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聖僧誤終身

第33章 ===

醜時一刻, 黑夜籠罩着公主府上的琉璃瓦，樹影婆娑，月色朦胧。

房間內, 沉香木做成的闊床上, 前後兩端刻着做工精致的雕花。輕透的白紗帳缦被綢帶系在兩側，使得床上的景象一覽無遺。

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床榻上, 楚孑面朝着床頂合衣平躺在上面, 位于蘇翊和孫悟空的中間。

蘇翊睡在床榻的裏側, 也就是楚孑的左手方向, 側着身體面朝着牆壁。孫悟空則是睡在楚孑右手方，他背對着外面, 身體正面對着楚孑。

事實上, 在最開始的時候孫悟空是打算橫在師父和這叫蘇翊的鲛人中間。但誰知這鲛人說什麽與他的距離一旦靠得太近, 身體就會本能的緊繃, 變成戒備的狀态, 那樣根本無法安然入睡。

于是孫悟空只好退而求其次, 選擇睡在最外面。為了保證師父的安全, 孫悟空就側着身體面朝着師父的方向, 這樣他既能看到師父，又能防備蘇翊。

而蘇翊原本也是面朝着楚孑這邊的，結果孫悟空用異常冷冽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又讓他面朝着牆去。

蘇翊當時并沒有說什麽, 而是先看向了躺在中間的楚孑, 見楚孑沒有開口，這才按照孫悟空所說得那般轉過了身。

時間流逝, 窗外月光變得越發微弱, 沒有點燈的屋內也只剩下朦胧的光暈。在這昏暗的黑夜裏, 視覺暗下去之後，其他感官就變得更敏銳。

孫悟空躺在床榻上，聞着從師父身上傳出來的淡雅的香息，沒有一點困意。

四周靜悄悄的，只有淺淺的呼吸聲。

因為睡不着，孫悟空就盯着眼前師父看着。

孫悟空發現他師父唐三藏的側臉輪廓實在是好看。睫毛又濃又長，雖然并不是非常卷翹的那種，但是這麽垂在師父的眼眸下時，形成天然黛色的陰影會給人一種深邃又溫柔的感覺。

師父的臉當真是毫無瑕疵，眼睛的形狀漂亮極了，鼻梁也挺直，嘴唇厚度适中。從他現在這個角度，還能看到那小巧精致的唇珠。

孫悟空看着看着，視線就不自覺的往下。他的目光從師父光潔白皙的下巴緩緩移到了線條流暢的脖頸。

細白纖長，讓孫悟空想到了天鵝的頸。

孫悟空抿了抿唇角，視線停留在了師父的喉結上。這個凸起來的骨頭明明他自己也有，但是孫悟空卻覺得自己的喉結遠沒有師父的好看。

孫悟空看了一會兒，竟然有些想上手去摸了一摸。不過他最終還是忍住了這種莫名的沖動。

說起來，從他被壓在五行山下與師父第一次見面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不算短的時間了。他們這一路西行，走走停停，借宿了不少人家，也曾在荒山野外露宿過。眼下，卻是他第一次和師父睡在同一張床榻上。

孫悟空很喜歡現在這種感覺，師父身上那淺淡的香味讓他感到心安，湧入他鼻尖裏再流淌進他的四肢百骸，會讓他感覺到一股奇妙的暖流。

對于孫悟空來說，像此刻這般同師父睡在同一張床上，是一種非常神奇的體驗。當然，要是床榻的另一邊沒有這只鲛人，一切就更好了。

而眼下，有這種覺得唐三藏另一邊的人非常礙事想法的…還有面朝着牆壁的蘇翊。

他和孫悟空一樣，明明已經到了該入眠的深夜時分，卻沒有絲毫困意。他的臉對着牆，只要一想到唐三藏的另一側還有一個随時注意着他動向的孫悟空，蘇翊漆黑的眼眸深處也流轉出了一抹暗色。

