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過即便他們真是誠心實意投誠, 但對于這種世代靠着竊取他人氣運的家族,霍滄月給他們的定義都是那不可饒恕的一類了。
這不是偶爾借了一個人,或是借一代罷了。他們是數代人, 借了整個鎮子人的氣運。
這特麽就是慣犯啊。
所以一個慣犯怎麽可能在前一刻還在叫器着要殺了自己,忽然間又改變了态度呢?
所以霍滄月不信,因此那叫阿逐的年輕人捧着禮物上來, 她心中也不敢有半點大意。
果然,在那阿逐離自己一步之距,忽然擡起頭來,一雙眼睛也變得腥紅,帶着一種奇怪妖冶的光芒, 好似那狐貍眼般, 試圖将霍滄月迷惑。
事實上他看到霍滄月沒有動,也以為自己成功了,手裏的寶物忽然變成一把匕首, 直徑朝霍滄月胸口刺進去。
‘刺啦’的一聲,是那鋒利的匕首刺穿血肉的聲音,帶着腥臭的鮮紅液體也飛濺到了阿逐的臉上,他那原本陰鸷的臉上, 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桀骜得意的勝利笑容。
然後又是‘刺啦’的一聲,他狠狠地将那匕首從對方胸腔中拔出來,剛要得意地說着什麽, 忽然臉色一下變得刷白,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被自己用匕首貫穿了胸口的人。
竟不是霍滄月, 而是那不知被霍滄月用什麽法子定住了的長臉道士。
這會兒長臉道士好像也恢複過來了,只是可惜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滿口的血,渾身發抖地捂着那胸口,掙了一下,最終還是重重倒地,就這樣沒了氣息。
“妖女!”阿逐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霍滄月不但沒有被自己的眼睛迷惑,反而是自己被自己的眼睛迷惑,将這馬道士給殺了。
所以他這一時間又是驚恐又是憤怒,直接脫口朝霍滄月怒罵起來。
霍滄月卻是沒有理會他,但心中也十分驚訝,這黃家為了保住這本不該他們的榮華富貴,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甚至能拿人眼換了這狐貍眼。
她冷冷地看了那阿逐一眼,随後越過他望朝身後那黃家的主事們,“麻雀哨我也不必再去了,就在這裏結束你們黃家的所有罪惡吧!”
這聲音不大,但足夠讓幾位主事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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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雖是詫異霍滄月的本事,但也自認為黃家能這麽多年屹立不倒,自然是有一定底蘊的,怎麽可能是一個小女道就能覆滅的?更何況他們還有老祖爺呢?便想着只要拖到天黑,一切勝負自然就有了定奪。
可霍滄月現在對于黃家所作所為,已是忍無可忍,怎麽可能還會等到天黑,等他們家那所謂的老祖爺出來呢?更何況那老祖爺出來了,也并不能改變黃家将要走向滅亡的結局。
楊長生覺得自己已經恢複完全,聽到霍滄月的話,只朝她問:“要我做些什麽,只管開口。”
“不用。”一堆以卑劣手段掠奪他人氣運的陰險小人罷了,哪裏用得着幫忙?她說罷,只擡手朝自己眼前的虛空中用那纖細的指尖為筆,虛空便畫出一道符來。
黃家人見此,只輕蔑一笑,“虛張聲勢罷了!來人,上去将這妖女和她的同夥給綁起來!午夜時分祭奠老祖爺!”
可是他這話音才落下,只見霍滄月那身前的虛空中,忽然出現一道一丈多長的金色符,強盛的金光之下,好似那天空中忽然出現無數個灼日一般,照得他們渾身疼痛,剛才的嚣張氣焰也在一夕間就瓦解,一個個像是暴露在烈日下的蛆蟲一般痛苦掙紮着。
楊長生只見上一刻還嚣張跋扈的黃家人們如今都痛苦地在地上打着滾,有些不解地看朝上空那金色的符,“為何我沒事?”
