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北海之中。
在聽聞龍主已經解脫之後, 紀玉棠和李淨玉二人便打算出去同秦若水一衆會合。可尚未離開那片海域,便感知到了一股強烈的震蕩,海水瘋狂地湧動起來, 形成了一個個可怖的漩渦。
這片海域徹底被封鎖住。
鯉白的長須甩動, 一雙眼睛中泛着幽異的光芒, 他望着紀玉棠二人喝了一聲:“上來!”便散去了周身的罡氣。
二人遲疑片刻,最終躍上了龍鯉的後背, 抓住了背鳍, 任由鯉白帶着他們在蕩動的海域中快速挪動。
森森的龍吟中夾雜着痛苦的咆哮,隐約間能夠看到數道龍影糾纏在一起,緊接着便是隆隆的如同洪雷般的炸響。旁人光是聽着就覺得心驚肉跳。
紀玉棠神情嚴肅:“這是?”
李淨玉搖頭, 下一刻鯉白的聲音便響了起來:“是龍主一衆人與叛徒鬥法。雖不知龍主是靠什麽辦法解脫的,不過她掙脫束縛之後,便代表着龍宮城很快便能夠回到舊日的安定。”
深海之中鎮壓龍柱的有九個元神境的道人, 其中一位還被李清洵的化影給斬了。他們的氣勢在上升, 而真龍則是在大陣中被削弱, 可真對上了,他們驟然發現“勝機”可以忽略不計。先不說真龍的強悍,光是釋放出來的龍威都對龍種有着極強的壓制作用。然而就這樣認輸,他們怎麽會甘心?在海中天地已經被龍主封鎖, 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 竟是選擇在心中默默地感應“北海之神”玄冥!
嵌入冰原的地樁給大地打開了一道豁口,強盛的濁煞之氣自其中奔湧而出。在魔神樁之中,一道人面鳥身的魔神之影緩慢地顯化而出,随着那八名道人的意念增強, 他的身軀也逐漸地凝實了起來。然而就在這個時刻, 一道橫貫天地的黑白之氣猛地自天邊斬落, 無形的劍氣撕裂了在半空中顯化的玄冥,同時也将冰原打得四分五裂。
“張道兄,還是你領先了一步啊。”一道悠悠的嘆息聲響起,緊接着一個儒冠青衫的中年人邁步而來。他捋着胡須,眼神中閃爍着異常明亮的光束。原以為還是太元宮出面處置此事,沒想到是太始弟子,而且還是當代的太始傳人張懷玉。
張懷玉顯化出了人形,他一眼便認出了來人,琅嬛仙境的畫聖之一周克殷。眉頭一挑,他朝着周克殷打了個稽首,緩聲道:“若不是天海魔宗的人在半道相阻,也不至于如今才到。”
“天海魔宗真是個大禍害。”周克殷搖了搖頭道,他袖中飛出了一卷畫軸,散發着燦燦的光芒。這畫軸并沒有下落,而是懸在了半空中,用五色的華光籠罩着這一片冰原,緊接着便是一陣驚天動地的炸響,一座九重玄塔自畫中飛出,将此處噴湧的濁煞之氣盡數鎮壓。
做完這事情之後,周克殷才又道:“弟子們都在這邊,該過去看看情況如何了。”
張懷玉聞言點了點頭。他來到北海,一是為了魔神樁,二便是為了這群弟子。至于三——則是他私人之事。百年之前,李師姐來到北海,她到底在這處做了什麽?或許龍宮城那邊能夠給出答案。
他們這邊及時地将魔神樁和玄冥鎮壓了,海中八個道人的召喚得不到任何回應。真龍被這群龍種背叛後,可不會再給他們改過自新的機會,但凡是叛徒,直接撕裂肉身和元靈,讓他們永無輪回之機。海域之中的這場逐殺持續了整整一日,龍宮城的水晶宮殿仿若沉入了滾滾的血水中,殘餘着濃郁的血煞之氣。
Advertisement
好在這種景象沒有保持太久,一枚明光燦然的珠子被真龍吐出,淨化着這片血海,将濁煞徹底驅逐。被席卷的法力洪潮撕得粉碎的珊瑚、海藻等重新複還了回來,龍宮城中一片靜谧,仿佛什麽都不曾發生過。
紀玉棠和李淨玉二人站在了龍宮城寶殿之外,立在前方的是一臉嚴肅的鯉白,他化成了人身,恭謹地等待着寶殿中的傳呼。
“鯉白前輩,這片海域被封鎖了,我二人要如何才能夠離開?”紀玉棠小聲地詢問道,她到底是人身,就算修煉了龍功,那也不大習慣長時間的水中生活。
鯉白睨了他們一眼沒說話。
片刻後,兩名粉雕玉琢的童女蹦蹦跳跳地從殿中出來。她們先是朝着鯉白打了個稽首,奶聲奶氣道:“鯉白真人,龍主讓您先回洞府養傷,之後再行賞罰之事。”
鯉白聞言頓時一喜,眼中掠過了一抹熱切,朝着童女回了一禮,化作了一尾龍鯉,甩身就走。
紀玉棠:“……”這位前輩好不負責,将她們帶到了寶殿前就走了?
