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
在墨勝的身體消散的前一刻, 孫悟空按照楚孑所說,用法術将他變成了蛇形的項鏈。
随着墨勝的死亡,他曾經所控制的一切也随之解除,無論是這處宮殿外圍的結界, 還是青霄國國主的意識。
楚孑聽到書房那裏傳來了一陣咳嗽聲, 蒼老而又沙啞, 透着幾分病重之感, 是青霄國國主。
即便他現在已經不再受墨勝的控制, 但是福德快被耗盡,不可能再恢複到從前。再加上他這兩年沉迷于長生不老之術, 吃了很多只能緩解一時的衰老、實際上卻副作用極大的藥丸。
在追求長生的得失之間,因果循環, 虧空的身體無法被逆轉,他的果便是所剩無多的時日。
楚孑垂眸, 看向了手中的蛇形項鏈。
墨勝的本體蛇身其實非常漂亮,鱗片上泛着淺淺的青色與藍色交織的光, 每一片鱗片的花紋圖騰都充斥着一種古老又神秘的詭秘之美。
楚孑盯着手中的蛇形項鏈看了幾秒, 随後收攏五指,将這冰冷的由墨勝的身體所化的項鏈握在了掌心裏。
楚孑說道:“悟空, 我們明日一早出發吧。”
他需要将墨勝放進仙晝國的海底。
仙晝國是青霄國的相臨國, 也是去往西天雷音寺的必經之路。
孫悟空點頭,“好。”末了, 他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問道:“師父, 那個鲛人怎麽辦?”
孫悟空這話也提醒了楚孑, 那公主府內, 還有一只鲛人, “我們現在先回去。”
話落之後,楚孑拿起地上的七弦古琴,準備将這七弦古琴放回原處。在他和孫悟空剛走到書房的時候,青霄國的國主也恰好從座位上慢慢起身。
他的身體很虛弱,由于剛剛找回身體控制權的緣故,他站得不是很穩,起身也有些艱難,需要一只手牢牢撐着椅子的把手來借力。
看到楚孑和孫悟空二人,他有些凹陷的眼窩裏,那瞳孔中所浮現出的是悔恨、悵然等等萬般複雜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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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表情在告訴楚孑和孫悟空,在被墨勝控制着意識的這些日子,所發生的一切他都很清楚的記得,并沒有因為墨勝的死亡而被剔除。
青霄國的國主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他擡起滿是褶皺的幹癟雙手,以合十之勢掌心相貼,然後對着楚孑和孫悟空深深鞠了一躬,“聖僧……”
這是感謝,亦是忏悔。
楚孑微微颔首,承了青霄國國主的這份感謝之禮,然後将手中的七弦古琴交給孫悟空,同樣雙手合十回了一個佛禮。
他該做的事已經做完了,至于青霄國國主和八皇子之間的事,是青霄國內部的皇權鬥争,與他們師徒四人無關。
待孫悟空将七弦古琴放在樂器臺上之後,楚孑同孫悟空一起離開了宮殿。
師徒二人回到公主府的時候,已經是亥時三刻。臨近子時,閃耀的繁星和皎潔的月光被雲層隐去了一大半,晚風吹拂,四周都靜悄悄的,只偶爾傳來幾聲蟬蟲的叫聲。
六公主黎裳為他們師徒四人安排的宮殿內還亮着燈,楚孑和孫悟空推開房間,豬八戒與沙悟淨立刻迎了上來。
“師父你沒事吧,大師兄有沒有保護好你。”豬八戒一臉關切的問着楚孑,眼睛在楚孑身上上看下看的檢查有沒有哪裏受了傷。
眼看他還準備上手,孫悟空用金箍棒打了一下豬八戒的手背,警告他老實一點。
“嘶…!”豬八戒龇着牙喊了一聲,“痛!”
“不痛不長記性。”孫悟空嗤笑,豬八戒對師父的那點小心思,他心裏清楚得很。
豬八戒轉頭就朝着楚孑告狀,放軟語氣委委屈屈的說道:“師父,徒弟我只是關心師父。”
楚孑輕笑道:“八戒,為師無礙。”
話落之後,楚孑朝着四周看了一圈。
沙悟淨見狀,出聲問道:“師父可是在找那個鲛人?”
楚孑點頭,“那鲛人在哪裏?”