“你又沒竊取旁人的氣運。”霍滄月回着,心想若不是地獄鬼滿為患,她早就直接将這些黃家人弄死了。
不過現在讓他們将搶奪來的氣運都歸還而去,接下來便是窮困潦倒的他們将在這人間生不如死地度日。
而楊長生聽到霍滄月的話,果然隐約看到這些人的身上,有一縷縷氣息再散去,飛向這鎮子每一個角落裏。
也是這個時候,整個鎮子的人都覺得有一種春風化雨,天降甘霖的滋潤感,尤其是那學堂裏最為明顯,怎麽都學不進去的學生們,忽然發現眼下先生所授之課竟如此簡單。
而先生也發現,他好像又恢複到了年少時候的那種才思敏捷,看着那字裏行間,用不着再苦思冥想着怎麽同學生們傳授了。
劉老漢也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出現了變化,精神了不說,那些舊病舊傷也好像減輕了。
他驚訝地朝着那鎮子外麻雀哨的方向望過去。他家隔壁,傳來了那整日打罵孩子,數落孩子愚笨連一首五言絕句都背不來老迂腐驚喜感謝祖宗的聲音,“哎喲喂,我的好大兒子,你總算開竅了?快,快給爹說你怎麽這一次就記住了?”
他那兒子也不知,只覺得反正忽然就會了,而且好像也沒有那麽難吧。
眼下整個鎮子上,每一個角落都發出同樣的驚喜聲音,所有的人好像都在一夕間變得聰慧了不少,那運氣也沒有從前那樣差。
比如那擺攤開店的,隔三差五可是總算錯賬。
與這鎮子中的景象截然相反的是鎮子外面的黃家人,等鎮子裏的人出來時,只發現黃家人一個個像是被抽幹了力氣一般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還分兩波。
一波像是從鎮子裏出去的,一波像是從他們家新祖墳茔地麻雀哨下來的。
只是當第一個從鎮子裏出來的人被他們看到後,他們就像是餓狼一般打起精神,迅捷地翻身爬起身來,一把揪住對方的領子,惡狠狠道:“把氣運還給我,還給我們!”
這什麽莫名其妙的話?加上這接二連三從鎮子裏出來的人被黃家人圍攻,如今大家也恢複了自己本該的氣運和聰慧,這會兒從黃家人憤怒的三言兩語中,也就總結了出來。
原來是整個鎮子的人,養出了黃家這幾代的富貴榮華!
即便是有些匪夷所思了,可是今日他們自身的改變不就是好實質的證明麽?的确是黃家偷了他們的一切。虧得黃家此前還假惺惺地幫扶鎮子上的人,他們還愧疚是自己沒出息沒本事,害得黃家白白付了心血。
可是如今一切都真相大白了,明明是黃家奪去了他們的一切,卻還裝模作樣做出那般樣子。
如此,怎麽會沒有人憤怒呢?
霍滄月他們還沒到劉老漢家,那黃家就有幾個人被鎮子上的人打死了。
楊長生緊随在霍滄月的身後,還是有些不解,“霍小姐可知道,這背後之人到底是什麽用意?”這樣看來,倒也不像是要害霍滄月,雖然霍滄月有些被他牽着鼻子走的意思。
不過是此前了,現在霍滄月不但沒有去麻雀哨,還直接就在鎮子門口将黃家的人都解決了。
這一切後患都沒了,那想來那背後之人也應該浮出來吧?
“管他什麽用意?反正功德如今在我手呢!”在确定過不是那李懷真之後,霍滄月就沒有什麽可擔心的了。
一把推開劉老漢家的轅門。
此刻的劉老漢正興奮地看着三歲的孫子葫蘆寶背書,仿佛又好像是看到了當年他那聰明兒子的影子一般,嘴角都笑得合不攏,壓根就沒有留意到霍滄月來了。
直至葫蘆寶看到霍滄月和楊長生,停了下來。劉老漢這才察覺出來,忙不疊起身迎過去,“仙姑,是你對不對?黃家欠我們的都還回來了,對不對?”他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看着霍滄月,好像怕這一切都只是短暫的,過一陣子還是會被黃家搶奪去一半。
“沒有什麽黃家了。”霍滄月想,鎮子的人發現了真相,雖不會讓黃家就此斷子絕孫,但也不會輕饒,所以黃家想再要起來,怕是有些艱難了。
說罷,目光看朝那邊的小池塘,大步走過去,“陳平安我帶走了。”反正這劉老漢的目的就是要黃家還回這一切,現在他已經心想事成,那此前的約定,該也落幕才是。
“好好,還要謝謝那位小神仙救我孫子一命。”說着,少不得提起孫子差點被鄰居家的大鵝驅趕跌入池塘之事。
霍滄月聞言,倒也不意外,畢竟黃家奪走了他們的氣運,他們倒黴起來,喝水被嗆死都是有可能的,更別說是被大鵝驅趕掉入池塘淹死了。
“以後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不過……”她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是誰幫的你?”
