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謎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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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想想又覺得不對:“但是他只需要弄死季孝青一人就夠了,為何要将所有人都趕盡殺絕?季家的勢力幾乎只靠季孝青一人,季孝藺不堪大業,滅了季家,除了只會給他增添風險之外,還有什麽好處?”
弘蔚猜測道:“會不會是為了掩人耳目?畢竟殺季孝青一人,目标太過于明顯,殺了他們全家別人反而以為是有什麽私仇。”
墨北搖搖頭,掩蓋目的的方法有很多,滅門顯然是最得不償失的一種,而且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疑點,那就是劉治怎麽會和魔修扯上關系?
凡間皇室乃有龍脈繼承,天子更是有紫薇星守護,乃是魔氣的克敵,劉治既然想當皇帝,他幹嘛還想不開非要去沾染魔修?
這就跟放着山珍海味不吃,偏偏要去挖山野裏的毒蘑菇吃是一個道理,除非這個人腦子進水後又被驢踢了一腳,否則絕對不會這麽想不開。
他暫且将這些放置一邊,繼續問:“還探到什麽消息沒有?”
弘蔚說:“還有一件蹊跷事,季家記錄在案的乃是七十一口人,季公子不在其中,然而滅門現場,卻有七十二具屍體,季公子的房內也有一具和他年齡相仿的男屍,民間起了流言,說季家有個私生子,是個野種,因此一直瞞着外界。”
聞言,墨北的眉頭擰了起來,他摩挲着下巴,弘蔚接着說:“滅門當日,季公子白天出發去了金雲寺進行一年一度的祭拜,但他不知何故半途返回,因此才碰巧撞上了滅門後那一幕。這一年一度的祭拜,本應是每年九月末尾,但今年由于秋季圍獵,便稍稍提前了一點。說到祭拜,就要說到道雲法師……”
墨北擡手,讓弘蔚暫停一下,剛剛他說的多了一具屍體這件事,令墨北頗為在意。
有人在季川佑的房裏提前安放了一個男童,這是為何?
一種可能性是,每當季川佑外出的時候,他家裏都會找一個男童代替他,等季川佑回來,再讓男童消失。
另一種可能則是,放置男童是不是慣例,而是和這場滅門案息息相關,有人為了讓兇手相信,季家的所有人都死幹淨了,才在季川佑離開的空房子裏放了一個男童,而如果是這樣的話,這人必然提前知道了滅門案的發生,并且知曉季川佑被隐瞞的這個秘密。
前一種可能性代表季川佑的存活是個意外,而後一種,則代表有人故意給季川佑放一條生路。
這兩種可能指向了兩個截然不同的方向,然而目前他們的信息還是太少,墨北無法排除其中任意一個。
而最令他不安的是,他隐隐之中,總覺得自己錯過了什麽重要的線索,手中的拼圖碎片遺漏了很大的一塊,致使他的推測總是無法自圓其說,因果鏈條無法環環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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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思索了一陣,實在是推測不出更多的內容了,于是示意弘蔚繼續說下去。
弘蔚說道:“這個道雲法師,也是個修道之人,據說他十幾年前雲游四海,路過季家門前時,季公子剛好出生,他便求見季孝青,說季公子不能被記錄族譜,也不能被外界知曉,他不知用了什麽法子,讓季孝青相信了他,而且對他青睐有加,讓季公子每年都去他所在的金安寺祭拜。”
“我本想去金雲寺打探一番,卻沒料到道雲法師竟然在滅門案三日之後,毫無預兆的圓寂了!”
“圓寂了?”墨北也大吃一驚。
弘蔚點點頭:“那一日,道雲法師正在給衆弟子講經論道,突然之間,他就沒了聲音,他弟子上前一探,發現他已經沒了呼吸,衆人頓時額頭磕地,齊齊朝法師默哀,然而詭異的是,片刻後等他們擡起頭,發現道雲的屍體也不翼而飛了!那坐墊上就像從來沒有坐過人一般,道雲法師連一根毛發都沒落下,就這麽在衆人眼前,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這可倒是稀奇,只聽說過了有真佛留下舍利子的,卻沒聽過整個肉體消弭無蹤的。”墨北緊縮雙眉說,“本來他是最能解釋為何季川佑要被族譜除名的,然而現在看來,這條線索也中斷了。”
兩人相對沉默了一會兒。
墨北有股很強烈的預感,季川佑被族譜除名、在生死簿上消失和他全家被滅門,這兩者之間一定有極其深刻但隐晦的關系,只要找到了這個關系,全局便會迎刃而解。
但是糟糕的是,掌握季川佑身世之謎的人死的死、消失的消失,簡直是詭異至極。
惟一的希望,就是那摸不着邊也聞不着味兒的尋真仙山了。
墨北起身,拍拍弘蔚的肩:“辛苦你了,你休息一陣之後幫我去盯着劉治吧。上回給你的木符還留着麽?劉治可能與魔修有所牽連,你務必小心。”
弘蔚點點頭,起身告退了。
墨北也随之出門,回到了季川佑的房裏。
季川佑還在睡覺,墨北用手背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又為他換上了一塊冷水浸過的毛巾,他端詳着季川佑沉睡的臉龐,心中有股說不出的滋味。
面前的這個人,與前世裏那個記憶中的他,外表上除去肩上的那處胎記,可謂是截然不同,他們不僅外貌不一樣,身世更是差得十萬八千裏,然而就是這麽天差地別的兩人,骨子裏卻又有股同樣的東西,那是一種極其強烈的信念,絲毫不受外界所動搖,上一世的他精忠報國,這一世的他則執意為家人報仇。
墨北五百年前不明白那人對待昏君的忠義是為哪般,修煉了五百年後,依然不明白眼前這股孝忠從何而來。
季川佑的父親對他不聞不問,母親甚至想掐死他,只有他的姐姐對他有溫情,但是歸根結底,他從小向往的自由生活如今就擺在他的眼前,他為何還要如此執拗?
如果墨北有得選,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季川佑陷入這漩渦,然而如今的種種跡象已經表明,圍繞着季川佑這個十來歲的少年,已經出現了不止一處的勢力,仙、魔、人,每個勢力都各懷鬼胎,在這盤棋局上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可笑的是,他們或許都自認為是那個下棋的人,卻不知自己才是被人利用的棋子。
然而不管是誰設下了棋局,又是誰在旁推波助瀾,只要有人妄想傷害季川佑,墨北即使化身為厲鬼,也不會放過他。
墨北在他身邊坐了一會兒,轉身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