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拉米蘇的味道

第6章 秘密

霜遲有點兒不安的坐在床邊的小板凳上，準确的說應該是虛飄。就算是當了很久的飄飄了，一些人類時候根深蒂固的習慣，還是不怎麽容易改掉的。

霜遲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緊張什麽，低着腦袋不敢擡眼去看床上躺着的男人。所以入眼的只有透過自己半透明的身體漏出的小凳子。橙黃色的四腳凳和屋裏的擺設一個格調，讓人看起來會覺得很溫暖，但是霜遲現在怎麽看怎麽覺得急躁，想說點兒什麽打破現在這種憋死人的沉默，張張嘴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為什麽現在看你有點兒透明，白天的時候反而看不出來？”

男人的聲音很好聽，不是電視廣播播音員的那種職業腔，也沒多麽深沉。透着一股很獨特的書卷氣，讓人聽了會覺得很舒服。讓某刺猬聽了會臉紅心跳。

當然，以上是霜遲自己腦海裏的不切實際想法。實際上，作為飄飄，他一沒有可以加速的心跳，二沒有可以變溫的體液。

霜遲很懊惱。本來還不是這樣的。以前就算覺得有點兒喜歡聞天青了，他們也是在白天開張的小店兒裏聊天吃東西，這種月黑風高孤男寡鬼共處一室還離得這麽近！再加上剛剛聞天青表白前奏一樣的問題，他會想多的好不好！

好吧霜遲同學，你真的有點兒想的太多了。在想多的時候請注意，你的硬件設備根本不支持你任何一個YY付諸于實際啊！

不過YY羞射歸羞射，該回答的話還是要說的，霜遲懷着一顆名為【和暗戀對象多說一個字兒都是賺了】的心情解釋道，“我現在也可以讓你看不出來我透不透明的，不過那樣很費勁兒。”說着還眨着眼睛示意，如果聞天青想的話，他可以變回來的。

“不用了。”聞天青擺擺手。霜遲懶懶的性格他又不是不了解，況且鬼變成不透明的話，會不會對本體有傷害啊。

“還有就是你碰過的東西，在幾分鐘之內我也都可以碰到的，不過接觸不了你本身。”霜遲說着語氣有種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懊惱，“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兒。”

手指輕輕擡起，從房間裏橘黃色的小圓桌上插着幹花的花瓶上劃了劃。像是不在同一個維度上一樣，霜遲的手直接穿過花瓶。臉上習慣的表情讓聞天青心頭一酸。

很心疼他，同時又忍不住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一個秘密——這就是每次自己給霜遲糕點，他都會餓死鬼脫胎一樣的迅速吃完的原因？

“以前也有人……可以這樣麽？”聞天青再次開口。雖說這個不怎麽像是對話要點，但是在他看來，這才是重點。

“至少在你來這裏之前，連那個能看到我的小孩兒也沒辦法讓我摸到東西的。”霜遲應着，在心中默默補上一句，所以，你才是最特殊的唯一的人。

兩人又聊了很久。聞天青知道霜遲其實是一只連自己姓氏都記不得的小笨鬼，霜遲也知道了聞天青從小到大的生活之類的。

直到聞天青實在撐不住生理上啊的疲倦睡過去。

霜遲看着男人的睡顏，覺得這次對話很成功。他好像了解了聞天青很多。但是他根本不知道，聞天青瞞着他的那個不算小事兒的秘密——腦袋裏的腫瘤，壽命的極限。

與此同時，在離小鎮不遠的D市市中心。

中心醫院側樓住院部五樓的一個病房內，蒼白的燈光久久不滅。在黑漆漆的夜色裏顯得格外紮眼。

當然，還有裏面傳來的不斷争吵的聲音。

“如果不是那個女人的話小遲也不會成這樣的！你到底還算不算他父親！”女人聲嘶力竭的怒吼。晚上的時候，主治醫生說了，如果一個月內人還是沒有醒來的話，連營養液也沒辦法讓生命繼續維持下去了。

“放尊重點兒，她是我夫人。”男人的聲音冷冷的不帶一絲感情，就好像病床上臉色慘白的植物人并不是他的親生骨肉，“小遲醒不醒的過來也不是我能決定的了的。況且如果不是你，他根本不需要來人間走一趟遭這份罪。不是麽？”

微微上揚的語調，絲毫不加掩飾的嘲諷。女人兼職都想扇自己一巴掌，當初怎麽會看上這麽一個敗類。

“你混蛋！”嘶啞的聲音，還帶着哭腔。但是如果面對的人對你無情，再怎麽嬌柔惹人憐的姿态也只能惹得一陣白眼。

所以她面前的男人不過是啧了兩人，便躲着什麽髒東西似的甩門出去了。

女人終于忍不住，伏在床上大哭起來。

口中不斷的重複着，“遲遲，媽媽對不起你，對不起你……”

不停的道歉又有什麽用呢？床上那個孩子安詳的夢境，完全無力打破。

單親家庭，重組之後不是每一個後媽都能用一個平常心來對待前任的孩子的，尤其是當新組建起來的家庭擁有他們自己的孩子時，多餘出來的那個，總會遭到或多或少的欺負。

女人明白這一點，但是本能的認為那個冷漠的男人，至少他的家境可以給孩子一個好一點兒的生活，至少比起她來會好很多。

但她忘了，如果沒有愛的話，就算是金碧輝煌，也不能稱之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