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暑假的第二十五天, 明漾在市內舉辦生日派對。
開始時間是晚上六點,陳向晚從下午就開始準備,淩優優也來了, 倒不是去揚着拳頭找事。
她左思右想,實在不放心把自己寶貝養着的小龍爪放到那種人人八個心眼的危險境地, 段祁琩為了示弱給她搞來一張邀請函,淩優優接了。
這是陳向晚第二次來市內的高級場所。
第一次是和陸知寒, 縱然後來淩優優誇張的和她講‘W’有多奢華高調, 可惜或許因為她看不懂那些高檔的牌子, 又或者是當天W的服務人員對她都是彬彬有禮的躬身淺笑, 所以陳向晚一直沒有太大的感覺,只是覺得那地方貴雖然貴,但是好看極了,貴的還很有道理。
明漾的生日派對舉辦地點在市內五星級酒店, 高調的直接包下了三層。
酒店同樣在全球排行榜上,從進門開始, 一路有穿着黑西服的指引員引導,兩側全是園丁精心侍弄的花草,茂盛的随風招搖着。
這和上一次和陸知寒走過W時,感覺又不一樣。
陳向晚甚至感覺到一些局促。
淩優優穿着她的手臂,握緊她的手,晃了晃,笑眯眯的說:“地方很好看嘛, 到裏邊了你可千萬別亂跑,就跟在我身邊, 記住了嗎。”
陳向晚扭頭看她, 眼睛裏有些不自信。
她點點頭, 抿着唇瓣看兩人的穿着。
這一次她們同樣沒有穿的多誇張,兩身素淡的小裙子,又或者說就算是她們穿得再誇張,也和這裏格格不入。
侍應生躬身推開沉重的大門。
鮮花環繞的大廳內燈光十色,蜿蜒的鮮花點綴的橋廊從小三層一直搭在大廳正中,悠揚的鋼琴曲環繞着,平時在同一個校園中的同學穿着西裝高定,在杯盞中熟悉的巧笑嫣然。
陳向晚停住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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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優優視線劃過裏邊,嘲諷的揚了揚嘴角。
多少言語攻擊晦暗的表明,也比不上一次真實的自我淪陷。
她把陳向晚耳側的碎發挽在耳朵後邊,捏了捏她的耳垂,彎頭調侃的說:“我們晚晚真貴。”
貴到讓這位大小姐處心積慮、又極其自然的讓她知難而退。
陳向晚不理解的朝她看過來。
淩優優拉着她,悠揚的哈哈笑一聲,眨眨眼睛:“裏邊可全都是國外的高檔貨,我們今天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陳向晚看着她,緩緩的彎起嘴角。
“嗯,你說得對。”
她拉緊淩優優的手,表情努力放松下來,鞋尖真實的踩入這片全然陌生的世界,還是可不控制的打了個突。
陳向晚看到在棒球場遇到的那名針鋒相對的女生,又或者說對方當時根本算不上針鋒相對,只是自然的闡述嫌棄而已。
她穿着精致的黑色小禮服,臉上畫着精致的妝容,眼睛彎彎笑着,在和身側的男生講着什麽,察覺到陳向晚的視線,側着頭,往這邊看過來,表情微微一頓,随後嘴角揚起,懶洋洋的舉高手中五光十色的琉璃盞。
陳向晚收回視線。
之前的她處在父母的庇護下,每天任性的想的最多就是和父母關系不好時,想要回到老家和奶奶一起生活。
她看不到人與人之間的差距,也從來沒有意識到過。
就好像哪怕剛從農村搬來,陳父陳母對她安撫笑着,咬着牙,依然供她讀甚至很多人都讀不了的藝術,就像她和所有人沒有任何差距一樣。
校園就是一個龐大的庇護所,包容着學生的幼稚,遮掩住一切現實的差距。
陳向晚看到來往彬彬有禮的服務生手中端着的精致盤子,上邊點綴的是一個個精巧的小蛋糕。
價格數百人民幣,抵得上陳父陳母流着熱汗、辛苦做的幾十碗面條。
陳向晚微微捏緊手指,她揚起的嘴角不知道什麽時候淹沒下來。
不需要任何人多做解釋,她明白了淩優優口中的‘兩個世界’是什麽意思。
“晚晚,你還好嗎。”
淩優優擔心的捏了捏她的手心。
陳向晚朝她看過去,安撫的扯了扯嘴角,“放心,我沒事,我們不是要吃好多東西嗎,你看,我覺得那邊的蛋糕就不錯。”
淩優優微微垂下視線,她微微一笑,“我幫你拿來,你在這裏等我。”
陳向晚按着她的手,彎着嘴角乖乖點頭:“你快去吧,放心,我還能丢了嗎。”
“哼哼,那可說不定,你這頭小豬。”
淩優優揪揪她的鼻子。
陳向晚哼唧了兩聲,她看着淩優優挺直的脊背,等她離開自己身邊,手指緩緩的握緊了,垂在身體兩側。
陳向晚視線環繞着富麗堂皇的大廳,她心裏若隐若現的浮動着,抱着僥幸。
想要找到那個人的身影。
“你在找陸同學嗎。”
身後忽然傳來甜美的聲音。
陳向晚動作微頓,她微微側身。
是剛剛那名女生,她手裏端着酒杯,裏邊裝着精致的碳酸飲料,在燈光折射下散發着誘人的光輝。
沒等到陳向晚回應,她也不生氣,輕輕抿了一口飲料,彎着眼睛打量着陳向晚的裝束,什麽也沒說。
陳向晚安靜注視着她。
女生輕輕呷了一口飲料,俏皮的搖了搖酒杯,環繞大廳一整圈,她微微歪頭,靠在杯盞上,微微笑着說:“小英雄,你知道陸知寒是誰嗎。”
