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嗚嗚,我不要臉,我要命
待客堂通往清風居的一路上,要經過花園和蓮花池塘,池塘邊綠柳垂垂,景色極美。
景钰提着裙子,在南清弦身邊蹦跶着,話唠一樣邀功。
“怎麽樣,我是不是做的很好?我幫了你,我還表明了往後不會幫皇家做事,你現在總該相信我了吧?”
“哎,南清弦,你別不說話啊,我好歹也是個郡主,雖然沒什麽權力,但我又沒招惹你,你怎麽老是對我冷冰冰的。”
“哎呀,你就把我當兄弟嘛,我知道你不喜歡我,要不這樣,我給你尋幾房妾室?個個嬌美漂亮的那種。”
“......”
太多的喋喋不休,讓南清弦頭疼,訓斥:“聒噪。”
他一向話少,又不愛跟人交談,最煩長篇大論吵鬧不止的人,于是猛地停下腳步,故意把劍柄往上一擡。
“你怎麽還不理——嘶!”
景钰的鼻子直接磕在劍柄上,緩緩流出八字鼻血,他反應過來,一臉不敢置信。
“你,你這人怎麽不講理啊,我沒見過你這麽難搞的人!軟硬不吃,我幫了你,你也不跟我說謝謝!”
“還打我....”
越說鼻子越酸,眼淚都被劍柄打出來了。
他是真的委屈。
他在現代也才不過19歲,成績優異,從小家庭美滿幸福,沒有受過這種挫折。
試想一下,一個好好的男孩子,突然穿越進了一本書裏,告別了過去安寧的生活,每天還要憋憋屈屈穿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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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算了,他只是想讨好一個人,努力的活命,他做錯什麽了?
百般被嘲諷,被忽視,被刺傷,還被掐胳膊傷口,傷口還沒好,鼻子又被撞出血了!
往後的路還不知道該怎麽走,滿心的迷茫害怕.....
南清弦并不知道這一瞬間,身後的人都在腦子裏想了什麽,他也沒感覺自己做錯了。
他小時候跟着林長風生活在偏遠山谷裏,武功招式練不好,有的是人收拾他。
流鼻血幾乎是常事,就連斷胳膊斷腿都不罕見,不時還要給鐘淩芳當試藥的小白鼠,不都過來了。
再說,身後這個又不是真的女子,他動手讓他閉嘴,沒覺得有什麽過分的。
想到這裏,他毫無心理負擔,擡步就想離開,卻突然覺得小腿一緊。
低頭一看,臉色瞬間黑了一片。
景钰什麽都不管了,心理防線直接崩潰,他坐在地上,擡手就抱住了身前人的小腿,死都不撒手。
“你喜歡打人,你們都有武功,你們都厲害啊,你打死我吧,最好是打死我,我就能回去了,我做錯什麽了要受這種罪....”
嚎啕大哭,鼻涕鼻血,眼淚妝容,全都糊成一片,蹭在了南清弦膝蓋處的衣袍上!
“我警告你,撒手!”
南清弦從沒見過這般沒骨氣的男子,即便他穿着女裝,可也不能沒有男子的骨氣啊。
景钰這人才不要什麽骨氣,他只知道哭鬧是最好的發洩方式,這段時間每天擔驚受怕,他的精神線已經崩到極致了。
“我不撒手,堂堂教主,就這麽毆打婦人,我不撒手,你打死我吧,我不活了!”
他越嚎越大聲,灑掃花園的侍女們看的眼眶都紅了。
她們從來不知道教主是個會毆打自己夫人的男人,一時間滿是心疼如花似玉的教主夫人。
侍女們竊竊私語的聲音,很清晰的落進南清弦耳朵裏,他有些抓狂,可又不能直說這人是個男的。
畢竟若是傳出去,伏龍教教主新婚,娶了個男夫人,那他的臉還要不要了。
地上坐着的‘小嬌妻’還在嚎啕大哭,他這衣裳算是廢了。
天知道有多想把這人一腳踹開,可他不能。
“好,我不打你,你撒手。”
“我不!你就打我了,你還掐我,你打我還掐我!不讓我哭,可疼了,我還流了好多血....”
嘶!
掐人,打人,不讓人哭出聲,還流好多血!
周圍侍女們讨論的聲音瞬間高漲!
這是什麽奇奇怪怪的對話,是她們能聽到的嗎?
南清弦第一次感覺到什麽叫臉色漲紅,他窘迫又狼狽的擡擡腳,真的很想把腿上的人踹出去。
“你踹我!你是不是想踹我,好,你直接踹死我吧!”
“......”
景钰察覺這人就怕哭鬧這一套,瞬間鬧的更兇了。
要臉?
他能活着就不錯了,要什麽臉!
一個自小被教育遇到搶劫犯就把錢包給人家,不要反抗,保命要緊的人,他要什麽臉!
眼看着圍過來的侍女越來越多,看向他的視線裏滿是譴責,南清弦只能冷臉瞪了過去,把侍女們都吓走了。
景钰一看,周圍沒人替他‘撐腰’了,連忙見好就收,蹭蹭爬起來,仰頭看人。
“你剛才說的,不打我了,對不對?”
“......”南清弦現在就很想打人,但還是忍了下來,生怕這人又趴地上耍無賴,他點頭:“嗯。”
“那你也不許讓別人欺負我,如果有皇室的人來找我麻煩,你要保護我,反正別的所有人欺負我,你都要保護我,可以嗎?”
“....憑什麽?”南清弦太陽穴突突直跳,他沒見過這麽無賴的人。
景钰用手背擦擦眼淚,為了活下去,強行扯笑臉說出沒骨氣的話。
“你是我夫君啊。”
“......”
很多年以後,南清弦想起這一幕,還是會感嘆良久。
初秋垂柳旁,少年絕色臉龐淚眼朦胧的望着他,眼中滿是倔強,像只陷入絕地的小獸,拼死也要拽住他這根救命稻草。
你是我夫君啊。
聽上去十分滑稽的一句話,卻讓人無法忽視話中的獨孤一擲。
恍惚間,南清弦突然想到,若是當年自己身邊也有能仰仗的救命稻草,他會不會成長成另一幅模樣。
反正當下,他還沒想清楚自己是什麽感覺,嗓子一緊就回了句——
“依你。”
“......”
景钰抽抽噎噎終于止住了哭泣,順手又扯了眼前寬大的紫袍袖子擦鼻涕,一番動作行雲流水。
“你,你別嫌棄我,反正都已經髒了,你脫下來我給你洗。”
這話說的毫不臉紅,十分有理。
南清弦牙都快咬碎了,他一向愛潔,看着滿身鼻涕眼淚的自己,暴虐的想殺人,反手就拽開腰帶。
深紫色外袍下,是一身純黑勁裝,腰間有金紋束腰,勾勒出線條流暢挺拔的身姿。
景钰滿眼贊嘆,這人身材真不錯,長的也是真帥,但....沒他手裏的那把劍帥!
“哎,你脫你脫,我幫你拿着劍!”
他已經盯了這劍一中午了,上次在武場那邊,他就已經垂涎欲滴,恨不得快點抱手裏玩玩。
聽見這話,南清弦原本就因為拿着劍騰不出手,這會兒突然想到了什麽,嘴角勾了勾,擡手就把自己的銀魄劍丢了過去。
景钰那叫一個滿心歡喜,趕忙伸着胳膊去接。
但是,沒人告訴他,一柄劍會這麽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