問完看劉老漢一臉為難,旋即要擺擺手,“算了,你不願意說,我可以自己看。”
不過沒想到她話音才落,劉老漢就連忙回道:“老頭子我也不知那人是誰,我當時從河裏捕到這魚,他便出現了,說我這樣凄慘倒黴,都是因別人偷走了我家的運勢。”
劉老漢說了一大堆沒用的,最後才道:“不過他戴着黑鬥篷,臉上還有一張特別恐怖的面具。”
霍滄月聽着面具二字,一下想起了黃河地宮那人……該不會是他吧?果然沒能将他困住多久。
不過霍滄月有些好奇,他既然已經出來了,竟沒有直接找自己報仇,反而巴巴地給自己送功德來?奇怪了。
但也沒有去多想,只将陳平安喊上來。
果然,只見陳平安已經解去了此前的束縛,一下就變成了人樣,只是整個人看起來無精打采的,可憐兮兮地拉着霍滄月的袖子,“我不管,下次再也不和你們分開了。”一個人太不安全了。
霍滄月也沒有多待,當天在鎮子上租了輛馬車,便往奉天去。
只是這馬車到底是慢,到奉天的時候已經天黑了,又加上那些扶桑人的實驗基地全軍覆沒,被神秘人攻擊,所以處處戒嚴,因此并沒有進城去。
好在城外多的是被攔下的行人,也就滋生了些小生意,有頭腦的在城門外不遠處搭建了些建議的棚屋供給路人休息。
霍滄月看了那環境一眼,默默地将腿收回馬車,“咱們是路過奉天,也不見得要進奉天城,既然現在進不去了,咱們直接啓程吧。”
于是又許了車夫些錢,直接走小道往那遼東方向去。
這一走便是幾天的時間,又因是晚上趕路白天休息,倒是錯開了白天那些扶桑人的嚴查。
等到了遼東地境,霍滄月結了車夫的錢,便去找松漠王宮殿舊址。
據說那松漠王是死于叛徒之手,随後華東公主便被遣送回了唐。
但事實上,華東公主早就死在了這片土地上,甚至魂魄還被禁锢着。
原來的宮殿舊址,如今早就成了廢墟,旁邊有一個小屯子,見着霍滄月他們這些外人的到來,十分排外戒備。
不過倒也能理解,起先扶桑人來了幾次,帶走了他們不少祖傳下來的寶貝和牛羊。
所以霍滄月他們打聽消息,自然也是受阻。
比起楊長生的憂心忡忡,霍滄月是一點都不擔心,只提議去附近轉一轉。來她時看到不遠處的山裏有一座破敗的家仙廟。
天色已暗,楊長生和陳平安自然也只能聽她的話,想着去那裏過夜。
這廟有些年頭了,不過看起來極小,顯然也沒有什麽香火鼎盛的時候,加上位置又偏僻,反而較好地被保存了下來,一尊三尾狐貍端正地供奉在正中央,只是瞪得圓圓的眼睛,有些滑稽。
不過一座雕像罷了,大家似乎也沒介意。
三人在那狐仙姑的神像前生了火塘,陳平安靠着霍滄月打瞌睡,楊長生則因為沒有打聽到消息急得在這破敗的殿裏走來走去。
而霍滄月托着下巴,一副聚精會神的樣子打量着那狐仙姑的雕像。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那狐仙姑的雕像裏忽然傳來唉聲嘆氣的聲音,“大仙,您別只盯我一個啊,我就是個小小的狐貍,你要打聽的那些事情,豈能是我能說的?”
她這忽如起來的聲音,讓陳平安一下驚醒過來,楊長生更是詫異地看着那一動不動的雕像,有些難以置信,“她,她是活的?”
