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聖僧誤終身

第16章 ===

“師父，你快看看前面那個寺廟，”豬八戒指着前方不遠處，那被一片竹林遮住了部分牆壁的寺廟，“那應該就是那老人家說得子誡寺了吧。”

楚孑順着豬八戒所指得方向看過去，視力很好的他一眼就看到了牌匾上寫着的三個大字——

子誡寺。

這子誡寺是青霄國邊界最大的一座寺廟。

而除開子誡寺，周圍還有好幾個小寺廟。

從前，青霄國的國王十分信奉佛教，是佛家虔誠的信徒和擁護者。國王信佛，大勢發展經文佛法，百姓們自然跟風的也多，所以整個青霄國中，大大小小的寺廟數不勝數。

然而也是從兩年前開始，已經滿六十歲的國王突然開始沉迷于長生不老之術，四處招攬會術士的人，最後封了個從仙晝國來的道士為國師。

自從有了國師後，國王更加沉迷于長生不老之術，一個月裏有二十多天都不上朝。國王有八個孩子，四男四女，如今朝中之事更多得是六皇子在處理。

這些都是老婦人說于楚孑聽的。

在知道自己勸說不了楚孑他們後，老婦人将自己所了解到的情況都盡數說了出來。

譬如今夜子時一刻，那兩個妖怪就會來這裏抓年輕的僧人。按照兩個妖怪之前的習慣，第一處去往的地方八九不離十就是子誡寺。

至于為什麽那兩個妖怪不去更靠近青霄國城中的那些寺廟抓人，而是只在他們這偏遠的邊界地帶，老婦人也不知道原因。

此刻，楚孑他們走得路線并不是常規的從村口進，而是按照老婦人給的路線，從一處比較隐蔽的樹林繞路。

原因無他，楚孑他們四人再加一匹馬實在是太過惹眼，老婦人怕他們四人直接往村口走，被太多村裏人注意到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便告訴了他們這一條通往子誡寺的小路。

“師父，那老人家不像是鄉野村婦。”孫悟空回想起那老婦人的穿着打扮，以及那老婦人除了最開始說話有些混亂之外，其他時候言行舉止間都透出了一種隐約的知禮之氣。

楚孑自然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他還記得自己走近那老婦人時，對方洗衣服的速度有些慢，看得出來并不太靈活。

而且楚孑發現那老婦人的手上，并沒有那種因為常年幹活而留下的薄繭，看得出來從前是被人伺候着的，“或許是從大戶人家隐居到這小地方生活的，圖個清淨安生吧。”

楚孑說完，沒走多久，師徒四人就來到了子誡寺的寺廟大門前。

這寺廟确實很大，廟頂上鋪着降紅色的孤形磚瓦，屋脊上還雕刻着各方佛像，裝橫頗為莊嚴和肅穆。

不過或許是因為今夜會被妖怪造訪，整個子誡寺都似乎籠罩着一層沉重和死寂。

大門是完全敞開的，從門外往裏看去，院子裏留着一地落葉，并沒有看到一個僧人。

豬八戒墊着腳尖，伸長脖子往裏面望着。

孫悟空回頭問楚孑：“師父，現在進去嗎？”

楚孑思忖了片刻，點了點頭：“進去吧。”

四人進去之後，孫悟空走在最前頭。在去往大正殿的路上，楚孑依舊沒有看到一人。

直到楚孑他們快靠近正殿大佛堂的時候，才聽到了誦經的聲音。

這誦經聲異常的低沉，透着一種濃濃的無奈和絕望感。聽這嗓音的粗細變化，應該都是年齡較大的老者，且數量不會超過十人。

而事實上，也确實如楚孑所猜測得那般。

整個正殿大堂裏，在佛像的下方，只有九個僧人坐在蒲團上，他們背對着門，低着頭雙手合十，閉着眼睛念着經文。

楚孑沒有上前打擾，直到坐在最靠近門這邊的一個僧人發現他們，接着一臉震驚的告訴其他幾個僧人之後，楚孑才走上前，對着這九個僧人行了一個佛禮。

這九個僧人的年齡都在四十歲往上，每個人的臉上都有着或多或少的皺紋，他們見到楚孑四人，同那老婦人一樣，皆是神色複雜。

其中一個頭上戴毗盧方帽，身上穿着錦絨褊衫的僧人走到了楚孑面前，這僧人是子誡寺的住持，“阿彌陀佛，四位是從哪裏來？”

“我們從東土大唐來。”楚孑微微颔首：“上雷音寺拜佛求經。”

“唉，從大唐來得聖僧啊，你們還是趕緊離開這裏吧。”這老住持嘆息道：“這邊界不太平，僧人多磨難啊。”

孫悟空走上前，“老住持你這話，可是指有妖怪？”

老住持看了孫悟空一眼，“看來你們已經都知道了。”他面色沉重的說着：“妖怪要來我們子誡寺抓年輕和尚，現如今我們寺內，稍微年輕一點的弟子都離開了，不是還俗娶親，就是躲得遠遠得了。”

話落之後，他又看向了楚孑，目光落在楚孑的臉上，一臉惋惜的搖頭，“聖僧啊，你們來這裏豈不是在送死嗎！”

