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節
第 22 章節
想而向前走去——一開始只是如此而已。
Ende.
Wir, Vergeuder der Schmerzen.
我們,揮霍悲痛的人。
Wie wir sie absehn vorausm in die traurige Dauer,
我們怎樣努力看透那凄慘的時限,試圖預見
ob sie nicht enden vielleicht. Sie aber sind ja
悲痛是否會結束。可它們竟是
unser winterwhriges Laub, unser dunkeles Sinngrün.
我們用以過冬的葉簇,我們濃暗的常春花,
eine der Zeiten des heimlichen Jahre -
隐秘歲月的時序之一——
——裏爾克《杜伊諾哀歌》第十首
[士慎]倒吊之人
倒吊之人
Advertisement
第一次見到那張牌面是在某個吉普賽女郎那裏:她揪住他,用不熟練的英語絮絮說着危險、陰影、預兆,諸如此類之事。他對此不感興趣,不過是拒絕遲了一步才被她把那張牌塞進手裏。
“你就像它。”她說。
這時候慎二恰巧過來,他挑眉,塞張紙鈔在對方手裏:“得啦,我們可不用聽這些話。”然後拉住他胳膊大步走開。
“你可真有同情心,衛宮。”青年說,帶着一貫的譏諷,“還是說你真開始擔心未來的命運?”
他沒回答。這從來不是他關注重點。
“我們一準都會橫屍荒野。”
慎二說,一半戲臺上三流男演員的誇張一半現實主義者的消沉。這感嘆莫名讓他想笑。
“不,慎二你會好好活着的。”
他說。
“你可真看得起我。”
慎二半真半假回答。這家夥自從離開冬木便永遠這副口氣,有時他甚至懷念起昔年中學倉惶狼狽時而孔雀開屏的少年。
離家太久就什麽都是好的。
回到旅館他才發現自己把那張塔羅帶了回來。印得粗略的羅馬數字XII,失了色的被粗麻繩絞在頸上的男人。他順手塞進衣兜就忘了它。
如果有命運這東西也不會寫在牌面或掌紋上,畢竟他一早見過的鋼色眸子已透過鏡面注視着他。未來和過去微妙擰成絞索窒住思緒:他已很久不再思考這些問題。
總之明天又要出發。
“我已訂好火車。”慎二說,放下手機歪歪靠進沙發,“這次你可得小心點兒。我不想再去水裏撈人。”好像他曾為此費過多大力氣——實際不過是在他精疲力竭上岸之後裝模作樣拉了他一把而已。他知道慎二并不在意自己死活,或許還盼着自己死在他前頭。但沒辦法,現在慎二還托賴他活命。
“嘿,我知道你腹诽什麽。”或許他眼中輕蔑之意太明顯,擺弄着電視遙控器的慎二幾乎是谄媚地笑了笑,“你可別把我想得太壞。你可是我的老同學——按那幾次意外來看,我們都可以說是情人啦。”
他瞪他一眼:
“我以為我們說好不說這個。”
“提醒你一下我不是毫無貢獻。”慎二笑得油滑而可惡,眼中閃過戲谑的光,不過在看見他鐵青的面色之後默然吞下後半句話。
當晚他們便坐夜車出發。卧鋪除了上車就睡別無消遣方式,慎二搶先挑了下鋪睡得呼呼作響,不過一早就有乘務員來收床單,慎二沒法睡懶覺就罵罵咧咧地爬起來,和他坐在一起吃那份早飯。
“昨天又沒睡吧。”
慎二說,專心于自己面前的袋泡茶和小只牛角包。
當然他一整夜都沒有睡着。慎二早已知道這點:不然他根本不敢睡得那麽安然。可這不代表他不會順勢嘲諷:
“聽說虧心事做多了都這樣。”
那你恰好是個反例。
他想,或只是因為習慣才懶得反駁過去。慎二得意地低聲笑起來,被對面旅客好奇盯了一眼就欲罷不能。
列車到站後他們又換一趟地區專線,最後才在小鎮門口坐上郵政巴士。慎二很快就和側面女生聊起天來,很快換了座位坐到對面,不知說什麽便一起笑得前仰後合,段數不比意大利男人低上多少。他實在無聊就看着窗外:超市、飯店、花店、住宅、道行樹一起流動起來,很快大半個陌生的小鎮就被抛在身後,汽車駛上鄉間公路,大片綠油油麥田一齊明晃晃當頭撲來,偶爾見一兩點豔黃,都是剛開的向日葵。一時他恍惚回到故鄉,然而又很快清醒過來此地彼處隔了小半個地球。
最後他們在一處偏僻小站下車。車站挨着個小小圓形廣場,中間一棵老橡樹,石板地上還滾着零星幾個栎果。慎二剛開始掏手機,就看見有個男孩騎着自行車匆匆沖過來:“請問是間桐先生嗎?”
