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魚貫而入的人群,很快又只剩下了孔微言和劉醫生兩個。
“沒什麽大問題,身體機能都正常,再躺着休息幾天就能恢複了。”
劉醫生留下這句話,就合上了病歷本,馬不停蹄地走了。
孔微言道了謝,把劉醫生送走才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氣,又倒了杯溫水湊到傅昭面前,“渴不渴,來喝點水?”
她把水杯湊到傅昭唇邊,可人還是沒什麽反應,迷迷怔怔地盯着前面電視機屏幕上正反複播放着的視頻片段,一動不動。
孔微言順着傅昭的視線看過去,視頻裏是閉幕式上她們樂隊演出的片段,舞臺冷焰火火光搖曳,光彩奪目,鏡頭正中央的傅昭按着曲子節奏敲打着鼓面,垂眸咬唇,臉色是肉眼可見的羞赧,漂亮奪目的時楠就坐在她旁邊,笑靥如花,明眸皓齒,肩膀随着曲子節奏輕輕搖晃。
最後,在鬧出天際的鼎沸聲中,時楠眉眼彎彎地親了傅昭一口。
兩個人都穿着白襯衫,一個明媚,一個清冷,配着身上斂着的一圈燈光,看上去就是一副很諧美的畫面。
如果她不是這幾天看了幾百遍,幾乎能把兩首歌的歌詞倒背如流的話。
“咳咳……”
孔微言清了清嗓子,把水杯放在了床頭櫃上,自己又把床頭的椅子拉開坐了下來,給剛醒來明顯不知道是什麽狀況的人好聲好氣地解釋起來,
“劉醫生說,你進入了深度昏迷的狀态,聽一聽熟悉的聲音,對你從昏迷狀态中醒過來能夠起到一定的幫助……但傅島主這些天又忙着處理艦場□□的事情,我尋思着,比起我在你耳朵邊上說話,時楠的聲音,可能對你來說更熟悉一些……”
她叽裏呱啦地說完一整段話,可還是等不到傅昭的回應,人躺在床上,直愣愣地盯着正前方,眼睛都不眨一下。
孔微言一時語塞,知道這時候說什麽傅昭大概都聽不進去,她目光在傅昭身上環顧,經過這一番變故之後,剛醒過來的人卻也沒有顯露多少病态,反而皮膚白裏透紅,眼眸清亮如玉,像是浸潤在山頂的清泉裏一樣通透幹淨。
就算是在發呆像個大傻子,也是個漂漂亮亮的大傻子。
她得出來了這個結論,又伸手探了探傅昭額頭的溫度,自顧自說起話來,“這人是好好的,身體也恢複得不錯,甚至比起以前還要更健康,怎麽就不說話不理人呢?”
Advertisement
“你這到底,是醒過來了,還是沒醒過來?”
她說完這句話,傅昭終于是有了反應,眼睫垂下去顫了顫,接着那雙琥珀色眼眸望了過來,清澈明亮,
“你……到底是誰?”
一連昏睡了幾天的人剛清醒,這會嗓音還帶着點喑啞和低沉。
孔微言被傅昭這句話問得一愣,差點直接癱倒在椅子上,嘴巴張張合合想說些什麽,卻又憋了回去,最終歸為一句話,聲線有些顫抖,“你……你別吓我?你可別告訴我你失憶了?”
可傅昭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攥着被角一言不發,眼眸裏的光波潋滟,“我,又是誰呢?”
孔微言倏地抓緊了傅昭的胳膊,聲音不自覺地拔高,語氣激動,
“你是傅昭!!”
“你忘了,這裏是南柯島,你是南柯島的小島主,你的母親叫傅晚清,你此生最要好的生死之交叫孔微言,也就是我,對了,你之前欠我一千萬星際幣……”
“孔微言……”
傅昭面不改色地喊了一聲,把攥得自己胳膊發疼的掌心給薅了下來,“坑蒙拐騙,是會遭報應的。”
“喲~~”
孔微言語氣悠閑下來,慢悠悠地端過剛剛倒好的溫水給人重新遞了過去,“我還以為你都忘了呢?畢竟電影裏不都這麽演的嗎?”
“怎麽樣?有沒有覺得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按理來說,剛剛從昏迷中清醒過來,傅昭應該感到無力和全身酸軟。
可孔微言這麽一問,傅昭接過孔微言遞過來的水時,才發現自己渾身輕盈,不像是一醒來就需要這麽大陣仗檢查的人,反而就像是簡簡單單地睡了一覺,渾身舒爽。
身體上,除了有些久睡之後的反應變慢之外,沒什麽其他的不對勁。
可她心裏覺着不對勁的地方,有很多。
她緩緩喝了口水,溫熱的液體緩解了從身體裏湧現出來的口感舌燥,以及心頭湧上來的灼熱感,又默默轉動了一下手裏端着的水杯,等水平面泛起一圈圈逐漸重合的漣漪,才又像是随意閑聊一般重新起了一個話題,
“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哦,這很正常,就當睡了一覺,做夢什麽的,再正常不過了。”孔微言沒當回事,只是自然拿過傅昭手裏的水杯又添了點溫水進去。
“可這個夢,太真實了。”
傅昭蹙着眉心,似乎是在思考些什麽,額角也因為心裏所想而冒出了細密的汗珠,“真實到,我以為這一切都真實發生在我自己身上。”
“我還以為……”她恍惚地眨了一下眼睛,“我已經死了。”
她說着就擡手撫住自己的胸口,貼近之後感受到了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卻又仿佛有痛意還停留在胸口處。
孔微言看着傅昭的動作,氣定神閑地抱着雙臂開口,“你是不是夢到,你渾身是血地躺在時楠懷裏,然後在她懷裏死了?”