随後不知是突然想到了什麽，蘇翊那泛着幽冷涼意的瞳孔突然一閃。下一秒，他閉上眼睛假裝睡着了一樣，無意識的翻過了身，将身體朝到了白衣僧人所在的方向。

躺在楚孑另一側的孫悟空見狀，頓時眉頭一皺。屋內的光線雖然昏暗，但這對于孫悟空來說并不會阻礙他的視線。

因為怕把師父從睡夢中吵醒，孫悟空并沒有出聲，只是用冷冽的目光盯着翻過身的蘇翊，試圖以眼神來提醒蘇翊趕緊轉回去。

然而蘇翊一副閉着眼睛熟睡的模樣，根本就沒有理會孫悟空。

孫悟空下颔線繃緊，沉默了半秒之後，當即利落的伸出手，用手臂環過楚孑的身體，将手放在了楚孑和蘇翊之間，以此來隔了蘇翊和楚孑身體的貼近。

由于怕壓着楚孑的緣故，孫悟空的手臂是微微擡起的，并沒有碰到楚孑的身體，而是虛放到楚孑腰腹上的。

但即便他的手臂并沒有觸碰到楚孑，這樣的姿勢卻像是他将楚孑整個人抱在了懷裏一樣。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孫悟空的心跳突然就漏了半拍。