沙悟淨聞言,瞟了豬八戒一眼,他的嘴唇微微翕動着,似乎是想說什麽,卻又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神情看起來有些複雜,一副一言難盡的樣子。
孫悟空見沙悟淨這幅模樣,把目光轉向了豬八戒,“你是不是做了什麽?”他的毫毛分體在回到公主府之後就自動消散了,所以之後又發生了什麽事他并不知曉。
楚孑也看向了豬八戒。
頂着三個人的視線,豬八戒有些讪讪的摸了摸鼻頭,“我把那鲛人單獨關在房間裏了。”
楚孑問:“可有将那鲛人從鐵籠裏放出來?”
豬八戒氣呼呼的說道:“師父你都不知道那鲛人的性子有多兇殘,我想要将鲛人從鐵籠裏放出來,結果剛靠近就被那鲛人狠狠來了一抓子。”
說完豬八戒似乎怕楚孑不信,還撩起了自己的衣袖,只見他白嫩嫩的皮膚手臂上,赫然是五道猙獰的抓痕。
豬八戒皮膚白,這五道抓痕看起來就十分顯眼,十厘米左右長,血都滲出來一些,“師父你看看,要不是老豬我躲得快,這條手臂絕對就廢了。”
楚孑仔細看了看,“擦藥了嗎?”
豬八戒搖頭,“還沒上藥,師父你幫……”
豬八戒這句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孫悟空打斷了:“師父,八戒是天蓬元帥,曾經掌管天界三萬水兵,這點小傷對他來說應該算不了什麽。”
“對吧,八戒?”孫悟空對豬八戒笑。
看着孫悟空臉上陰恻恻的笑容,豬八戒的眉頭直凸,他張了張嘴,正準備出聲反駁,卻又被孫悟空給劫了去,“而且以八戒的體質,就算手臂廢了,多吃幾頓很快就會好了。”
“作為師父的二徒弟,不會如此脆弱。”孫悟空收起臉上的笑容,雲淡風輕的說着:“不然八戒怎麽有實力保護師父去到雷音寺。”
豬八戒冷笑,在心裏暗罵了一聲弼馬溫。
從豬八戒這表情孫悟空就看出了這頭蠢豬此刻定然在心裏罵自己,于是大聖爺不疾不徐的說道:“八戒你向來好色,是不是在靠近那鲛人的時候,眼露輕浮之色了。”
豬八戒:“……”
楚孑微微擰眉,看向豬八戒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八戒,你已經戒了五葷三厭,出家人更不應該行為猛浪,德行有虧。”
豬八戒想為自己辯解,“師父我沒……”
楚孑道:“好了,帶我去看那鲛人。”
豬八戒吃了一記啞巴虧,知道再多說已無意之後,老老實實的帶路了。
等楚孑随着豬八戒進到房間裏後,入眼的這一幕讓他頓住了腳步,他唇瓣輕抿,偏過頭看向豬八戒的眼神也有些複雜。
豬八戒将手握拳放在嘴唇邊輕聲咳了咳,有些心虛的對楚孑解釋着:“是這只鲛人先動手抓傷了我,我這小小報複一下也不算過分吧。”
楚孑沉默了,将目光從豬八戒身上移回到了房間的正中間。
只見那鲛人趴在鐵籠裏,在鐵籠的外面,四個面都放置了一個精美的餐盤,每個餐盤上,都裝着三條肥美新鮮的白魚。
而這白魚的位置,剛好比鲛人完全伸出手臂時的長度,要長那麽一點點,非常精準的卡在了那個最大限度後的差一點。
用食物引誘,看得着,卻吃不着。這種有些陰損的小報複也只有貪吃的豬八戒能想得出來。
如果是餓狠了的人,這種報複還真有效果。
但是鐵籠裏的這一只鲛人,很明顯對于四面擺放着的美食沒有絲毫興趣。
顯然豬八戒這會兒也發現了這一點,他看着将臉埋在咕道:“這不應該啊,我問過八皇子那邊,他們說鲛人最愛吃的食物就是白魚。”
楚孑朝着鲛人走去。
豬八戒見狀趕緊跟上,還不忘提醒道:“師父,你千萬要小心些,這鲛人兇得很,你可別被傷到了!”