傅昭陡然從床上坐起,一臉驚愕地看着孔微言,“你怎麽知道?”
孔微言倒水的動作頓了一下,接着又在傅昭驚訝和充滿不敢置信的視線裏,把水杯又塞到了傅昭手裏,若有所思地挑着眉心,眼神頗有深意,
“因為這一切,的的确确不是做夢,而是真實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她說完這句話,垂了下眸,收回自己眼神裏藏着的深意,靜靜等着傅昭開口。
傅昭愣住,一頭霧水地問過去,“什麽意思?你是說,我真的死了?那時楠呢?她現在怎麽樣?”
孔微言撇了撇嘴,言簡意赅地回答了傅昭的問題,“你沒死,時楠也沒事,只不過還在昏迷着呢,不過既然你都醒了,我估計她應該也快醒了。”
“你真的夢到這個了?”孔微言湊了過來,想起來還有些後怕,“之前你和時楠在裏面沒什麽動靜了,我們才意識到了不對,但是等我們進去的時候已經晚了,你和時楠兩個人,我的媽呀,那場面……總之就是,你渾身上下都是血,時楠也是,好像還是你一個人的血吧……”
她說到這裏又啧了一聲,“也不知道你這家夥是什麽做的,流這麽多血,還是活蹦亂跳的,而且還——”
“那時楠在哪,我想去看看她。”傅昭聽着孔微言說了一大堆,有點心急,就打斷了她的話。
孔微言被打斷,倒也是不惱,只是像想到了什麽,又啧了一聲,“怎麽不喊楠楠了?之前不是一聲聲喊的,情真意切嗎?現在清醒過來,人家楠楠又變成時楠了?”
她渾身是血?
對了,她記得失去意識之前,她渾身都很痛,像是被架在火上烤,原來是流了這麽多血。
時楠沒事,快醒了。
傅昭聽着孔微言的吐槽,腦子裏的想法只剩下這個,可面上又因為自己那時脫口而出的稱呼有些發熱起來,只抿了抿唇,沒說些什麽。
孔微言不依不饒,語氣誇張,繪聲繪色,
“也不知道是誰,就算意識不清醒,也一直‘楠楠’‘楠楠’的喊着,我可是給你數了哈,昏迷的七天七夜裏,你喊了2375次楠楠,我的個媽呀,我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
“你老實告訴我……”她揚着眉梢,一臉八卦,“是不是那個很長很長的夢,除了渾身是血之外,還有其他的……嗯?”
傅昭不想搭理孔微言的胡說八道,只直直地盯着她,輕聲開口,
“我想去看時楠。”
“我知道你想去……”
孔微言好聲好氣回應,話鋒又接着一轉,“可你現在自己的狀況還不穩定,你要去看時楠的話,還要等你們兩個的狀況都好點才行。”
“可是我沒覺得我狀況不好,也沒覺得不穩定。”傅昭很快回答。
“真的嗎?”
孔微言面上安靜,語氣輕松,“你自己看看你現在待的是什麽地方?”
傅昭被孔微言說得一愣,目光不自覺地環顧周圍,白色的病房,最外側是一層密封制的透明玻璃,窗門緊閉,似乎像是連蒼蠅都飛不進來的地方。
“這個地方……”她眸中染上困惑,“和時楠之前的專用病房,一模一樣……”
“對的,你沒說錯。”
孔微言點點頭,眼中閃着欣慰的光,“那你聞到空氣中的味道沒?”
空氣中的味道……
孔微言不說她還沒注意,可這麽一提醒,傅昭才反應過來,空氣中似乎飄蕩着一種淡淡的馥郁茶香,芬芳撲鼻。
“茶香?”
“你在煮茶嗎?”傅昭茫然地問了一句。
孔微言一臉“你怕不是個傻子”的表情看了過來,嘴唇蠕動幾下,語塞好久才憋出幾個字,“我沒煮茶……”
“我知道你之前是beta不懂事,但最起碼也應該要分得清普通茶香和信息素的味道吧。”
“信息素的味道?”
傅昭懵懵懂懂反問過去,“誰的信息素?”
“你的。”
孔微言利落地回答過來,再看傅昭一副沒反應過來的表情,輕輕嘆了口氣,尋思着可能還是直截了當地開口比較合适,
“傅昭,你分化成alpha了。”
--------------------
作者有話要說:
加更一章,明天就能見面!