“二位道友,龍主有請。”左側的童女努力地做出嚴肅的神情,可奈何只是小小一團,不管如何努力,都只剩下可愛了。
紀玉棠眼皮子一跳,不明白到底是好是壞。連鯉白都不曾面見龍主,她們為何能獲得這個機會?心思湧動,難以平定。可不管如何,兩人仍舊是跟上了蹦蹦跳跳的兩位小童女,邁入了寶殿中。
珍珠簾拂動,傳出窸窸窣窣的響聲。飄拂的青紗帳幔中,沉香煙氣袅袅升起。這座寶殿之中,除了水汽較外間更為濃郁一些,幾乎看不出是水中宮殿。
紀玉棠一擡眸,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
“你二人助我真龍脫困,可有什麽想要的?”前方傳出的聲音琳琅如玉石交擊。
紀玉棠抿了抿唇,搖了搖頭。在這場鬥戰中,她獲得了不少可以灌身的“外藥”,已經大有收獲了。而且說是助了龍宮城,其實她們遠沒有做到這一步。
李淨玉神情平淡,她應道:“我二人無所求,只想離開北海。”
“當真?”一道輕笑聲傳出,龍主緊接着又道,“也是,太始宮和琅嬛仙境都來人了,在外頭倒也是一種安穩。”
“太始宮?”李淨玉眼皮子一跳,語調不由得上揚。
隐藏在了後方的龍主掀開了遮掩着身形的帳幔,緩步走了回來。她笑吟吟地望着李淨玉道:“是啊,還是如今的太始傳人張懷玉。”說完這句話,她又還嫌不夠似的,繼續道,“是李清洵的師弟。”
李淨玉神情微變,她藏住了一閃而逝的慌亂,抿着唇沒有答話。
龍主視線一轉,又落在了紀玉棠的身上,她抱着雙臂饒有興致地開口道:“你修的是龍功?走到了‘築甲’這一步了?若是如此,我建議你在龍宮城中清修,畢竟在我龍宮城中,四處都充斥着歷代先輩殘餘的龍氣和龍道意蘊,可使得你更上一層樓。”
紀玉棠心念一動,道:“龍宮城不是不容外人停留麽?”
龍主輕哼了一聲道:“可你二人是客人。”見面前的兩位小輩沉默不言,她又道,“況且你還得了我龍宮城至寶落月之弓。”
龍主的态度猶為親和,可能是修持龍功帶來的變化,她對龍族比之過去親近了不少。正當她猶豫時,李淨玉率先開口道:“龍主厚愛,我二人自不敢辭。”
聽了她的話,龍主滿意地點點頭。她拍了拍手,一群魚女便魚貫而來,領着紀玉棠和李淨玉二人前去休息。先前因種種窘迫之因,二人常宿在了一處,然而在龍宮城中,卻不必如此。兩人各自占據一處水晶殿,不過只隔着一道水晶拱橋,瞬息之間便能跨越。
殿中。
紀玉棠清點了身上的“外藥”,知道可推動自己往上邁一個層次。然而這龍宮城到底是旁人的地盤,在其中修持萬一被打斷了,後果不堪設想。正當紀玉棠猶豫間,李淨玉的聲音響了起來:“不必擔心,龍主不會對你産生惡意。真龍之屬數量稀少,他們恨不得有更多的修道士投入龍道化生真龍。”
乍然傳來的聲音吓了紀玉棠一跳,她瞪了李淨玉一眼,不滿道:“你怎麽過來了?”
