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聖僧誤終身

第9章 ===

孫悟空這聲音雖然并不大聲，但也沒有刻意的壓低。豬八戒不是普通人，自然是将孫悟空說得這三個字一個不落得都聽了去。

不過豬八戒聽是聽到了，卻沒有理會。

他現在的關注點根本就沒在孫悟空這邊，他現在正樂呵呵的等着美人師父接他遞過去的水。

而楚孑也沒有辜負豬八戒的期待，在确認豬八戒遞過來得是他的那個水袋之後，便從豬八戒手中接了過來，他确實是有些渴了。

楚孑微仰着頭，開始喝了起來。

申時一刻，正是陽光灼熱時段，雖有高大的樹木遮蔽，熾熱的橘暖色光線還是從樹葉的縫隙下穿過。

斑駁出的光暈灑在了楚孑的身上，将他仰頭喝水的模樣籠罩出了一種略顯朦胧的動态之美。

豬八戒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楚孑那毫無瑕疵的側臉輪廓和雪白修長的脖頸。

這漂亮的脖頸線條，流暢中透着幾分具有力量感的硬朗，是一種與女子的柔美完全不一樣的利落。

豬八戒看愣了。

雖然他很清楚師父長得很好看，但知道歸知道，眼下卻依舊被驚豔到了。

豬八戒不禁想起了自己第一眼見到師父時那紅衣墨發的樣子，這一瞬間，豬八戒突然在腦海裏萌生出了一個有些荒謬的念頭，那就是這麽好看師父，如果穿上女裝又會是一副怎樣的模樣？

孫悟空系好缰繩，見豬八戒蹲在師父旁邊一副像是在幻想着什麽的傻怔表情，眉頭一皺，順着豬八戒的視線看了過去。

而他這一看，便也微微楞了一瞬。

楚孑一口一口的喝着水，因為吞咽水，他的喉結上下滾動着。光暈将他雪白的脖頸照得有些通透。

視力很好的孫悟空甚至能看到那白皙如雪的肌膚上細小的絨毛。

這纖細的脖頸，看起來脆弱不堪。

仿佛一只手就能将其擰斷，也仿佛只要稍微用力一點，就會在上面留下痕跡。

孫悟空的心裏突然有了一種異樣感。

其實，若是沒有看到豬八戒這表情，孫悟空即便是看到楚孑這樣，也只會單純的覺得賞心悅目，也僅僅只會覺得好看而已，并不會産生其他的心思。

看了，便過了。

不會去想什麽。

但是有了豬八戒露出那種有些癡迷的、似乎帶着某種男女之意的那種欣賞表情在前，孫悟空再看這尋常不過的畫面時，關注點也似乎從浮于表面的欣賞，轉而有了一種更深的感官。

不過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感，也僅僅只是一瞬。

孫悟空很快就走過去，一把揪住了豬八戒的耳朵，也不顧豬八戒唉唉喊叫，就這麽擰着豬八戒的大肥耳把他提起來，“呆子，去前方探路。”

豬八戒捂着被揪紅的耳朵，憤憤不平的看着孫悟空，控訴道：“我才剛剛休息，大師兄你就讓我去探路，你這分明就是……”

孫悟空打斷豬八戒，懶得聽他的廢話：“你還是不去？”他眼神冷瑟瑟的看着豬八戒。

一秒……兩秒……直到三秒過去，在孫悟空快不耐煩的時候，衡量了兩人實力差距的豬八戒很明智的妥協了。

豬八戒手負氣一甩，“去去去！去就是了！”

說完，便不情不願的拿起九齒釘耙，磨磨蹭蹭地往前方探路去了。

楚孑看了一眼豬八戒那慢吞吞的背影，又看了一眼盯着豬八戒防止他搞小動作的孫悟空，将水袋蓋上的同時，唇角邊微微揚起了一抹淺淺的弧度。

在沒有遇到豬八戒之前，孫悟空的性格更好動，現在成為了師兄，似乎變得更穩重了一些。

這種變化是潛移默化的，連孫悟空自己都沒有發現。

楚孑的目光落在孫悟空的身上，眼神也不禁柔和下來。楚孑還記得自己在五行山下，第一次見到被壓在石匣間的孫悟空，那個時候這石猴頂着一頭淩亂的頭發，桀骜不馴的模樣似乎不把一切放在眼裏。

如今，不過是過去了半個多月，孫悟空依舊是那個齊天大聖，卻又多了一種可靠感。與那個時候相比，孫悟空的頭發長了許多，他的頭發長得比一般人更快，原本只到耳根的長度，現在也長到了鎖骨位置。