原本趴在籠子裏一動不動的鲛人,在聽到豬八戒這句話裏喊的師父這兩個字之後,終于有了一些反應。鲛人緩慢的擡起頭,看向了正朝着自己走來的白衣僧人。
楚孑在距離鐵籠一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他蹲下身看向籠子裏的鲛人,目光與鲛人的目光對視到了一起。
楚孑的眼中是沉然與平和,琥珀色的眸子裏泛着清潤的色澤,而這只鲛人的眼中則是滿滿的戒備和警惕。
這只鲛人對他很防備。
但是除此之外,對方的瞳孔深處并沒有在晚宴大殿時,看向其他人的那種充斥着憎恨的兇狠和恨不得撲上去撕碎的殺意。
大概是因為他在晚宴時的維護和解救吧,楚孑想着。他的眼睛微彎,凝視着籠裏的鲛人,如琉璃般澄澈的眸子裏流轉出一種能讓人心安的溫雅:“你能聽懂我們說話嗎?”
他的音色如白雪冬梅,清泠泠的嗓音裏透着一絲舒緩和一絲低柔。
鲛人沒有說話,只是用那漆黑幽深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楚孑看着,銳利的眼神似乎要看破楚孑的內心,洞察出楚孑心底最真實的情緒。
楚孑任由這只鲛人看着,耐心的等着對方開口,不急也不躁,明靜而又淡雅,如松風月明。
幾秒之後,鲛人緩緩點了點頭。
這無疑是好的開端,意味着這只鲛人願意和他交流。
楚孑的唇角邊揚起了一抹淺淺的弧度,他緊接着問道:“那你會說我們的話嗎?”
鲛人看了看楚孑唇角邊的笑意,這一次,很快就給了楚孑回應,不過依舊只是緩緩點頭,并不開口。
鲛人能聽懂他們說話,也會說他們的話。
這和楚孑所猜想的一樣。
“貧僧姓唐,法號三藏。”楚孑主動介紹完自己之後,繼續問道:“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鲛人沒有說話,濃長的睫毛輕眨了一下,垂下來的陰影投落在眼睑下方,隐隐遮住了那眸底深處的情緒。
半晌後,鲛人蒼白的嘴唇微微動了動,極其緩慢的吐出了兩個字:“蘇…翊……”
大概是由于太久沒有發音的緣故,鲛人的聲音聽起來十分低啞,但是音色卻并不難聽,反而非常的有辨識性,是一種仿佛置身于海底之下的浮浮低低的冷幽與廣闊。
這只鲛人的模樣是雌雄莫辨的中性,但這聲音在女子的清細婉轉和男子的低沉磁性之間,明顯更傾向于後者。
楚孑緩緩重複着這個名字,“蘇翊……”
聽着白衣僧人念着自己的名字,蘇翊的眼皮輕輕擡了擡,眼中的戒備和警惕散去了一些。
這大唐僧人低沉中透着幾分清潤的聲音,似有一種奇妙的力量,像是春日裏被微風吹拂的花枝般溫柔含情。蘇翊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緊繃的情緒在慢慢放松下來。
楚孑看了一眼蘇翊身上的傷痕,轉頭對豬八戒說道:“八戒,你且去幫為師把膏藥拿來。”
豬八戒應了一聲,轉身走出了房間。
蘇翊的眼睛慢慢轉動了一下,一字一個發音說得極為緩慢:“膏藥…是……給我用的嗎……”
楚孑說道:“你身上的傷,需要盡快處理。”
蘇翊聞言沉默了片刻,唇瓣抿了抿,有些不解,又有些疑惑:“你是…在……關心我嗎?”
