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疫醫(12)
“是誰!”杜春舂仗着人設, 毫不顧忌的發瘋,硬着頭皮質問在她裏充滿疑點的NPC戲鶴,“戲醫生不是說在外面會有士兵保護我們監管我們嗎?您不是說我們是被隔離在這裏逃避鼠疫, 怎麽還會有人特意把老鼠帶到這裏?”
說着說着,她自己心裏也浮現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雖然說他們名義上是被隔離在這裏避免感染, 但實際上, 不僅老鼠有機會被送入別墅中,他們也沒有被要求只能待在自己的房間,甚至可以同桌吃飯, 甚至在面對已經被鼠疫感染的屍體時,也沒有要求穿上防護服!
太奇怪了, 簡直就像是有人像養蠱一樣,把他們幾個人聚集在一起,用各種方法或是疾病,或是意外,或是精神崩潰來将他們輪流殺死。
這難道是這位先醫生的實驗?
杜春舂目光閃動, 腦海裏閃過無數猜測。
戲醫生一直沒有表情的臉,終于在此刻松動。
他環視一周,難得表現出意識脆弱和無力掌控現境的神情:“我會和外面聯絡的。”
雖是如此說, 但在場每一個人都看出一點——
戲醫生本人也在焦躁不安, 恐怕是所謂的外面守衛着他們的士兵……已經出事了。
那麽, 這些食物和飲水是不是也快要到斷絕的時候?
連惇心想,壓驚似的,趕緊把打開的礦泉水喝上一口。
下一秒, 他臉色一變, 手松開, 将整瓶礦泉水打翻。
水流一地, 瞬間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中毒!”戚煥一眼看見他青黑的臉色,腦海裏突然回憶起安之前反複念叨的。
水裏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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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惇反應極快,立刻摳住喉嚨瘋狂嘔吐起來。
盡管無限流系統并不會給他們本人的體質做任何的提升,但連惇能夠一路走到今天,也不是凡俗之輩,早就在一些特殊副本裏面做過毒藥的抗性測試,在常人眼裏見血封喉的毒藥對他來講并沒有那麽誇張。
何況,出于謹慎,他在進入副本的時候就已經裝備好各類道具,其中就有萬能解毒藥劑。
連惇靠着嘔吐的遮掩,服下一顆解毒丸之後,整個人瘋狂下跌的生命值也終于被拉回來了。
戲鶴作為醫生也在這時候上前一步檢查他的生命體征:“沒有太大問題,吃下的毒藥不多,而且很快吐出來了 ”
戚煥并不擔心損友,甚至還有閑情逸致在私聊界面發消息:【想不到連會長也有翻車的一天。】
【這個身份身體太不敏感了,毒藥的氣息都沒有感覺到,還好我謹慎,多帶了點解毒劑。】
戚煥笑笑順手将瓶子轉過來,借着朦胧的月光,看到不易覺察的被标簽遮住小眼。
“有人用注射器向裏面注入了毒藥。”
戲鶴站起來,臉色陰沉起來:“我們得看看是不是所有的水都被下毒了。”
杜春舂已經開始在背包裏盤點可以讓人撐過饑餓和幹渴的道具。
如果她的推測沒有錯的話,在食物和水無法食用之後,恐怕新的食物和水的供應也會被斷絕,接下來等待他們的将會是在沒有食物和水的情況下存活。
幾人匆匆下樓檢查剩餘的水。
果然,幾乎每一瓶水都被人不易覺察的注入毒藥。
好在一些食物是被鎖在另一個箱子裏,鑰匙在戲鶴手上,應該不會有大的問題。
“水裏有毒。”杜春舂顯然也回憶起安在被帶走之前發瘋般說的話,“恐怕那一個連環殺人犯真的在我們之中。”
她皺着眉,似乎滿心憂慮不安:“他已經殺掉一個人,甚至我的丈夫也可能死在他放進來的老鼠手上,之後還毀掉我們的食物和水……他希望看到我們在饑餓和幹渴之中開始争搶,開始瘋狂,開始互相猜疑,然後一個個收割。”
這番話,絲毫沒有崩她的人設,同時也渲染此時氣氛兇險,希望玩家可以聯手起來,而且站在這個角度也可以讓其他人排除她就是殺手本人的可能性。
杜春舂畢竟是經過多個副本,在自己的天然門有實力最強的搭檔死去之後,她立刻向另外兩位玩家投出橄榄枝,目光灼灼地看向連惇。
畢竟這位猝不及防中毒,更有可能和她一樣是好人陣營的。
連惇收下橄榄枝,在這種兇險的副本裏面,他并不支持玩家內鬥:“杜女士說的對,在這種時候我們應該團結起來,想一想究竟是誰最有可能下毒?”
“注射器,”戚煥突然開口,眼裏閃着琢磨不定的光,擡頭看向戲鶴,“戲醫生怎麽解釋?”
