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節
佛回想着什麽,雨生感嘆着,“那一定是相當轟動的事件吧?據說直接牽涉在內的死者就有五百多人。此外,還有不少失去了父母成為孤兒的孩子……”
绮禮打斷了對方的感嘆:“你是指那些被教會收養的孩子嗎?”
“确實。”雨生的眼睛眯得更細了,“雖然在儀式的當天,您作為聖堂教會的負責人而出席了,但是卻連一個孩子代表都沒有出現呢。”
绮禮沉默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不過這也難怪呢。”雨生并沒有等待對方的回答,只是自問自答了下去,“有一些孩子已經經由國際組織領養走了。對于仍然留在這裏的孩子而言,出現在火災的遺跡只會加重他們的心理創傷而已。——可是,真的僅僅是這樣嗎,言峰神父?”
“不。教會方面正是這樣考慮的。”用着那毫無起伏的聲音,绮禮回答着。
“有可能的話,我個人還是想到這邊的孤兒院裏去參觀一下呢。”誠懇地微笑着,雨生朝着绮禮傾過了身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較為方便呢?不,您先別忙着拒絕。這些孩子,不是正好和那些被殺了的孩子是同樣的年齡嗎?您擔心他們的安全嗎?還是說,有什麽別的因素讓您無法放心呢?”
第一次地,面對着不請自來的警察,神父露出了笑容。
“不,完全沒有什麽不方便。請您擇日前來。”
“那就這麽定了。”
微笑着,雨生回答道。在那一向都帶着誇張意味的聲線下,有某種更為深沉的的東西潛了進來。
“在這個案子結束之前,我一定會再次前來拜訪的。那麽,今天多有打擾了,言峰神父。”
等到刑警離開了屋子,神父才開始尋找自己的Servant。并非以舒适和奢華為目的的神職人員居所并沒有多少房間,簡單地看了一遍之後,绮禮走向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通向地下工房的隐秘臺階。
在已經習慣的、地獄一般的場景之中,黃金的從者一如駕臨地獄的王一樣,慵懶地站在十字架的下方俯視着地上堆疊的棺木。
以前的英雄王是絕不願涉足污穢之地的。但是随着掉進黑泥之後,對方的性情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只不過他本人絕不承認就罷了。
如果連世界上最古之王都會因為那污穢而染上狂氣的話,那麽自己是不是早已經瘋狂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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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着這樣的念頭露出微笑,绮禮走下了狹窄而彎曲的臺階:
“Archer。”
微微擡起一只眼看了看自己走近的Master,吉爾伽美什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哈。我還以為你會直接把那家夥帶到這裏。”
“你到底和他說了什麽?”
绮禮直接問道。
“探讨了一下以前的事情。神話也好、歷史也好——”黃金之王将手裏的美酒一飲而盡,“那家夥,意外地知道些有趣的事。”
“‘有趣的’是指?”
吉爾伽美什沒有回答。
那是文字僅差一步便不能到達的歷史之盡頭。在那裏的相遇、戰鬥和離別,都已成為不複記憶之物,留下的,只有近似幹涸的姓名。
“到了現在才聽到那個名字——哼,還真是讓人不習慣的事情。”
沒有回答Servant不知所以的自言自語,绮禮将話題繼續了下去:“那個警察,他看破了關于‘孤兒院’的障眼法。”
“雖然對一個普通人而言,算是難得——但那種等級的魔術,什麽時候被戳破都是不稀奇的事情。”對于聖堂教會用以保守聖杯戰争的秘密所施予的群體暗示不屑一顧,血紅色的瞳孔睨視着對面的神父,“绮禮,你變得軟弱了。”
绮禮沉默地注視着英雄王帶着蔑視和嘲笑的神情。
“衛宮切嗣也好,這個警察也好——”吉爾伽美什嗤笑着,“你被日常的生活麻醉了嗎?我不是早已告訴過你嗎?欲望和愉悅,才能指示給你最終的道路。”
“如果只是遵循本能的話,人與野獸何異?”绮禮注視着在臺階下堆積着的人體——那些并非死去,也不能算是活着的肉塊,“我所行的一切,都是為了尋找到最終的答案而已。”
“……還真是,苦修者一樣的固執。”
終于對頑固的Master和工房中陰暗的氣氛感到厭煩,吉爾伽美什看也不看那些提供之力的軀體一眼,繞過言峰绮禮走上了樓梯。
“所以,你是要給那位刑警看了?這個美妙的‘孤兒院’——?”
