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
楚孑越往右側的屏風靠近, 水流的聲音就越清晰,空氣中的濕熱白霧也越重。
然而很奇怪的是……
越靠近浴池,氣溫明明應該越高,但是楚孑卻明顯感覺到周遭的溫度都在變低。這種低溫的空氣裏還透着幾分陰冷的森寒, 鑽進人的皮膚之後, 帶來的是一種刺骨的涼。
楚孑的腳步微頓了一下。
這種陰冷冰寒的感覺, 讓他想到了那個逃跑到青霄國皇城的蛇妖———墨勝。
至于究竟是不是, 很快他就會知曉。
收斂住心神, 楚孑繼續往前走着。而等他穿過這處屏風,朝着這屏風另一側的浴池看過去之後, 心中的猜測也得到了證實。
在一片片煙紫色的輕紗帳後方,留着暗褐色長發的男子正泡在熱氣缭繞的浴池中。
他面對着楚孑的方向, 閉着眼睛背靠着身後的白玉砌磚,雙臂往兩側伸開, 随意得平放在浴池的邊緣。
他的脖頸微微往後仰着,水珠從他的下巴沿着脖頸的弧度一路往下滾落到鎖骨, 再流過胸膛沒入到了浴池之中。
楚孑看到他上半身露出來的皮膚上閃着淺青色的鱗片光斑, 特別是心髒對應的皮膚位置,那光斑格外的明顯, 顯露出的形狀像是某種古老的圖騰。
而他沒入到水中的下半身, 在腹部之下連接着的則是蛇尾。不過這蛇尾的顏色并不是楚孑之前在山洞裏時、所看到對方化成原形時的那種純黑,而是一種由青、黃、赤、黑交雜到一起的暗色系顏色, 頗有幾分色彩斑斓的感覺。
這蛇尾在浴池裏輕輕的左右擺動,冒着熱氣的溫熱池水便随着蛇尾的擺動而蕩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瀾, 發出了嘩啦的水流聲響。
為了弄清楚這條蛇妖的背後, 是否還有着某種很深一層次的身份, 楚孑的指腹在脖頸處挂着的佛珠上緩緩撥動了兩下。這是他離開宴會時同孫悟空說過的一些小暗號, 是讓孫悟空暫時不要輕舉妄動的意思。
得到楚孑的暗示,僞裝成一只小蚊子的孫悟空,乖乖的将不起眼的小小身體,停在楚孑的領口下端與肩頸的交界位置。
這個位置既能完美的隐藏住他的身形,又能讓他非常清楚的看到前方發生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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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孑停下腳步,泡在浴池裏的墨勝也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眸子的顏色變成了一種深金色,瞳孔則成了一條黑色的豎狀。
看着站在浴池前方的白衣僧人,墨勝狹長的鳳眸微微一挑,他壓輕嗓音,率先打破了空氣中的沉寂:“我等你好久了,聖僧……”最後這兩個字他故意拖長了語氣,那陰冷中透着沙啞的聲音裏,平添了一種有些缱绻的暧|昧之感。
楚孑的神色并沒有因為墨勝這暧|昧不明的态度而有任何的改變,他不打算彎彎繞繞,所以直接就問道:“你究竟是誰?”