“我是。”慎二眨眨眼睛,“……蘭德先生你派過來?”
男孩将自行車一撂跑過來,大人模樣和他們握了手:“維克多蘭德。謝謝你們過來,請跟我來——行李請放在我自行車架上就好。”
“不用了。”他說,并沒有讓維克多麻煩的意思。慎二則就勢将他那塞滿各種零碎的背包搭在維克多車架上:“你是詹森蘭德的兒子?”
“我是他的徒弟。”維克多說,一頭半長褐色卷發被風吹得不斷飄動,“也是他的兒子。”
他心裏驟然一跳,不知原因。慎二沒繼續問下去,三人便沿着小路朝蘭德家走去。這時早晨的薄雲散了,午後的太陽暖融融灑落下來,粉白花朵的攀援植物探出別家樹籬,在風裏微微招搖着。
“這兒可真漂亮。”慎二似乎興致很高,對着四周景物指指點點,“應該帶相機來。”
“從沒見過你拍照。”
“哈,別看我這樣,我叔叔當年也是專業攝影師來的。”
他知道這大抵又是慎二順口吹牛,不過這莫名讓他想起髒硯手持照相機嘿嘿冷笑的模樣。——真是對精神健康不好。
很快三人就來到一棟紅磚小房前面。維克多熟門熟路帶客人到客廳,送上咖啡道聲“稍等”後才離去。慎二端了咖啡,呷一口就皺起眉頭:“真酸。”
他瞥過責怪的一眼,不過慎二渾然不以為意。
“果然是住在這種窮鄉僻壤的魔術師,弄不到真正的好東西。”
“……那還真是抱歉。”
低沉沙啞的嗓音在他們身後響起。他回過頭去,看見坐在輪椅上被維克多推進來的中年男人。他看起來四五十歲,過耳的黑發背在耳後,濃眉下一雙陰鸷的眼睛略一掃視便盯住他:
“衛宮先生嗎?請原諒我沒辦法站起來迎接。——維克多。”
男孩一語不發将蘭德先生推到二人對面,鞠了半個躬就退下。
“蘭德先生,很高興見到您。”
本來這種場合大多是慎二張羅,不過這男人顯然完全忽略了慎二的存在,他也只得開口。
“……看來您和傳聞中一樣值得信任。”沉默半晌後,蘭德突兀地說。
他不好回答,只好繼續沉默。不過蘭德似乎已決定信任他:“我相信您已經看過我所傳過去那些資料,關于那處位于山中的魔術遺跡。”
“是的。”他點了點頭,腦海中不由浮現出檔案裏附帶的陰森照片——它微妙地和記憶的某處重疊起來,他手臂上不由傳來一陣抽痛。
“作為本地的魔術師,本應由我擔任将其拆除的責任。但是,您也看到了我現在的狀況。”男人深黑色的眼睛陰恻恻盯着他,“但是,我絕不信任時鐘塔的人們。這也就是為何我找來了您。”
“我們會盡力。”
“請休息吧。”一抹短暫的笑從蘭德唇邊掠過,“明天我會讓維克多帶你們過去。”
“啊,只帶他一個就夠了。”慎二笑眯眯地插入,“我是中介人。”
蘭德甚至都沒因此多看慎二一眼。他只好點點頭。
“——随您所願。”蘭德簡短道,又搖了搖輪椅上系着的手鈴——不一會兒男孩匆匆趕了過來,“維克多,帶他們去客房休息。”
維克多沉默地躬身一禮——這對父子之間的關系僵硬冷淡是他未曾見過的。一直走到客房門口慎二才漫不經心地問:“維克多,你和蘭德先生長得并不像啊——”
“這是自然。”維克多似乎疑惑于為何慎二會有這樣的感嘆一般,略略睜大了眼睛,“他是我的養父。”
慎二對着他眨了眨眼睛。他深吸一口氣,推開面前的門扉似推開如潮水湧來幻象。
乍一回頭才發現,已經這麽多年過去了。
晚飯的時候蘭德先生沒有出現。偌大餐廳裏只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