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想來還是譚欣瑤的哥哥。
楊長生這個時候的神色已經很凝重了, 目光有些沉重地從那兩顆人頭上收回,“他們的頭顱裏,應該已經被掏空了, 除了放了可将頭顱完全保存完好的藥草之外,還有一種草符。”作為楊家人,他從進房間的那一刻就感覺到了。
“草符?”霍滄月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兩個字了, 不過此刻也是一下就打開了塵封的記憶。以前她也見過草符,不過是作為文物,且已經嚴重毀壞,無法再修複了。
以至于到底有多大的威力,又是什麽作用, 已經無法考究, 畢竟是野草而結,所以最終也只能作為歷史存放。
但那半枚毀壞的草符,是從一個法陣舊址中得來的, 而那法陣本就是有偷天換日移花接木之力。
所以她一下就想到了為什麽飛飛有那樣大的本事,瞞過自己也就算了,居然連最為熟悉譚欣瑤的老蟾蜍也被她騙了去。
歸根究底,就是這草符的作用了, 更何況是存放在譚欣瑤兩個哥哥的頭顱中,這頭顱又日夜懸挂在她的床頭邊上。
“我實在想不到天底下竟然有如此惡毒之人,即便譚欣瑤的幹爹有意将她做譚欣瑤的替身,可譚家別的人卻是無辜的。”楊長生雖不是個擅于表達感情之人, 但是對于這譚家所遭遇之事,心中不免也是替他們嘆息, 他慢慢蹲下身,那譚欣瑤哥哥的頭顱一碰到陽氣, 頓時便開始風化,然後一枚如同楊長生所說的草符果然就在那團灰燼中。
就像是孩童拳頭般大小,和傳統意義上的符有些不相同,而是個橢圓形,中間繪制着一些奇怪的符文。只見楊長生修長的手指将草符拾起,眉間隐隐可見幾分怒火:“這草符,其實是我楊家先祖所制。”本意是用來給小姐留一線生機的,可是最後卻随着小姐流落到那扶桑小地,到了這些扶桑人的手中,竟然用來做這等傷天害理的勾當。
所以作為楊家後人,楊長生自然忍不住大怒。
而霍滄月聽到他這話,也明白了過來,但也忍不住提醒楊長生:“扶桑,有沒有可能還有你們這一脈的楊家後人?”畢竟當年那位在馬嵬坡假死之後,倉惶逃到了扶桑,想來總不止就她一個人麽?應該還有別的楊家人陪同才是。
她這樣問,也不是不無道理,畢竟這枚草符最多二三十年的樣子。她不信楊長生沒察覺。
楊長生起先沒留意到這個問題的,忽然聽霍滄月這樣一說,猛地看着掌心裏的草符,随後斬釘截鐵道:“若有異心,我會替楊家清理門戶。”
這話,又好像是一個保證一般。
霍滄月點了點頭,沒在說什麽。只看了看地上風化掉的頭顱,“我們雖隐身,只是這陣法已毀,她只怕很快就會發現了,你将另外一枚草符取出,直接去土禦門家族所在的那幢樓吧,飛飛既然不在這裏,想來也在那邊。”
不管這個飛飛有多會僞裝算計,但是沒用的,絕對的實力前面,任何陰謀詭計都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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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長生聞言,取了另外一枚草符,似乎因為這兩兄弟被這草符禁锢多年不得安生,有些過意不去,道了一句:“早知道,将小禿子喊來。”也好将其超度。
從這盒子一般的房間裏出去,這一次能清楚地感覺到了這房間四周的氣場變化。之前來的時候,是很明顯能感覺到一股束縛之意的,但是現在一派清風明朗,那些特意留出來的窗戶裏流動進來的空氣,更快地将此處的污濁都給淨化。
兩人原路返回,這公館裏依舊很安靜,顯然飛飛并沒有入玄門,所以法陣被毀掉,草符也被楊長生拿走,她并未感覺到。
反而是那土禦門家族所在的那棟樓裏,燈火輝煌。
楊長生和霍滄月相視了一眼,“要不要我先在四周布下法陣?”
