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節
[Fate]短篇故事
作者:死者葬儀
文案
所有的短篇們:3
節選:
他看着他在庭院裏拉了長長的繩子。
少年已經習慣于做這種事情,他處理那些晾衣架的動作簡單而洗練,像是短小的陳述句。然後他抱出被褥,搭在繩子上——它們的重量把繩子壓出向下的弧度,讓人擔心被褥的底端是否會蹭到地面的塵土。他卻并不擔心。少年顯然已經計算好了。他動作輕巧地将被褥從廊下搬到庭院中晾曬,一次一條,絕不累贅,以免出現失手掉落的麻煩,然後再用藤拍拍打,打散棉花中淤積的潮氣。他可以想像這些被子吸足了陽光并變得蓬松,棉質的纖維因為一日的暴曬而變得幹燥陌生,帶着微妙的難以言傳的味道。
陽光恰好射進廊下。他眯起眼,看着少年處理完所有的被褥之後,走過來,坐在了自己的身邊。
他有點想伸出手摸一把少年的頭發,又因為那動作太像稱贊小孩子而放棄了。他注意到少年的成長。這個時期的男生總是想要快些長大進入成年。一個糅合了理所當然的青澀和出人意料的成熟的時期。永遠無法預測,也難以判斷。
少年沉默地坐在他的身邊。赤銅色的短發倔強地立着。眼睛清澈而堅定地直視着遠方。像是正在抽條的白楊樹。逐漸拉滿的長弓。初具胚型的長劍。他能聽見那少年心底湧動着的聲音。一切的要素已經具備了。所欠的是進一步的鍛造。而少年——無論他自己有沒有意識到——正在期待着風暴的預兆。
內容标簽: 魔法時刻
搜索關鍵字:主角:Fate衆 ┃ 配角: ┃ 其它:
[衛宮父子]庭
庭
他看着他在庭院裏拉了長長的繩子。
少年已經習慣于做這種事情,他處理那些晾衣架的動作簡單而洗練,像是短小的陳述句。然後他抱出被褥,搭在繩子上——它們的重量把繩子壓出向下的弧度,讓人擔心被褥的底端是否會蹭到地面的塵土。他卻并不擔心。少年顯然已經計算好了。他動作輕巧地将被褥從廊下搬到庭院中晾曬,一次一條,絕不累贅,以免出現失手掉落的麻煩,然後再用藤拍拍打,打散棉花中淤積的潮氣。他可以想像這些被子吸足了陽光并變得蓬松,棉質的纖維因為一日的暴曬而變得幹燥陌生,帶着微妙的難以言傳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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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恰好射進廊下。他眯起眼,看着少年處理完所有的被褥之後,走過來,坐在了自己的身邊。
他有點想伸出手摸一把少年的頭發,又因為那動作太像稱贊小孩子而放棄了。他注意到少年的成長。這個時期的男生總是想要快些長大進入成年。一個糅合了理所當然的青澀和出人意料的成熟的時期。永遠無法預測,也難以判斷。
少年沉默地坐在他的身邊。赤銅色的短發倔強地立着。眼睛清澈而堅定地直視着遠方。像是正在抽條的白楊樹。逐漸拉滿的長弓。初具胚型的長劍。他能聽見那少年心底湧動着的聲音。一切的要素已經具備了。所欠的是進一步的鍛造。而少年——無論他自己有沒有意識到——正在期待着風暴的預兆。
你會走到什麽地方去呢?他自問,懷着驕傲和無法否認的傷感。如果之前有人告訴他他能養出這樣傑出的兒子,他一定不會相信。內心空洞而逐漸歪斜的自己絕不是什麽好榜樣。他努力地想要遮掩着一切而成為「父親」。也許他成功了。不,更恰切地說,是他遇到了最好的「兒子」。
少年并不知道他的內心所想。他呼一口氣,放棄了之前過于筆挺的姿勢而躺在了走廊上。陽光暖融融地射進來,撫弄着他閉上眼睛的面龐。不用作為父親也能察覺到急切地等待着成長的少年退到了幕後,和年齡相符的稚氣浮了上來。溫暖而明媚的陽光模糊了少年的睡臉。他微笑地看着這圖景,心中也被陽光充滿了。
不過,在這裏睡下去可是會着涼的。
他俯下身去正想叫醒他的時候,玄關傳來了熟悉的招呼聲。少年答應着,一個挺身跳了起來,踏踏地踩着廊上的地板而離去了。
