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節
你就沉醉于這虛僞的平靜之中吧。
直到那注定的時刻,我帶着真實再來敲你的門的時刻。
在那之前——
微笑着推開了教堂的大門,绮禮看見了坐在祭壇上方的、從來沒見過的金發男孩。
“神父先生,早安。”
露出了天真無邪的笑容,少年對着走近的言峰绮禮問候着。
……乍一看的話只是覺得眼熟。感覺只要仔細去想的話就能明白對方的身份,但是理智卻先一步發出了诘問。
“——你是?”
“Master的眼睛真差呢。”少年微微撅起了嘴唇的樣子有些過分可愛了,“——就連自己的Servant也不記得了嗎?”
绮禮停住了腳步。
……這麽說來确實如此。
這又是世界最古之王玩的什麽把戲啊。
并不想被總是胡亂出牌的王者破壞了心情,绮禮索性直接越過了少年朝後面走去。
“——有個人來找你了。”
绮禮停住了腳。
“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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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曾經來過的刑警。現在應該也在等着你吧。”
無聲地嘆了口氣,沒有去管莫名幼化的Servant,绮禮穿過了教堂中庭的走廊,推門進入了自己的住所。
然而,起居室中只留下了茶幾上剩下原封未動的茶杯。應該留在原地等待的刑警早已不見身影。
……還在找着那虛僞的證據嗎?退了出來,準備去卧室查看的時候,绮禮忽然看見了走廊對面的門敞開了一道縫隙。
——那是通往地下工房的門。
聽到了身後樓梯上響起的腳步聲,雨生從棺材邊直起了身,轉過去望着地下室的入口。
在那裏,黑衣的神父正沉默地望着闖入了秘密之所的男人。
“我一個一個地檢查過了。”就如同絲毫感覺不到危險一般,雨生露出了平日那猶如狐貍的笑容,“沒有最近被帶走的孩子。這一次,看來我是完全找錯對象了。不過——在某種意義上,也沒有錯——這裏,都是那些應該在‘孤兒院’的孩子吧。”
“那個人已經死了。”慢慢地走下了最後幾階臺階,黑鍵已經出現在了神父的指間,“我想雨生先生很快就能親自去詢問他了。”
“雨生龍之介。”
從刑警的口中,忽然吐出了和眼下情況完全無關的名字。
“上次,神父先生曾經問過我,是不是知道這個男人吧。”
“你否認了。”
“沒錯。但是那只是謊言。”彎起的眼睛完全遮掩了雨生的表情,“龍之介是我的侄子。他一年前在冬木市死去,這件事,我想神父先生您一定也很清楚吧。”
“是的。”绮禮停在了雨生面前,“就和他作為連續殺人犯的身份一樣清楚。”
輕聲地笑了起來,雨生幾乎是滿意地看着绮禮:“真是——什麽事情也瞞不過您。我們的一家,就是盛産異常者的家族。雖然絕大多數都用信仰麻醉着自己過着循規蹈矩的生活——不過也有龍之介那樣、暴亂地将自己的嗜血沖動全然釋放的家夥呢。”
“我并不感興趣。”
“不,你應該知道這一點。”雨生注視着神父毫無表情的面孔和手中伸展了魔力之刃的概念武裝,就如同遇到了多年不見的老友那樣述說着,“因為我們整個家族的起源,就是‘自滅’這種不被神明允許的罪孽。”
绮禮嗤笑了一聲。不管眼前的男人是如何——當初Caster的Master是如何在冬木造成動亂的,他還确實持有印象。
“聽起來會奇怪嗎?不如說,我們只是追逐着最後的、唯一的,也是最高的‘死’。龍之介還太過年輕,他只是單純地被死亡的味道而迷惑了,因而在殺人鬼的岔道下走下去,使得他只能在最後的一瞬間才明了自己的欲求。”雨生的臉龐浮上了狂信徒和聖徒的雙重印象,那神情奇妙地給人以“仁慈”的錯覺,“而我——則是早就知道了那一點。所以,我一直在精心地挑選着,能夠為我帶來死亡的人。”
“所以,你找上了我。”
“準确地說,在你之前還有許多。”說着,雨生從腰間拔出了一柄銀色的短刀,充滿愛惜地拂過那銳利的刀鋒,“真是諷刺,只是追求着自身的終結的我,竟然選擇了‘警察’這種事實上毫不相關的職業。”
“這東西,這可和警官的身份并不相稱啊。”不動聲色地諷刺着,绮禮從懷中取出了最後的黑鍵。
“沒有關系。因為我只是以殺人鬼的身份找上門來的。”雨生微笑着拉開了架勢,“請您充分地讓我得到快樂吧,言峰神父。”
并沒有任何預兆地、短刀和黑鍵在狹窄而陰暗的空間中擦出了劇烈的火花。
那是極為短暫的過程。
就在雨生的短刀離绮禮的頸動脈還有一寸的時候,神父的黑鍵已經頂住了刑警的心髒。
“……還真是、絲毫不留情面啊。”
苦笑着、雨生扔掉了手中的刀。
“這難道不是你正在等待的東西嗎?”