以往孫悟空也不是沒有抱過師父，但是那個時候他是為了帶師父躲開危險，和現在這種處境完全不一樣。

孫悟空正想着，楚孑的身體突然動了動。

孫悟空猛地一驚，條件反射般的趕緊收回了手。然而下一秒，他的身體就完全僵住了，整個人愣愣的，全然忘記了反應。

原因無他，原本平躺着睡的楚孑突然轉了個身，面朝向了孫悟空。

這對于孫悟空來說猝不及防的轉身，使得兩人的臉貼的很近，近到彼此的呼吸都在這狹窄的空間裏交織到了一起。

看着師父近在遲尺的臉，孫悟空心跳開始不受控制的加快，那收回去放在身側的手也因為情緒的變化而收攏成了拳，指尖微微蜷縮着。

孫悟空很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慢慢變熱。

這種奇怪的發熱感，就和那一次在墨勝的山洞裏裏，師父中了蛇毒将他逼至牆角後靠着他肩膀時的感覺很像。

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那個時候師父并沒有睡着，而此刻師父正在睡夢中。

睡着的師父，眉宇之間所流淌出的寧靜與沉和感比醒着時更重，周身柔和的氣息就像是一副年代久遠的畫，濃韻而又雅致。

面對着面的姿勢，使得孫悟空将師父的這一張臉看得更加清晰，他的視線移到了師父那閉着的雙唇，喉結微微動了動。

不知為何，這一剎那間，孫悟空突然覺得喉嚨有些幹澀。除此之外，胸口還有些癢，就像是有一片輕飄飄的羽毛緩緩落到了他的心尖。

孫悟空眨了眨眼眸，那蜷縮到一起的手指又緊了緊，這無意識的身體小動作完美的昭示了孫悟空此刻的心緒不寧。

而事實上，楚孑其實并沒有真正睡着。

雖然他并不是那種身邊有人就睡不着的警惕型性格，但是左側趟着一個剛認識一天不到的鲛人小少年，即便能确定對方不會傷害到他，楚孑也不可能真得安然入睡。

方才在感覺到孫悟空的動作後，聯想到耳邊那極其細微的衣衫窸窣聲，楚孑就猜到了孫悟空大抵是想護着他，隔絕他與鲛人的距離，不讓左側的蘇翊再靠近。

一想到孫悟空那小心翼翼的護着他又怕吵醒他的模樣，楚孑就覺得挺有意思，所以才會突然轉身，想逗一逗他這個大徒弟。

卻沒想到他一側過身，孫悟空的呼吸就陡然停滞了一瞬。楚孑能感覺到孫悟空落在自己臉上的視線，也能感覺到對方似乎有些無措。

若是此刻他睜開眼，興許還能看到他這大徒弟閉着嘴唇一臉緊張的模樣吧，楚孑心裏這麽想着，但到底還是歇了逗弄這石猴的心思，沒有睜開眸子。

抛開其他不談，孫悟空睡在他身邊，确實給了楚孑一種其他人都不曾帶給他的安全感。他知道孫悟空會保護他，他信任孫悟空，信任這個由他一點點加深羁絆的大聖。

楚孑想着想着，到了最後，大抵是出于對孫悟空的信賴，他漸漸就睡了下去。

第二日，天幕泛白。

楚孑醒來的時候，發現床榻上只有自己一個人在。他坐起身看向距離床榻并不遠的木桌，孫悟空和蘇翊正面對面坐着，互相看着對方。

說是看也有些不恰當，因為無論是孫悟空的眼神裏，還是蘇翊的眼神裏，都浮現着一種看對方不太順眼的冷意，更像是在對峙。

氣氛雖不至于是劍拔弩張，但也頗有些死寂和冷沉，看起來到是有幾分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楚孑注意到蘇翊的身上已經穿了一件非常合身的衣衫，淺灰色的布料，款式簡單，和他那一頭藍發很搭。

這時，原本正在對峙的孫悟空和蘇翊，在察覺到楚孑醒來後，同時将目光轉向了楚孑。

接着又是同時開口道———

“師父，你醒了。”

“聖僧，你醒了。”

兩道聲音，除了稱呼不同，其他三個字一字不差，一個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一個聲音中性而又透着幾分清麗的少年感。

楚孑聞言，看了一眼孫悟空，又看了一眼蘇翊，“你們…方才在做什麽？”

孫悟空回道：“沒什麽。”

蘇翊也點了點頭。

楚孑見這兩人不打算多說，也沒有再問。

同一時刻的另一邊，睡得神清氣爽的豬八戒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從房間裏走了出來，準備去找師父說早安。

然而等他過了走廊，走到師父的門口，打算擡手敲門的時候，手還沒扣到門，這房間門就被人從裏面打開了。

豬八戒原以為是師父唐三藏，卻沒想到映入眼簾的卻是孫悟空。這一剎那間，他那因為要敲門而他擡起來的手猛地僵直在了原處。

豬八戒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再眨了眨眼睛，連着三次将眼睛一閉一睜，結果入目的還是孫悟空。

不是錯覺！

豬八戒瞳孔地震，瞪大的雙眼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傻愣愣的。

孫悟空有些嫌棄的瞥了豬八戒一眼，什麽話也沒說的直接就繞過橫在門外的豬八戒，走了出去。

反應過來的豬八戒，身體朝着孫悟空的方向轉去，不可置信的用手指着孫悟空，“你…你你你怎麽會在師父的房間裏！你昨晚…你昨晚難不成……”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房間內有一道腳步聲靠近，以為這腳步聲的主人是師父的豬八戒趕緊收回手，轉回身體說道：“師父，大師兄他怎麽從你的……”

豬八戒後面的話猛地卡住，他看着面前的空氣眨了眨眼睛，接着似乎想到了什麽，目光下移的同時緩緩低下頭，最終定格到了距離門檻一米多高的位置。

嗯…這張臉很熟悉。

雌雄莫辨的面容，藍色長發。

這不就是昨天那個被他關在另一處房間裏的鲛人嗎！

為什麽這鲛人會從師父的房間裏出來！

豬八戒驚了，比方才看到孫悟空從師父房間裏出來的時候還要震驚！

誰來告訴他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啊！

為什麽這一大早他們會在師父的房間裏！

昨天晚上他到底錯過了什麽！！！

豬八戒的手在顫抖，指尖下移，指着蘇翊的臉，“你…你……你……”他“你”了個半天，也沒說出一個完整的話來。

也不知是腦補了什麽，一向能說會道的豬八戒此刻竟然因為太過震驚而卡殼了。

蘇翊擡着頭看向一副驚訝表情的豬八戒，雖然他的臉上沒有流露出孫悟空那般的嫌棄，但是眉頭卻微微皺了一下，然後回頭看向走過來的楚孑，很認真的确認着：“聖僧，他也不會傷害我嗎？”

