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不了

第44章

吃完飯代衍要回實驗室，代衍把餘朗載回學校，問他：“下午什麽安排？”

“我今天沒通告，你要不把小電驢借我，我在學校裏随便轉轉。”餘朗說。

“行啊，你用完然後停到這裏就行，鑰匙塞我信箱裏。”代衍把鑰匙遞給他，“我晚上要回家吃飯，你要不要一起？肖逸昉來接我的。”

“不用啦，我估計逛逛就回家了。”餘朗說，“可能去我爸媽那裏住兩天。”

“怎麽，害怕面對魏競川嗎？”代衍問他。

“那倒不是，但他最近很忙，我不想讓他分心。”餘朗說。

“那你得跟他說清楚，不然他會以為你在故意躲着他。”代衍拍了拍餘朗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如果你不想讓他傷心的話。”

餘朗和他對視一眼，有點沒辦法地說：“好吧，我晚上會回他那裏。”

校園很大，餘朗本來是打算去圖書館的，但他沒有校園卡，如果要登記又太麻煩，他就漫無目的地亂逛了一會兒。

快要到下午第一節 課的上課時間，路上人多起來，紛紛鬧鬧的。餘朗好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卡着點走出宿舍，有時候晚了一點，在教學樓走廊上瘋跑。

他以前最恨大三周四下午的第一節 課，教室在六樓，沒有電梯，爬上去累得夠嗆。但他很喜歡那門課的老師。

餘朗想着自己閑着也是閑着，不如去碰碰運氣，只是不知道這些年過去，那個教室是不是依舊會在周四下午第一節 課上季承溪教授的點集拓撲。

餘朗發現今天自己格外念舊，或許是他想暫時逃避一下現實生活。

餘朗到的時候已經打了上課鈴，他從教室後門溜進去，沒讓別人注意到他。

“我們之前提過，拓撲關心的事情是同胚，所以在拓撲學家眼裏，咖啡杯和甜甜圈是同一件事，這是科普意義上的拓撲，但數學上的拓撲會顯得無趣很多，也不好學，很多同學已經在旁敲側擊讓我期末卷子出簡單一點……”

季承溪是個Beta，他長得很好看，看起來斯文又優雅，所以選他課的人很多，餘朗剛上大學那一年，甚至有個Alpha學生在課堂上跟他當衆告白。這事被津津樂道了很久。

兩節課結束，教室裏的同學開始往外走，餘朗低着頭在本子上寫寫畫畫，他埋着頭，不敢讓別人看到他的臉。

“剛剛上課的時候就在想了。”一個聲音突然在餘朗耳邊響起來，是低沉悅耳的男性Beta的嗓音。

餘朗擡起頭，正好對上季承溪的眼睛，他戴了一副金絲邊眼鏡，眼角挂着一點笑：“我還奇怪呢，大明星也有空過來旁聽？”

“季老師，你就別取笑我了。”餘朗沖他一笑。

剛剛坐得遠，加上季承溪穿得又比較寬松，所以餘朗現在才看清他小腹很明顯的隆起，餘朗驚訝地看他：“天啊，季老師，你這是……”

季承溪又笑了：“對啊，懷孕了，我也覺得很驚訝，畢竟我之前可是堅定的不婚主義呢。”

季承溪的手撫了一下自己的小腹，餘朗看到了他無名指上的戒指，款式很簡單。

“我的天啊。”餘朗伸出手，想摸又不敢摸，笑意湧出來，“恭喜你啊。”

不知道是不是懷孕疊上的buff，餘朗總覺得比起從前，季承溪看起來溫柔了很多。

“你還有事嗎？要不要一起去喝點東西？”季承溪問他。

圖書館下面的咖啡店，餘朗以前經常光顧，他喜歡這裏的桂花烏龍茶，季承溪也常來，他倆是在這裏熟起來的。

咖啡店後面有個露天小園子，今天天氣很好，兩個人拿着紙杯走過去，在椅子上坐下來。綠蔭正好蓋下來，不會太曬。

“我都不知道你結婚了。”餘朗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因為他知道季承溪是個不婚主義。

“比較低調。”季承溪甜蜜地笑了一下，“我也沒想到，會跟一個Alpha結婚。”

餘朗今天第二次目瞪口呆，他想起那一年沸沸揚揚的告白事件：“不會是那個時候那個那個……”