墨勝聞言輕輕笑了起來,他的皮膚蒼白,周身都充斥着一種病|态和陰郁感,即便是在笑也只會讓人感覺到毛骨悚然。
他看着楚孑的眼睛,一字一句極為緩慢的說着:“我不就是蛇妖嗎…”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泡在水中的蛇尾從浴池的邊緣往上滑動,濕淋淋的尾端來到了楚孑的腳邊,似乎是打算用這沾染着水汽的濕滑尾端,來圈住楚孑的腳踝。
然而就在他的蛇尾快要觸碰到楚孑腳尖的時候,楚孑蹲下了身,接着直接就伸出手撫上了這個蛇尾。
這一剎那間,蛇尾處所接觸到的柔軟又細膩的溫熱感,讓墨勝的身體猛地一顫,緊接着一股奇異的酥|麻之意便順着他那被對方的指尖所觸碰到部位,一路往上諾如彌漫,直直的朝着墨勝的喉嚨湧去。
墨勝完全沒有想到唐三藏會突然做出這樣一番舉動,更沒想到唐三藏的手只是放在了他的蛇尾上,就讓他冰冷的體溫有了發熱的跡象。
楚孑微垂下眼眸,指尖在這蛇尾覆蓋着的鱗片上細致的摩挲起來。這蛇鱗很冷,而且并不是那種如石頭一般的堅硬,它跟傳統的蛇鱗非常不一樣。不僅如此,每一片鱗片上的紋路都極其複雜,像是某種遠古的圖騰。
這種圖騰……
有什麽東西在楚孑的腦海裏一閃而過。
他薄唇輕閉,看得越發仔細。浴池裏散出來的白霧彌漫到楚孑的臉上,讓他那濃長的眼睫也沾染上了濕潤的些許水汽。
他琥珀色的瞳孔裏是全然的專注和認真,就好像他手中的不是墨勝的蛇尾,而是一個值得他去觀察去深究的物品。指尖摩挲的動作也不含有任何暧|昧之色。
墨勝的喉結微微滾動了一下,白衣僧人的觸摸讓那種背脊顫栗的酥|麻之感越發強烈。
他看着前方這個正蹲着身專注在他蛇尾上的唐三藏,明明知道對方只不過是在借此尋出他的身份,并無其他意思。然而在這朦胧缥缈的霧氣裏,墨勝卻覺得這眼睫沾染着水霧的聖僧,在那清隽沉雅的表皮之下,正慢慢滲透出了一種充滿蠱惑力的欲。
墨勝的身體不禁顫動了起來,這是他的情緒上湧起來的信號。與此同時,墨勝的心裏還産生了一種十分微妙的、被觸碰的喜悅。這種喜悅裏夾雜着焦灼和幹渴,與他喉嚨間的那份幹澀感極其相似。
他渴望從唐三藏那裏得到更多的撫慰。
墨勝的眼眸沉了沉,從來都是行動派的他收回了自己的蛇尾,迅速朝着白衣僧人所站的浴池方向游了過去。
他游到了楚孑所站的浴池邊緣,上半身撐着白玉砌成的臺階,目光直勾勾的落在楚孑臉上。
由于楚孑原本就是蹲着的緣故,墨勝這一靠近,他們之間的距離便拉得很近,近到一個手臂的長度都不到。
浴池裏冒出來的淺淺白煙飄散到空氣中如同雲霧,朦胧了光線之後,使得楚孑那琥珀色的瞳孔也仿佛變成了有些深的咖色。
墨勝的唇角微微勾着,他看向楚孑的眼睛裏所浮現着的,是一種毫不掩飾的貪婪和兇性。但他一開口,語氣又是極其輕緩的,低沉且意味不明:“聖僧,不妨再用手感受一下其他地方。”
話落,他便朝着楚孑伸出了手,帶着某種邀請之意。
楚孑沒有做出任何回應,只是沉默不語的看着墨勝,似乎在審視着什麽。
而墨勝這明顯帶着引|誘的邀請行為,讓變成小蚊子的大聖看直了眼。
這蛇妖是在幹嘛?
這個蛇妖想幹嘛?
孫悟空敏銳的發現了這蛇妖眼睛裏的那種貪婪,并不是那種想吃掉又或者是想傷害他師父的意思。他能感覺到對方所展露出的這份情緒的背後,似乎還有着另一種更深的含義。
但如果不是想吃掉或者是傷害師父,那這蛇妖又是什麽意思?
更深的含義又是什麽?
孫悟空有些看不明白。
不過即便是沒有弄明白,也不妨礙孫悟空覺得這一幕很刺眼。若不礙于自己已經跟師父事先說好了,沒有師父的指示,他不能輕舉妄動。孫悟空早就操起如意金箍棒,給這不要臉的蛇妖當頭一棒了。
忍住,一定要忍住!
孫悟空在心裏對自己說着,強壓下了想拿金箍棒的手癢感。
至于楚孑,他并不知道孫悟空心中所想,此刻,他是真得在思考墨勝這一句話的可行性。
墨勝皮膚上的蛇鱗光斑和他蛇尾的鱗片形狀是一模一樣的,但他下半身的蛇尾鱗片是切切實實的鱗片,而上半身這些泛着淺光的蛇鱗,卻似乎只是從皮膚裏滲透出來的肉眼可見光,看起來像是虛幻的。
所以楚孑其實是有些想知道,作為蛇妖的墨勝,上半身的皮膚是一種跟人類的皮膚一樣富有彈性的觸感,還是一種非常硌手的鱗片似的硬和粗糙。
一直注意着楚孑神情的墨勝,自然感覺出來了楚孑的想法,他唇角邊勾起的弧度又擴散了幾分,指尖微微動了動,“要摸摸看嗎?”他問着。
楚孑沒有表态。
孫悟空剛壓下去的那股手癢感頓時又來了。
這蛇妖這話是什麽意思?讓師父摸他?太怪異了!孫悟空只覺得這事情的發展真是越來越詭異了,他現在好想将這蛇妖伸出來的手給狠狠擰斷!