绮禮沒有回頭。
棺木中的肉塊,發出了和往日一樣的細細的哀聲。接近腐敗的眼球搖晃着,從理性所不能觸及的深淵之中将目光投向了臺階上的男人。
這裏是哪裏
為何痛苦
那是毫無意義的注視。
就算這些被魔術填進了了棺木、從手腳的末端開始腐爛的肉塊還存有“認知”,绮禮也不會對他們的疑問提出回應。
即使這樣,但只要略微調查就會發現。
這些“肉塊”的正體,就是從聖堂教會的群體暗示和魔術協會冬木市管理者的權力的縫隙下所隐藏起來的,聖杯戰争的殘存孤兒。
這一切——在绮禮得到問題的答案之前,還必須被隐藏下去。
“竟然會被一個普通的警察發現……”
低聲自語着,绮禮想到了最後一刻,那男人聲線中潛入的奇怪波動。
簡直、就像是“興奮”一樣。
雨生所尋求的東西——是比簡單的真相還要深沉陰暗得多的東西。而在得到它之前,那煩人的男人還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在绮禮面前吧。
不過,不用着急。
想得的、就得着。尋找的,就尋見。
神明一早做出了昭示。而神父唯一需要的,就是耐心地等待。
今天晚上,也繼續去搜索吧。說不定還會在哪裏,遇見同樣彷徨着的男人——
扛着練習用的竹劍和集訓的行囊,柳洞零觀攀登着通向柳洞寺的階梯。雖然現在還只是個高中生,不過已經具有了大人相若的沉穩氣度和高大的身軀。除了作為寺院住持長子的身份外,長年修煉武術的身手也造就了他異于同齡人的氣質吧。不過,用損友螢冢音子的話說,就是用裝模作樣掩蓋酒鬼實質的家夥,作為戰國時代的豪傑反而比現代人更适格的糟糕家夥。雖然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但柳洞零觀對此評價倒是相當中用。
雖然作為寺院住持的長子,必然要繼承柳洞寺的家業;不過——如果無此挂礙的話,在畢業之後到社會上去闖蕩一番也不錯吶。
這麽胡思亂想着,柳洞零觀看見了不遠處從寺門處走下來的男人。眯着眼睛确認了對方的身份,他揮了揮手,爽朗地打着招呼:
“衛宮先生!”
似乎在想着什麽心事,男人過了幾秒鐘才遲鈍地舉起手來回應:“零觀?你們集訓已經回來了嗎?”
“沒錯,今天才回來。老虎那家夥估計又會去您家蹭飯吧,她在集訓地可是好好地發了一通牢騷呢。”柳洞零觀笑着,“您可得小心。”
切嗣開玩笑地露出近似為難的表情:“——那可真是大件事,沒有準備好飯的話就麻煩了。”
“是啊是啊,藤村老爺子老來我們家老爺子那裏抱怨呢。”柳洞零觀微笑着談起自己的好友,“雖然已經這麽大了,行動模式還是孩子、不,是野生動物嘛。一直以來,也給衛宮先生您添了不少麻煩吧?”
“不。”出乎意料地,總是有點冷淡的男人微笑了起來,“是我們承蒙大河照顧了。”
……真是,不甘心啊。
就算自己抛出了餌,可是被對方這麽說的話,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大河那家夥的眼光其實并不錯,問題是——
微笑着,柳洞零觀小心地隐藏起自己的思緒,指了指柳洞寺:“您今天來找我家老爺子聊天?”
“唔,算是吧。”切嗣并沒有注意對面年輕人的情緒,他的視線越過了對方注視着圓藏山的蓊郁林木,“……最近,市裏不那麽太平。所以過來稍微看看狀況。”
柳洞零觀眨了眨眼睛。
——什麽、狀況?
“零觀最近也要多多小心啊,尤其是一成,一定要讓他早些回家。”毫不在意地帶過了話題,切嗣擡起手看了眼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得先去接士郎了。下次有機會再聊。啊,如果有比賽的話請通知我們一聲,士郎很期待呢。”
“當然。”柳洞零觀擺了擺手,玩笑似地說,“這樣的話可必須得小心了。要是在士郎面前難看地輸掉就不好了。”
“怎麽可能呢……不好意思,實在得先回去了,回頭見。”
“您路上小心。”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