蘇翊話音剛落,房間外就響起了腳步聲。
不過這腳步聲的主人并不是豬八戒,而是孫悟空。孫悟空拿着裝着膏藥的小錦瓶,很快走到楚孑身邊,“師父。”孫悟空喊了一聲。
而蘇翊見到孫悟空,放松下來的身體瞬間緊繃起來,漆黑的瞳孔裏也再一次湧出濃濃的警惕和戒備,仔細看去的話,眸底深處還浮動着一抹兇狠的攻擊意。
似乎除了楚孑以外,任何人的靠近,都會讓這只鲛人豎起尖銳的利刺,滿身防備。
楚孑接過孫悟空手中的小錦瓶,“悟空,你們先去休息吧。”
孫悟空看了一眼鐵籠裏的鲛人,有些不太放心:“但是…”他還想再說什麽,楚孑沖着他輕輕搖頭,“去休息吧。”
孫悟空見此,也不再多言,但是在走之前他又特意留了一句:“師父若是有所事,只需喚我名字,我就會立刻出現。”
楚孑輕笑,“知道了。”
孫悟空這才離開了房間。
等房間門被重新關上之後,蘇翊繃直的身體才漸漸有了好轉。
“我不需要擦藥。”楚孑聽到這只名為蘇翊的鲛人如是說着,語氣裏沒有任何負氣的成分,似乎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但你的傷…”楚孑看向蘇翊。
“你把鐵籠打開,将我放進房間外的蓮花池裏。”在漸漸熟悉了字句之後,蘇翊說話也恢複到了正常的語速。
楚孑并未猶豫:“好。”
這下換蘇翊有些驚訝了,“你不怕我攻擊你嗎?”
楚孑語氣淡淡的反問:“你會攻擊我嗎?”他的眉眼溫和,白皙如玉的臉在燭光的照耀下,多了幾分清風霁月般的溫柔。
蘇翊下意識回道:“我不會。”
楚孑微微一笑,“我信你。”話落,他凝視着蘇翊的眼睛,如墨般深黑的睫随着半阖的眸子而往前垂着,“你也試着信我,可好?”
蘇翊沒有回答,但是眉宇之間那明顯比之前更放松些的舒展,已經給了楚孑肯定的答複。
在大殿時八皇子黎楓說蘇翊是一只未成年的鲛人,楚孑将籠子打開之後,近距離看蘇翊才發現這只鲛人是真得非常瘦削,深藍色的魚尾也大概只有一米左右長。
若是按照凡人的年齡,蘇翊或許只有十二三歲。想到這,楚孑又看了一眼蘇翊身上這些縱橫交錯的傷疤,眼中浮現出了一抹憐惜。
“很疼吧,這些傷口。”
“已經習慣了。”蘇翊面無表情的回道。
楚孑聞言,心情也有些五味交雜。
這時,蘇翊朝着楚孑伸出了雙手,“你把我抱出去吧。”
楚孑并未拒絕,他一只手輕輕環住蘇翊的後背,另一只手則是穿過了蘇翊的魚尾,然後動作輕柔的将蘇翊抱了起來。
抱起來之後楚孑才發現蘇翊比他想象的還要輕很多,身體像是沒有重量一般。
似乎是看出了楚孑所想,蘇翊緩緩說道:“我已經很久沒有吃過東西了。”
楚孑看了一眼放在盤中的白魚,“要吃嗎?”
蘇翊搖頭,“我想先到水裏。”話落之後,蘇翊就用雙手環住了楚孑的脖子。
楚孑微微一頓,垂眸看向懷中的鲛人。
蘇翊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楚孑,對于楚孑的目光也并不躲閃,只略顯疑惑的問道:“怎麽了?”
楚孑輕抿唇瓣,随即搖頭:“沒什麽。”他說着,收回視線後邁着腳步朝門口走去。
在這個過程中,蘇翊的目光依舊未從楚孑身上移開。
從蘇翊這個角度,能非常清楚的看到這個白衣僧人光潔白皙的下巴,纖細的脖頸上淡青色的血管,還有衣領上方那微微凸起的精致喉結。
真好看。
蘇翊在心裏想着。
隔着這麽近,蘇翊聞到了對方身上那淡雅的香味,這味道讓蘇翊感到莫名的心安和溫暖,就和這個人衣衫裏傳出來的體溫一樣,能讓蘇翊不自覺的放松警惕,産生一種親近之情。
蓮花池距離這處房間并不遠,楚孑很快就将蘇翊抱到了蓮花池前。
在楚孑準備将蘇翊放進這池水裏的時候,蘇翊突然說道:“你不問我為何不需要擦藥,而是要到這水裏嗎?”
楚孑早在一開始就大概猜到了原因,所以才沒有多問。不過此刻蘇翊突然提及,他便順着蘇翊的話問道:“為何?”