李淨玉望着紀玉棠,一臉無辜道:“我走過來的呀。”說着還順手指了指外頭的那座水晶橋。
紀玉棠眉頭一蹙,不打算同她辯駁,而是兀自思忖在此刻灌藥的利與害。
“我替你護法怎麽樣?”李淨玉垂眸望着紀玉棠,眼中滿是笑意。
“自己都才築基。”紀玉棠暗暗嘟囔了一聲,拒絕了李淨玉的“好意”。笑話,她可是将李淨玉當作敵手,想要在她的跟前“一雪前恥”的。她不可能會忘記過去那番刺人的話語,她不會因為這段時間的相處便對“未婚妻”改觀。她站起身将李淨玉送了出去,緊接着又對着伺候的魚姬吩咐了幾分,關上了殿門。
李淨玉抱着雙臂倚靠在了廊柱上,望着那道門緩緩關上,最終徹底地阻隔了視線。她眼眸中的笑意更是濃郁,暗暗想道,“好妹妹”眼光不大好,紀家的這位着實有趣,她怎麽就不甘不願呢?要是等她知道紀玉棠已經入道?會是什麽樣的臉色?震驚或者仍舊是保持着不屑?力道之法,恐怕也不能入那心比天高的“好妹妹”之眼吧?
望着緊閉的大門好一陣子,李淨玉才慢悠悠地回到自己休憩的殿中,然而一股龍威自其中傳出,她一擡眸便看見了一道虛幻不定的身影。李淨玉的神經瞬間便緊繃起來,面上的笑容盡數收斂起,只餘下了一片冷意與防備。
“不必緊張。”龍主凝視着李淨玉,眸光深邃,她慢悠悠道,“太始道宮的那位傳人想要查你母親百年前所做的事情,已經不止一次求入龍宮城了。”
“太陰之煞?”李淨玉低喃道,她倏然擡頭對上了龍主的視線,又道,“你與母親是舊友?”
“算是吧。”龍主漫不經心地應答道,“她果然将太陰之煞種在自己女兒的身上,可這樣就不怕毀了你的道途麽?不怕你入魔?也是,她自己在最後也選擇了堕入魔道之中。”
“那不是我母親選擇的。”李淨玉反駁道。
龍主敷衍地哼了一聲,又道:“李清洵昔日闖我北海,攝走太陰之煞,降服玄冥幽水,又在海域之中留下法符,這事情太始宮似乎不知情?”
何止是太始宮,李淨玉自以為知曉母親的秘密,可同樣是一知半解。她只知道母親取走了“太陰之煞”,使得她修成了太陰之體,日後只能走太陰之道。但是玄冥幽水之事——李淨玉心念一動,袖中漂浮出了一團幽水,她根本沒怎麽祭煉,這團玄冥幽水像是天生與她契合。原以為是因為太陰之體,可聽龍主的話語,好像又不是那樣的。
“你的母親擅長推演天機,昔日所為都是為了你鋪路。玄冥幽水被她動過手腳,除了你誰也不能夠将玄水取走。”龍主望着李淨玉,又道,“你也沒有辜負她的希冀。”
李淨玉沉默了許久,才又道:“那法符呢?怎麽會有太始宮的法符留在外頭?”