“只要曾經受過香火,自然是活的。”霍滄月回着,随即繼續朝那狐貍雕像看去,“為何不能說?”
狐貍很為難,她到底是有些道行的,這一片大山也沒什麽山神,所以沒人限制她,她自然也就知道霍滄月他們今天去那屯子裏打聽什麽。眼下只嘆着氣:“說了也沒用,你們要去的地方,如今有個厲害的門派,我白天聽你們那意思,好像還要去那門派的禁地,這不是去送命麽?據我說知,他們門派的祖師爺還活着,而且道行十分了不得,曾經還殺入皇城,取國師之命!”
陳平安的瞌睡一下就醒來,當即指着霍滄月:“我姐姐可厲害了,沒有什麽地方她去不了的。”
狐貍卻拒絕了,“沒用的,我在這裏很多年了,這樣的話我聽過很多。唉,我被困在這裏,也沒人供奉,功德來源全靠着苦口婆心勸你們回去,這樣你們活下來了,我也能得點功德,所以你們要相信我,我肯定不會害你們。”
但這時候不知什麽時候走到雕像後面的霍滄月忽然問,“你的其他尾巴呢?”
不提還好,一提那雕像裏傳出來的聲音明顯就萎靡不振起來,又多是懊惱後悔,然後是她一貫的嘆氣:“當年戀愛腦糊塗,險些把命都搭進去,不過幸好我幡然悔悟,不然現在墳頭大抵都長了參天大樹!不過醒悟還是太晚了,所以被變成了這麽一座雕像放在這裏。”
但這樁舊事被提起,巧仙姑那心裏的怒火還是止不住地蔓延起來,逐罵道:“那天殺的狗東西,斬斷我尾巴還将我封印,害得我眼睛被迫瞪了這麽多年。”
然後又同霍滄月哭訴,“就因為我這瞪圓的眼睛,錯過了好幾次結契的機會。”沒了結契的機會,她就幾乎沒什麽途經去賺取功德了。
陳平安似乎這個時候才發現她那瞪得圓溜溜的眼睛,小手忍不住捂嘴笑道:“看起來的确不像是正經的狐仙樣子。”
而小娃娃嘛,對于這些八卦就比較有興趣,随即就問道:“那你的尾巴,都是你喜歡的男人砍去的麽?”
巧仙姑也是被勾起了過往回憶。
原來她自小就在這一代山裏修煉,還有個青梅竹馬。
說起她那青梅竹馬的時候,她那聲音明顯變得甜了幾分,但也只是一瞬,很快就滿是恨意。
她那青梅竹馬是個優雅的松樹妖,還有好聽的名字叫作鏡水,是小時候流落到這裏的,所以兩人就一起修煉。
不過鏡水天資聰穎,早早就成了小地仙,所以從這片土地離開,便去世間歷練。
而這期間,從別處逃難來了豺妖一家三口,他們家還有個和自己一般年紀大的姑娘,叫嫣嫣。也是活潑可愛的性格,她們倆成了最好的朋友。
兩個青春活潑的姑娘,那膽子也大,偷偷跑到附近的城鎮去,沒想到嫣嫣有一次偷偷去城鎮玩耍,遇到了地痞流氓,被一個書生救下來了。
她說到這裏,陳平安想起聽過的話本子,立馬就忍不住發言,“你也愛上了那個書生麽?”