蘇翊回道:“我在水中時傷口會自行愈合。”
楚孑輕輕一笑:“原來是這樣嗎。”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将蘇翊放進了池水裏。
月光灑在水面上,照出了波光粼粼的銀輝。
入了水的蘇翊在泛着漣漪的水裏游動着,長發如瀑,身姿流暢,藍色的魚尾緩緩擺動,蕩漾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瀾。
池水裏瑩潤的水珠濕潤着蘇翊的皮膚,那些醜陋如蜈蚣般的疤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楚孑看了幾眼之後,便準備轉身離開,把這一處空間留給蘇翊。然而他腳步才剛動,就被察覺到他意圖的蘇翊叫住了。
“你要走嗎?”原本整個身體都已經沒入池水裏的蘇翊,又從水面冒出頭來,用漆黑的眸子盯着楚孑。
“我不打擾你。”楚孑對蘇翊說道。
蘇翊聞言迅速游到楚孑這邊,支起上半身靠着岸邊,雙手放在蓮花池的邊緣,仰着頭緩緩問道:“你不看着我嗎?”
“不守在這裏嗎?”
蘇翊連續問了兩個問題,但面部卻是沒有什麽表情,一副平平靜靜的模樣。
楚孑低首抿唇,看着這只身上的傷已經好了有三分之一的鲛人,思索着對方說得這兩句話裏所想表達的意思。
從這只鲛人最開始的表現來看,對方明顯是警惕性很強的性格,即便答應了會多信任他,也像是會在治愈傷口的這種過程裏,習慣于有旁人站在旁邊一直看着。
蘇翊說道:“你該看着我的。”
“為何?”楚孑難得有了些詫異,蘇翊說這句話的邏輯是什麽,又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
蘇翊盯着楚孑的眼睛:“因為你從他們手中救了我,我現在是你的,所以你該看着我的,不讓我離開你的視線。”蘇翊說完,很快又補充了一句:“之前那些人就是這樣的,防止我逃跑。”
楚孑微微一愣,随後淡淡的笑着,俯下身對蘇翊說道:“在我這裏,你是自由的。”
蘇翊微微歪頭:“自由…?”嘴裏喃喃着,似乎并不太理解這個詞語。
楚孑見狀,伸出手在蘇翊的頭頂安撫性的摸了摸,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如玉般雪白的掌心裏含着輕柔的力道。
是一種長輩式的關切。
但就在楚孑準備收回手的時候,蘇翊卻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楚孑微頓,看向蘇翊握住他手腕的雙手。
蘇翊感覺到白衣僧人的目光,但并沒有因此而放手,而是拉着僧人的手往下,讓對方的掌心貼到了自己冰涼濕潤的臉頰。
蘇翊的臉往楚孑掌心的方向偏着,用柔軟又富有彈性的面頰在楚孑的手心輕輕蹭了蹭,然後說道:“我好像有點喜歡你了,因為你跟其他人都不一樣。”
楚孑若有所思的看了蘇翊一眼。
蘇翊眼睫微動,深黑的瞳孔與這天幕的顏色一樣。
片刻後,楚孑說道:“好了,進水裏去吧。”
這回蘇翊并沒有再說什麽,只是又凝了楚孑幾眼,似乎是在觀察着楚孑的表情,随後才松開手,轉身躍進了池水中。
待蘇翊的整個身體都沒到水下之後,楚孑才朝着房間走去。
随着時間的流逝,夜色越來越深,月光也越來越稀薄。原本灑在蓮花池水面的銀色光輝,也由亮變淡。
當最後一縷光暈被雲層遮住之後,沒有了月光的照射,盈盈蕩漾的池水也變成了一片幽黑。
也就是在這深邃的黑色之下,隐沒到池水深處游動的蘇翊,那原本只有一米多長的身軀開始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下半身那精致漂亮的魚尾開始變大變長,鱗片的顏色也由淺藍轉變成了一種幽冷如深海般的藍。
而上半身,那纖細的骨骼也同樣再發生着翻天覆地般的轉變。瘦削的胸膛開始變得寬厚,規整的肌肉均勻的附着在腹部,人魚線流暢又不過分噴張。
這哪裏是雌雄莫辨的未成年鲛人。
無論是那棱角分明的俊臉,還是那健美又精壯的身軀,又或者是那近三米長的體型,都無不再說明着,這是一只成年的、充滿着強大爆發力的雄性鲛人。
或許還要再加一個前綴———
這是一只成年的……雄性王族鲛人。
因為他瞳孔的顏色,根本不是黑色,而是深邃的幽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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