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節
在車上,關思韻靠在窗邊喃喃自語,仿佛正在練習她見面時要說的臺詞。她的聲音很低,可前面的司機還是隐約能聽到。司機順着後視鏡,看到關思韻慘白着臉,不停地嘀咕什麽,吓得急忙收回視線。
車子只能把關思韻送到上次相同的地方,接下來的路程要她自己走過去。關思韻攏了攏單薄的衣服,憑記憶朝着沈茵然家裏走。到門口後,她按了門鈴,來開門的是張姨。她像是很詫異會看到自己,在門口愣了許久。
“張姨,我是…我是茵然…姨姨的朋友,她在嗎?”
“夫人在樓上,你等下,我去問問。”
張姨看了眼身體明顯有些不舒服的關思韻,把門關上後去了二樓。“老爺,樓下有一個小姑娘來找夫人,就是上次來過的。”張姨在門口說着,紀枞文聽到,垂眸看了眼仍舊在昏睡的沈茵然,眸色忽然深了幾分。
“張姨,麻煩你讓她等等,我稍後就下去。”紀枞文說完,聽着張姨離開的腳步聲,他擡起手,探到沈茵然脖間。那細膩的肌膚上帶着一層薄汗,他很容易就摸到了那條項鏈。
這是沈茵然從不離身的,卻是很廉價,與她身份完全不符的項鏈,想也知道是誰送的。紀枞文将那條項鏈摘下拿在手裏,随後起身,朝着樓下走去。
關思韻在門口等着,當裏面那扇門開啓時,她有些緊張得理了理頭發,下意識得往前走了幾步。然而,當裏面的人走出來,關思韻的心卻涼了大半。她不明白,為什麽出來的人,會是紀枞文…
“關小姐。”紀枞文見關思韻看着自己沒有說話,主動開了話頭。沈軍包括沈茵然都以為自己并不知道關思韻的真正身份,可紀枞文不是傻子,自己的妻子在短時間內有這麽大變化,足夠讓任何一個男人敲響警鐘。
起初,紀枞文并沒有把懷疑落在關思韻身上,直到那次在沈氏看到沈茵然和關思韻親昵的樣子,他才讓人去查了關思韻,而結果,不僅出乎預料,更是讓他大為愕然。他沒想到,和自己結婚多年的妻子會喜歡上一個小丫頭,且這個女孩,還是她資助的孩子。
紀枞文沒想到關思韻還會找上門來,他本來不想插手這件事,畢竟有沈軍在,自己沒必要出頭當這個壞人,可是,既然關思韻主動來了,紀枞文也不介意在其中插上一腳。
“紀先生,我是…我來找茵然姨姨,有些事,我想和她說。”關思韻并不知道紀枞文得知一切,以普通的身份開口。聽她這麽說,紀枞文輕笑了下,眼裏帶了幾分不屑和厭惡。
“關小姐,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麽心理,一而再再而三得來騷擾我的家庭,我的妻子應該和你說得很清楚了,她和你的關系結束,希望你不要再來找她。我很愛她,她是我的妻子,小祁的母親,我們一家三口才是完整的家庭,并不需要其他介入者。關小姐,希望你能夠理解,不要再做無用的糾纏。”
紀枞文輕聲說着,也把關思韻的僞裝直接戳破。他很冷靜,用最簡單的話,将關思韻最後殘存的希望擊潰。就像沈茵然那天說的,她想回歸家庭,她在意她的家人。所以,她可以為了她的老公,她的兒子,一次次丢掉自己。
想到這,關思韻自嘲得笑了下。她早就該知道,自己在沈茵然心中的地位,永遠都比不上她名正言順的家人,甚至于,還要排在她的工作後面。
“是她讓你和我說這些的嗎?她連親口和我說這些話都不願意嗎?我要見她。”關思韻緊抿着唇,看向男人,她企圖在紀枞文臉上找到破綻,可她也清楚,所謂的破綻,不過是自己想要再度自欺欺人的想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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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茵然,是真的不要自己了。盡管如此,自己還是想見她一面,聽她親口告訴自己,她不要她了。
