笑的臉上,他什麽也看不出來。
“你想來就跟着來吧。”
他說,不客氣丢掉慎二大半行李,無視了對方一臉惱怒又強忍不敢發作的神情。上飛機之後他才發現兩人座位居然挨着(不知道慎二什麽時候定的票?),他閉上眼睛,聽老同學嘀嘀咕咕地說什麽,倒也一會兒就睡着了。
後來慎二就一直跟着他:好吃懶做、挑剔、貪生怕死,就算哪天被他買了也不是奇怪的事情。但長久在間桐髒硯手下磨砺出來的求生力畢竟不可小看,一年不到慎二也多少有了那麽點兒中介人的模樣,至少懂得在談判對手的惡意之前将自己藏在他身後。有同行老實不客氣當面問起為何找這麽一個不靠譜的中介合夥人,他也會解釋:因為是當年老同學。
于是慎二笑笑:看起來像只輕易能捏死的螞蟻。——在這方面慎二深谙保命之道,他也就從不擔心。只要慎二還願意,那麽跟着他也就無所謂;多保護這樣一個人并不是多麽沉重的負擔。
他認定自己允許慎二留在身邊只是為了盡到對老同學的義務。他從不認為這人壞到完全無藥可救的地步,所以他還願意去保護他。
卻沒想到時間過去越久,他越發現事實恰恰相反。
“……衛宮!衛宮!”
難得焦急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他從記憶中掙身出來睜開眼睛,看見對方的面龐:“……慎二。”
“你這家夥吓死人了。”慎二深深吐一口氣癱坐于地。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剛才看起來有多麽擔心——自己現在仍是慎二的保命符,也許。他短暫确認自己狀況後坐了起來,注意到屋中簡陋的狀況:“這是?”
“村頭的旅館,你被嗆暈了,好在村裏的志願消防員把你帶出來。”慎二也自覺失态,咳嗽兩聲轉過身去倒水,“我向警察解釋說你是蘭德先生的遠方親戚,一時激動才沖進去救人。你能想象嗎?他們差點兒要我交罰款,就差說我們妨礙公務了,真是天知道——”
嗓子裏像有把火燒着,他接過慎二遞過來水杯一口飲盡,像是可借此咽下梗在胸口的硬塊:“維克多死了。”
“所以你在後悔自己沒能救他?”慎二就差把“可笑”兩字寫在臉上,“行行好吧,大英雄。”
他沉默下去,而慎二吃吃笑了起來:“你大概忘記了之前的那些事?沒關系,我記性比你好。第一次你放過的那個小女孩放出了殺了整村人的老鼠。第二次那個被你放過的魔術師差點連我一塊兒報銷了。也許還有更多次,你應該比我清楚——大多時候我可不會跟你一塊兒厮殺。”
他從窗簾投下的陰影中注視着慎二。慎二聳聳肩:“得啦,我就是随便抱怨兩句。這麽多年我也快習慣你了——衛宮?”
制住對方的掙紮簡單至極:這麽多年慎二也沒想過要鍛煉一下身手,他太信任自己逃命的本能。他半是禁锢半是擁抱着對方,将頭埋在對方的肩上。
——忘記了之前的事情?
你是在開玩笑,慎二。衛宮士郎不會忘記那一天站在全村人的屍體中間,擡頭看到你驚懼卻又強裝平靜的表情。你說既然這樣也就沒辦法了。你說現在死的人至少比事态嚴重後死的人還少寫。你說既然已經做過了一次就總會有第二次。
既然這手上已經沾染了櫻的鮮血。
——你不敢說這句話,但我是知道的。
他無聲地笑了起來,慎二則慌張地推着他:“……喂,衛宮,你抽什麽瘋?你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