“你在冉家長大,那便是親近八大仙門,不可能孤零零來北海吧?那法符是給你指引的,至于禁絕法力,還不是怕有人同你争搶?”龍主挑了挑眉,又道,“不過她沒有算到你沒在冉家,也沒有算到那法符落在了龍種手中,被他們用來對付我族真龍——我大概是欠了她的。”
李淨玉不知道怎麽接話,伸手将玄冥幽水收攏,眼中掠過了幾分陰霾。
龍主又好奇地問道:“你如今借用了其他身份,不怕被人看穿麽?”身在北海,她隐約也聽說過冉家和紀家的事情,至于其餘的,則是根據當初李清洵留下的訊息推算出。望了眼對面的法殿,龍主又道,“你的母親千方百計斷你們的聯系,讓另一人承替,你可別自己靠上去。記住,遠離太上三宮。”
“你們?是誰?”李淨玉眉頭蹙了蹙,眼中浮現了一抹困惑之色。還沒等她繼續詢問,龍主的那道化影便自行散去。來此一趟,只是單純地跟自己說母親的舊事麽?冉家和紀家結親,其中到底藏着什麽秘密?遠離太上三宮自不必說,可是遠離紀玉棠,又是怎麽一回事?
北海冰原。
張懷玉踏浪而來,身上不沾一絲水汽。見周克殷與一衆小輩視線轉了過來,張懷玉嘆了一口氣,開口道:“龍宮城那邊不願意打開通道,貧道沒辦法進入那片海域之中。”
“可冉師妹和紀道友還在龍宮城!”藺恒焦急地開口。
周克殷聞言瞪大了眼珠子,一巴掌拍在了藺恒的腦袋上,低聲斥道:“閉嘴!”
藺恒在恩師兇神惡煞的眼神中,立馬一個瑟縮,閉嘴不言。
張懷玉溫聲道:“藺師侄不必憂心,龍主傳來訊息,說是二位小友在龍宮城做客,到時候會回來了。”
藺恒聽了這話才稍稍地松了一口氣,那兩位道友平安就好。
周克殷思忖片刻道:“張道兄打算如何?”
張懷玉道:“過幾日再去試試,若是那位不為所動,就只能夠放棄了,畢竟只是一些不值一提的舊事。”周克殷聞言卻是暗自搖頭,如果只是“不值一提”,何必再三詢問?再說了,當初那一位可是他的師姐,縱然衆人選擇了“大義滅親”将她鎮殺,可日後想起,真沒有些許後悔與遺憾麽?
龍宮城不肯打開那片海域,張懷玉也沒有辦法,畢竟不能夠選擇硬闖。
北海妖修雖極少與人族往來,可秉持着能交好就交好的原則,張懷玉不想因自己的私事就招惹一群敵人。
接下去的半個月。北海之中風雲攪蕩,連帶着北海冰原也不大平靜。那叛亂之首已經被徹底殺滅,可他們餘下的徒子徒孫還在四處躲藏,龍宮不可能放任他們在外頭成長。這段時間,到處都彌漫着一股濃郁的血腥氣,也只有李淨玉所住的水晶殿周邊還保持着一股靜谧。
月相在水晶殿的屋檐上顯化,仿佛自天際接引而來。一簇簇的珊瑚閃爍着缤紛的光滑,其中游魚穿梭,帶出了一點點細碎的光芒。
李淨玉心中的困惑不少,可如今也找不到答案,她何必再自尋煩惱?索性在殿中打坐清修,煉化玄冥幽水,從而推動“太始淵天神水”往上邁一步。四面的海域猶為寂靜,許久之後,才傳出一道啪嗒的聲響,卻是一條不到一尺長的小白龍在珊瑚中穿梭,不小心撞斷了一角。
小白龍的雙眼并沒有多少清明,反而是充斥着一股茫然。它被那輪懸在上方的月相吸引,由本能驅動着,往這邊游來。可它的體型太小,珊瑚、海石甚至是廊柱對它而言都是障礙物,它焦躁不安地游動着身軀,一鼓作氣闖過了珊瑚叢,最後順着水晶殿的窗隙擠了進去。它的身上的鱗片被剮蹭出一道道痕跡,甚至有一兩片剝落凋零。可小白龍仿佛感知不到這一切,欣喜地朝着前方的李淨玉游去。