“去！”豬八戒怼了這老住持一下，龇了龇嘴說道：“說誰送死呢！”

豬八戒肥頭大耳、身寬體胖，不過因為白白胖胖的，正常情況下勉強看起來像個吉祥物，但表情一兇狠，就有幾分吓人。

“我們是來抓妖的！”

老住持被豬八戒這突然一怼，驚得不禁往後退了兩步。

“老住持莫怕。”楚孑溫聲安撫道，“這是我的二徒弟豬八戒。”說完，楚孑又向這老住持介紹了孫悟空和沙悟淨，“這是我的大徒弟孫悟空和三徒弟沙悟淨。”

“貧僧姓唐，法號三藏。”楚孑緊接着報上了自己的姓名。

老住持聞言，看了豬八戒一眼，又看向了孫悟空和沙悟淨，似乎是在思量着什麽，最後才把目光轉回到楚孑的身上，“三藏法師，這豬長老方才說你們是來抓妖的？”

楚孑還沒回答，豬八戒就輕哼一聲：“難不成還騙你？沒個眼力勁。”

楚孑看了豬八戒一眼：“八戒。”

豬八戒立刻用手捂住嘴，“我不說話了。”

孫悟空雙手抱臂靠在佛堂的圓柱，淩厲的眉峰如刀裁，他看向老住持，薄唇微微勾着一抹淺淺的弧度，“我們路過此地，借宿一晚，順便捉捉妖怪。”

明明是不疾不徐的随意口吻，孫悟空周身卻彌漫着一種神佛不畏的桀骜之氣。

老住持年過半百，也算是見識了不少人。他聽到孫悟空這麽說，又見楚孑面色沉靜、容貌絕塵，似仙人下凡，有霁月清風之姿，便也意識到了這師徒四人絕非泛泛之輩。

思及此，老住持也不再顧及，将所知之事盡數說了出來。

與那老婦人相比，作為這子誡寺僧人的老住持，顯然知道的事情要更詳細、也更多一些。

“那大妖手底下的兩個妖怪，一個自稱金角大王，另一個自稱是銀角大王，他們手中有很多厲害的法器。”

老住持回憶着，“半年前，他們來我們子誡寺抓人，手裏就拿着一個紫金色的紅葫蘆和一個羊脂玉做成的淨瓶。”

說到這，老住持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沉沉的哀痛，“那紫金色的紅葫蘆能吸人，半年前我師弟為了阻止他們抓走清風，結果就是被那葫蘆吸了進去，不過片刻，那葫蘆倒出來的就是一攤膿水！”老住持說得痛心疾首，到最後，聲音更是開始哽咽起來。

其他幾個僧人聽着老住持的話，也似乎陷入了那一場回憶中，均是一臉悲憤。

“三藏法師，你們可萬萬要小心呀！”老住持提醒着，“那兩個妖怪的法器厲害得很。”

楚孑道：“老住持放心，我們會加倍小心。”

老住持想了想，又問道：“可需要我們做些什麽？”

豬八戒插嘴道：“齋飯！”他早就餓了，“你們準備好齋飯，讓我們吃上一頓。”

沙悟淨也點了點頭。

孫悟空沒做聲，不過意思也很明顯。

老住持連連點頭：“這是自然，自然。”

話落，便跟其他僧人眼神示意，讓他們去準備齋飯了。

………………

飯飽喝足之後，豬八戒滿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向老住持的眼神，也親切了下來，“這齋飯味道不錯。”

聽着這贊賞，老住持的臉上也難得有了一絲笑容：“都是些粗茶淡飯，承蒙長老們喜歡。”

話落之後，他想到了什麽，又詢問着：“可還需要我們做些什麽？”

楚孑聞言，将目光轉向了坐在自己身側的孫悟空，他微微偏着頭，琥珀色的眼眸裏鍍出了一層清潤又沉雅的光澤。

“悟空，已經想好計劃了嗎？”

孫悟空對于師父這信任的眼神十分受用，他點了點頭，将自己的計劃簡單地說了出來，“我和沙師弟扮成兩個年輕和尚，守株待兔，等着那兩妖怪來。”

豬八戒一聽，愣了愣，“不對吧，大師兄。”

孫悟空看向他：“怎麽？”

豬八戒指了一指自己右側的沙悟淨：“為什麽是沙師弟和你扮成和尚抓妖？”豬八戒覺得自己的實力受到了懷疑，他有些不太服氣。

雖然大多數時候，他确實不怎麽用心，但那也是因為他知道孫悟空會很快解決，他用不着盡全力。

但他自己盡不盡全力是一回事，因實力方面的原因而被排斥在外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其實孫悟空原本是打算讓豬八戒和他一起假扮成子誡寺裏的年輕和尚，但後面孫悟空想到那妖怪要子時一刻才會現身。

豬八戒貪睡又貪吃，讓這蠢豬一直幹等到子時，保不準會在睡和吃上面出什麽亂岔子，到時候如果豬八戒打個瞌睡，他們守株待兔不成，身份反而被妖怪先識破，就打草驚蛇了。

孫悟空想做的，是順着那兩個妖怪的線，找到了那大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