季承溪點點頭，他握着自己的熱可可：“我也覺得不可思議呢。”

“季老師你肯定很喜歡他。”餘朗這麽說。

季承溪很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別人一聽都覺得不成體統，又是Alpha和Beta，又是老師和學生，連我家裏都很不支持。你倒是不在意這種事。”

“因為我肯定只希望季老師幸福就好了啊。”餘朗跟他碰了一下紙杯，“祝你和寶寶都健康快樂。”

季承溪跟他道謝：“你倒是一直沒變，怪不得以前這麽受歡迎。”

“有嗎？”餘朗歪頭看他。

“你以為真有這麽多人選拓撲啊？很多人都是過來看你的。”季承溪說。

“不是過來看你的嗎？”餘朗反駁他。

“都一樣吧。”季承溪聳肩，“反正我每年海底撈他們都很辛苦。”

“明明是你出的試卷太難了。”餘朗說着就笑了，他覺得很放松。

“不過我真的沒想到你會結婚。”餘朗感慨道。

“還是我求的婚，聽起來是不是更吓人？”季承溪有點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季老師，你喜歡他，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呢？”餘朗眯着眼睛往上看。

“這種話，要我一個研究數學的人來說，感覺也太矯情了吧。”季承溪無奈地笑了笑，“不過我跟他求婚那天，我們吵了一架，很兇，差點就動手了，我讓他滾出我的房子，他就真的滾了。我把自己關在書房生氣，卻意識到我離不開他。”

“哪怕他把我氣得半死，我也不想跟他分開。”季承溪說，“聽着好矯情啊。後來我就出門了，走到樓下看到他蹲在外面的花壇上抽煙，垂頭喪氣的，像只無家可歸的大狗。我喊他的名字，他吓得想把煙藏起來，因為我很讨厭他抽煙。然後我就問他，要不要跟我結婚？”

餘朗聽得有點入迷：“好浪漫啊。”

季承溪無奈地看餘朗一眼：“今天出門的時候我還跟他吵了一架呢，剛剛發消息跟我說要來接我，我沒理他。一會跟我拍張合照，讓我氣氣他。”

“季老師，原來你本性是這樣的嗎？”餘朗感覺今天認識了季承溪的另一面。

“我以前也沒多為人師表啊。”季承溪很好看地一笑。

“說起來，你那個綜藝我也看了。”季承溪又說。

這下讓餘朗有點不好意思了：“我還以為你不會看綜藝。”

“我家那位的親妹妹喜歡陳最，還說是什麽軸對稱CPF，CPF不是公積金嗎？我也搞不懂他們那些專業術語。她馬上高三了，過來我這裏補數學，昨天就在看那個，正好瞥到兩眼。”季承溪解釋道。

餘朗笑起來，開了句玩笑：“季老師太不容易了，還得追趕學習年輕人的潮流。”

“我是不年輕了啊，一轉眼，你都結婚了。”季承溪看他，“我昨天還讓我家那位好好跟魏競川學習了一下，省得整天惹我生氣，跟他置氣又怕影響孩子，煩得很。”

“寶寶出生了一定要告訴我。”餘朗試探性地用一根手指碰了一下季承溪的肚子，但他動作太溫柔，其實只碰到了衣服。男性Beta的受孕率極低，季承溪應該是餘朗認識的第一個，他感嘆道，“好神奇啊。”

季承溪就笑了：“你們呢？有這方面的計劃嗎？”

餘朗很心虛地收回手：“還沒想過這事。”

畢竟他倆是假的。

“不過這種事也說不準的，你看我，先是打破不婚主義，然後打破丁克。”季承溪說，“這兩件事讓我學到了一件事，就是不要用一個東西框死自己，那個時候我跟他說我不要結婚也不想戀愛，其實傷了很多次他的心。”

餘朗心裏一動，那對他來說，這個框子就是“假結婚”，他只有打破這個限制條件，才能正視他們倆的關系。

“總覺得自己又學到了一些。”餘朗很真摯地說。

季承溪看餘朗的眼神變得很寵愛：“跟你聊天也很愉快，我也希望你能一直開心。”