不過馬上就被巧仙姑一口回絕,“人妖殊途,我怎麽可能如此糊塗?更何況我那時候還有鏡水這個青梅竹馬,只等他歷練歸來,我們就會成親,這是一開始他給我許諾好的。”
而接下來,嫣嫣為了和書生約會,總找巧仙姑打掩護,她拒絕過幾次,可嫣嫣卻以死相逼,她想到也是好朋友,可能嫣嫣就是貪戀人世一刻罷了,于是就答應了,想着往後她一定會幡然醒悟的。
但沒等來嫣嫣幡然醒悟,反而先等回了鏡水。
鏡水幾乎是第一眼就愛上了嫣嫣,只是很快鏡水就發現嫣嫣和那人間書生來往的事情。
但他沒有去怪嫣嫣,反而責備起巧仙姑不勸着嫣嫣,眼睜睜看着嫣嫣走上不歸路。
“我當時萬般委屈,第一次去城鎮是她帶我去的,她和那書生認識的時候我也不知道,怎麽就怨我呢?只因我是東道主,就要負這個責任麽?”巧仙姑越說越委屈,險些要哭起來了。
而這個時候,她和陳平安的話,也把對這些不大感興趣的楊長生引了過來,十分不理解,“那既然你是這一片山林的主人,為何不将他們一家三口趕走,得個清淨?你到底圖個什麽?”反正以前那些盜墓賊敢進去,他都直接趕走,要麽殺個片甲不留。
霍滄月一邊聽着,倒是想起了一個老故事,與這有幾分相似。不過她并沒有打岔,只繼續聽着。
巧仙姑因為喜歡鏡水,所以委曲求全卑躬屈膝。
鏡水喜歡嫣嫣,喜歡到了魔怔,完全忘記了當初許諾要娶巧仙姑的事,反而因為不忍心看着嫣嫣和那窮書生分開後傷心難過,竟然主動幫他們牽線搭橋。
巧仙姑那時候身在其中,不能看清,還以為鏡水果然只将嫣嫣當做小妹妹看待,願意幫她成全愛情。
還傻傻地想着,等嫣嫣和書生修成正果,自己也能和鏡水成親了。
可沒想到這期間,惹來了幾撥道士,嫣嫣受了傷,父母也慘死。而鏡水為了救嫣嫣,割了巧仙姑的尾巴。
割尾巴這種事情嘛,有了第一次就有無數次。
嫣嫣雖失去了父母親,但有鏡水庇佑,每次因愛受傷,都會恢複如初,所以也就肆無忌憚,最終和窮書生喜結良緣,甚至還有了愛的結晶。
按理到時候這個,故事應該是皆大歡喜,圓滿結束了。
可沒想到,窮書生上京參加趕考,居然被公主看上,于是國師親自來捉拿嫣嫣這只小豺妖。
這一次國師親自出馬,就算是鏡水也無能為力了。
所以最終的結果,書生和嫣嫣雖然在一起了,但是書生再也不是什麽狀元郎,嫣嫣也沒了妖丹,而且還懷着孩子,生命也僅僅只剩下半年,剛好足夠她生産。
“你們一定想不到,因為她我失去了那麽多條尾巴,她竟然還以為我仍舊像是當初那般,是願意為她做任何事情的好姐妹,所以她擅自決定,她死後我嫁給那書生,和書生一起替她将孩子撫養成人。”理由是因為她覺得自己死後,書生那樣年輕那樣英俊,肯定有無數女人對他投懷送抱,他肯定防備不過來的,所以肯定不可能不娶,但是又怕後娘對自己的孩子不好,于是便将主意落到巧仙姑的身上。
偏偏她的這個提議,得到了巧仙姑未婚夫鏡水的贊成,還決定以後做嫣嫣孩子的師父。
因此巧仙姑壓根就沒有拒絕的權利,縱然自己是這片大山最初的主人,可是能力為尊,她打不過當初收留的鏡水,也因為嫣嫣失去了那麽多條尾巴,所以只能被迫嫁給那書生,做嫣嫣孩子的繼母。
可她不甘心,她成親當晚就直接将那書生咬死了。
她好好的人生,憑什麽要這樣被他們毀掉。
書生死後,鏡水本來要殺了她,但不知為何,轉念只将她封印在這裏,大抵是覺得這樣生不如死,更能叫她難受罷了。
然後帶走了嫣嫣的那個半妖孩子。
她這段悲慘的愛情故事,莫說是楊長生這個沒有接觸過什麽人情世故情情愛愛的,就是小小年紀沒啥見識的陳平安也是瞠目結舌,但是半響也只能總結了一句:“你可真倒黴!”
至于霍滄月的關注點卻不一樣,“所以,那個你所說我們不能去的門派,就是這個松樹妖鏡水建立的?”
“咦?你怎麽知道?”原本沉寖在傷心回憶中的巧仙姑忽然驚詫地叫起來。
卻忘記了,一開始她說那個門派的祖師爺還活着,還殺入皇城殺過國師。
這和她愛情故事裏的鏡水,可不就對上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