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和別人有什麽不同。他和绮禮一起工作、一起吃飯、一起去教堂做禮拜。
村裏的人把他們看成是兄弟。
绮禮變得陰沉起來。
他想讓安格拉講述那些曾經在山上的夜晚講述過的罪惡。
“想不起來了呢。”
“你不是‘世間所有之惡’嗎?”
“你錯了。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而已。”
一開始、安格拉和绮禮一樣,都是小鎮的普通青年。
但是有一天——他被揀選了。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世間所有之惡’——
被留下了這樣的話語,青年被留在了山上。
“我不是真正的惡神。”安格拉微笑着,“但是,如果人們這麽認為的話、那也沒什麽兩樣。”
安格拉的微笑、再也無法讓绮禮感到美麗。
“在山上的時候、你在想些什麽?”
“我什麽都不想。”
“你痛苦嗎?你快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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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不痛苦、也不快樂。”
“你看着什麽?”
“我看着世界。”
“你會愛這個世界嗎?”
安格拉用食指壓住了绮禮的唇。
“這個問題、不能夠被回答。”
巨大的空虛化作了怪獸追趕着绮禮。
擁抱安格拉無法再帶給他滿足感。
曾經一度擁有的“幸福”,一旦失去了,就變得倍加難以忍受。
“你想要什麽,绮禮?”
安格拉在他耳邊問着,那話語有紫羅蘭和罂粟的味道。
“我想要答案。”
“你想要什麽答案?”
“我追求的到底是什麽。”
村子周圍開始出現了莫名死去的鳥兒。然後是野獸。然後是羊。
村民們開始議論紛紛。
他們想到了安格拉。
——附近的村子也沒有人聽說過他。
——他是從住着惡魔的山上逃下來的。
——啊啊。绮禮一定是被他迷惑了。
安格拉仿佛什麽也沒有察覺。
他坐在绮禮的家裏,在煤氣燈的燈光裏注視着夜晚的深處。
绮禮從來沒有注意過他在看什麽、終于有一天他想起來了。
那是巨大而黑暗的山峰。
終于、村民們找到了驅魔人。
“那是惡魔。”驅魔人說着,帶着火把敲響了绮禮和安格拉的家門。
“把我獻出去吧。”
安格拉說。他的笑容重新變得生動起來、熠熠發光。
“不。”
绮禮說着,拿起了門後的斧頭。
“那些都是我做的。”
绮禮和驅魔人打了起來。火把掉在了地上、燒着了幹草。
風吹了起來。
似乎只是片刻之間、整個村子都陷入了一片火海。
雙手沾滿了鮮血的绮禮茫然地行走在火焰之中。
劇烈而強烈的心情、第一次占據了他的心髒。
啊啊。
這是愉悅。
原來、惡魔是真的存在的。
不在別處、就在我的心裏——
“你想要什麽,绮禮?”
“我想要答案。”
“你想要什麽答案?”
“為什麽只有我被生成這個樣子?”
安格拉伸出手抱住了绮禮。
“吶,你知道我望着山下的時候都在想什麽嗎?”
绮禮微微地動了一下。
“我在想啊——到最後,我果然還是愛着人類的。”
淚水從绮禮的眼中落了下來,落在安格拉的鮮血上。
安格拉曼紐——現在只是無名的青年——閉上了雙眼。
“我愛你喲,绮禮。”
在黎明來臨之前,绮禮——現在、應該叫他安格拉曼紐——離開了化為灰燼的村子,朝着山峰的高處不斷攀登。
在那裏有屬于“世間所有之惡”的洞穴,和接下來的、千百年注視着人世的日子。
在那個盡頭,一定會有他所追求的答案。
——人們傳說,在山上的洞穴裏住着惡魔。
山是危險的。
——忘記了告誡的少年,在玩耍中忘記了下山的路徑。他向上攀爬着,直到看見了黑色的洞穴。
他看着那個洞穴、小小地咽了一口口水,然後走了進去。
在洞穴的深處,有個人仿佛融化在岩石裏。他的一只眼睛被封住、另一只眼睛被強迫睜開。
“你是什麽人?為什麽到這裏來?”
低沉的聲音在他的頭上響了起來。
少年感到了微弱的恐懼,但是他還是挺起了胸膛,大聲地回答着:“因為我是正義的使者。”
Ende.
[一成x士郎]梅花便落滿了南山 上
梅花便落滿了南山
1.