“——沒錯。在看到神父先生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在這麻醉着自己、将死亡遠遠地抛擲開去的虛僞到讓人想吐的世界裏——只有神父先生你,散發着我喜歡的氣味啊。”雨生露出了自嘲的笑容,“無論追緝了多少殺人鬼——都不能讓我得到這種預感。我将在你手上領取死亡。這大概是,一早就已經注定好的事情。”
“那就,如你所願。”
這樣說着,神父遞出了手中的劍刃。
因為肺部的灼燒而咳了起來,被黑鍵透體而入的雨生,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将自己殺死的男人。
“多謝你……言峰神父。”
“不用。”
“吶、我也讓你……感到……滿意了嗎?”
帶着血的手,伸向了神父仍然絲毫不動的臉龐。
“你太過興高采烈了。所以我不會幸福。”
“……謊話。”
用整個生命去追逐着最後的死亡的男人,最終只是将頭埋在了殺人者的肩上。
“明明、是……高興着,取回了你的日常才對。”
并沒有伸手推開倒下來的男人,神父回過了頭,看着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的金發少年。
“要吃嗎?他的靈魂。”
少年苦惱地皺起了眉頭:“不想做這樣的事情。那麽純粹的東西,還是讓他繼續去追尋吧。”
“……這必朽壞的,總要變成不朽壞的。這必死的,總要變成不死的。”輕聲地念出了葬禮上的悼詞,绮禮伸手合上了男人的眼睛。
“——阿門。”
四年後。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冬日所發生的事情。
衛宮切嗣從床上坐起來的那一瞬間,嗅到了太陽的味道。但仔細去聞的時候,又什麽也感覺不到了。
正午的陽光從拉門的縫隙中透了過來。
他沉默地看了看自己不斷顫抖着的左手,最後還是将它縮回了衣袖裏。
身體有些沉重。雖然一直躺下去也不是不行,但今天畢竟還是有要完成的事。在浴室裏用涼水拍上臉頰之後,身體似乎也和頭腦一起清醒起來,變得出乎意料地輕松。
正好。因為今天要去新都那邊辦事,太過虛弱可不行。
沒有再看鏡中的映像,切嗣朝着起居室走去。
偌大的家中空無一人。
自從早起變得越來越困難之後,切嗣已經沒辦法和士郎一起吃早飯了。但是只要走到起居室,就能夠看見整齊地用保鮮膜蓋好、留在桌子上的飯菜。
那是一如既往的、非常美味的飯菜。
然而切嗣已經吃不下去多少東西了。
坐在餐桌前将食物送進喉嚨的行為,只是為了讓士郎感到基本程度的安心而已。自從潛入圓藏山下的大空洞、完成了一生中最後一個魔術之後,切嗣的身體就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衰敗下去。
還能不能再看到下一個春天——這基本已經是不需要問的問題了。
已經,完成了所有的工作。
剩下的,只是這樣等待着終結的到來——
對于手上沾滿了鮮血的衛宮切嗣而言,也許,這已經是最為恰切的結束了。
現在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在死前将一切金錢的事情都處理好,以便順利移交給還未成年的士郎。
如果不在之前使點手段的話,估計士郎就要因為昂貴的遺産稅而被從這房子裏趕出去了吧。
“和律師約定的是下午一點半嗎……”
有些為難似地抓了抓頭發,切嗣望着外面的太陽。
雖然是藤村組幫忙聯系的律師,但再怎麽樣,去拜訪別人也要穿得正式一點才行。
“舊大衣……”
之前那件風衣已經在突入圓藏山的過程中變得完全沒辦法穿了。可是面對冬木的氣溫,單穿西服的話是沒辦法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