楚孑盯着墨勝的掌心看了兩秒,最終還是沒有伸手去觸摸。
墨勝見狀,幽冷的眸底深處劃過了一抹隐約的遺憾,“怎麽,聖僧是怕我搞小動作嗎?”
楚孑問他:“你會嗎?”
墨勝收回手,“我說不會,聖僧會相信嗎?”
楚孑沒有回答,顯然不打算再讓這毫無意義的話題繼續下去,他站起身問道:“你控制了青霄國的國主?”
墨勝并不意外唐三藏會猜到,再加上他本身也沒有太想隐藏的意思,“是。”
楚孑想到了殿外那從仙晝國來的道士:“國師也是你的人?”
墨勝語露不屑:“他不過只是一顆棋子。”顯然是沒有把那道士當成是個人。
楚孑又道:“青霄國的八皇子知道這些?”從這位殿下在晚宴上的某些表現來看,對方應該是知道一些實情的。
“你是說那黎楓?”墨勝嗤笑一聲,“不過是一個跳梁小醜罷了。”他的蛇尾泡在浴池裏,半眯起眼睛,神情透着一種慵懶。
“偶然窺探到了一點,便愚蠢的以為自己看到了全貌,還自以為是的制定了計劃。”墨勝看向楚孑:“聖僧,你說這種不是跳梁小醜那是什麽?”
楚孑沒有正面回答墨勝的問題,而是重複了他說的第一句話:“窺探到了一點?”
墨勝攤了攤手:“他看到了我蛇尾的鱗片。”
楚孑很快反應過來,“他把你當成了鲛人?”
墨勝笑了起來,“聖僧,你真得很聰明。”他這話雖然不是直接給出楚孑肯定的回答,但卻算是變相的承認了。
事實上,楚孑會想到這一點,也是因為在晚宴的時候,那八皇子在讓那些護衛擡上鐵籠裏的鲛人之後,眼神總是有意無意的往青霄國國主的臉上瞟。
雖然他表現得非常的隐蔽,但楚孑洞察力很強,所以自然就将這些小細節捕捉到了。
且在宴會上,無論是黎楓對于鲛人那有些輕視的态度,還是說得那些與鲛人肉相關的話,都像是在故意刺|激坐在主位上的老人。
為什麽要用鲛人來刺|激?
聯系到墨勝的話,那便只會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八皇子可能在偶然的情況下看到了墨勝,但他看到的并不是全部,可能只看到了墨勝的上半身人身和下半身的一點鱗片。
鲛人下半身的鱗片和墨勝蛇尾的鱗片有些相似,青霄國的臨國是仙晝國,而仙晝國又是一個存在着鲛人的國家。
鲛人的上半身是和凡人一樣的皮膚,下半身則是排列密集的鱗片。有了這一種先入為主的觀念,于是黎楓就陰差陽錯的,将墨勝誤以為是鲛人修煉成的精怪。
再加上國師又是從仙晝國來。
墨勝又控制着這個從仙晝國招攬來的國師。
這種關系落在黎楓的眼中,無疑又是在告訴他,這個在背後控制他父皇軀殼的妖怪與仙晝國密切相關。
所以當他将墨勝誤認為是鲛人之後,才會選擇用那個關在鐵籠裏傷痕累累的鲛人,去激怒控制他父皇的墨勝。
至于為何要在那大殿的晚宴上激怒墨勝……
“他想你露出破綻,”楚孑說出了自己心裏的猜測:“在我和三個徒弟面前?”
墨勝聞言輕輕拍了拍手,看向楚孑的眼睛裏比之前更多了一種深意,“聖僧還猜到了什麽?”