在小白龍闖入殿中的時候,李淨玉就已經醒轉過來了,可她仍舊保持着入定時的姿勢,沒有動作。龍宮之中有幼龍就算是剛破殼也不會是這般體态,而且這小白龍的身上有一股極為熟悉的味道,像是……紀玉棠!李淨玉眸光一亮,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不管是什麽龍功,化龍是其中必經的一步。但是化龍可不只是身體化龍這麽簡單,還需要化生龍丹,取代“大道真元”,現在紀玉棠走的是第一步。
不過化出這一尾小白龍,便沖着自己這兒來了,是本能地驅動麽?李淨玉沒有動作,只是笑吟吟地望着小白龍,看看她到底想要做什麽。
小白龍的思緒混沌,根本不會主動去思考。它只能夠感知到一股自身心萌發的熱意,想要尋找清涼之處。海域中的水對她而言也是滾燙的,唯有那一輪散發着太陰之氣的月相能夠緩解那份難受。可在被太陰之氣籠罩時,她又感知到了一股更為幽冷的氣息,便忙不疊地朝着殿中轉去。
繞着李淨玉打轉了幾圈,小白龍口中翻出了一道細弱的龍吟。
李淨玉見狀,擡起手來,指尖從那如嫩芽般的龍角上擦過,她的眼中笑意更濃。可就在這個時候,小白龍貼着她的手一滑,卻是順着寬大的袖口撞了進去。她的動作快而靈巧,眨眼間便滑到了領口。
李淨玉一愣,龍鱗有些粗粝,擦過了肌膚生出了幾分異樣的趕出。她垂着眼,伸手去抓在領口的小白龍,哪裏知道她一扭,又往下滑去。李淨玉這會兒也沒有什麽看戲的心思,她的耳垂泛起了一抹紅暈,霍然站起身,想要将鑽入衣領裏的、微微有些發燙的小白龍驅逐出來。然而小白龍尋找的就是她身上的太陰之氣,哪裏肯鑽出來?
李淨玉咬着下唇,氣得不輕,恨不得伸手将這條小白龍掐死。可是在伸手施加法訣的時候,她又深呼吸了一口氣,止住了動作。拂了拂袖子,她低着頭快步地掠向了紀玉棠所在的宮殿。哪裏管外頭緊鎖的大門,直接破門而入。
夜明珠的光華将殿中照得透亮。
李淨玉轉了一圈,找到了一只大鼎,一邊的屏風上挂着飄動的衣衫,至于紀玉棠本人——已經化成了小白龍在自己的身上亂鑽。李淨玉沉着臉,感知着小白龍的動作,最後在她貼在肩膀時,眼疾手快将她揪了出來,龍爪勾着裏衣嘩啦一聲撕出一片,李淨玉額上青筋跳了跳,直接将小白龍扔入了殿中,用法力催動着薪火,重新燒藥。
小白龍幾度要飛出,都被李淨玉無情地摁了下去。
這一番折騰直到一個時辰後才停止,鼎中游動的小白龍重新顯化出了人身,整個人浸泡在外藥中,只露出一截精致的鎖骨。
紀玉棠頭疼得厲害,思緒渾渾噩噩的,她擡起頭驀地看見冷面如寒霜的李淨玉,吓了一大跳。她抱着身軀稍稍往下一沉,沒等她質問李淨玉,那化作小白龍之後的記憶便如同潮水一般湧來。紀玉棠又惱又羞又窘,眼神飄忽着,不知道如何應對李淨玉,索性将自己整個腦袋都邁入熬煉的鼎中。
說來是這《真龍化生經》的錯,她哪裏知道化龍之後,最先到來的不是法力神通,而是本性與本能。在化出了龍身後,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被本能驅動,去尋找那能夠緩解燥熱的“太陰之氣”。良久之後,紀玉棠從鼎中浮了上來,她目光閃爍,不敢與李淨玉對視。
“對、對不起。”紀玉棠讷讷地開口。
李淨玉道:“不要忘了同修《道德天書》。”說完這句話後,便一臉惱怒地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