霍滄月明白他的意思,但還是搖着頭,“算了,不浪費時間,争取天亮之前,能處理所有的事情。”興許還能趕上那李淳風的消息。
楊長生聽罷,也沒再說什麽,只跟在霍滄月身後,在兩個土禦門家族武士守衛的眼前,大搖大擺推門進去。
夜風是有一些,但并沒有那樣大,不至于将房門都給吹開。
所以兩人進去的時候,這兩個土禦門家族的武士雖看不見他們,但還是詫異地看着打開的房門。
有些戒備地掃視了四周,确認沒有什麽異樣,其中一個走過去将門關上。
然而這會霍滄月和楊長生已經進去了。
大廳裏空蕩蕩的,徒留一屋子的璀璨燈火,顯然人都在二樓上。
只不過這去二樓的樓梯上下,都站滿了侍衛,腰間既挂了刀,又帶着槍,可見在二樓的重要之處了。
兩人不動聲色地上了樓,然而在踏上最後一階臺階時,仿佛就像是進入了一個混沌世界裏一般。
四周青煙缭繞,寬大的空間裏除了人影之外,還有些奇奇怪怪的身影從中來回走動。
楊長生止住心中的疑惑,眯着眼睛朝那些模糊奇怪的影子望過去,幾道扶桑人的聲音傳過來,他們說的是扶桑話,而且離得又遠,聽得并不是很真切。
兩人慢慢朝那邊過去,途間也看清楚了那些身影,原來是扶桑人的式神,只不過幾乎都是瘸腿斷翅的,所以行動起來才會如此蹒跚奇怪。
待走近了,偶爾也能聽到一兩句話語,甚至還有飛飛的聲音,他們似乎在探讨如何以煉制屍油将他們想要複活的人給複活。
想來已經有了完整的計劃,先是扶桑人的笑聲,顯然太過于得意忘形了,所以用漢話得意地笑道:“你是我們帝國出色的勇士,帝國是不會忘記你的!哈哈,只要這一次實驗成功了,那以後再也不用擔心我們的勇士們死在戰場了。”這話明顯是誇贊飛飛的。
一聽這話,霍滄月哪裏還不明白,他們是想着對方即便是死了,也能将屍體煉制成為屍油,然後重新複活。
想得倒是美,而且霍滄月可不以為飛飛全部掌握了這複活方法。更何況如果真這樣簡單的話,除去譚欣瑤之外,老蟾蜍怎麽不把譚家其他人給複活呢?總不可能全部都葬身火海了吧?
不過話又說回來,老蟾蜍最終也沒有把譚欣瑤複活成功。
此刻霍滄月與楊長生已經停住腳步了,而對方一群人顯然已經商議完了,在扶桑人話和漢話來回地吹捧誇贊中,朝門口方向走來。
霍滄月一開始沒有讓楊長生布下法陣,本來是擔心這樓裏有無辜之人,可如今這一樓走到二樓,個個都眉間滿煞氣,哪個身上沒幾條命?所以眼下見他們想就這樣離開,還妄想實驗用屍油複活,怎麽可能還放他們走?
不用腦子想,也知道這些喪心病狂的扶桑人不會一開始就拿他們自己的人做實驗,到底還是要抓奉天城的無辜老百姓。
所以當下直接朝楊長生示意,遞給他一張避火符,随後擡起掌心,只見一朵火紅色的蓮花慢慢地舒展開。
與此同時,這座樓從外到內,忽然出現了無數的火苗。
慘叫聲從外面傳來,頓時将這些人驚動,随後這青煙散去,那些式神也都瞬間消失,場地變成了一間寬闊的實驗室,只見飛飛頂着譚欣瑤的臉站在那一群扶桑人中間。
至于這些扶桑人,有土禦門家族的人,也有穿着白袍戴着眼鏡的實驗人員。
他們個個面露驚恐,滿身的戒備狀态,有的甚至已經拔出槍來,只是入目除了看到四周從外蔓延進來的火舌之外,什麽都沒看到,于是慌忙中只見其中一個陰陽師忽然召喚出雨女與河童,試圖讓他們将這火撲滅。
可霍滄月這火,怎麽可能是式神能撲滅的呢?紅蓮業火,燒滅一切業障。
所以當他們發現無效之後,便試圖找出口逃跑。
但窗外的火并不比這裏面小,飛飛已經急瘋了,只扯着其中一個青年喊道:“快,你不是還有那個偷天換日的符麽?想辦法将我們送出去。”
她的話提醒了那個穿着深藍色武士服的青年,其他人也殷切地看着他。這樣的注視中,他有些手忙腳亂地從口袋中掏出來一張有些陳舊了的草符。
只不過還沒來得及用,那草符竟然就消失在他手裏了。
其實是被楊長生給奪了過去。楊長生不确定地看了那青年一眼,沒有辦法判斷出他是否也是楊家後人,所以朝霍滄月開口道:“我有話要問他。”
隐身符只能掩去他們的身影,卻不能藏住他們的聲音。
所以他這一開口,算是變相暴露了,只不過對方仍舊看不到他們罷了。
但飛飛卻聽出了這聲音,哪怕她見到楊長生的時候,楊長生并沒有怎麽開口,不過還認了出來,有些緊張地朝四周看去,也不知為何恐懼起來:“來了來了!一定是那個女人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