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不了

第36章

“所以你們是這樣加上的微信哦！”周予安聽故事過于入迷，整個人都往前傾，張舷提了下他的衣領讓他坐正了。

“對的。”餘朗真的有點醉，他撐着自己的下巴，目光失去焦點。

“所以這條小魚，完全是定情信物啊。”周予安“啧”了一串，“好浪漫，我好喜歡。”

“你說得太誇張了啦。”餘朗撇撇嘴，覺得口渴，但又記得魏競川讓他少喝點酒，所以他把臉朝向魏競川，撒嬌一樣地講，“魏老師，我好渴。”

魏競川拿過一個空的玻璃杯，很溫柔地說：“我給你倒水。”

“我看小餘差不多是醉了。”肖逸昉很悠閑地靠在椅子上，一只手伸出去，搭在代衍的椅背上。

魏競川給餘朗倒了半杯白開水，然後直接送到他嘴邊，就這麽喂餘朗喝。餘朗很乖地仰起一點臉，把半杯水都喝掉了。

“怪不得小餘這麽認真，這條小魚确實很重要啊。”周予安說到一半停了一下，然後又把“小餘”和“小魚”念了兩遍，他跟發現新大陸似的，“哇，小餘把小魚送給你，這不就是把自己送給你嗎？”

餘朗茫然地看了一眼周予安，好像沒辦法理解他的話。

“我去給小餘泡杯蜂蜜水。”張舷站起來。

魏競川轉頭，很溫柔地摸了摸餘朗的頭發：“馬上回家了。”

餘朗點點頭，他變得乖而柔順，安靜地閉上眼睛。

而這時魏競川的手機震動了起來，魏競川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短暫的猶豫之後，他站起來，去客廳接電話。

等魏競川打完電話，餘朗已經把張舷給他的那杯蜂蜜水喝光了。

“我得回家一趟，餘朗，走吧，我先送你回去。”魏競川的表情有點嚴肅，但語氣還是很溫柔。

“回家？”餘朗有點奇怪地看他，“你要回哪個家？”

魏競川走到餘朗身側，很耐心地解釋：“我父親那裏，有點要緊事。”

“小餘今天可以住我們這裏的。”張舷建議道，“他本來今天也喝得有點多了，如果魏老師比較着急的話，不如直接回家，小餘給我們照顧就好。”

張舷的建議很中肯，其實可以說是現在最好的一個安排，但魏競川出于私心，不太想讓餘朗在別人家裏留宿。

餘朗慢半拍才能聽懂他們的話，所以在隔了一點時間之後他才說：“我不回家。”

他說完之後搖搖頭：“我也不留在這裏。”

“餘朗……”魏競川覺得自己的心跳變重了。

“魏老師，我陪你回去。”餘朗仰着臉看他，神情異常堅定。

“餘朗……這件事跟你沒關系的。”魏競川覺得心好軟，剛剛因為家裏那些事帶來的煩躁郁結就像一個肥皂泡，一下子消散了。

“跟我有關系的。”餘朗站起來，大概是因為頭暈，所以他抓住了魏競川的胳膊，用的力氣有一點大，他使勁搖搖頭，“魏老師，我知道你回家不會開心的，所以我想陪你一起。”

一時之間餐廳變得很安靜，剩下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看他們。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回去。”餘朗另一只手也抓住了魏競川的胳膊，他重心前傾，好像下一秒就要栽進魏競川懷裏。

魏競川輕微皺着眉，似乎在猶豫。

在魏競川開口之前，張舷說話了：“小餘也很擔心你啊，所以不要拒絕他。”

魏競川垂下眼睛，只覺得心裏泛起萬般柔情，卻不知道該怎麽捧給餘朗。

“不要總想着什麽事情都自己扛，你們是家人啊。”張舷很溫柔地說，說完和周予安對視一眼，兩人都笑了。

“好吧。”魏競川低下頭很耐心地說，“那你跟我一起回去吧，好嗎？”

餘朗像是終于放下心來，他松開魏競川的胳膊，很用力地點點頭。

張舷和周予安把他們送到門口，餘朗這會看起來好像清醒了一些，他站得很直，沒有左右搖晃，甚至可以禮貌地跟他們道別。

等他們坐進車裏，餘朗還記得給自己扣上安全帶。

“餘朗，如果難受，不用勉強自己。”魏競川又看他一眼。

餘朗搖搖頭，努力口齒清晰地回答他：“沒關系，我沒有醉。”

魏競川把車子開出去，導航的聲音不帶一點感情地響起來：“準備出發，全程二十三公裏，大約需要四十五分鐘。”

魏競川在剛剛聯系了魏澄宇，到家之後他就打算讓他帶餘朗去休息，他不需要餘朗近距離接觸他那些糟心的家事。

雖然如果有餘朗在他身邊，他會好受很多。

魏競川覺得自己一直在一廂情願地保護餘朗，哪怕餘朗并不需要。

比如此時，餘朗側着臉看外面的車流，很關心地問他：“家裏是有什麽急事嗎？”

魏競川本來想說“沒什麽”，但這樣感覺很辜負餘朗特意陪他一起回去這件事，于是他還是說了一半的實話。

“也不是太要緊，我爺爺老毛病複發，一定要見我。”

“很嚴重嗎？”餘朗轉過臉，表情和語調都很關切。

“這次很嚴重。”魏競川回答他，“但現在情況已經穩定了，不用擔心。”