他舒了口氣重新坐回原地。風褪去了寒冷的鋒芒,夾雜着草木和泥土的氣息,那是蘇醒的氣息。他微笑着觀看着被被褥占領的庭院,在偶爾的鳥鳴聲中慢慢地沉入了小憩。
他不習慣在喧鬧之後沉入沉睡的夜晚。
雖然他并不讨厭聚會。絕不。他喜歡那些客人——青年的朋友。有一些他之前就已經見過,他甚至還能清晰地描繪那些記憶中的幼小臉龐,然後指出它們和現在有什麽不同。另一些則是新面孔。這很好,他希望他身邊能有更多的朋友。他總是擔心——不,不應該把擔心說出口。總是憂心忡忡就沒辦法有好事降臨,很久以前有個少女教過他這道理。
他擠出半個微笑。一輪滿月正在墨藍的天空中俯視着地上。過于澄澈的月色似乎讓一度悶熱的空氣也變得冷洌起來。遠處山上浮現了點點燈火——也許是某處神社的祭典吧,他搜尋着腦內模糊的常識。空氣偶爾被蟲聲所振動,側耳去聽又只能聽見遠處道路上的車聲。
總而言之,一切都過分安靜,讓人倍加懷念之前的喧鬧。就算坐在這裏他也能聽到他們快樂的笑語,偶爾夾雜着跌倒或者撞到什麽東西的騷動。有人會唱走調的歌。有人會因為被說中了痛腳而吼叫着進入怒吼的狀态。如果不是庭院夠大也許會收到鄰居的投訴吧——甚至到了讓人會生起這樣擔心的地步。可是聚會總會結束。這讓他所慣于的安靜也變得冷寂起來。
他長長舒了一口氣,嘲笑着自己的軟弱。這是個快樂的夜晚——他這樣告訴自己。
身後傳來了拉門推動的聲音。
他回過頭,看見已經成為了一家之主的青年。他穿着一如既往的套頭衫,頭發已經有些長了,被晚風拂動着,某個角度看起來會給人柔和的錯覺。那并不是壞事,他想着,注意到青年手中的酒壺和兩只酒杯。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
青年在他身邊盤膝坐了下來,和小時候的習慣沒什麽兩樣,就連位置也沒有變化。酒被放在了他們中間。青年斟上了自己的一杯,然後又猶豫了一下,将第二只杯子也斟滿。
清酒的香氣彌漫開來。他記得那是自己所習慣喝的酒。算不上什麽特別的牌子。最開始的時候只是有人帶來送給自己,後來才特別去超市找來。過去了這麽多年,酒的味道并沒産生什麽變化。
他再度嘆了口氣。
青年很慢地喝着酒,偶爾皺一下眉頭,像是并不習慣這酒味道的樣子,或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他有些明白青年和他同樣讨厭這喧鬧過後寂靜的心情。他們都在或多或少地拒絕着旁人進入自己的身邊。朋友或家人能淡化這層隔閡,可是當他們恢複獨自一人的時候,他們又會再度豎起那道拒絕的牆壁。
那并不是舒服的事情。
只因為有要做的事情,所以,必須一個人獨自向前。
你錯了。他對青年說着,不管自己這樣的判斷到底在多大程度上切合了對方的現實,人是不應該這樣生活下去的。
青年放下了空酒杯,再度斟滿。同樣的月色,在兩只杯中晃動着。他輕聲地對着身側一方說着。
「敬你,老爸。」
他搖了搖頭,更深地将自己藏入廊下的陰影之中。在穿過走廊的風中,他忽然比以前更明确地發現了,青年已經變成了一個事實上的魔術師。
那是什麽時候的事呢?他問着,卻也明白地知道,自己早已遠離了青年的生活。去倫敦進修已經是幾年前的事情了。那之後,青年留在這裏的時間愈來愈短。
你将成為什麽樣的人呢?他想着。一個清晰的形象從記憶中升起,那引起了始終潛藏在他心底的痛楚。他想要否定它,但是他卻知道那已經成為了自己無法否定和拒斥的事實。這讓他懊悔,內疚和惱火。可是他早已無能為力。
他注視着面前的青年。薄雲微妙地改變了月光的顏色,以至于青年的虹膜在短暫的光影裏呈現出鋼鐵般的灰色。
他閉上了眼睛。
夜風搖動了廊上的風鈴。細碎的聲音打着旋兒沒入了沒有盡頭的墨色天空。
他懊悔着當初為什麽沒有再早一點發現,沒有用更多的時間相處,沒有再果斷一點地糾正那孩子胸中并非人類的部分。
但是他清楚那是不可能的。
即使時間倒流,他也沒辦法在真正的意義上拯救那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