“好了，差不多要走了。”季承溪站起來，餘朗看時間也不早了，所以跟他一起走出去。

餘朗走到外面卻傻了眼。咖啡店裏坐滿了人，坐不下的就站在那裏，他們看見餘朗之後變得激動。

“小魚！媽媽愛你！”有個嗓門的特別大的喊起來。

餘朗差點沒給她吓回去，他有點尴尬地沖大家揮手，然後雙手合十道歉：“對不起大家，今天只是我的私人行程，請大家回去吧，謝謝大家。”

粉絲們熱情高漲，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餘朗下意識要護住季承溪，人實在太多了，他害怕會對孩子有影響，所以他轉頭：“抱歉季老師，你要不先回剛剛那邊坐着。”

季承溪倒是很平靜：“沒事，三個月都過了，別把他想得這麽脆弱。”

餘朗今天就一個人來的，不知道誰洩露了他的行蹤，搞得這裏快水洩不通，咖啡店也沒有後門，現在真就進退兩難。

“我請大家喝咖啡吧，小馬哥，幫我個忙。”餘朗沖店長招手，店長跟他以前就認識，剛剛也聊了幾句。

“麻煩你了，都記我賬上就好。”餘朗低聲說。

“謝謝大家的支持。”餘朗沖粉絲營業性地一笑，很可愛地說，“麻煩大家有序排隊，有朋友願意幫忙維持一下秩序嗎？”

有幾個女生舉起了手，餘朗就說：“那麻煩你們幫我一下。”

“我老師懷孕了，所以大家可以稍微讓一下，讓他先出去嗎？”餘朗很有禮貌地問。

前面的人群自覺散開了一點，餘朗這才松了一口氣，好在沒混亂到控制不住的地步。

“季老師，你趕緊先出去吧。”餘朗輕聲說。

“那你呢？你一個人在這裏也不安全啊。”季承溪皺着眉。

“我應付得來，我已經發消息給我經紀人了。”餘朗回答他。

季承溪拉着他的手腕：“別管了，一起出去，一會兒人越來越多。我早就跟保衛處說過了，非本校師生別放進來，結果這麽多年就是不改。”

季承溪的嘴可能開過光，還沒說完，門口又湧來一堆人，咖啡店的玻璃門敞着，卻沒地方給人走出去。

“我倆要麽從後面那個花園翻出去得了。”季承溪有點無奈，他還看到好幾個自己的學生，職業病發作嘲諷了一句，“有這時間不去學習，別說拓撲了，高數都學不利索，考試周全靠老師撈你。”

餘朗也有點絕望，他不幸得發現自己比想象得要紅。

“讓一下！草！幹嘛呢！”有個聲音夾進來，聽起來特別不耐煩，“這麽多人幹嘛呢？這裏有錢可以撿嗎？”

來人很高，不由分說地就擠進來：“季承溪！人呢！”

季承溪彎起眼睛，懶洋洋地回答他：“謝瑜，我在這邊。”

謝瑜猛得一轉頭，他被人隔着，肉眼可見得表情變臭了，屬于Alpha的氣場溢出來，人群都出現了短暫的沉寂。

“草！季承溪！你懷着孕你往人堆裏紮什麽？麻煩讓讓，我老婆需要我，謝謝。”謝瑜一臉不好惹地擠了過來，一把扣住季承溪的腰，然後眼睛盯到餘朗身上，非常審視的目光。

“我是餘朗。”餘朗有點尴尬地看他，“也是季老師的學生。”

季承溪不動聲色地踩了謝瑜一腳：“再看我可吃醋了。”

謝瑜瞬間像只被順了毛的大狗，表情也松下來，但語氣還是有些不耐煩：“哦，那我是你師母，我叫謝瑜。”

季承溪都被他逗笑了：“行了你，你再不來我們都準備翻牆了。”

“我可還在生氣呢，季承溪。”謝瑜咬了下後槽牙，把他摟得更緊。

“季老師，那你趕緊先走吧。”餘朗看謝瑜來了，這顆心才放了下去，他都沒時間感嘆季承溪最後居然會跟這樣一個人在一起。

“那你呢？”謝瑜看他。

“我沒事啦。”餘朗笑笑，其實他心裏也沒底。

這時候門口又是一陣騷亂，粉絲的尖叫聲這回是來自于外面，緊接着，一個很熟悉的聲音響起來。

“麻煩讓一讓，我來接我老婆。”

魏競川面無表情地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