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鄭從南才到飯店門口,就見到了那姐弟倆在對面的巷子裏,分明就是在等自己。
不管他們倆是不是裝神弄鬼,但船的确是放出來了。又見着巷子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正好自己也沒吃早飯,就領着兩人進了那飯店。
還要了一間包房。
一進去,鄭從南就忍不住,“姑娘怎麽知道船今天會放出來?”
霍滄月和陳平安已經吃上了,一邊吃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你家的船又沒問題,不過是那衰鬼作祟罷了。如今衰鬼沒法靠近財神,生意自然無恙,不過你家人現在病的病,傷的傷,而且衰鬼不徹底驅除,那張符紙也撐不了多久。”
她說完,見鄭從南滿臉懷疑地望着自己,又補了一句:“我沒威脅你,也知道你這個留過洋的讀書人是無神論,但有的東西,不能因為你不信,就不存在。”
鄭從南本來還想探一探霍滄月的話,如何知道船今天會放行,可沒有想到她開口閉口都是封建迷信。只是旋即聽到她說自家的親人們,還是賭不起,決定冒險一試,“既然如此,聽姑娘的話,是有自信幫我鄭家把這所謂的衰鬼驅除?”
要談生意了,霍滄月連忙放下手裏的湯匙,“我包驅逐衰鬼,另送一張平安符,一口價三百大洋。”
三百大洋?鄭從南心說這真是騙子,獅子大開口。
只是還沒等他反駁,霍滄月已經掏出了昨天畫符時順手寫下的合同,“你是我的第一位客人,所以這個價格已經十分平易近人了,你想想爹你大哥二哥,難道他們的性命,還不值這三百大洋麽?”
鄭從南自來尊敬他父親和兩位兄長,如今他們都卧病在床,他的确是願意花這三百大洋賭一賭的。
只是這合約,竟然如此正式?自家商行是不是可以效仿一二?又見到對方已經簽了名:霍滄月。猶豫了一下,拿出鋼筆,也寫下了自己的名字:鄭從南。
霍滄月見此,将合約收了,“既然如此,吃完飯直接過去。”她可不想再繼續露宿街頭了,早辦完事早拿到大洋,安安逸逸地找個地方住着,順便去看看李彥生死了沒。
帶着霍滄月兩人回鄭家的路上,鄭從南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自己一個新時代的知識分子,居然相信了她的鬼話。
可是轉頭想起病重的父親和受傷的兄長們,又只能硬着頭皮繼續冒險賭一把。
只是他忽然領着這麽一大一小回家,又因為霍滄月二人身份特殊,他解釋得含含糊糊的,加上霍滄月的确生得很漂亮,所以竟然叫下人覺得,這是他在外的女朋友和兒子。
Advertisement
這就很尴尬了。
他忙着去準備霍滄月吩咐的東西,匆忙把霍滄月二人交給他大嫂,“麻煩大嫂安排一下霍小姐他們。”
鄭大嫂明顯也是誤會了,把霍滄月當作弟媳婦,只叫人打水給他們洗澡,又找來了自己還沒穿過的新旗袍給霍滄月。
霍滄月覺得這旗袍不能白拿,所以跟鄭大嫂道謝,“大少夫人心善,過一陣子必然心想事成。”
鄭大嫂覺得這個三弟妹說話真有意思。不過若真心想事成就好了,她嫁到鄭家也幾年了,肚子一直沒有什麽動靜。
陳平安也換了一身新衣裳,見了霍滄月連忙跑過來,忍不住朝她小聲問,“你怎麽還要那些東西呀?你不是吹牛鬼王你都能彈死麽?”
霍滄月馬上就給了他的小光頭一個腦瓜崩,“你傻了啊,我才收他三百大洋,當然要多坑他一些,一會兒他把東西買來了,你收好,往後省得咱們自己花錢買。”
陳平安眼睛瞪得圓溜溜的,最後咧着嘴誇了霍滄月一句,“你真聰明。”
正說着,鄭夫人來了。
霍滄月只覺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幸好這時候鄭從南回來了,将這份尴尬給打破。“東西都備好了,什麽時候開始?”