固然他被迫和戲鶴合作處理掉少年,但心裏還是沒有停止對戲鶴的警惕,找到機會絕不吝于質疑。
戲鶴倒也不惱,微微一笑,伸手指一指餐廳裏面放着的醫療箱:“為了方便關鍵時候進行搶救,我把醫療箱直接放在大家都可以拿到的餐廳裏。而且醫療箱沒有上過鎖。”
“也就是說任何人都有可能從裏面拿到注射器,倒不一定是我醫生一個人的專長。”他聳聳肩,滿臉無辜,“而且使用注射器也不是件困難的事情,比如……”
戲鶴上前一步,突然和戚煥靠的無比接近,手伸向他的掌心。
他的手指纖細修長,像是柔軟的花枝,卻在這一刻,無比有力而堅定地将他手中的手機取出。
戚煥腦海裏閃過一道靈光。
下一秒,戲鶴已經根據該入場時借手機的記憶,熟門熟路地用戚煥的面容解鎖手機,展示裏面一個重要的APP。
“野外生存救援員注冊系統。”他一邊念出這一串名字,一邊信手打開這個紅十字形狀的APP,“我記得這個系統之前的培訓時期就是與我們醫院合作的。”
他打開APP,果然在個人信息上看到戚煥的名字和他的注冊時間。
“親愛的戚先生,您在兩年前完成野外生存救援員的訓練和注冊,剛好訓練有一部分放在我們的醫院,我知道您會在這一場訓練中學會一些緊急的包紮和搶救,”戲鶴淡淡道,“其中包括關鍵時刻緊急注射腎上腺素等藥劑,識別多種毒藥,甚至還有自制土方輸液器。”
“怎麽看,”面對質疑,戲醫生少有地顯露出鋒芒,“比起只知道使用現成藥物的我,還是能夠自制注射器的,您更有可能完成無聲無息的下毒吧。”
不愧是你。
戚煥撫掌笑起來,毫不掩飾自己被人指出可能性,點點旁邊的杜春舂:“确實我們每一個人都值得被懷疑,杜春舂女士之前也當過護工,學習過簡單的注射。”
杜春舂還想把自己摘出去,此時聽到他這句話也是臉色一變,暗恨之前飯後聊天的時候,為了營造無害形象,講述過這個身份之前當護工的經歷。
“這麽說來我也有可能有問題,”連惇搖搖頭,“我在幾十年前也參加過這種野外注冊練習。”
他想想:“大概是我二十四歲的時候吧,要是我寶刀未老也能做這些事情。”
這樣一說,氣氛陡然松弛下來。
戲鶴檢查完醫療箱:“确實丢失一根注射器,我回去查一查最近幾天別墅裏的監控。”
他看一眼戚煥:“如果戚先生不放心的話,我把監控再發一段給你們都看一看。”
戚煥颔首,倒是很喜歡看對方這種被迫乖巧的戲碼:“戲醫生願意就好。”
就在這時,戲鶴的手機振動兩聲。
他打來開,飛速浏覽完信息。
之前頗有幾分外強中幹的心虛,徹底從他身上消散。
“順利的話,”戲鶴開口,所有人都意識到,他的底氣回來了,“明天下午就會有一支專門的調查小分隊來調查我們別墅裏面的兇殺案。”
“還希望大家都能夠好好的配合調查。”他笑眯眯說,在好好兩個字上加上重音,同時目光瞟向戚煥。
顯然是在暗示某個人乖一點。
居然真的還有人能進來嗎?
戚煥壓下驚訝,符合人設的聳聳肩:“我當然會乖一點,怎麽着也是戲醫生的要求。”
戲醫生三個字被他說得又輕又緩,頗有幾分玩味。
敲定好明天會有人來處理,玩家們也沒有借口繼續停留在這裏,各自散去補覺,期待這個格外漫長且一波三折的晚上不要再出什麽岔子。
戲鶴也在這種安靜之中回到自己的房間。
他打開門,率先看到的便是窗臺上端坐着的戴着綠色眼睛的黑貓。
它已經完成對老鼠的捕獵,渾身上下幹幹淨淨,正在慢條斯理地舔舐利爪。
戲鶴走向它:“妙妙?”
黑貓卻站起來,眯起綠色的眼睛上下掃視着眼前腰背挺直的男人。
下一秒它突然弓起背,順滑的黑色皮毛一層層炸起,裂開嘴露出鋒利的犬齒,一聲接一聲急促的哈氣。
戲鶴從桌上拿起那張鳥嘴面具,緩緩扣在臉上,之後,他伸出一只手,伸向似乎處于暴怒之中的黑貓。
黑貓死死盯着那張面具,嘴裏的哈氣聲漸漸變得輕柔,身上的毛一點點的軟下去,服帖起來。
戲鶴修長白皙的手依舊毫無保留的坦露在利爪之下。
黑貓終于試探性的低頭,在他的手指間輕輕嗅聞。
戲鶴順勢伸手輕輕撓着它的下巴。
這一招似乎對大部分貓科動物都有效,即使是一開始充滿敵意的黑貓也漸漸軟下來,咪咪叫着蹭着他的手心。
片刻之後,黑貓終于享受夠這一刻的溫暖,仿生從窗臺上一躍而下,消失在花園裏。
戲鶴摘下面具,松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