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騾子
夜裏亥時初（九點多一點），村頭程二生家媳婦突然肚子痛，趕緊使程二生過來請蘇葉家去。蘇葉揣着一個消好毒的接生包，和程家蓉跟着程二生就往外走，程家揚不放心也跟着送了一程。
程二生家就在阿鳳嬸家不遠處，也是聽了阿鳳嬸時不時的頌揚而專程來找蘇葉做過産檢，所以蘇葉對這個産婦還是有印象的。産婦名叫玲玲，十七歲，頭胎，預産期本為正月初二，發動提前了幾天。
蘇葉洗過手打開接生包，拿出一雙專門用麻布縫制的手套戴上，先替玲玲做了個指檢。宮口才開三指半，還早着呢！
她讓玲玲趁着痛得不勤能睡就先睡一會兒，要不等到半夜痛得勤了想睡都沒法子。至于她和家蓉，則去了主人家特意收拾好的一間房裏稍作休息，等産婦疼得密集了會再過來叫她。
在別人家裏蘇葉睡得不太踏實，倒不是床鋪不幹淨，相反一看就是剛洗過曬過的，大概是因為習慣了睡覺時都有程家揚的手臂枕着，相當有安全感，所以這會兒睡眠就淺了些，一有點動靜就會被驚醒。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強逼着自己多睡會兒，哪怕閉目養神也好。熬夜最傷身子，那是需要花費幾倍的時間才能養得回來的。
約醜時三刻（零點四十五分），睡得迷迷糊糊的蘇葉被産婦的家人喚了起來。蘇葉趕緊叫醒程家蓉，兩人悉悉索索的穿好衣裳，揣着接生包走了出去。
産婦水破了，蘇葉檢查了下發現速度還挺快的，已經開到七指了。這姑娘倒是挺能忍，到現在才叫自己，大概也是實在忍不住了吧？！她脫下手套，讓玲玲的婆婆先去煮點東西來給玲玲吃，等到一會開始正式生産的時候才有力氣。
趁着還有時間，蘇葉在一旁給家蓉講了幾個一會兒接生時需要注意的問題，又鼓勵了幾句仍有些尴尬的小姑子，這才開始慢條斯理地讓産婦的家人準備熱水，和包孩子用的東西。
寅時又過了兩刻（淩晨三點半），産婦的陣痛開始密集了起來。蘇葉将布巾鋪好，讓家蓉跟在一旁看，自己則戴上手套，準備接生。她一邊指導着産婦用力，一邊用手協助着擴張産道，卯時正（淩晨五點），孩子順利生了下來，是個男孩。
這是個皮膚紅紅的瘦小子，蘇葉粗略估計了一下，大約有五斤半左右。她迅速清理完嬰兒的口鼻，處理好臍帶，又交待了産婦家人近期不要碰觸這裏。
将孩子包好遞給新晉奶奶後，蘇葉轉過頭去處理胎盤，待一切都收整完畢，已經又過了兩刻鐘。
吃過主人家特意煮的糖心荷包蛋，又坐了會兒，蘇葉就準備告辭了。臨走前她仔細交待了産婦及家人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項，這才和家蓉拿着接生紅包回了家。
外頭已經大亮了，姑嫂倆想着一到家就趕緊回房縮被窩裏頭去，實在是太冷了！卻沒想到程家揚早已生好了火等在堂前，兩人見狀歡呼着沖了過去，只恨不得抱着火盆烤，手都快要凍僵了！
程家揚心疼地看着倆人，想了想起身去廚房端了熱水拿了香胰子來，讓兩人洗手潔面。一看就是早就備着的，蘇葉感動得不得了，不顧家蓉還在就忍不住親了他一口。她自己沒覺得有什麽，倒是被親的家揚及旁觀的家蓉給臊得夠嗆，尤其是家蓉，脹紅着一張臉，草草洗過就跑回了自己房間。
到底年輕，好好休息了一天後，隔日就又生龍活虎了。蘇葉打算這天和程家揚去鎮上買牛車，因着是打算走路去的，所以沒打算帶家蓉和家軒。便好好囑咐了二人一番，這才出了門。
到鎮上已是大半個時辰之後了。蘇葉其實并沒有多累，畢竟原身經常上山采藥，身體素質還是不錯的，倒是程家揚擔心她，後半截幾乎都是他給背着的，以至于走了這麽些路，蘇葉基本都沒出過汗。相反程家揚卻是滿頭大汗，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不是冬天而是夏天呢！
泉水鎮的牲畜交易市場設在鎮北，從鎮口走過去約需二十分鐘左右。兩人到那的時候市場裏已經很熱鬧了，有人聲有牛聲有驢聲有騾子聲，交織成曲，聽着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蘇葉饒有興致地走走停停，這邊看看那邊瞧瞧，那活潑嬌俏的模樣倒是吸引了許多路人的注意。程家揚有些不爽，兇狠地瞪了那些人幾眼，倒是真被他吓退了不少，就算仍有一二束視線，也被他牢牢地給擋住了。
總之想偷看他媳婦，沒門！
蘇葉對此一概不知，此時她正在糾結到底是買牛好，還是買騾子好呢？原本是打算買牛的，但牛車的速度是真的太慢了，倒是騾子，速度更快力氣更大還耐久，要不就買頭騾子？可惜騾子不能耕地……
左思右想沒有答案，她索性将難題丢給程家揚，由他來決定。程家揚仔細問過老板價錢，又再三确定了蘇葉買車最大的訴求後，終于打算買頭騾子。雖然貴了些，但媳婦很明顯就是為了買來代步載物用的，至于耕地，他再想辦法就是了。
交好錢裝好車鬥辦好手續，兩人直接就駕着騾車出了市場，往肖掌櫃的藥鋪而去。
肖掌櫃正在鋪子裏盤帳，年底了事情總是特別多。見到蘇葉二人，他賬也不算了，趕緊放下筆就迎了出來。
“喲，蘇娘子，今天這是吹的什麽風啊，竟将您二人給吹了過來？”
“東南風，哈哈！肖掌櫃，我這次來除了要買些藥材外呢，最重要的還是有個事想找肖掌櫃幫忙。”
“哦？”他能有什麽幫得上她的？
“嗯！是這樣的，我想明年自己種些草藥，所以想向肖掌櫃打聽一下，何處可買到種子或幼苗？”
肖掌櫃略一怔忡後真仔細想了想，突然想起一個人來，“倒真有一地賣這些，不過這會兒可能找不到他，因為他回老家過年去了，大約初七、八才能回來！”
“行啊，那到時我再來找您幫忙給引個路，可成？”确定能有地兒可買就好，她不急，反正土地也還沒整好不是？
告別了肖掌櫃，兩人将剛買好的藥材放到騾車上，駕起車往家的方向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