楚孑送給他的那一頂印着佛字的僧帽被他戴在頭上，他好動，召出筋鬥雲在天上飛時，雖然帽子的兩側有一個別扣用來固定，不至于被風吹飛，但也總是有些歪歪扭扭的。

感覺到楚孑的目光，孫悟空頓了一下，知道他在看什麽後，迅速伸出手扶正了自己歪扭的佛帽。

這速度，就像是犯了錯的小孩子怕被大家長抓包，而趕緊做補救一樣。

楚孑被逗笑了，他思索了片刻，然後站起身走到裝着行李的箱子旁。他先是将水袋放進了右邊一隔，接着又從左邊拿出了一塊綢緞。

這綢緞是高太公贈送的，質量很好，算得上是上層的布料。楚孑在心裏估算一下需要用的長度和寬度，然後便用剪刀裁剪了下來，做出了一根發帶。

“悟空，”做完這些後，楚孑沖着孫悟空招了招手，示意孫悟空過來。

孫悟空早在楚孑從石頭上站起身的時候，餘光就一直放在楚孑的身上，暗搓搓的觀察着他的動向。

此刻他聽到師父在喊他，又見師父手上的那根發帶，便大概猜到了師父是想做什麽。孫悟空的嘴角一揚，很快走到了楚孑面前。

“師父，”孫悟空喊了楚孑一聲，然後主動彎下了腰。

楚孑的身高與孫悟空原本是有些差距，但孫悟空彎下腰之後，這份距離便消失了。楚孑擡起手，在孫悟空低下頭微微朝前靠過來後，開始取孫悟空頭上的佛帽。

佛帽兩邊的小別扣，剛好是卡在孫悟空耳朵上方一點的發絲裏，楚孑取別扣的時候，食指便從佛帽邊緣的縫隙裏探進去。

于是他這動作，指尖就不可避免的觸碰到了孫悟空的耳尖。

楚孑手上的溫度不高也不低，而孫悟空的體溫要比普通人更高一些，所以在他的指尖碰到孫悟空的皮膚後，孫悟空本就敏感的耳朵，便因為耳尖突然貼到的這份涼意而抖了一下。

楚孑沒有注意孫悟空的這個小變化，或者說是注意到了卻沒怎麽在意。他在專心的取得佛帽的別扣，這份認真就像他在五行山下第一次見到孫悟空時，為孫悟空整理頭發上的雜草一般。

孫悟空的耳朵隐隐有些發燙，他的目光微垂着，長長的睫毛在眼睑下方透出了一片狹長的陰影，微微發紅的耳尖埋在了黑色的發絲裏。

很快，楚孑就将孫悟空頭上戴得佛帽取了下來，然後順手理了理孫悟空額前的碎發。

孫悟空頭發的發質有些硬，發絲也較粗，顏色很濃，是像墨一般的深黑。楚孑将佛帽放在一旁，又将發帶對折後找到中心，他指了指自己方才坐的石頭，“悟空，坐這裏。”

孫悟空很聽話的坐在了石頭上。

其實紮頭發，孫悟空是會的。雖然他從來都沒有紮過，但是這麽簡單的事，他早年在菩提祖師跪下，看別得弟子紮過就知道了方法。

不過出于一種非常微妙的心裏，孫悟空沒有開口，而是任由師父來幫他。

楚孑走到孫悟空的身後，用手替代木梳，順着孫悟空的發絲往中心攏。他的手白皙修長，在陽光下白得好似在發光，與孫悟空發絲的顏色正好形成了十分鮮明的對比。

那骨骼分明的指節纏繞着墨色的發，黑與白的融合裏，是一種以師徒情感為紐帶的溫柔，而這份溫柔裏，仿佛多了一絲別樣的缱绻來。

并沒有用多長時間，楚孑就替孫悟空紮好了頭發。不過因為孫悟空下方的碎發不能完全被紮起來，所以是半紮的發型。

淺黃色的發帶将他的發絲束在後腦勺，兩鬓垂落的幾縷發絲柔和了孫悟空那過分具有攻擊性的棱角。

孫悟空站起身，轉過來看向楚孑，額前的碎發便随着風輕輕飄動，一種恣意又灑脫的俊氣就從孫悟空的身上流露出來，張揚而又不羁。

楚孑笑道：“很适合。”

孫悟空一聽，臉上頓時揚起了笑容。

他很喜歡這份誇贊，也很滿意這個發型。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聽這腳步聲孫悟空就知道是探路的豬八戒回來了。

這才過了沒多久，很明顯這呆子沒有好生探路，只走了不遠就倒了回來。

若是在之前，孫悟空定然要讓豬八戒再去一次，但現在孫悟空的心情很好，也就沒有去計較豬八戒不好好探路之事。

“師父，這烏斯藏的地界過了之後，就到了浮屠山。”豬八戒說着：“浮屠山一過，就是一條大河。”

“一條大河？”楚孑頓了一瞬，“那大河周圍可有印着河名的石碑？”

“回師父的話，徒兒并未看到。”豬八戒這番探路本就沒有用心，畢竟他根本就沒有走遠。

而他之所以知道前方是浮屠山，也只不過是因為曾與從浮屠山來烏斯藏的烏巢禪師，有過點頭之交，又聽烏巢禪師提及過浮屠山的西面是一條大河。

至于那大河有多大，大河又叫什麽河，他是一概不知。

知道從豬八戒那裏得不到什麽有用信息的之後，楚孑也不再多問，只說道：“八戒你休息一番，我們就繼續趕路。”

楚孑心裏有些思索，如果他沒記錯的話，西游原著裏，師徒三人在經過了浮屠山之後，會到八百黃風嶺，在那裏與黃風嶺上的妖怪黃毛貂鼠一戰。

而浮屠山與黃風嶺之間的地勢，是沒有大河的。也只有在過了黃風嶺繼續往西，才會有一條水勢寬闊的大河。

那條大河，便是流沙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