楚孑走到蘇翊身邊，只有一米多高的鲛人少年只到他的腰部上方一點，“不會。”楚孑回道。

蘇翊聞言乖巧的點了點頭，“我相信聖僧。”

豬八戒看了一眼變成少年的鲛人，又看向楚孑，抓了抓後腦勺，有些不明所以的問道：“師父，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楚孑看向豬八戒：“先出去吧，待為師洗漱一番再說。”

豬八戒點頭，“好。”末了，他想到了什麽緊接着說道：“那我先去喊沙師弟。”

一刻鐘以後。

師徒四人連帶着蘇翊圍着圓桌而坐，楚孑将大致情況講給了豬八戒和沙悟淨聽。

豬八戒眯了眯眼，看向蘇翊的目光裏帶上了些許的審視，“這麽說，他要暫時跟着我們？”

蘇翊認真糾正道：“我是跟着聖僧。”

豬八戒：“……”請問這有區別嗎？

看出了豬八戒意思，蘇翊道：“有區別的。”

豬八戒冷呵，明明他挺喜歡小孩子的，但這個鲛人少年就是讓他越看越不順眼。

不得不說，雖然平日裏豬八戒和孫悟空經常會因為師父而互相坑對方，但是在面對蘇翊這只鲛人的時候，最容易起分歧的兩人，達成了空前的一致。

對這鲛人少年，他們就是喜歡不起來。

甚至還隐隐有些讨厭。

沙悟淨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面的豬八戒，又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右側的孫悟空，最後把目光轉到了自稱為蘇翊的鲛人少年，一向都是沉默當背景的他，十分嚴肅的說道：“希望你別打什麽壞主意。”

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句話，然而有那麽一剎那間，他的眸底深處似乎閃過了一抹極為冷凝的暗色，那是一種非常隐晦的警告。

蘇翊對上沙悟淨的這個目光，他的身體微微一顫，下意識往楚孑身邊靠了靠，身體都快貼到楚孑身上了，“他的眼神好像要吃了我。”蘇翊看向楚孑，語氣平靜的像是在陳述着一個事實。

但就是這樣平平靜靜的語氣，卻反而比那種故作委屈的害怕的模樣，更添了一種說服力，讓人覺得真實不做作。

沙悟淨：“……”

沙悟淨突然明白為什麽大師兄和二師兄看這鲛人小少年這麽不順眼了。

而蘇翊，蘇翊根本不在乎唐三藏的這三個徒弟如何看他，他感興趣的是唐三藏，但是就算對唐三藏感興趣，他也不會因此去委屈自己讨好其他人。

他的性格，本身就是如此。

楚孑坐在主位，将三個徒弟和蘇翊之間的暗湧都看在了眼裏，他微微偏頭，垂下眼眸對蘇翊緩緩說道：“你若安分，他們不會為難你。”他的聲音清潤悅耳，就連言語之間流露出的告誡也是溫雅的。

在将蘇翊的事暫時敲定之後，公主府的管事也派人送來了豐盛的早餐。

一件件素齋被侍女端上了桌，十幾道菜肴每一道看起來都很有食欲。管事告訴楚孑說是六公主特意為他們準備的，至于六公主本人，一大早就被國主召去了皇宮。

看着這一桌子的菜肴，深知這些素齋十分美味的豬八戒不禁吞咽了一下口水，“師父，我們開動吧。”

楚孑知道豬八戒在吃食這方面上的執着，淺笑道：“吃吧。”

豬八戒聽到楚孑這麽一說，當即就拿起筷子開始吃了起來。

楚孑看向坐在自己身側的蘇翊，“這些素齋你能吃否？”鲛人是肉食者，主吃生白魚，蘇翊雖然要暫時跟着他們，但他并不是佛門子弟，楚孑自然也不會強行要求蘇翊必須跟他們一樣吃素齋。