“關小姐,自始至終,小茵都只是把你當成一個普通的資助對象。或許是因為我沒抽出太多時間陪她,還有工作上的壓力,讓她選擇借由你來放松,現在我會多抽出時間陪她,我們一家人也決定一起出國旅游。有些事你應該很清楚,請你不要再做無畏的糾纏。”
“我要見她。”關思韻猛地伸出手,隔着鐵門扯住紀枞文的衣袖。她雙眸呆滞,似乎只有“想見沈茵然”這個意念支撐着她。紀枞文掙紮了一下,發現自己沒能從關思韻手中掙脫開,頓時有些煩躁。他立刻往後退,關思韻就這麽被他帶着,直直撞上鐵門。
“我要見她。”關思韻再開口,這一次甚至是笑着的。“沈茵然,沈茵然,沈茵然。”關思韻喃喃低語,不停叫着沈茵然的名字,忽的,她擡起頭,用力撞在攔着自己的鐵門上。堅固的鐵門被她撞出悶響,關思韻額頭紅了一大片,她卻好似感覺不到疼,更加用力得去撞那扇門。
關思韻的行為讓紀枞文覺得荒唐又詭異,對方那只細白的手緊緊攥着自己,力道大得甚至泛起了青紫。那只手,不似人類的手,更像是從屍堆裏爬出來的。
“關小姐,我勸你不要再糾纏不休,你這樣讓我們一家都很困擾。”紀枞文忽然有些害怕這樣的關思韻。他努力掙脫,終于把自己的手從關思韻手中脫出,而那人撞門的動作并沒有停下來。她額頭被鐵門的欄杆撞破,鮮血順着她慘白的臉滑落,掉在地上,也染透身上的衣衫。
“我要見她。”關思韻雙手緊攥着鐵門,甚至将臉擠入中間的空隙之中。她雙眸死死盯着紀枞文,猩紅的眸子被血絲染透,盡管如此,她竟然還是在笑。笑容不及眼底,只有唇瓣以一種極為扭曲的方式在抽搐。這種笑容,看得紀枞文全身發冷。
“她很累,她在休息,她是我的妻子,不會再見你這種不三不四的人。這是她讓我轉交給你的,你拿着自己的東西離開吧。”紀枞文故意将話說得暧昧,仿佛在暗示什麽。話音落下,他用力掙開關思韻的手,又掏出放在兜裏的項鏈扔過鐵門。
紀枞文注意到,在這條項鏈出現後,關思韻臉上的表情有瞬間的崩裂,本就扭曲的笑容抽搐着,夾雜着似疼又笑的痛苦。忽得,她雙眸死死緊鎖自己,一瞬間從溫馴的貓咪轉變為嗜血的豹子,全然暴露本來的面目。
“這條項鏈為什麽在你手上。”關思韻呆滞看着紀枞文手裏的項鏈,臉上的血凝固在臉上,化為可怕的紅色瘢痕。她很确認這是自己送給沈茵然的那條項鏈,自己為她戴上之後,那人就從未摘下過。
紀枞文最後看了眼關思韻,不打算再和她多做糾纏。他打電話叫了保安,轉身回到屋內。看着紀枞文就這樣“逃”了,關思韻緊抿着唇,下颌輕顫,一聲哽咽從她喉嚨溢出,又被她生生忍回去。沙啞尖銳的笑聲順着她的喉嚨發出,似烏鴉鳴啼。她蹲在地上,用手将遮住視線的血抹掉,将那項鏈撿起,小心翼翼得捧在手心裏。
項鏈已經沒了那個人熟悉的溫度和味道,沈茵然的存在短暫又虛幻,仿佛一切都只是自己構造出的夢境,而今,夢醒了,她就成了不被需要的人。關思韻紅着眼,她以為自己會哭,卻發現在這種時候,哭都成了一種被人取笑的把柄。
為什麽要這麽殘忍,讓別人對自己說這種話呢?沈茵然,你就那麽…不在乎我嗎?
紀枞文回房之後,順着陽臺再看下去,只是樓下已經沒了關思韻的身影,只留下一灘血跡在門口,難看又顯眼。他叫了清理工将門口收拾幹淨,又叫了保安過來,将關思韻來過的紀錄和影像删除。誰都不會知道,在這個上午,曾經發生過什麽。
沈茵然再醒來已經是晚上,她身上的外傷不算太重,只是最近積郁太多,才會讓身子忽然垮掉,一下子什麽病都找上來。她睜開眼,看着屋內微弱的光,坐起身體倒了杯水喝。
忽然,她覺得身上有些不對勁,沈茵然一時間不察,直到她摸上頸部,才發現本來戴着項鏈的地方空空如也,那條關思韻送自己的項鏈不見了。
沈茵然心下猛地一沉,她顧不得發軟的雙腿,離開從床上下來跑去浴室。她記得自己每次洗澡前都會把項鏈摘下來,洗過之後再重新戴上。她以為自己是忘了戴回去,可浴室裏,放置項鏈的地方也是空的。
“老婆?你醒了?你還很虛弱,先休息一下。”紀枞文在樓下聽到樓上的動靜,立刻走上來,見他來了,沈茵然想到自己昏迷中紀枞文一直在,急忙抓住他的手。
“我的項鏈呢?我記得昏迷前我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