霍滄月瞥了外面一眼,果然見着好幾大包,便朝陳平安使了個眼神,順道吩咐鄭從南道:“去你家祠堂,周邊插一圈香。”
想了想,既然拿錢辦事,那肯定要讓對方覺得自己是真才實學,反正現在不是建國後,有什麽看不得的?于是又補了一句:“把你家人都帶去祠堂,床上躺着的也要去。”到時候也省得自己滿院子跑。
說完,霍滄月就和陳平安先去鄭家祠堂做準備了。
鄭夫人一直在,卻一句話都沒插上,現在見着光景,有些莫名其妙,只抓住鄭從南問。
鄭從南只得将船的事情說了,又怕他母親反對,畢竟這事兒太匪夷所思了,于是勸道:“媽,這些天,該求的我們都求遍了,如今也是沒辦……”
但沒想到鄭夫人接受得倒是快,不等他說完就猛地一拍手,像是忽然醒悟了一般,“我就說了,咱家好端端的,怎麽忽然接二連三遭橫禍,原來竟是撞了邪。”
然後在鄭從南的詫異中,招呼着同樣一臉震驚的鄭大嫂,急忙将丈夫兒子都送到祠堂去。
不得不說,鄭家人這速度很快,霍滄月才在祠堂裏布了陣法,人就齊全了。
一個個都神色緊張。
他們相信鄭家遭了邪祟,但卻不大相信霍滄月的能力。
畢竟她太年輕了,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而已。
可是霍滄月二話不說,見他們人齊了,直接掐訣,與此同時身上的炁散開,與早布下的陣眼相互連接,随後鄭家人只覺得一陣刺骨陰風憑空卷起,鄭大嫂率先吓得驚叫起來。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裏去,一個個面色蒼白。
只見那祠堂中間擺放着的爐上方,鑽出來一黑不溜秋的鬼影,只是還沒等他龇牙咧嘴朝霍滄月這個強行把他抓來的始作俑者撲去,一張金網就落在了他頭上,瞬間把他包得跟粽子一般。
與此同時,肉眼可見,如今鄭老爺和兩個受傷的兒子身上,都散發出許多黑氣,朝着金網裏的衰鬼聚集而去。
而金網還在繼續收縮,最後縮成彈珠大小,那鬼慘叫聲也越小,化成一團黑灰,從金網裏漏了出來。
霍滄月卻已經收工了,朝着鄭從南喊道:“鄭三少爺,事情已成,小本生意概不賒賬,麻煩結賬。”
陳平安則屁颠颠地給鄭從南遞過去一張符紙,“我姐早前說的平安符。”
鄭從南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只是一雙眼睛卻呆若木雞地看着霍滄月,顯然還有些不相信剛才所見的一切。
其實不止是他,即便是自來信奉鬼神的鄭夫人鄭老爺現在都覺得剛才發生的一切不真實。
原本病重的鄭老爺更是直接從踏上站起身來,将陳平安手裏遞來的平安符接過去,“霍小姐,這符還有麽?”
“有,但是五十大洋一張,豐儉由人。”霍滄月眼皮都不眨一下。
聽到她這話,鄭從南倒是反應過來了,有些不滿:“霍小姐你也太獅子大開口了!”只是話音剛落就看到一旁精神抖擻的父親,脫口道:“爹,您沒事了?”
大驚小怪!霍滄月看了還躺着的鄭大少爺二少爺,提醒道:“兩位少爺還躺着作甚?不起來活動一下?”
她這話說出口,大家才發現,他們這三人病的病,傷的傷,如今竟然都恢複如初了。
一個個既是難以置信,又十分歡喜,忙着要朝霍滄月道謝。
卻聽霍滄月說道:“那衰鬼是有人故意而為之,如今他們家遭了反噬,你們應該很容易就能打聽出是誰害你們家了。”
随即轉頭朝滿臉歡喜抱着自家大哥二哥的鄭從南問:“鄭三少爺,符五十大洋一張,還貴麽?”
“不貴不貴!多來幾張。”鄭從南現在已經高興得找不到北了,他大哥被車撞斷的腿好了,二哥滿身的傷恢複如初了。
這霍滄月分明就是神仙下凡啊!所以五十大洋一張的平安符貴麽?
當然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