不過雖然不要求，楚孑卻還是問了這一句。

即便給了蘇翊選擇權，但楚孑還是希望蘇翊能吃素食，至少在他面前的時候需要如此。

所以他問蘇翊的是，能否吃這些素齋。而非是說需要為你準備白魚，又或者是直接讓豬八戒把剩下的白魚端上來。

楚孑的這種隐秘強勢，深存于溫柔的背後。

若是蘇翊聽不出來，他也不會因此而改變對蘇翊的态度，或者是降低對蘇翊原有的感官。但若是蘇翊聽出來了，并且順從了他的想法，他對于蘇翊的好感，卻會多那麽一分。

蘇翊看向楚孑，他對上白衣僧人這雙琥珀色的眸子，輕輕點頭，“我可以試着吃。”他說完這句話，頓了一下，又道：“這一路上我會跟着聖僧一起吃素齋。”

楚孑聞言滿意的笑了，擡起手在蘇翊的發頂撫摸了一下，“吃吧。”

蘇翊嗯了一聲，然後拿起了木筷。

然而他似乎是并不會用凡人的木筷，所以握着的姿勢十分怪異，先是以拳頭的那種手勢将兩只木筷攥在手心，随後又照着豬八戒握筷的姿勢慢慢調整。

但是由于從未用過木筷，慢慢調整的結果就是最後不小心把木筷掉在了桌上，發出了不大不小的聲響。

豬八戒停下了吃飯，盯着蘇翊看着。

孫悟空和沙悟淨也看着蘇翊。

三人都沒有要幫忙的意思，俨然一副打算看他要怎麽做的模樣。

在孫悟空三人的視線下，蘇翊有些喪氣的低下頭，他微微抿了抿唇，少年音裏透出了幾分隐約的低落：“聖僧，是我太笨了。”說這話時他的鼻尖還翕動了一下。

“明明很簡單的握筷姿勢，我卻抓不穩。”蘇翊一邊說着一邊伸出手準備撿起桌上的木筷。

但就在他的指尖快要碰到木筷的時候，另一只手先他一步拿起了這雙木筷。這雙手白皙又漂亮，骨骼分明，修長而富有骨感，彎曲間微微凸起的骨節很是精致好看。

師徒四人裏面，也唯有白衣僧人的手會是這般。蘇翊那被睫毛垂下的陰影遮住的眼眸裏，閃過了一抹深沉的笑意。

這抹情緒散得太快，稍縱即逝，等蘇翊順着這只手擡眸時，黑色的瞳孔裏只剩下一絲對這點小事都做不好的懊惱和倔強。

蘇翊眼神堅定道：“我可以的。”說着似乎像是為了證明自己能行，他有些急切的從楚孑手中拿過了那雙木筷。

然而或許是因為太過急于求成，木筷在他手中還沒兩秒，就再次落到了桌上。

“砰”得一聲，不大不小的聲音再一次打破了飯桌上的沉寂。

孫悟空嘴唇緊閉，看向蘇翊的眼神裏透出了一絲冷意。

豬八戒也完全歇下了進食的動作。

沙悟淨也沒有說話，微微皺起了眉頭。

蘇翊有些挫敗，“聖僧，我……”他看着掉落在桌上的木筷，嘴唇微動着，想說點什麽，但最終卻只說了兩個字，“抱歉……”說這話時他的雙手緊握成拳，因為太過用力指甲都陷進了肉裏。

楚孑輕輕嘆了一口氣，再一次撿起桌上的木筷，對蘇翊說道：“我來教你。”話落，楚孑将蘇翊攥緊的手慢慢掰開，然後将木筷放到了蘇翊的手心。

為了教蘇翊握穩手中的木筷，楚孑微微傾身靠向了蘇翊這邊，溫熱的掌心也半貼到了蘇翊的手背，他那雪白圓潤的指尖穿插在了蘇翊的手指間，替他調整着握筷的姿勢。

沙悟淨看着這一幕，眉頭頓時皺得更緊了。

豬八戒的眼神中也漸漸泛出了冷意。

而孫悟空，孫悟空那利落分明的唇線閉得越來越冷硬，拿着筷子的手也越來越用力……

直到最後……只聽“嘭”得一聲！

結實的木筷就這麽在大聖爺的手中生生斷成了兩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