楚孑道:“他想借我三個徒弟的手除掉你。”
墨勝挑了挑眉,“他太天真了。”卻是沒有否認楚孑這話。
一直聽着楚孑和墨勝對話的孫悟空,想到了他們在經過與正樓的時候,那八皇子放在他師父身上的視線。
果然,對方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把計劃打在了他們的身上,或者說不定還要更早一些。孫悟空甚至開始懷疑,不會那個六公主與他們在街上的那一場意外的相遇,也是那八皇子在暗中故意促成的吧!
孫悟空心裏想得這些,楚孑也考慮到了,不過眼下對于楚孑來說,他更在意的并不是八皇子可能很早就盯上了他們師徒四人這一件事,而是另外一件。
一件可能與墨勝的身份相關的事。
楚孑的目光落在了墨勝的臉上,似乎是在思量着什麽,接着又從墨勝的臉往下移動,停在了墨勝胸膛處的那個圖騰上。
楚孑的眸子裏并不含有任何雜念,也沒有其他旖旎的心思,他在認真的看着這個圖騰,就像他最開始觸碰墨勝蛇尾的鱗片時那種的凝視和專注。
然而就是這樣平靜中帶着些許冷然的目光,卻像是擁有着某種奇異的魔力,落在墨勝身上的時候,再一次讓墨勝的身體産生了一種微微的發熱之感。
明明蛇是最為冷血的,但是此刻白衣僧人的目光移動到哪裏,他的哪裏就感覺像是被火焰燒到了一般。
那種的喉嚨發渴的幹澀感再一次湧了出來。
墨勝眸底的金色漸漸變暗變深,皮膚上淺青色的光斑随着上升的體溫,變成了一種淺藍色。
而等僧人的目光移到了他的人身與蛇尾的交界處時,墨勝那豎狀的黑色瞳仁已經放大,濃郁的深黑蔓延到了整個眼眸。
他的眼底迸發出了一種饑渴感,這種饑渴感是熾|熱的欲|色,是想要與楚孑交|頸癡|纏的原始野性。
孫悟空的瞳孔地震,看得一陣心驚。蛇性本淫,這蛇妖看師父的眼神竟然是那種面對伴侶時才可以有的炙熱。
這蛇妖竟然敢對師父抱有那樣的心思!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一股巨大的怒意瞬間從孫悟空的心頭湧出,直直沖向了他的大腦,險些讓孫悟空失了理智。
好在下一秒楚孑突然開口,這才讓聽到師父聲音的孫悟空找回了冷靜———
楚孑說道:“你和仙晝國之間有什麽關系?”
他清幽沉穩的嗓音瞬間打破了空氣中彌漫出的旖|旎。
墨勝身體一頓,他将眼底那有些露|骨的欲|色暫時收斂,饒有興趣的反問了一句:“聖僧為何會這麽問?”
楚孑覺得八皇子将墨勝誤認為鲛人,雖然有些先入為主,但他作為一個國的皇子,不可能僅僅憑借那一點就完全認定心中的猜測。
宴會的時候,從與黎楓的交談裏,楚孑能感覺得出來黎楓這個人其實很謹慎,心思也非常缜密。
這樣的人在制定某個計劃之前,必然是還會在暗地裏再做一些調查來證實自己的猜想。他會用那鐵籠裏的鲛人來激怒墨勝,那便說明了在他調查到的一些信息裏,墨勝和仙晝國之間确實是存在着某種密不可分的聯系。
或者更準确一點說是……
“你和鲛人族有什麽聯系?”楚孑問道。
墨勝挑了挑眉,眼底含着幾分意味不明的笑意:“我是蛇,鲛人和我有何幹系?”