心髒重重一跳。
陳向晚視線閃躲了一下,她擰緊手指,“他是誰---和我有什麽關系。”
“哈,看來你也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蠢嘛,”她笑着說,“這個世界最缺的,就是有自知之明的人。”
她忽然上前了一步,肩臂輕輕頂着陳向晚的手臂,示意她向前看。
“多好的一對璧人啊,可惜,是單頭的癡心妄想。”
陳向晚踉跄着看過去。
白玫瑰堆擠而成的走廊一直蔓延到單獨架出來小三層,那地方美得就好像仙境,數不清的鮮花,甚至肉眼還能看得見露珠。
派對的主人穿着精致的仙粉色裙子,裙擺像是悠揚綻放的花朵。
她臉頰染着微微的紅暈,幹淨白皙的手指緊張的放在胸前,仰着頭對男生說着什麽。
那人漫不經心的倚在花臺之上,微微低着頭,散漫的聽着。
他們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之間,那是處于一個世界的距離。
女生在她耳側輕笑:“不過你放心,她也沒有可能,”
女生的聲音是有些變調的,就好像深知不只別人,自己也追不上那條耀眼的路:“別想太多,對誰都好。”
別想太多,對誰都好。
陳向晚緊抓着裙子,往後退了一步。
她看到陸知寒嘴邊散漫的弧度,他穿着純黑的西服,貴到陳向晚看不出的價格。
骨節分明的手指夾着高腳,輕輕碰了碰仰頭笑着的明漾手中小巧的杯子。
女孩笑起來。
那麽熟悉,
就好像她也這樣笑過,滿心滿眼都是那個人。
陳向晚忽然感覺到窒息。
就連安靜的鋼琴曲也變得喧嚣。
有些想哭,又覺得自己可笑。
黑沉的視線忽然刺眼的垂下來。
男生長眉一瞬間擰起,緩緩站直高大的身體。
隔着華麗的幾十幾百的人群,陳向晚看着他,緩緩的咬緊了唇瓣。
“喂,你小心一些呀!”
女生睜大眼睛,護住差點被撞倒的酒杯,埋怨的理着裙子。
她看着陳向晚離開的身影,跑得飛快,好像用盡全力一樣。
“啧啧---”
女生輕搖着頭,她懶洋洋的看花臺上邊,驚訝的發現那人擰着眉,快速的追下來。
被留在花臺之上的公主委屈的攥緊杯子,然後狠狠扔在地上,與她對上視線時,雙方都又帶上客氣的假面具。
這是她們生活的世界中莫不張揚的法則。
“倒是我們小瞧了你。”
“還怪浪漫的,啧。”
女生搖着酒杯,收起玩笑的心思,又融入到人群中。
這些和她都沒幹系,作壁上觀才是最好的。
而且顯然,今天的大戲一茬接一茬。
淩優優發現陳向晚不在的時候已經晚了。
她放下手中的蛋糕,拉住一個服務生:“您好,請問您剛剛看到一個---”
“你就是淩優優?”
淩優優側身,蘇田田神色不善的抱肩站在她身後。
“你找我有事?”
淩優優松開手,對服務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對方輕輕點頭,快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蘇田田上下打量着她,明媚似火的女孩子,長得的确漂亮。
她眉頭擰着,道:“看你長得挺好看的,腦子應該也好使吧,現在已經不流行什麽灰姑娘的故事了,家裏窮,就老老實實的讀書,別老是學電視劇裏指望能靠自己吊個有錢人翻身。”
淩優優笑了,她細白的手指摸了摸鼻梁,眼睛盯着眼前的蘇田田,漫不經心道:“這位‘活在’現實裏的大小姐,我認識你嗎?”
蘇田田瞪眼:“你!”
她喘了兩口氣,努力平靜下來,冷冷道:“讓你別亂做夢,是為了你好。”
“可惜了,我這人,別人越為了我好,我越是愛做夢呢。’”
淩優優盯着她,忽然彎唇一笑,“段祁琩,你過來!”
“你別叫我全名行嗎?滲人。我說從哪來的惡魔之音。”
段祁琩背後靈似的出現在她身後。
蘇田田瞪大眼睛,“祁琩,陳阿姨昨天還---”
“蘇田田?你在這幹什麽?”段祁琩疑惑的看過來,低頭看看淩優優,“你倆認識?”
淩優優呵呵一笑,“熟得很呢。”
她盯着段祁琩,忽然伸手,“握住。”
段祁琩一愣,“啊?”
“我說,握住我的手。”
“我靠---你他媽什麽意思,怪吓人的。”
段祁琩差點以為這是幻覺,怕不是他昨天沒睡好翻來覆去還夢還沒醒吧。
動作卻沒有任何遲疑的一把握住淩優優的手。
淩優優反手握緊,仰着下巴,看氣急敗壞的蘇田田。
蘇田田差點直接氣哭了,蠻橫的看了一眼不明所以的段祁琩,憤然從他身邊沖出去。
段祁琩兩眼一懵:“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淩優優按着額角,幹脆利落的松開手。
“傻子。”
段祁琩抓住她胳膊,
“喂淩優優,你這女人,你剛剛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淩優優睨他一眼,慢吞吞的說:“我說,傻子!”
大傻子。
也不知道究竟誰是那個傻子。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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