他在接待處等待着。
荷槍實彈的警衛就像沒看到他一樣注視着前方。偶爾有穿着黑色西裝的人們從那扇門進出——紅燈一閃,惱人的電子音響起,接着是金屬碰撞的聲音。偶爾飄過來的對話中,他只能捉住零星的單字。
審判。年和數字。死刑。
他收回了視線。
大理石的地面被無數人的腳步踱得發烏,黑沉沉地,只微茫地倒映出頭頂日光燈的亮光。除了身下所坐的椅子之外,整間屋子的家具就只有對面牆上孤零零的挂鐘。
紅色的秒針機械而無情地向前推移着。
——沒有人會想要探視。
他提出要求之後、負責人冰冷的神态在眼前一閃而過。
他深深地呼吸着仿佛帶有硝煙氣息的空氣,繼續着沒有盡頭的等待。
等待本身,他早已習慣。
在空寂的寺中,望着綿延至遠處的山脈,坐在廊下等待着落日餘晖漸漸淡去并替以月光,亦同時等待着偶爾随着夜晚而到來的訪客。
那并不是令人焦慮的事情。
他慣于欣賞日月交替時光線的微妙變化,慣于無人來訪的日子在睡前升起的細小失望,亦慣于老友重逢時的意外欣喜。
因為總有一天,那人将踏着月光、出現在遍布夜露的庭中。所以他亦不需做等待之外的任何事情。
于是、在長久的歲月之中,他第一次感覺到了,“等待”這個詞彙所必然附帶的焦急。
秒針又走過了一圈。
腳步聲響起的時候,他再度控制不住地看向緊閉的鐵門。
紅燈亮了。
出來的人,終于是将他帶到這裏的負責人。
他毫無遲疑地迎了上去。
“柳洞先生,您的申請并非我們日常處理的範疇。”黑色西裝的男人用着全然公事公辦的語氣說着,“但是,考慮到您的特殊性,我們只給您一次機會。——請跟我來。”
他沉默地點了點頭,跟着男人走進了仿佛野獸咽喉的狹道。一間間囚室皆用鐵門嚴密封鎖,只留下書脊大小的窺口,他不确定裏面是否有人,事實上他也并不感興趣。
最後、對方在一扇門前停住了腳步。
“您要進去嗎?”
他想肯定地回答,然而聲音堵在了喉嚨裏。他只得用力點了點頭。
“請允許我提醒您——對方極度危險。”
他做了個肯定的手勢。黑衣男人終于放棄似地打開了門上的三道鎖。
“我就在門外。”
對着走進囚室的他留下了忠告似的留言,鐵門在他身後關閉了。
黯淡的光線讓他一時失去了目标。熟悉的、帶着笑意的聲音已經在對面響起。
“你來了啊,一成。”
他如石像般僵立原地。
合上了手中的書本,白色頭發的男人微笑着站了起來。
那是和少年時代并無分別的微笑。
2.
直到很多年之後,柳洞一成也仍然記得當年他們分別的午後。那是高中三年來的好友忽然宣布,他要和遠坂凜一起去倫敦留學的時刻。
“倫敦?”在學生會室中,他重複着好友忽然的暴言,“而且還是和那個遠坂?”
“一成你對遠坂印象還真差。”無奈地笑了笑,衛宮士郎自然對兩位好友水火不容的狀況一清二楚。
“當然了,那個女狐貍根本就是佛法之敵。”想起了二年級時候折騰得無比辛苦的學生會改革計劃,他緊緊地皺起了眉頭,“衛宮你不是被她誘惑了吧?雖然我修行得還不夠,也可以請父親幫你驅邪的。”
“哪有這麽誇張。”士郎擺了擺手,“說起來,一成果然還是要繼承家業嗎?”
“我是和尚的兒子嘛。”故作輕松地說着一早已經決定好的事情,驟然的分別卻讓他感到了些許的茫然——再怎麽說,之前都一直覺得就算自己在柳洞寺進行修行,也可以時常見到高中的好友。“那你家的房子呢?”
“托付給藤姐了。”
“到那邊留學,你的英文程度沒問題嗎?”
露出一臉被戳中了痛腳的神情,士郎幹笑了幾聲:“應該吧。畢竟這一年有在努力打工,也有特地加強了英文會話……”
“啧,真是。”回想起來發現事實确實如此。一半是不甘心地,他認真對士郎說着:“我知道不用我說你也會一直努力。問題是別努力得太過把自己累過頭。不是還有寒假和暑假嗎,要記得回來……”
“是、是,知道了。”士郎安撫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