見墨勝并不打算說出自己與鲛人族之間的聯系,楚孑也沒有再繼續糾結于這一點。因為事情發展到現在,對于墨勝的真實身份,他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他半阖下眼眸,凝視着墨勝的眼睛,緩緩說道:“上古有修蛇、冠為暗褐色。黑身金瞳,常以人身蛇尾于世間。遇熱時,膚呈光斑、色由清變藍,鱗成五色斑斓,胸浮蛇吞象之半圖騰。”
楚孑每說一句,浴池裏墨勝眸底的笑意,就深一分,等楚孑最後一個字說完之後,墨勝直接笑了起來。
他看向楚孑的眼神也從最初單純的一種因美色而産生的情|欲|渴|念,變成了一種強烈的欣喜和想要擁有他的占|有欲。
“你是上古巴蛇,對嗎。”楚孑道出了墨勝真正的身份。
“聖僧,你總能帶給我巨大的驚喜。”墨勝陰冷的嗓音裏夾雜着掩蓋不掉的喜悅,臉上也浮現出了與平日裏的冷血截然不同的狂熱來。
時至今日,他真正的身份幾乎已經沒有誰知曉了。仙晝國是三面臨海的國家,他曾經封閉意識,一直以本體的蛇身狀态在仙晝國的海底下沉睡。
兩百年前,移居到仙晝國的鲛人一族趁着他沉睡之時,割去了他蛇冠放下那一片由心頭血凝煉出的護甲鱗。這等同于他心頭血的護甲鱗能讓他的身體無論在多麽寒冷的溫度下,都維持最均衡的體溫,也是他力量供給的源眼之一。
護甲鱗被竊走,被凍醒之後他很快根據護甲鱗所殘留的氣息追蹤到了鲛人一族,卻沒想到一切已為時已晚。
他的護甲鱗已經被鲛人一族喂給了他們病重的皇族領袖。鲛人一族的王吃了他的護甲鱗,不僅擁有了比從前強大百倍的實力,還獲得了凡人和妖怪都夢寐以求的長生。
更可笑的是,這鲛人一族竟然還妄想占據他的沉睡之處。他沉睡的海底是仙脈福集之地,鲛人一族鸠占鵲巢的想法直接讓他點燃了他全部的怒火。
他本性冷血,更是睚眦必報,盛怒之下便直接與整個鲛人族開戰。鲛人族幾乎被他全滅,但因為失了心頭血,在大戰之後,他自己的心脈也受到了嚴重的損傷。
因為這場大規模的厮殺,原本的仙脈福集之地被鮮血染紅,濃重的血腥味一點點吞噬着這片海底的福澤之氣。最終于兩年前,徹底讓這片仙脈福集之地失了仙靈之氣。
為了盡快提升修為來重塑心脈,也為了突破瓶頸重煉護甲鱗,他不得不轉移地方,最終找到了一處距離仙晝國不遠的地方來代替曾經的福澤之地———也就是青霄國東面的邊界。
青霄國的那處地界,雖不上仙晝國,但相比于周圍的其他地方,要更适合修行的多,無論是那裏的空氣還是水源也更有靈氣一些。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讓金角和銀角去抓生活在這處邊界的年輕僧人,他們都是喝着這裏的水長大的,所以比起青霄國皇城裏的僧人,邊界的僧人對他修為的提升更有益處。
“所以真要算起來,我确實是和鲛人一族有關系,不過這關系是不共戴天之仇。”将那一段陳年舊事說完之後,墨勝給出了這個回答。
“青霄國的國師又是怎麽一回事?”
“順手給了他點好處,留個後手罷了。”墨勝輕描淡寫的說道。
楚孑聽出了墨勝最後半句話的弦外之音,借國師這條線控制青霄國的國主,就為的是在邊界出現之外之時有後路可退。
至于這個後路為何會選擇在皇宮。
按照墨勝對于福澤之地的執着,大概是因為皇宮也算是一塊水風寶地,且青霄國的國主曾經信了大半輩子的佛,又是一國之主,所以存有福德。
他控制了國主,一來能将對方身上的福德奪走。二來在行事上也會更方便,畢竟在一個國家級,國主的旨意就是絕對不可抗的。
其實楚孑是有些意外的,意外墨勝會突然将這一切都講出來,因為從他進來後對方的一系列态度來看,顯然是并沒有打算說這些的。
對方想法的轉變,是在他說出他是上古巴蛇這個真實身份之後。
但是……為什麽呢?
楚孑問道:“你為何會将這些講給我聽?”
墨勝聞言低低地笑了起來,他并沒有立刻回答楚孑的這個問題,而是将浴池裏的蛇尾化成了雙腿,然後一步步走上臺階。
瑩潤透亮的水珠從他的身上滴落,他手臂往右側一擡,挂在屏風上的浴衣單衫就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他随手将這浴衣單衫穿上,系上有些松散的腰帶,然後走到楚孑面前微微傾身,看着楚孑的眼睛緩緩說道:“因為我突然發現,讓聖僧了解真正的我,會讓事情的發展變得更加有趣……”
黑色的浴衣将他的皮膚襯得更加蒼白,他俊美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