其實魏競川對整個魏家都沒有什麽感情，他今天回去，也只是打算走個過場。

如果沒有餘朗在的話。

餘朗最後在車上小睡了一會，等他醒過來，車已經行駛在一條安靜寬闊的道路上了。這個城市的富人區，住戶不多，綠化好得過了頭，樹木疊起來，在夜晚顯得過于幽深。

魏家就坐落在此。

這是一棟高大的四層別墅，西式的設計，在夜晚看起來有一點古樸的華麗。別墅前有很大的草坪和花園，甚至有一個小小的人工湖。

魏競川把車直接開了進去，餘朗看見有幾個人站在那裏，應該是在等他們。

魏競川面無表情地下了車，外面的人應該是說了點什麽，但魏競川沒有回應，他繞到餘朗這一側，為他打開車門。

餘朗下車的那一刻，門口幾個人的神色肉眼可見地變了一下。光看衣着打扮，應該是管家和女傭。

餘朗有些咋舌，甚至有種穿越的錯覺。

與此同時，魏競川的胳膊繞過他的後背，然後把手放在了他的腰上。

為首的那個中年男人這才開口，他很恭敬地對魏競川說：“少爺。”

餘朗覺得這種場面有點好笑，但又覺得如果真的笑了會很失禮，所以他只好努力忍住，然後在心裏希望在場各位能自動忽略他。

管家看起來是認識餘朗的，但表情有點糾結，似乎不知道該怎麽對待這個從未被魏家承認過的，魏競川的結婚對象。

氣氛有一點尴尬。

魏競川顯然也不太想理他們，他一臉想速戰速決的樣子，于是他摟着餘朗往裏走，很不耐煩地問：“魏澄宇呢？”

“澄宇少爺他……”管家還沒回答，魏澄宇就笑容滿面地出現了。

“嫂子也來了呀！”魏澄宇表現得好像沒有提前知道餘朗也一起過來那樣。

魏澄宇穿一件寶藍色的真絲襯衫，下擺整齊地束進他的黑色休閑褲，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加高挑。他走過來拉住餘朗的手，超級熱情地說：“好久不見，我可想你了。”

魏競川很重地咳嗽了一聲。

魏澄宇側過一點臉，聲音很輕：“爺爺已經睡下了，爸爸在書房等你。”

魏競川聽了沒回答他，只是轉向餘朗：“讓澄宇先帶你去休息，好不好？”

餘朗很善解人意地點頭。

“那走吧。”魏澄宇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

魏澄宇直接無視了站在一邊的那些人，他領着餘朗穿過寬闊的門廳往樓上走，這裏的裝潢用了很多大理石，映着燈光，有些刺眼。

而越往上走燈光越昏暗，樓梯轉角挂了一幅尺寸很大的油畫，裏面人的眼睛看起來死氣沉沉。

餘朗覺得有點不舒服。

“這裏很悶，對吧。”魏澄宇摸着木質的樓梯扶手，兩個人的腳步聲聽起來沉悶。

餘朗沉默着，他莫名覺得有些冷。整個房子裏都有一種厚重的熏香的味道，聞久了發膩。

“沒人願意住在家裏。”魏澄宇笑了一下，他的臉實在漂亮，但卻沒什麽生氣。

“那麽大的房子，死在某個角落，估計都沒人知道吧。”魏澄宇咬字變得重，似乎在意有所指。

餘朗腳步頓了一下。

魏澄宇也停下腳步，右手邊有一扇門，他打開門，很輕松地笑了笑：“開個玩笑。”

餘朗深呼吸了一下然後問：“這是哪裏？”

“這是哥哥的房間。”魏澄宇沒有進去的意思，他有些無奈地攤手，“他很讨厭別人進他房間，雖然這麽多年他也沒回來住過。嫂子你先休息吧，床上的衣服是幹淨的，是你們出發之前哥哥讓我準備的。”

餘朗清楚自己在這裏也幫不上魏競川什麽忙，而且他還有點頭暈，所以他點點頭。

餘朗打開了房間裏的燈，這是一間套房，很寬敞，但也幹淨得過了頭，裝潢非常簡約，看不出一點房間主人的性格。

哪怕餘朗一直偏愛線條明晰的東西，也覺得這裏實在有點太冷冰冰。他簡直覺得自己掉進了某個密室逃脫的游戲裏。

但這個房間屬于魏競川，這種認知讓餘朗放松了一點。

卧室裏是一張一米八的大床，咖啡色系的床品，上面很整齊地擺着兩條浴袍，像巧克力餅幹上沾了兩坨奶油，還是碼得方方正正的那一種。

餘朗并不打算現在洗澡，他盯着床看了很久，他第一次覺得規整這麽惹人厭煩，甚至覺得有點呼吸困難。

于是他伸出手，把其中一套浴袍給扯散了。

餘朗拎着浴袍，然後又聞到了，環繞在整個家裏的，那種熏香氣味。

這家的主人可能有用這種熏香來熏一切的愛好，連浴袍也沒有放過。

餘朗把浴袍一丢，同時踩掉了自己的鞋子，他變得很困，所以直接撲到床上。幸好枕頭和被子上沒有那種香氣，餘朗翻了個身，這才覺得好受了一點。

餘朗在入睡之前，開始想念魏競川身上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